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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漫长的婚约-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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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来见你呢?〃 
〃你放心,他会来的。〃玛蒂尔德说:〃他可能不会马上露面,因为他很怕我,我倒不怎么怕他。他会先在远处观察我一阵子,然后他就会现身来见我的。所以你最好还是先回到村子里,安安静静地喝杯啤酒吧。〃 
汽车开走了。玛蒂尔德看着面前无边无尽的向日葵,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她想,她一定是在很多年前的梦中见过这个景象。那个梦是什么,她已经忘记了。

第78节 要来的躲也躲不掉
一两分钟过去了。有只狗开始叫起来,可是,立刻有人叫它安静下来。她猜得出来是谁。然后,她听到有人从房子里跑到黄泥路上来。从轻快的脚步声判断,她知道来的是一个小孩。那个孩子跑到她面前二十步左右,突然停了下来。他长着一头金发,还有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她算了一下,知道他八岁半。他穿着灰色短裤,蓝色短袖衬衫,一个膝盖上贴了一块胶布,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大伤口,否则他不可能跑得这么快。 
玛蒂尔德问他:〃你就是狄嘟吗?〃 
他没有回答,又重新跑了起来,跑进了两块向日葵田中间。过了一会儿,玛蒂尔德听到〃那个人〃走在黄泥路上的平稳脚步声。他的脚步声越接近,她的心跳就越加速。 
他跟他儿子一样,也在她面前二十步停了下来。他一动也不动地对她注视了好几秒钟,脸上不带一点表情。他就像别人形容的一样高,可能比马帝约·杜奈还要高,非常强壮,穿着一件无领的白衬衫,袖子卷起来,一条羊毛色的粗布长裤,用吊带吊着。玛蒂尔德也算了一下,知道他七月刚满三十八岁。他没戴帽子,一头棕发,一双跟他儿子一样大的黑眼睛。他终于慢慢地走近,走向离玛蒂尔德的最后几步路。他对玛蒂尔德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找到我的。自从别人给我看你登在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以后,我就等着你的来临。〃 
他坐在一棵被砍掉的橡树树干上。一只脚摆在树干上,一只脚放在地上。他穿着绳底帆布鞋,可是脚跟处的帆布踩在脚底,像穿一双拖鞋似的。他的声音不太洪亮,就跟他的人一样平静,而且非常温柔,令人无法把这个声音跟他的巨人身材联想在一起。他说:〃一九二年四月,我甚至还到不列敦角去了一趟。我看到你正在一栋别墅的花园里作画。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你对我的生存是个极大的威胁。当我说'我的生存'时,事实上,我想到的是我的妻儿。可能因为我看到你坐在轮椅里,也可能是因为大战后我连一只鸡都不愿意再杀了。有时候,我不得不动手,可是总是怀着一种厌恶的心情去做,我想,这样多少也对得起这些家畜了。所以我对自己说:如果她哪天找到我,然后告发我的话,那我也只有自认倒霉了。要来的总归是会来的。然后我就回家了。〃 
玛蒂尔德回答说,她这一生从未告发过任何人。连她小时候都没做过这样的事,现在当然更没理由突然开始。她说:〃你在'宾果'战壕事件以后的经历跟我无关,我不想过问。你能够逃出这场浩劫,我为你感到高兴。可是我想你也知道,我最关心的是那个被你们叫做'矢车菊'的下落。〃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折为两半,然后又折为两半,最后把手里的东西全都丢在地上,说:〃我最后一次看到'矢车菊'时,他情况相当不好,可是也没严重到别人想像的那种程度。他虽然瘦瘦高高的,但是身体相当壮健。那天,我差点没办法把他背在背上。如果医院的人给予他适当的治疗的话,他应该能活下去。我可以了解你为什么还没有找到他。他那时候就已经神经失常了。〃玛蒂尔德在干干的黄泥路上推动轮椅向前,到他身旁才停下来。〃那个人〃早就把八字胡剃掉了,他的脸孔、颈子和手背都晒成黑褐色,跟西尔万一样,看得出来是个常年在户外工作的人;他的眼神明亮沉静。她现在才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正当中有一个洞。那个洞圆圆的,清楚完美,大约是一分钱铜板的大小。他看到玛蒂尔德在观察他的手,隐约地笑了一下说:〃我花了几个钟头的时间把那颗子弹磨得圆圆滑滑的。还好我这样做了。现在,我还能用大拇指、食指和小指中的任何一指掏耳朵呢。〃他动了动膝盖上的那三根指头,表示他没有夸张。玛蒂尔德轻轻地把自己的右手盖在他的右手上。 
