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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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贼大概是被余舒毫不客气的话打击到,过了一小会儿,才叹息道:“你说话,还真是直言。”
余舒轻哼一声,起身走向窗前,在离那蒙面贼还有几步之遥时,对方不着痕迹地侧退了两步,这小动作被余舒发现,暗自嗤笑,大半夜都躲到一个姑娘家的闺房来了,还守着男女之别吗?
余舒扶着窗栏从窗缝往外瞧了瞧,见外头没了火光,嘈杂声也远去了,便扭头道:“他们走了,你趁现在逃吧,这里是南跨院,瞧刚才动静他们应该是往南边追你去了,你现在出门往西跑,一直跑就出去了,你是贼,应该会翻墙吧?”
那贼借着窗外月光瞧着余舒过显冷静的脸,片刻后,才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朝门口挪去。
余舒摸黑跟在他后头,当然不是送他,而是要在他走后把门关好,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卧房,来到客厅里,就在离门两步路的时候,那贼忽然一个转身,让她措不及防地撞上去,她脚步不稳,往后仰去,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被他一臂捉住捞了回去,下一刻,两个就贴了个正着,余舒趴在对方硬邦邦胸口上,鼻子疼的她泪眼汪汪,吸一口气,还带着淡淡的夜风气息。
这样突然的亲近,让黑暗里,两双眼睛同是愣了愣。
余舒脑子懵了下,还在状况之外,就听到门外敲门声响起:“姐,你睡了吗?”
余舒僵着身子,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对门外道:“嗯,我起来喝水,外头没事了,小修你快去睡吧,盖好被子,小心着凉。”
余小修不疑有他,“哦”了一声,便转身回房了。
听到隔壁的门响,余舒才急忙去推这贼汉子,上辈子都没和男人这么近抱过,白便宜了这贼,本来她就有点憋屈,哪想推了一下他竟没有立即放开,腰上还搭着一只热乎乎的手臂,似是揽紧了她一下,这逾越的小动作,让她心里头一恼,垂在身侧的手臂嗖地抬起,一手抓住对方衣襟,一臂猛然上屈,尖尖的手肘刚刚好抵在了对方的喉结上!
所谓防狼术,练到最高层,就是一击制敌,喉咙,眼睛,下体,专攻要害。
“放开。”静悄悄的客厅里,余舒的声音虽轻却暗藏着浓浓的警告,全没了之前的客气。
那贼没料到余舒这一手,喉咙上抵着的关节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他刚才稍一失神,就被她攻了要害,要是她再狠上一些,只怕他现在哭都来不及。
然而这样狠辣的威胁,却不让他感到生气,反而是有一种莫名的滋味漾起在心头,痒痒的让他想伸手抓上一下,某种劣性几乎被勾起。
黑暗中,有双眼睛变得晦暗不明。
“失礼了。”他先松开手,抬起双臂,摆了个无害的姿势,又道了一句歉。
警报解除,余舒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伸手指着屋门:“你走吧。”
能察觉到余舒的不善,那贼苦笑一声,知道是自己搞砸了,方才让她对自己生出那一点好感荡然无存,暗叹一声,后退到背后,又盯了她一眼,拉开门闪身出去。
“后会有期。”
有期个屁,余舒心里骂道,看着门从外头掩上,门外的黑影不见了,才放松戒备,上前去把门关死,插上门栓,回来检查了屋里的窗子,确认都关好后,才脱了鞋子爬上床。
翻来覆去,想到被那臭贼抱了一下,白让他捡了便宜,郁闷地磨磨牙睡了。
第二天早上,刘婶从厨房拎着食篮子回来,一边在饭桌上摆着,一边和余舒唠叨起昨晚的事:
“听说昨晚府里又招了贼,吵醒了大半座宅子,好像是叫人跑掉了,没抓住,老太君大发雷霆,几位老爷一宿没睡,现在还在东房听训呢。”
余舒笑了笑,但凡听到纪家的摧心事,都让她高兴。
闻言,余小修倒是想到了之前他们遇见过的那个贼,抬头看了余舒一眼,想说什么,又碍着刘婶在这里,没好开口。
余舒拿筷子夹了盘子里的豆芽菜,趁刘婶不注意,丢到了桌子底下,藏在桌子下面的金宝蹲起来,弯腰嗅嗅,才拿两只小爪子捡起,咔咔嚓嚓地吃了,荤素不忌。
吃过早饭,黄婆子来了,余舒实在怕她又拿《女诫》来念,白耽误她早晨大好光阴,黄婆子却是拉扯她到屋里,催着她洗脸更衣——
“动作快些,薛家别馆派来帖子,薛公子请你过府去吃茶。”
余舒奇怪道:“他前天不是病了吗?”
