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里的那些事儿-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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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后，歌舞团准备回奉水。甄凡站在送行的队伍后面，看到武见秋逐一跟总场的领导握手道别。正在武见秋准备上车的时候，他发现了站在后面的甄凡。他穿过人群，来到甄凡面前。甄凡迎了上去，跟武见秋紧紧地握了握手。甄凡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武见秋讲，但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还跟胡娇还有联系吗？”

武见秋没想到甄凡还记得她。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说道：

“胡娇的刑期还没有到，目前还在女子分场呢。”

甄凡说：

“你出去之后没有回来看过她吧？”

武见秋说，我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看她。武见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面对这个自己曾经又爱又恨的女人，他不愿意再见到她。特别是自己已经成为奉水歌舞团的团长，事业正值辉煌的时期，很多年轻貌美的女人围着他转。他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跟一个服刑的女人来往。，然而，尽管他想努力忘记她，但一旦回想起在劳改农场生活的日子，胡娇的形象就会跳出来。他们毕竟在那个极其特殊的场合里爱过，虽然那种爱的成份多半是*。因此，当甄凡在他面前再次提起胡娇时，他的心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他接着说：

“等以后有机会吧。但据我所知，我不是她的直系亲属，是不是没有资格见她？”

甄凡笑着说：

“你都释放好几年了，还记得劳改队的规定呢。按规定，你是不具备接见她的资格，但现在你的身份很重要了。你要见谁，直接找场长就解决了。如果你不愿意麻烦领导，直接找我也行。我跟胡娇所在中队的指导员很熟悉。她会给我面子的。”

武见秋说那好吧。我来的时候事先给你联系。说完，他跟大家挥手道别。


（113）发生罕见案件
第二天刚上班，甄凡就想起了昨天武见秋说接见胡娇的事情。他拨通了女子分场的电话。等到他跟与乌美芳通了电话之后，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胡娇出大事了！

甄凡的预感又一次应验了，那个女犯果然就是胡娇！他是与乌美芳通了电话之后才大致知道案件的情况。

原来，胡娇由于美色出众，加上还有舞蹈演员的基础，所以在女子分场已经小有名气。如前所述，女子分场关押的是女犯，因此绝大部分劳改干部都是女性，特别是一线直接接触犯人的干部全部是女干部。但还有一部分男性干部工作在分场机关和后勤岗位。这些人基本上没有机会单独接触女犯，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分场的领导。女子分场的场长、教导员、管教副场长以及生产副场长都是女性，只有负责后勤工作的裴中是男的。

这个裴场长，长的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看上去就像一个*的家伙。他在女子分场是有名的色鬼。因为他掌管整个分场的实物购买，所以贪污了很多钱财。一些女干部经不起物质的诱惑都被他拉下水。这还不够，他竟然把自己的魔掌伸向女犯人。裴中对胡娇的美貌早已垂涎欲滴。

在一次跟一位门卫队长谈话中，裴中说：

“人在花下死，做鬼也*。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们分场的女职工，都不如V中队那个胡娇*。你看她的眼睛，脸蛋，还有她的胸部和屁股，那个诱人呀！”

门卫队长想，这个老色鬼算竟然要睡犯人了。她说：

“你想跟她睡觉，想法是很美，但没法实现。按着总场规定，一个男干部不能单独跟一个女犯在一起。”

裴中说，我有办法。门卫队长说：

“你有什么办法？难道你晚上像孙悟空那样变成一只蚊子钻进她的被窝里？”

裴中小声说：

“我不会七十二变，我也不想七十二变。但这事只要你帮忙，我就好梦成真。”

门卫队长有些害怕，说话没了底气：

“我一个门卫队长，能帮你什么忙？”

裴中说：

“你错了，这事只有门卫队长能帮上。”

说完，裴中就把自己的计划给那个门卫队长讲了一遍。那个门卫队长开始有些不愿意配合，但当裴中给她塞上一元钱后，她马上就同意了。按着裴中的设计，晚上那个门卫队长在值班的时候，以“给分场机关办公室打扫卫生”的理由将胡娇带出来。由于每次值班的有两名干部，所以那个门卫队长可以暂时让另外一名干部值班。这天晚上，那个门卫讲胡娇带到裴中的办公室后，她原以为打扫卫生呢。但那个裴中竟然想图谋不轨。她极力反抗，竟然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钢铁雕塑砸向裴中。裴中当时就没命了。她出来很平静地把杀人的事情告诉了那个门卫。那个门卫立刻瘫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了。