我等了很久,也走了很久,事实上,我记得的也只有这两件事。当第一道照明弹爆炸时,我看到雪地上有一大堆砖头,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崩塌的地下室。开始的时候,我跟〃爱斯基摩〃和〃矢车菊〃三个人一起躲在一个弹坑里,可是那个弹坑实在太浅了。〃矢车菊〃很快就把我们全都松绑了,我知道他对各种绳结非常熟悉。我对〃爱斯基摩〃说,三个人全挤在一个洞实在有点危险。他也同意,他的战争经验非常丰富。所以我就在雪地上慢慢爬到那堆砖头那里去,他们两个则往雪地中间爬去,想办法找一个比较深的洞藏身。至于〃六分钱〃,我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叫个不停、危害到我们存亡的马赛人,被我在头上踢了一脚以后终于安静下来,我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对面的德军战壕丢过来很多枚手榴弹、照明弹,我还听到机关枪的声音。我尽量压低身子,靠着那堆砖头。后来,当一切都安静下来时,我在黑暗中四处找寻另一个藏身之处。我把雪拨开,觉得手下碰到的是一块木板,事实上,那块木板就是被卸下来的一个旧木门。木门下面是空的。我等到下一个照明弹在空中爆炸时,就赶快一头钻进那个洞里去。进去以后才知道,原来这里从前是一个地下室。从地面到地底大概有五六层台阶。地下室里积满了水。当我把门拉到一边时,那些在我身上爬来爬去、可是我看不见的老鼠突然一下子都逃走了。我仰天躺着,一阶一阶慢慢滑移下去。我在地下室里用手摸索到一根掉在那里的梁木,没有被泡在那滩污水里。我先是坐在上面,接着干脆躺在上面。我耐心等候着。那时候,我还不感到寒冷,也不觉得饿,我知道如果我渴的话,只消把手伸出去,抓一把雪来止渴就可以了。我的希望还算大。 
后来我睡着了。那天晚上,两个战壕之间可能又是一场混战,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战争的时候,只要我们能够抓住机会睡一觉,任何喧哗的声音都吵不醒我们。我们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反正要来的躲也躲不掉。

第79节 让弟兄去当炮灰
已经是第二天了,不过天还没亮。我在那个地下室里醒了过来。如果你没告诉我,我还不知道那是一个小教堂的地下室。反正我醒过来以后,觉得很冷。我弯着腰在水里走着,因为那个地下室大概只有一百五十、顶多一百六十公分高。我知道有一面墙上钉着一块木头架子,于是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对我有用的东西。我摸到一些老旧的工具,被霜冻得硬硬的抹布,可是没找到可以照明的东西。 
我等待天亮,等了又等。首先是我们这边战壕的人一个个地叫着我们名字,看我们是不是还活着:布盖、朗格奈、巴辛那诺、盖纳尔,然后就叫诺特达姆。他们重复叫了很多遍诺特达姆,因为我没有答应过一句。反正,他们点完名以后,德国佬马上丢了手榴弹过来,我听到机关枪的〃嗒嗒〃声,觉得这个世界真正无聊荒谬到极点,就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后来听到那个〃六分钱〃在放声高歌。一声枪响后,他就不再唱了。 
当那架轰炸机在我们头上盘旋,然后又回来低空射击时,我犯了第一个错误。我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压低身子,爬到地下室最高的一层台阶上,把头伸了出去。我看到〃矢车菊〃站在一个雪人面前,雪人头上戴着一顶草帽。飞机转了一个大弯后,又回头冲向我们,距离地面顶多只有十五公尺高。那是一架从后方射击的〃信天翁〃。当飞机正好经过我头上时,我看到那个雪人被炸开,〃矢车菊〃跟雪人一起倒下来,两个战壕打得天昏地暗,惨烈异常。我犯的第二个错误是没有立刻回到地下室的最深处。那架双翼飞机又第三次飞回来。我看到离我大约三十公尺的〃爱斯基摩〃突然在雪地里站了起来,正好是在那架轰炸机经过他头顶的时候,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向空中投掷了一个东西。说时迟,那时快,飞机的后身立刻爆炸,〃爱斯基摩〃也被机关枪扫中胸部,而我的头部也〃轰〃了一声。 