黄婆子一问三不知,一个人手脚麻利地把她打扮了,从衣柜里抽了一条粉黄碎花底子的长衫,搭上一件湖绿色的褶子裙,鞋子是新做好的,她随身另带了一套玉翠首饰头面,将她妆点一番,站到镜前,端的是一副小鸟依人之态,尽把余舒往乖巧里拾掇。
到门前,纪孝谷已经在等,余舒看看只有一顶轿子,扭头问道:“三老爷呢,不同我一起去吗?”
纪孝谷因昨晚招贼的事一夜未睡,脸色很不好看,皱眉对余舒道:“邀你去吃茶,我去做什么,到了地方,记得安分,不该说的话不要说,记得待我问候薛公子,不要给我惹事。”
余舒习惯了同他虚与委蛇,就将他冷脸当成是墙壁看,弯腰上了轿子。
坐在轿子上,余舒玩着手里的扇子,一路上就来回琢磨,这请她吃茶的,是薛大少,还是曹子辛?
轿子在别馆门前停下,余舒被秋香扶着下了轿,打眼一瞧,今日那大门竟然是开着的。
上前去,门里头不是前两回守门的那个仆人,而是薛睿身边的小厮宝德,看到余舒主仆,唤了一句“余小姐”,便伸手引她进门。
“你们家少爷病好了吗?”余舒问道。
“劳小姐挂记,少爷大好了。”宝德很有礼貌,对余舒客客气气的。
下了长廊,余舒发现这不是上回走过的路,“这是要去哪?”
“去茶室,少爷在那儿等你。”
余舒脚步一停,“不先去拜见徐总管吗?”
宝德扭头道:“徐总管一早就出门去了。”
闻言,余舒莞尔,这薛少爷该不是瞅着管家不在,偷偷摸摸喊了她来吧。
穿过小花园,就到了地方,眼前是一座独立的厅房,门前起着几层青石台阶,屋檐下挂着一水的花鸟方孔竹条灯笼,夜里亮起来一定很好看。
宝德站在门前,对立面道:“少爷,余小姐来了。”
门前挡着一架山水屏风,余舒看不到里头人,只听见话响:“让她进来吧。”
“小姐请。”
余舒要往里进,秋香正想跟上,就被宝德拦了:“姑娘随我到别处等。”
“小、小姐?”秋香无措地问向余舒。
“同他去吧。”余舒不想让秋香在跟前,这丫头虽然看着笨,但是纪孝谷放在她身边的眼线无疑。
宝德带着秋香走,余舒看看敞开的门,拎着长过脚踝的裙子,迈进去,绕过屏风,眼前是茶桌香案,花架玉瓶,却没见到人。
“里面。”
似知余舒疑惑,一声提示,余舒闻声寻去,才发现西南有一挂珠帘,后头还藏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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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跟了我吧
(这章发晚了,算是昨天的)
“这里。”
余舒转了头,朝着客厅西南角走去,伸手拨了红蓝珠串的帘子,叮啷啷一阵脆响,视线微暗,还没看清楚人,就是一阵茶香弥漫,忽浓忽淡。
精巧的小隔室里,闭着窗子,绿炉煮水,袅起了翡翠烟,一头翘起的福寿辟邪榻上,薛大少一袭白绸衣,发挽着银带冠,腰身如勾,素黄扣带,一手执了茶匙,一手捧着香碗,额前一片玉润,鼻挺眉延,神情端端,全是一派然的贵公子之态。
余舒怔了怔,竟似头一回见到这个人,这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怕才是真真正正的薛公子该有的仪态。
薛睿见余舒进来,只是一抬眼,反手握了拨茶木匙,手指着对面:“坐。”
“嗯,”屋里飘着茶气,余舒动作都不由慢条斯理起来,提着裙角在茶桌对面的圆寿凳上坐下,两手端放在膝上,见他专心煮茶并不理自己,就自找乐趣,盯着他来回动作的手看。
他手掌不厚,手指偏长,指甲修的光洁,指窝上的皱痕很浅,骨节一枚枚清晰可辨,发着一种文气,看上去就是那种常握笔看书的人。
余舒心思一动,原本打定不再计较他到底是谁,可话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勉斋关了这些日子,客人都跑光了,你的生意,真不要了吗?”
