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内心:乔布斯,从每一次失利开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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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很多年前他还在上学时制作的那种三维动画一样。他和阿尔维招募了一组艺术家专门制作三维图形。这项技术难度相当大，要求娴熟的插图技术和高超的编程水平。工作人员必须左脑和右脑一样发达才能完成这项工作。即使那样，制作一张简单的图画，并使之与一张静景照一样构图优美、栩栩如生，至少需要一个月甚至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做出了一些非常生动的图片，一张台球桌、一个跳跃的球、太平洋沿岸通向雷斯岬的乡村小路，但这是一项极其耗时、极其艰巨的工作。运用这种手段，就算只是制作一部短片都令人望而生畏。在一次会议上，埃德温认识了一名迪士尼的动画师约翰　·拉塞特（John　Lasseter）。约翰一点都不避讳计算机动画，他才华横溢，对人热情友好，个性迷人，像孩子那样活泼好动。同行们一直看好约翰，认为他是迪士尼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之一。约翰领着阿尔维进了迪士尼档案馆，偷偷问他：“你想看什么？”阿尔维一直对《幻想曲》（Fantasia）中河马跳舞的场景和《小飞象》（Dumbo）中那群小粉象念念不忘，当约翰找出这两部动画电影的原版草图和最终片段时，阿尔维欣喜若狂。面对迪士尼动画的衰落，约翰越来越失望，特别是有一件事发生后，他彻底觉悟了。迪士尼公司当时打算把莫里斯　·桑达克（　Maurice　Sendak）的经典儿童书《野兽家园》（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搬上大银幕，约翰也参与了测试片段的制作（共　45秒钟）。此后，他对公司的沮丧之情达到了顶点。他们尝试了一种新手段，人物是动画师手绘的二维图形，而背景则是用计算机做出的三维立体画面。出来的效果非常恢弘，约翰为这项新的试验兴奋不已，可他在迪士尼的高管那里却碰了钉子，他们对传统方法非常满意，看到新手段反而觉得别扭。　1985年，约翰　·拉塞特跳槽去了卢卡斯电影公司，开始制作计算机动画短片。他运用的所有硬件和软件都是过去　13年中埃德温、阿尔维和他们的团队开发的。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乔治　·卢卡斯急切需要把计算机动画团队卖出去。　
乔治手下有两名经理都叫道格，阿尔维不喜欢他们，称他们为“白痴”。这两个人都一心想解雇计算机组全部　45名成员，卢卡斯则想卖掉已
经研发出的技术。埃德温和阿尔维都震惊了。他们已经召集了这么多人才组成这个小团队，解散它实在是一种罪过。他们考虑过建立自己的公司，把这一组人都带上，但他们也清楚自己不懂生意，也不关心赚钱。“我们只是一群单纯的科技怪人。”阿尔维回忆道。他藐视公司企业文化，他是一个嬉皮士，一个艺术家，绝不是那种没有灵魂、满身铜臭味、擅长尔虞我诈的生意人。他们找老朋友吉姆　·克拉克出谋划策。吉姆已经是亿万富翁了，他创立了硅图公司，在计算机制造界大放异彩。“为什么还给这样的老板干活？”吉姆问他们，“开公司其实很容易，放手去做吧。　”于是，埃德温和阿尔维去了当地书店，买到了创业指南的书籍，并开始着手准备商业计划书。他们觉得，之前为工业光魔公司和迪士尼打造的图形计算机一定可以找到新买家。这种计算机价值　100万美元，储存了几千张数字图像，可以卖给医院给　X光片存档，也可以卖给政府情报机构，他们一直对新技术很感兴趣。乔治公开出售计算机动画这项业务。罗斯　·佩罗的美国电子数据系统公司（当时已经是通用汽车公司的一部分）联手荷兰电子业巨人飞利浦公司有意收购，他们的报价已经和乔治的要价　3　000万美元非常接近了。于是这四方　—卢卡斯电影公司、美国电子数据系统公司、飞利浦公司，还有阿尔维和埃德温　—计划派代表和律师去纽约开会，解决最后的细节问题，敲定这笔生意。飞往东海岸之前，阿尔维和埃德温非常不安。他们听说过罗斯　·佩罗的一些怪事，消息的来源也很可靠，他们是从斯科特　·麦克尼利（Scott　McNealy）那里听说的。斯科特经营太阳计算机系统公司（　Sun　Microsystems，简称　Sun），是硅谷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有一次，他和罗斯约好在芝加哥的奥黑尔机场见面，敲定一笔交易。之前的谈判细节全是两方的工作人员负责的，这两位老板并没有见过面。在奥黑尔，罗斯　·佩罗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问道：“你结婚了吗？”“没有。　”“你住在哪儿？”“加利福尼亚。　”罗斯　·佩罗知道这些就够了。他拂袖而去，这笔生意告吹了。　
