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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彩云国]人之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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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来搞局的。
「快放开那个姑娘!」一个下巴有点胡渣的高大青年大叫一声。从他身上穿得松松垮垮的衣服中隐约可见一点纹身,疑似是位流氓大哥。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抢民女!」一个戴着书生帽、身穿粗布衣裳的白脸小生也大叫了一声。
我噗一声笑了出来。
我停住脚步,继续看这出闹剧。流氓大哥和书生都各自用他们的方法胡搞蛮缠,就是不让贵族公子将人抢走。我瞧着那卖唱姑娘急到上火又不敢说自己想跟贵族公子走的样子,笑到忍都忍不住,抬袖掩口。
那个书生在大放厥词,贵族公子许是被说得有点不爽,当场就动起手来。
「啊!」书生被一盘菜直接盖在脸上。
「喂!」流氓大哥一撸袖子,也跟贵族公子的仆从动起手来。
我是看着有趣,跟在我身后的燕甜可不乐意。
她甜美的嗓音用平板的语调说:「小姐,待会儿殃及池鱼我看您还笑不笑得出来。」
「小姐,我看他们都不是好惹的。」王大力也帮着腔,「那个人,」他指向正大杀四方、以一敌十的流氓大哥,「我听别人说,他可是『九纹龙』管飞翔!」
管飞翔?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啊,是了,是管家。管氏是一极道世家,本邸位于黑、白两州的交界,管飞翔就是管家这一辈的独子。
来头不小啊。
「小姐。」燕甜又冷冷地叫了我一声。
「哈,」我又笑了一声,「好了,我听你们的。王大力,你去将轿子叫来,燕甜,你去将刚才我们留在位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我们打道回府。」
「是。」燕甜向我一福身就向上走去。
「是!」王大力对我弯了弯腰,飞快地向下走去。
我站在楼梯中央,继续看热闹,最终……变成池鱼。
在场面愈来愈混乱之际,我转身想先返回楼上暂避,冷不防被人拦腰一手抄起,像一条死鱼般被夹在手臂间带着往酒楼外跑。我楞住,然后僵硬地将脑袋艰难地抬起,发现是流氓大哥,他的另一边肩头还扛着书生小哥。
你们跑你们的,突然带上我是怎么回事?
为了躲避身后的追兵,流氓大哥上窜上跳的,带着我经历了一段颠簸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刚才用不了电脑;迟了四十分钟才更新。抱歉
、第七章 朦胧细雨
「喂,喂,」我叫了好几声,将我夹在腋下逃跑的流氓大哥管飞翔也没反应,我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运用丹田之气大叫一声:「喂!」
管飞翔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有气没力地指了指路旁的一间米铺,「我家的店。」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个贵族公子哥的家仆非常强悍,隔了一条街我都能听见他们的怒吼声,还是先躲起来较好。
管飞翔领会我的意思,他也没有在不恰当的时候爆发出甚么宁死不屈的气节,转身就矫健地跳进米铺,将铺里的人吓了一跳。
黑州民风除了单纯直率,还有一样很重要的特质就是──相当的强悍。看店的伙计看有生人猛地冲进来,一手就抄起收在桌下的斧头。管飞翔怪叫一声,被扛在他肩头上的书生小哥还在手脚并用地挣扎。我捂了捂额头,伸手拍了管飞翔一下,重新站好,在伙计就要一斧砍过来之前道明身份。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追兵就又逼近。他们一时情急,拉着我就躲在了桌下。
……你在玩默念「你看我不到、你看我不到」的咒语游戏?