（114）流放大山深处
过了一会儿，那个门卫发现胡娇没有攻击她的意图，才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来。但她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突然近似央求地对胡娇说：

“我们马上回号里吧，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回去千万别对其他人讲你杀人的事情。”

胡娇似乎也开始感到后怕，因为无论是什么原因，她已经变成杀人犯了。但她心里明白，纸里包不住火，事情早晚会败露的。她跟随那个门卫队长战战兢兢地回到了宿舍，一宿都在惊恐中度过。

第二天早晨，负责给各位分场长送开水的清洁工在裴中办公室外面敲门。连敲数下后，发现里面没有应声和任何动静，于是觉得奇怪。她知道裴中昨晚值班了，应该住在办公室。但她想，也许裴场长早晨出去散步没有回来吧。但等她把其他领导的开水都送完后，发现裴中的办公室还锁着。于是就用钥匙打开了他的房间。她走进办公室，将热水瓶放在茶几上。当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裴中里屋的门开着。她觉得奇怪，因为一般情况他从不把里屋的门打开。她好奇地向里张望一下。这一张望，使她发现了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裴中死了！

后来，公安分局来到现场。公安局的人迅速封闭了女子分场，严禁各类人员的进出。由于分场规定，外来人员进入机关大楼必须登记。但侦查人员翻看了前一天收发室的外来人员登记情况，巧的是一整天没有外来人员。公安局的警察据此进一步断定，作案者就是分场内部人员。经过仔细排查，V大队的门卫记录有胡娇出号的记载。胡娇于是就被单独审问。令办案人员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女犯很快就将自己的犯罪事实交代了。

裴中被杀事件不但在牛四屯农场引起震动，而且省局也高度重视。省局专门成立了专案组，全面调查女犯杀害劳改干部的事件。劳改农场的上级主管当局认为，这起离奇的案件虽然是罕见的个案，但却反映了牛四屯农场在干部管理和犯人管理等方面存在一些问题。表面上，裴中是受害者，胡娇是罪犯。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裴中也是罪犯，而胡娇也算受害者。如果没有裴中*堕落的行为，就不会出现胡娇的杀人行为。为此，省局在全省劳改系统通报了裴中案件。省局要求广大劳改干部要以此为戒，切实加强自身廉政建设，杜绝违法乱事情的发生。半个月后，省局纪检组下达了处分决定：对女子分场那个值班队长给与开除公职的处分，同时移交司法机关；总场相关领导和女子分场的主要领导也受到了警告处分。

一个月后，也就是元旦刚过，案件当事人胡娇也被重新判刑。由于案件的特殊性，胡娇没有被判处死刑，而是改判无期徒刑。由于已经变成了重刑犯，所以胡娇被转移到另外一个劳改农场关押。那个农场位于本省的最北部，四面环山，人迹罕见。据说当年有一名死刑犯逃出了这所农场，但由于地势复杂，没有逃出大山就饿死在丛林里。甄凡给武见秋打了电话，把胡娇的情况告诉了他。他说还想春节前来看看胡娇，但这下子看不到了。甄凡在电话中听出了武见秋有些后悔。甄凡后来想，这个武见秋能不后悔吗？因为胡娇这么一去，等待她的是漫长的无期徒刑。武见秋也许一辈子再也难见到她了。



（115）纯属弄虚作假
过来新年，转眼就到了阴历腊月。这年的冬天气候极其反常。从上年十一月开始，整个奉水地区不但一直没有下雪，而且温度基本保持在零下十度左右。更奇怪的是，今年人们只是在河床边缘见到窄窄的如锯齿般薄薄的冰层。而每年在十二月末，柳河早已封河了，放了寒假的孩子们会成群结对地来到柳河厚厚的冰层上玩冰车。上了年纪的劳改干部说，往年这个时候已经是大雪封地，北风呼啸，气候非常寒冷了。总场生产科的邓总农艺师也从专业的角度对这种天气进行了分析。他认为，如果这种温暖无降雪的天气再持续下去，会对今年的农业生产造成不利影响。他认为，由于气候温暖，土壤里越冬病菌和虫卵就会增多，这样，农业的病虫害就极易大发生。但大家都知道，天气的变化不是人为能控制的，虽然伟大领袖曾经气势豪迈地号召“人定胜天”，但农业上还不能从根本上摆脱靠天吃饭的现状。