这场决定命运的重大会议就在飞利浦纽约办公室的顶层举行。这幢大楼位于　42街，从楼上就能看到中央车站顶上古典建筑风格的雕像。压力让阿尔维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满屋子高级律师激烈地讨论着，而他的命运也在这一群人的掌握之中。会议结束了，似乎所有人都对安排非常满意。然而美国电子数据系统公司的人却提醒，还有最后一关要过，那就是罗斯　·佩罗得亲自见过阿尔维和埃德温后才能最终拍板。罗斯　·佩罗！如果他对斯科特　·麦克尼利都不满意，怎么能看得上阿尔维？干净斯文、彬彬有礼的斯科特都入不了罗斯的法眼，更何况这样一个长头发大胡子、狂野到家的嬉皮士呢？他们完全没有猜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第二天，报纸头条报道说，在通用汽车公司的压力下，坏脾气的罗斯　·佩罗辞职离开了董事会。罗斯走人了，这笔生意也吹了。　
阿尔维和埃德温绝望了。没有其他有意向的买家，除了史蒂夫　·乔布斯。此前，乔布斯和他们接触过，现在看来，他是唯一的希望了。
前一年的夏天，就在史蒂夫被赶出苹果公司之后，他考虑过买下卢卡斯电影公司的计算机团队，自己经营。阿尔维和埃德温拒绝了，他们想自己管理，用阿尔维自己的话来说，他们不想做史蒂夫“离婚后的第一个女朋友”。但是，既然史蒂夫已经开始经营　NeXT，无暇再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他们觉得让史蒂夫投资还是可以接受的。阿尔维和埃德温去伍德赛德的宅邸拜访史蒂夫。他们很奇怪，为什么房子里连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台贝森朵夫的钢琴和一辆宝马牌摩托车，这足以说明史蒂夫对德国的科技情有独钟。史蒂夫让他的私人厨师给他们做了一顿素食餐，上的菜有食用花卉沙拉。史蒂夫的厨师是一对很时尚的新婚夫妇，他们都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后来在著名的潘尼斯之家（Chez　Panisse）接受了培训。现在，他们就住在史蒂夫　25　000平方英尺的几乎空无一物的大庄园里。阿尔维在苹果公司的一些朋友提醒他，史蒂夫也有阴暗面，他目中无人、喜怒无常。但是那年　12月阿尔维上门拜访时，史蒂夫魅力四射。他们坐着史蒂夫的保时捷兜风，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出去吃饭。史蒂夫似乎是那种眼光长远而且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他们谈拢了。新公司需要一个名字。这些人在办公室附近的汉堡店集思广益。他们想找到一个和“激光”比较接近的单词，听上去有点高科技的味道。阿尔维提出了“皮克瑟（　Pixer）”这个词，发音听上去像不及物动词“　pix”，也就是画画的意思。大家基本同意。西班牙语中的动词常常以“　…ar”结尾，于是他们把名字改成了“皮克斯（　Pixar）”。就是它了，皮克斯公司。　
这批游牧部落一般的艺术家和电脑奇才终于找到了新的资助人。他们经常拿自己的经历开玩笑，说自己乐此不疲地换了一个又一个百万富翁。
