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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漫长的婚约-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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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平原上,也照射在德军弯弯曲曲的黑色壕沟上。到处一片寂静,透着一种古怪的气氛,是我在战时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远处偶尔传来喁喁声,要大家小心不要绊到电话线,因为不管我们走到哪里,这条电话线是我们跟外界的惟一联系。 
在离〃黄昏宾果〃还有半公里远时,我们走到了一条地下通道和第二线战壕的十字路口。那个战壕的绰号是〃歌剧院广场〃。一堆士兵正忙着做工,他们之中站着一个上尉在等候我们。他军帽下还戴了一顶羊毛风雪帽,穿着一件长毛皮大衣,从脖子一直拖到军靴的靴尖。惟一露出来的只有一个尖尖的鼻子,苦涩的嘴巴,充满敌意的眼睛。跟我一样,他的营长转达了宪兵队的命令。营长自己不愿意做这种差事,却叫他来执行这件任务。他非常火大。在一个装了电话的角落里,他把我拉到一旁,命令旁边的下士去别的地方喘口气歇息。 
他把怒气一股脑儿地发泄在我身上:〃艾斯普兰萨,你是少了根筋还是怎么啦?你不能想个办法在路上给这些可怜虫松绑吗?〃我故意装傻。他又继续:〃然后撇过头去,让他们赶快逃走。再不然,踢他们屁股一脚,叫他们跑得快些!〃我回答:〃那我现在不是吃不完兜着走吗?你不想惹祸上身,我的指挥官更不希望有任何麻烦。我接到的命令是把这五个被军事法庭定罪的士兵交给你。至于你要把他们怎么样,我也不想知道,否则他们当初会告诉我。〃他更愤怒了:〃啊,你说他们没告诉你?那好,我不但不是个故弄玄虚的人,而且我要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今天晚上,他们双手反绑在背后,而我们要把他们丢到'宾果'铁丝网的另一边,让他们留在荒地上冻死饿死,或被对面的人射得浑身是洞。你听到了吗?这是他们给我的命令!中士!也许我应该改称你'宪兵司令'?这就是他们给我的该死命令!你听过这种天方夜谭吗?〃 
他用拳头用力捶在放电话装备的长板凳上,把电话旁边的半壶酒震翻了。酒慢慢地流到板凳上,然后一滴一滴地流在地上。我看着滴在地上的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听说过军方如何处分被判死刑的可怜士兵,那是很久以前,大概是一九一五年年初吧。可是,战时谣言满天飞,所以我也并未完全相信。 
上尉发了一顿脾气后,突然平静下来。他在一张行军床沿坐下,开始解释给我听。他们大队去年夏天进攻时,遇到万般困难,牺牲了很多兵士,可是几个星期以来,他们这个战区好像对战争失去了兴趣一样,敌我双方有种心照不宣的协议,就是两方都保持低姿态,不轻举妄动。他接着说:〃我们并没有互相示好,我们只是彼此漠视而已。大家都需要养精蓄锐,有时候,整天听不到一次枪声。炮兵绝不乱开炮,敌我的战壕距离实在太近了。去年十月打仗时,他们开炮,结果打死了自己人,我们开炮,结果也打死了自己人。〃他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士兵等着后天换防。现在,你又给我们带来这种大麻烦。〃 

第10节 借此杀鸡儆猴
我们离开那个角落后,他很简短地盘问了一下五个犯人。事实上,他并不想认识他们,也不愿意让部下知道他们是谁。盘问完以后,他立刻对我说:〃简直比我想像的还要糟糕。有一个是挑拨是非的,另一个头脑有问题,第三个除了哭只会哀求。舒舒服服坐在扶手椅中的总司令如果想借此杀鸡儆猴,那他可做到了。我的部下看到这种情形,会个个恶心地吐个不停,至于对面的德国佬,他们则会捧腹大笑。〃 
这个上尉其实还不坏。他的本名叫做法福里,可是大家都叫他〃坏嘴巴〃,因为他说起话来用字相当粗俗。他建议我最好把犯人带到他的棚屋里,这样大家不至于看到他们而影响情绪。他叫部下将犯人松绑,并且陪伴那些需要上厕所的人到茅房去。 