「躲你娘的!给老子出来!」追兵气势汹汹地大叫。
「喂!你娘的是怎么说话的!」米铺伙计喝道,「我家小姐的娘也是你能骂的?我呸!你这狗娘养的!」
我:「……」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好不。伙计,太直率是不好的。
我们这样拙劣的躲藏是骗不了人的,没一会儿就被人发现。追兵跟章家的伙计在对打,一时间,米铺里被搞到乱七八糟。
我蹲坐在桌下,抬头望着漫天飞扬的白米。
「你们……」书生见状气到脸色涨红,「需知稻米是粒粒皆辛苦,你们这些人……」
「矣!」管飞翔有点烦恼地搔搔脑袋,也加入了战团。
最终闹到衙差来拿人,所有人都被扔进了州府的大牢──
我拍拍地上的干草堆,坐在大牢里的一角,两伙人的对骂成为我思考的背景音乐。思索良久,我还是没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为人两世我也没吃过牢饭,今天倒是头一遭的初体验。我在转头间瞥见书生蹲在另一个角落,正对着自己被菜盘子扣了一身汁液的样子在唠叨甚么有失斯文,我噗一声笑了出来。书生气愤地望着我,我连忙道歉,并走过去向他递过一方干净的手帕。
「抱歉,我不是有意取笑你的。」
他接下了手帕,然后转而念起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眯了眯眼睛,微笑着说:「说起来,如果不是你们带上我一起跑,我大概也不会被牵连进来?」
「喂喂!」坐在旁边的管飞翔怪叫着,「这家伙惹火了你,没必要扯上我吧?」
书生显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惹、惹火?敢问小生何处惹小姐不快了?噢,刚才场面混乱,那位兄台是眼见有东西砸向小姐,一时情急才会顺手带上小姐的。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这是危急的状况,小姐就原谅这位兄台则个吧?」
……我有说我是因为这个而不快吗?
惟书生与小人难养也。
我好气又好笑,而管飞翔已经大笑起来。
书生还是满脸迷茫。
笑够了,管飞翔主动介绍他自己,并问道:「你是章家小姐?」他解释了一句,「刚才那家米店的招牌上有章家的徽号。」
「我可没想到管家也会知道小小的章家。」我收敛起情绪,客气几句。
管飞翔依然爽朗地笑道:「那个章家也算小,」他指了指外面那些贵族公子的仆从,「那他们也可以省着点儿了。」
「如果我的章家是管公子所指的『那个章家』,论资排辈,家父是第六房的直系三子。不过早在二十年前,章家各房以至房下各家都已经一一分家,加上其他也姓章的人,『章家』可代指的家庭并不少。」我笑了笑,「我是黑州隆清县章氏的独女,章泽兰,管公子,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管飞翔摆摆手,「别,公子来公子去的,酸得人混身难受。叫我的名字就行,」他坐下来,歪头靠在墙上,支起左腿,左手手肘托于其上,「你也不喜欢那一套吧?」
我也坐下来,但笑不语。
轮到书生自我介绍了。他先是站起来,双手举起正了正头上的书生帽子,整理一下衣冠,再向我们拱拱手,「两位好,在下钟杰潼,家住远游城南永达坊。」
钟杰潼,金木水火土都全了,哈哈。
对于钟姓,我没印象。再看他衣饰朴素,以及家住平民所居的城南永达坊,我对他的家世也有了个大概的认知,便开口多说了一句,「钟公子,刚才你行事有点鲁莽了。」他自己惹上麻烦不在说,那被他的仗义执言「救下」的卖唱姑娘,还指不定要怎么记恨他。
「章小姐,此言差矣!」钟杰潼一甩衣袖,下巴以四十五度角向他幻想中的青天白日扬起,「眼见弱女被欺,豺狼当道,小生岂可视而不见!」
看他如此作态,我本是想笑的,却还是没笑。
他的想法,其实也并没有错。
管飞翔咬着根草杆,插嘴道:「卖唱的是有两姐妹,刚才的是姐姐。姐姐想去,但妹妹不想。」他哼了一声,「以那个臭小子的品性,一但对姐姐得了手,他怎么可能放过妹妹?都是一家的,做妹妹的在出嫁前都不可能跟姐姐太疏远。」
所以为免那并不想攀附权贵的妹妹也和贵族公子扯上关系,管飞翔才会出手搞局的?我微微抬头望了他一眼。这么说他和钟书生不同,管飞翔是早就知道那是一场闹剧的。
「哎?甚么?」钟杰潼仰望牢房天花板的脑袋转了回来,「管兄是说刚才的事……」
我和管飞翔对视一眼,各自笑了。钟杰潼的反应会不会慢了一点?
我们在牢房里待了一夜,第二天章家的人就疏通好,将我和章家伙计放了出去。
管飞翔啧啧两声,「阿章,你这么快就给放出去了啊?我可一整夜都没碰到过酒瓶子了,真想也快点出去。」
我指向同时被放出去的贵族公子手下,管飞翔会意,知道我们这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飞翔,你没人在这边?」
他搔搔后脑勺,「我是离家出走的,哪能将小弟都带来?」
啊哈?离家出走?