而按着以往的习俗，大家都在腊月里准备年货，迎接我国传统的新春佳节。可是，对于牛四屯农场来说，无论是当权者还是普通百姓，今年的春节不能再像往年那样拥有舒畅放松的心情了。由于出现女犯杀人案件，省局已经计划对牛四屯农场领导班子进行调整。这个看上去似乎是省局有关人事变动的内部消息，已经在农场不是秘密了。因为牛四屯农场的很多干部与省局机关人员有各种各样的关系。这些所谓的“消息灵通人士”会把省局任何关于牛四屯农场的决策在第一时间内传到这里。另一方面，牛四屯农场的人自己也心里明白，出了这么一个惊动全省的案件，上级主管机关不会轻易放过负有连带责任的那些人。所以，在劳改农场，上到总场领导班子成员，下到普通干部，整天都在焦急的观望中度过。

这一日，甄凡到省农科院上报水稻新品种区域试验结果。他的老同学，那个叫狄亮的研究室副主任在走廊里遇到了他。狄亮说自己马上就要出国深造了，这一去可能不回来了，因此想在中午的时候请他喝点酒，好好聊聊。甄凡答应了狄亮的邀请，一同来到位于农科院对面的一个刀削面馆。甄凡和狄亮都很兴奋，两个人先喝了一些白酒，又喝了几瓶“晋味”啤酒。离开小酒馆后，甄凡一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他想赶回农场，但狄亮说：

“你这个时候回去，估计回到单位的时候也快下班了，干脆回家算了。”

甄凡看了看狄亮，眼前出现两个人影。他这才感到自己有点喝多了。他站起来，身子有些摇晃。他断断续续地对狄亮说：

“老同学，谢谢你。自从我毕业分配到劳改农场后，我都不敢见同学们了。你看你们这些人，开公司的开公司，当讲师的当讲师，出国的出国，当官的当官。我呢？还在那个劳改农场里混日子呢！”

狄亮扶了他一下，安慰他说：

“你也不错了。那里虽然条件艰苦些，但毕竟是警察编制。很多同学还羡慕你呢！”

甄凡推了狄亮一下子，声音开始变大：

“我有什么值得你们羡慕的。你们不知道在那个单位工作的难处。就连晋升技术职称这件事情，都很难呀。”

狄亮问甄凡：

“你现在什么技术职称？”

甄凡好像有些清醒，他对狄亮说：

“按年限，我已经可以晋升农艺师了。但由于在我们那个劳改农场工作，很少与大的科研院校联合搞科研，因此就没有机会搞出省一级的技术成果。没有科研成果，就很难晋升职称。我原以为搞区域试验算是省级科研项目，但到省里一问，这个区域试验不够级。”

狄亮一听，才知道在劳改农场晋升技术职称是很难的。但想无论如何也要帮帮自己的同学。他突然想起了几个在县里工作的同学跟他要证书的事情，他们都是为了评定职称。于是，他对甄凡说：

“不就是科研成果吗？我给你搞一个省级科研成果的证书。”

甄凡此时有些疑惑：

“你能给我搞省级科研成果的证书？可我并没有参加科研项目呀。”

狄亮拍拍甄凡的肩膀说：

“我看你真是在劳改农场关傻了，很多事情都不明白。这样吧，我去年主持一个名叫‘奉水中下游平原农业综合开发研究’项目，已经获得省政府科技进步二等奖。我把你的名字添进参与者行列中去。过几天你来去科研成果证书吧。”

甄凡有些半信半疑，问道：

“这不是作假吗？可我没有参加研究呀。”

狄亮开始摇头：

“都九十年代了，我说你还像在学校的时候那样不开窍。你没听过‘坏的比好的吃香，假的比真的管用”那句顺口溜吗？你真是不可救药了。现在不都这样嘛。不管真假，只要保证你晋升职称就行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