埃德温和阿尔维共同管理公司，两个人平起平坐，而且从一开始，他们就努力维护自己的独立性，不受新资助人的干涉。他们仍然留在圣拉斐尔没有标牌的卢卡斯公司的办公楼，附近有快餐车和每天闲逛的苦工。办公室破破烂烂，里面摆着一张乒乓球桌，粗制滥造的玩具扔得到处都是，就好像大学生宿舍一样凌乱不堪。在这里，各种怪现象屡见不鲜。怪异的嬉皮士赤着脚走来走去，上班时还带着狗，有几个人从来不洗澡。中午之前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但这些人一工作就工作到午夜。没人想着要挣大钱，他们待在这里是因为这份工作很艺术、很酷，而且这是马林县放荡不羁的文化人的避难所。史蒂夫希望埃德温和阿尔维能够搬迁公司地址。因为史蒂夫每天早起去皮克斯都困难重重，他必须一路向北开到旧金山，一路上需要闯不少红灯，夹在车流中缓缓前行。游客和上班族的车子也把金门大桥堵得水泄不通，而要开进马林县，金门大桥是必经之路。这一趟跑下来怎么也得花一个半小时。史蒂夫要求他们把公司搬到旧金山市区，这样运气好的时候开车　45分钟就能到。但是，埃德温和阿尔维拒绝接受史蒂夫的意见。他们不想让史蒂夫那么容易就跑去看他们。结果，他们的反抗成功了。史蒂夫很少亲自去皮克斯。拉尔夫　·古根海姆回忆道：“毫不夸张地说，　1986~1992年，史蒂夫去皮克斯的次数不超过　5次。　”“皮克斯公司的位置很偏僻，去一趟不容易，”史蒂夫的公关顾问安迪　·坎宁安回忆道，“我们把皮克斯当做‘兴趣爱好’而已。史蒂夫最后买下皮克斯时，大家都觉得他疯了。皮克斯里的那些人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史蒂夫也没有过多参与他们的工作，因为他并不精通计算机图形制作。这些人做的事情需要很高的科技水平。说实话，我觉得史蒂夫对那些一窍不通。我们为皮克斯做公关工作时，史蒂夫根本不参与。而对于　NeXT公司，他则会仔细检查每个用词、每张图片。皮克斯完全是埃德温和阿尔维一手管理的，他们已经是‘大人’了，他们对自己是谁和要干什么非常清楚，而在　NeXT，没人有这种自信。　”　
皮克斯的人不仅自信满满，动作也很迅速，这在　NeXT是看不见的。　1986年　5月，皮克斯脱离卢卡斯电影公司短短　3个月后，就推出了皮克斯图像计算机。这是一种用来储存全彩数字图像的机器，非常专业，价格也高得惊人，　13。5万美元只能购买一个单机，如果想输入数据，还得连上　Sun或硅图公司的计算机工作站，那又是一笔　3。5万美元的花销。这么昂贵的设备能干什么呢？展示它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制作一部动画电影。这个任务又落到了约翰　·拉塞特头上。在计算机动画方面，约翰虽然经验不足，可是他学得很快。还在卢卡斯电影公司的时候，他试验性地拍摄了一部　60秒的短片《安德烈与威利的冒险》（The　Adventure　of　Wally　and　Andre　B）（短片的名字，是向路易斯　·马勒的电影《与安德烈晚餐》致敬），阿尔维担任制片人。阿尔维想出这个故事就是为了逗逗自己一岁大的儿子山姆。故事主线是“一只巨型黄蜂吓坏了小孩”。约翰设计的情节带有暴力色彩，青少年和一些心态年轻的成年人可能会很喜欢，但对小孩来说却不那么合适了。他把大黄蜂蜇小孩屁股的那一幕描绘得非常真实，虽然最终剪辑之后蜇人的这一幕没有出现在屏幕上，但还是把阿尔维的儿子吓得够呛。只要一响起电影配乐开篇的节奏，小家伙就吓得哇哇大哭。尽管《安德烈与威利的冒险》故事情节有点幼稚，但它显示了三维动画的巨大潜力。人物绘制手法粗糙简单，有点像米老鼠的制作风格，但人物本身也和米老鼠一样活灵活现，表达出了人类的强烈感情。它的背景制作令人称奇，一大片秋日森林，树叶繁茂，令人神往。光线的设计也美轮美奂，似乎在几千片树叶的表面反射流转。计算机特效太强大了，动画师要是想用纯手工表现这种层次和细节，简直是天方夜谭。但皮克斯的工程师用一个复杂的数学模型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可以随意地摆放这些数不尽的小树叶，控制它细微的活动。约翰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找到了下一部电影的角色原型。他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盏当时非常流行的台灯。这种台灯的最大优点就是易于折叠，除了灯具传统的用途之外，还能给顾客一种类似玩玩具的快乐体验。它的金属支架撑着一个可以旋转的灯头，弹簧、金属节点清晰可见，一盏灯可以有无数种摆弄方式，甚至拿在手中都有一种流动的感觉。这就是约翰要的灵感。他设计了一幅非常简短的情景：台灯“父母”正看着台灯“宝宝”的历险。宝宝在一个小球上跳来跳去，一直跳到皮球没了气，台灯宝宝似乎有点失落。随后镜头一换，台灯宝宝又找到了一个更大的球，跳得更欢了。台灯“父母”一直看着，似乎有些恼怒孩子过于活泼，吃了亏也不长记性。约翰和动画组的几位同事们废寝忘食地制作短片《顽皮跳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