过了一会儿,他把负责指挥〃黄昏宾果〃的中尉找来了,并且轻声细语地把应该做的事告诉了中尉。这个姓艾斯坦建的中尉大概二十六七岁左右,看起来跟他的长官一样,对自己的任务相当不快。他特别觉得〃矢车菊〃的遭遇不可置信,这次轮到他想跟〃矢车菊〃谈谈。谈话以后,他只能摇着头说:〃老天爷,天下还有这种事。〃小姐,说真的,那天我遇上的每个人,都觉得老天无眼,居然让这种事发生在人间,发生在这条战壕里。 
我们就在他的棚屋里,生了一个小火炉取暖,等待黑夜的降临。很显然地,他们对敌人没什么戒心,不怕炉火的光被当作攻击的目标,对面也一样,可看见几处袅袅升起的灰烟。 
我跟博非留在犯人身边,手下的其他人留在外面守门。〃六分钱〃留在炉火旁,想把衣服烤干。〃普通法〃睡着了。〃矢车菊〃对我整整说了半个小时,说的都是你的事情。他一直重复赞美你的种种,说了又说,毫无秩序和组织,可是滔滔不绝的言辞里夹杂着真情实话,从他的描述中,我可以想像你的青春,你清澈的双眸,还有你对他的爱恋。他很高兴,他觉得一定会再见到你,大家在为你们准备婚礼。他写了一封信给你,虽然不是他亲笔写的。就在那个棚屋里,在烛光和电石灯光下,他写了最后一封信给你。 
我要声明的是,让犯人有机会给他们的亲人寄最后一封信并不是我想到的,而是艾斯坦建中尉的主意。他稍后带着一个小兵到棚屋来,给犯人送晚饭。〃矢车菊〃拒绝吃他的晚餐,艾斯坦建问他是不是不饿。〃矢车菊〃面带微笑,平静地回答说:〃我想吃一片涂了蜂蜜的新鲜面包,喝一大碗热巧克力。〃中尉听了,愣在那里没有回答。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小兵,看起来年龄并不比你的未婚夫大多少,对中尉说:〃您别烦心,我这就去办,就算弑父弑母,我也要帮他找到。〃等到那个小兵迈出大门后,中尉就理所当然地解释给我们听:〃他叫塞莱斯丁,是我们的'食堂飞贼'。〃说完后,他就问犯人想不想给他们的家人写信。 
我们去找了一堆色笔和纸来。塞莱斯丁几乎马上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小块巧克力和一些蜂蜜。我前面提过,五个死刑犯中有三个是右手受了伤,〃那个人〃是左撇子,所以只剩下〃普通法〃和〃矢车菊〃不能自己写信。〃普通法〃与〃食堂飞贼〃坐在一个角落里,由〃普通法〃口述,〃食堂飞贼〃代写。我把纸铺在膝盖上,一边听〃矢车菊〃说,一边帮他写。 
中尉回到自己的战壕去以前,特别告诉五个犯人,如果信里出现任何与他们目前悲惨状况有关的字眼,他们的信就会被销毁。在写信的过程中,除了〃那个人〃之外,其他人都问了我很多次他们是不是可以写这个,写那个。那是一段非常奇异的时光,宁静中带着忧伤,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向你解释,他们老咬着色笔,像小学生一样十分用心地写字。〃普通法〃口述的声音微弱难辨,〃矢车菊〃咬一口涂了蜂蜜的面包,对我说他有多爱你。我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什么都不真正存在的世界,远在真实生活和战争之外,一个我再也逃不出去的世界。 
我检查他们的信件时,发现除了一些拼字错误之外,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他们都无意让亲人更加难过伤心。我把信对折两次,放在上衣口袋里。我向他们保证,只要我一回到营里,就会把信装在信封里,寄给所有的收信人。〃六分钱〃对我说:〃我很愿意相信你,艾斯普兰萨中士,可是你的话并不能代表你上司的决定。他们一定会逼你把我们的信烧毁。这三天以来,他们用这样的方法把我们赶到这里,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们解决掉。〃 
小姐,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悲惨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讲才好。刚才你听我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地下,从未打断我。现在你是不是要我干脆把他们的结局,或者说我亲眼目睹的事,用一句话,甚至几个字,做一个了结。让你长痛不如短痛? 