当我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地下室的深处。天还是亮的,我虽然没有表,但可以猜出来那时已经是晚上了。四周掉下来很多重型炮弹,连大地都在震动,大概是一些重型机关枪从远处发射而来。我爬到一面墙下,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这么一动,我才发现脸上有一些已经干掉了的血迹,还有一些仍然在流的黏糊糊的血。 
我的头并没有被双翼飞机的机关枪射中,而很可能是让一块被扫中反弹而起的砖头敲破的,或者是被飞机的碎片打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感到血从脸上流下来,我用左手在我那又脏又油的头发中摸来摸去,终于给我摸到了伤口。我告诉自己,至少这不是个致命的伤口。我又开始等待。我又饿又冷。炮弹落得又多又密,从落弹如雨下的情形判断,那些德国佬一定把他们第一线的士兵都撤走了。我想我们的军队也一样。我见过那个指挥〃宾果〃战壕的上尉,他不是一个让弟兄去当炮灰的人。 
接着,我听到那些重型机关枪往东移动的〃轰隆轰隆〃声,我想,西面那些跟我们联合阵线的英国兵大概也吃了不少苦头。当某个战线打得非常激烈时,只有一个据点战况惨烈,其他几个据点情况就比较松弛一点,因为一条战线有时候会拉到几公里长,没有哪个军队能够面面顾到。想到这里,我的信心又回来了。我对自己说,我应该留在这里不要动,继续等下去。等到明天情形极度混乱时,在一条拉得这么长的战线上,我应该能找到机会离开我们自己的阵线,逃出去。只要我能逃得一命,我一定会拼命往安全的地方去。 
后来我又睡着了。有几次,掉在附近的炸弹把地下室震得非常厉害,弄得我满身都是沙。可是,我在地下室的深处,感到相当安全,我又立刻重新进入梦乡。突然,什么东西把我弄醒了,我想是四周的一片沉寂吧。或者是沉寂中的说话声。声音很焦虑,很低沉。还有雪地上的脚步声。对了!雪被踩得嘎吱作响。我听到有人说:〃是'矢车菊'!他还在呼吸呢!〃然后有一个人回答说:〃快点儿把灯拿过来!〃就在那时候,几发大型炮弹一起发射过来,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我脚下的地摇动得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炸弹爆炸的时候,把地下室照得很明亮,我看到遮住地下室一部分的那扇门燃烧起来了。刚才两个说话中的一个兵从地面走到地下室来了。首先进入我眼帘的是他脚上的那双德国军靴,然后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一面墙壁,最后是那个士兵倒在我身旁,头先碰地,好像脑袋脱臼似的。 
我把手电筒捡了起来,看到光线下是一个我认识的〃宾果〃战壕的下士,〃爱斯基摩〃把叫做〃硬饼干〃的。他呻吟着,非常痛苦的样子。我用力把他拉到地下室的最深处,让他靠着一面墙坐着。他的军盔已经不见了,军呢大衣的前襟都是血,他自己则用手捂着肚子。他突然张开眼睛对我说:〃我实在不能相信布盖真的完蛋了。〃后来,他在一阵剧痛中对我说:〃我也完了。不行了。〃后来,他就没再说过话了。他轻轻呻吟着。我想看看他的伤口在哪里,可是他把我的手推开,不让我看。我把手电筒关掉了。外面的炮火声换了一个地方,可是,敌我双方仍然在那里打得不可开交。 
过了一阵子后,那个下士不再呻吟了。我又打开手电筒,看到他已经昏晕过去了,可是他还在呼吸。我帮他把背包解了下来。背包里一边口袋装着手榴弹,另外一边则装着一些文件和一些私人用品。我看到他叫做班杰明·高尔德。在背包的第三个口袋,我找到一块面包、一些乳酪和一块巧克力。我把那些东西全都吃掉了。我打开他的水壶,发现里面装的是酒。我喝了两口,然后把手电筒关掉。地下室进门处的那扇门终于停止燃烧了。天空被敌我双方的炸弹照得明亮异常,没有黑暗的一刻。我又睡着了。

第80节 别放弃,千万别放弃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时,是在天亮以前。那个下士已不在我身旁了,而是横躺在地下室的台阶上。我猜想当他苏醒过来时,他想往外面爬,结果又倒了下来。我看到他已经死了,而且可能已经死了一个多小时,因为他的脸孔又冷又苍白。就在我观察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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