我看看他,又看看一脸无辜的钟书生,叹一口气,「不介意的,就到我府上休息一下?」我向章家的人扬了一下手,让他们也帮忙疏通,将他们一并带出来。只是打架闹事而已,如果双方都不追究是很容易了结的。
「不行不行,」钟书生慌张地道,「泽兰小姐也累了,哪能再去打扰你?况且小生如今的仪容也不甚雅观,还是改日再到你的府上拜访吧?」
我和管飞翔一起捂了捂脸。我的意思是我帮忙让他们一起跟我走,并不是真的如字面所说的请他们去我家做客。
出得大牢,我们三人也就相互道别。
「那样,杰潼兄、飞翔,我先走了,来日再会。」
「今次真的是谢过泽兰小姐了。」钟杰潼对我作了一揖。
管飞翔没多说,只是向我笑到露出一口白牙,挥一下手致意。
「章小姐,请留步。」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低沉男声。
我转过身来,笑了一下,「这不是胡冬年大人的侍从吗?」
依然是小厮打扮的葵皇毅双手向我递来一张帖子,微微弯下腰,「胡大人后日设宴,请章小姐赏光。」
我让跟在身后的侍女燕甜代我接下帖子。州主簿的宴,我还不敢推,只是我和他素无来往,不过是同路了一次,他设宴跟我有甚么关系?我望着葵皇毅。
众目睽睽下他自然不能说甚么,他低着的头也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只是含糊地说:「胡大人让我转告,虽然章小姐在远游城尚是不熟,但请章小姐不必忧心,因为宴中尚有隆清县萧知府的小姐作陪,想来两位是可以结伴的。」
又是萧家。我心下有了计较,也就不再多问,很快就打发了他走,免得让旁人起疑。我转身,看见尚在原地的管飞翔用奇怪的目光望着我,而钟书生则是一脸的讶异。平民家小姐成为州府主簿的坐上客,的确是怎么看都透着怪异。等葵皇毅今天晚上过来章府时,我得再问清楚一点。
自从来了州都,葵皇毅就愈发不讲究,将我的房间当成他的秘密机地来用,三不五时就过府,害我都不敢将章家要紧的东西放在房里,只能另放他处。幸好他听明白我早前的警告,此后一直都很有分寸地没再要我碰萧知府一案以外的事,与我各守底线。
这天晚上,葵皇毅又来访。我已经在等着,伸手将他早前交给我代为整理的财务资料交还给他,然后坐在一边盯着他。葵皇毅也很上道,不等我问就自己说了。
「萧家还是想要你当他们的媳妇,」葵皇毅坐在房中心的圆桌边,看起了文件,「你最好快点订亲。」
我皱起了眉。萧家是请来州主簿胡冬年作媒?这样的话除非是连州牧府都撕破脸,否则我很难推托。还是老一句话,民不与官斗。父亲虽在为我物色人选,可要找个不贪我家财又人品才能都上佳的人,哪有这么容易?找到了,对方也未必能看上我啊。我揉了揉眉心,「那也没可能在三天内订好亲事,惟有以父亲大人不在、没有长辈作主为籍口。」就是拖字诀。
葵皇毅瞥了我一眼,「不只是萧芜和萧贵父女,萧矜也在。」
我的动作一僵。我可没忘记当日萧矜还想来硬的,要直接将我抢去作妾。
「不要紧,」我苦笑一声,「到时候我将小小和阿文带上就是。」
他望着我。
我解释道:「就是我那两个身材相当健壮的家丁。」我微笑起来,「一但真的有事,民女就是撕破脸都一定会叫人将萧矜先打成猪头,再腌成咸萝卜干的。」
「……咳,」葵皇毅轻咳一声,又斥了一句,「胡闹。」
我笑了一下,「说笑的。放心,我自有应对之策。」断不会过早地在明面上对立,坏了你的布局。
「嗯。」他嗯了一声,示意明白。
我想了一下,问道:「萧家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急着要钱?」三番四次地对我穷追不舍。我派人去查了,但根本没发现萧家和州府的财政是哪里出现问题。
他放下手上已经看过的资料,将另一叠纸放在我的面前,没说话。
我将目光放在面前的这叠纸上。大概,它正说明州府急需钱财的原因。
临到揭晓之时,我又犹豫了。我这是要看,还是不要看?我抬起头,葵皇毅也正望着我,目光平静到近乎冷酷。平静了一小段日子,他又在逼退我的底线。章家没靠山,家中只有老父和独女,不怪会引来他人的觊觎。州牧府想要的是钱,那葵皇毅所图的又是甚么?我发现他总是想将章家扯进他的谋划里。
我偏头看向房里被他堆到半个屋子都快满了的案件资料,忽然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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