玛蒂尔德顽固地注视着砾石间的小黄花。她用平静的声音要艾斯普兰萨把裤裆扣起来,然后说她听觉并没问题,已经听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趁着黑夜,把五个手被反绑在背后的死刑犯丢到两军敌对战壕中间的空地上,一块被称为〃无人之地〃的地带。现在她想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结束的。至于真相带给她的痛苦,那是她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所以他最好讲下去。但艾斯普兰萨久久不语,玛蒂尔德还是注视着地面,举手示意,要他继续。 
艾斯普兰萨又用虚弱、疲倦的声音说……黑夜已经降临很久了,我们可以听到从远处的 

第11节 我担保一定叫你脑袋开花
北方传来一连串的大炮声。我对〃爱斯基摩〃说了几句话。他实在不应该这么倒霉的。他问我军方准备怎么处置他们。拖到现在,他当然猜想得出军方不会枪毙他们,而是要另想办法整他们。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没有坚持等我的答复。他想了一下,然后对我说:〃如果我预料的不差,那他们实在太不人道了,特别是对那可怜的小伙子和那个马赛来的而言。他们俩是愈早结束愈好。〃 
正在这个时候,〃坏嘴巴〃上尉回到棚屋来了。他决定九点钟把犯人押到〃黄昏宾果〃战壕去。同时,他的部下会拿着大剪刀,把我们这边的铁丝网剪一个大洞。因为棚屋里太狭窄,他们只好又把这些可怜虫一个个地押出去,重新把他们的手反绑在背后。些许灯影投射在地面,我们都没有多说话,静静地把他们绑好。 
天空很阴霾,夜色一片漆黑,但是并不比白天冷。我多少为此而替他们感到高兴。我们仿佛在一个梦境里,可是朦胧的灯影把梦境变得更虚幻,地上摇晃的影子却把梦境变得更残忍,就在此时此地,中尉向他们宣布军方的决定。听了他的话之后,只有两个人有反应:〃六分钱〃狠狠地把所有的将军诅咒了一番,〃普通法〃厉声高喊救命,旁边的人不得不设法让他闭嘴。我知道〃矢车菊〃一定没弄明白究竟别人要怎么处置他们,从今天下午开始,他脸上就带着一种宁静的表情,好像梦游的人一样。中尉说完话以后,他的表情一点也没改变,倒是〃普通法〃的叫声,跟后来大家制止他的举动把他吓了一跳。至于〃爱斯基摩〃和〃那个人〃,我想,如果我是他们,一定也会明白军方这种做法至少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不管生存的希望多么细微,总比死在死刑队的枪下好。 
上尉好好地教训了〃普通法〃一顿。他说:〃你真想要我们把你嘴巴塞起来吗?你这笨蛋!还没想通吗?你知不知道你们五个人如果想明早还活着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声也不出?〃他拉着〃普通法〃的军呢大衣领子,一直把他拉到面前,跟他几乎鼻子碰鼻子地说:〃我警告你,你敢再装疯卖傻一次,我担保一定叫你脑袋开花。〃 
训完〃普通法〃以后,他把我拉进他的棚屋里,对我宣布我的任务到此结束,我可以立刻带着我的部下回去交差。我知道我不该鸡蛋里找骨头,可是我不得不反驳他,我的任务是把这五个犯人带到〃黄昏宾果〃,而不是其他地方。 
上尉马上指出,他们把一群人带到铁丝网外边,德国人看到后可能会采取行动。如果双方真的起了冲突,那我的部下根本就不应该留在已经拥挤不堪的战壕里碍手碍脚。要是双方真的打了起来,而我的部下有了任何死伤,我将终生遗憾,看着他们无必要白白牺牲。 
我能反驳他什么?我告诉他:〃这样吧,我会把他们遣散到后线,可是请您至少让我陪伴这些可怜人走到底吧!〃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博非领队,带着那些大兵到战壕出口处等我。显然这次卑劣的任务没什么值得留恋之处,因此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两个下士和六个大兵特地从〃黄昏宾果〃来到我们这里,负责把五个犯人带回目的地。 
两个下士都在三十岁左右。一个名叫高尔德的,两个眼睛上各有一圈泥巴,使人联想到猫头鹰。另外一个叫查多罗,是突尔人,我好像在某个战场上见过他。他们八个人,加上我、塞莱斯丁和上尉,我们这个解押队又重新变成十一个人。 
我们在冬夜里出发,前面只有一盏灯笼引路。在战壕里,上尉告诉我,他曾设法给指挥官打过两次电话,抱怨军方处罚五个士兵的方法太惨无人道,特别是其中还包括一个已失去理智的军校生。可是,两次电话都于事无补。战壕里铺着格子板,我们就半踩半滑着格子板外的烂泥前进。〃爱斯基摩〃走在前面,我听到他的德国军靴踏在烂泥地里的声音。 
我对上尉说:〃这家伙完了。只要德国佬一看到他穿的是德国大兵的靴子,他就没戏唱了。〃上尉回答我说:〃你难道现在才搞懂为什么审判完毕以后,他们没把他的靴子剥下来?〃然后他又对我说:〃在我们这些人里,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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