薛睿手指一顿,放下茶笼,抬头看着她,脸上少了几次相见的傲气,那样的眉眼就自然几许温和:
“你还是把我当成那个人吗?”
余舒两手交握,操着一种无比肯定的口吻:“不是当成,你就是他。”
看着她没有半分迟疑的目光,明亮的眼瞳里清晰映着他的人影,薛睿心头拨动,眼底愈发的温和,他将茶匙轻放在木盘里,毫无预兆地开口,轻声道:
“你跟了我吧。”
炉子上的水煮开了,咕嘟嘟地冒着沸泡,余舒的视线恍了恍,眼前的人脸模糊了一下,又清晰起来,她听见了他说话,也听懂了,可她宁愿自己没听没懂。
“你说什么?”荒唐,莫名其妙,难以置信,这就是余舒现在的感受。
薛睿笑笑,没有再重复那句话,可眼里的意思,是那么的明显。
看见他这样笑,余舒莫名地感到恼火,冷声道:“薛公子说笑吧,纪家和薛家不是正在议亲吗,等这件事订下,我就是替四小姐过门的妾,现在又说什么跟不跟的,这事又不是我说的算。”
“我只问你答不答应跟我。”薛睿倒是气定神闲。
“我不答应又如何?”余舒嘲声道,“我不答应就没这回事了吗?”
“对,”薛睿笑容收敛起来,很是纵容道:“你不答应就没这回事。”
“哈,”余舒乐了,好似听到什么笑话,歪着头看他,“那我答应呢,跟着你,给你做个小妾,凭我的身份怕也只能够做个小妾吧?然后呢,纪家和薛家的婚事谈成了,日后你好再娶了那命比天高的纪四小姐,对吧?”
薛睿皱眉,正色道:“我现在是说你和我的事,若你是怕我日后娶了纪星璇会冷落你,你大可以放心,我对她没什么兴趣,同纪家的婚事本就是祖父自作主张,并非是我看中她。若你是怕做妾委屈,你亦可以放心,我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即便日后娶妻,也不会薄待你。”
看着他正经的脸色,自以为是的口吻,余舒总算确定他刚才说的话不是在捉弄她,一想到眼前这混蛋竟然和那个亲切又善良的曹子辛是一个人,心里头忽地就一阵难受。
抓了抓膝上的裙子,余舒涩声道:“我就问你一句。”
薛睿点头:“你说。”
“你到底还是不是曹大哥?”
薛睿眼神一暗,深深看着她,温声道:“你跟了我,我就是。”
闻言,余舒眼神迅速黯下来,她站起身,对他摇摇头,“你不是他。”
曹子辛绝不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说罢,不想多留一刻,她转了身就走,几步到了小室门口,手刚拨到珠帘,就听见身后脚步声,一阵茶香袭来,门栏之间,多了一条手臂,横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你还没回答。”
余舒皱眉,头也不回道:“不是明摆着么,我不答应。”
她能和纪家虚以委蛇,却不想和他惺惺作态。
话声一落,就听头顶一道叹息,“好,我也想放了你。”
这一叹,余舒还没有回过味来,腰上便是一紧,她傻眼的工夫,就被他拦腰抱起来,脚离地,向着那张辟邪榻上走去——
“你做什么!”
余舒惊呼一声,想也不想便拿脚去踢他身下,被他快一步压住了膝窝,不等她下一步动作,另一只手便反绞了她两条手臂,不理她挣扎,大步上前,屈膝跪榻,将她放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气红的脸,独属于男人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曹子辛!”余舒咬着牙,心跳的厉害,手脚都被压着不能动,男女力气上巨大落差,让她不自觉地惊慌,紧箍在腰上的手臂告诉她这不是个玩笑,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不是那个温和爱笑的曹大哥,这是薛大少。
知道大呼小叫没有用,余舒飞快地冷静下来,勉强露了个笑:“你先起来,有事我们好商量。”
薛睿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