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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万事如易-第4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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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怪我不小心,都走到这里了,却不能陪你们一起去给伯母上一炷香,大哥,你帮我在伯母坟前告一声罪,景尘,对不住了。”

    景尘摇摇头。眼里只有担心。并无埋怨。

    话说到这份上,薛睿便不好开口了,想一想她手上戒指,看着余舒脸色。顺了顺她的头发。道:

    “你好好在这儿待着。我们速去速回。”

    赵小竹插嘴道:“放心,家里有饭有菜,小余兄弟。你等我师父醒了就告诉他一声,到了中午我们回不来,你们把饭菜热一热先凑合一顿,晚上我再给你们烧好吃的。”

    余舒看他们一个个走出去,暗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是连哄带骗,按照雁野先生的指示留了下来。

    不是她真有那么老实,人家不让她说出去,她就真的缝起嘴巴,只是依着她对薛睿的了解,真给她看了雁野先生昨晚给她的留言,那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她一个人留下来的。

    他们与景尘结伴同行,却各有目的,对景尘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她不清楚,但是她相信对薛睿来说,她的性命安危才是第一。

    至于她,最重要的就是解开《玄女六壬书》的迷局。

    薛睿他们离开后,余舒一个人坐在床上,估摸着他们已经走远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又等了一盏茶许,外头还是没有动静,她再坐不住了,下床穿了鞋子去找人。

    来到雁野先生门外,屋门居然是开着的,晨光熹微,他还是坐在那扇洞窗底下,散着头发,披着外衣,手中握着一具泥塑,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他在那里坐了一整夜。

    他静坐的样子叫人不忍心打搅,余舒却没那个耐心再等。

    “先生。”余舒大步走到他面前,将昨晚放在她床头的那张纸递到他面前,质问道:

    “这是先生的笔迹,敢问您这么偷偷摸摸地使我留下来,是何用意?”

    他身形动了动,仿佛从梦中回转,放回手中泥塑,盖上那只盒子,素手拈墨,在风干的石砚中游走,提笔书写——

    ‘你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吧。”余舒在他对面坐下,看一眼纸张,看一眼他神情,她已有心理准备,没那么容易得到解答。待他运行笔墨,一句疑问跃然纸上时,却让做好准备接受她刁难的余舒迷惑了。

    ——‘你是谁?’

    他不问景尘,不问薛睿,不问他们来意,却问她是谁。

    余舒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发现他在用一种相同的眼神端详着她,昨天也是这样,他审视她,就好像已经猜到了她的底细。

    那这一问,不过是为了求证罢了。

    在他惑人的眼神里,余舒强自镇静,两手收于膝上,一板一眼地答道:“我姓余,单名一个舒字,义阳人士,兆庆一十三年进京赶考,大衍女算子,四等易师,今在司天监任职。”

    她这番自白,不掺一句假话,可谓详尽,然而她没有在雁野先生的脸上看到“满意”二字,相反,他无声一叹,又提起笔。

    ——‘你之面相,我生平仅见,似是而非,福祸不拘,我冒昧一臆,汝命应是上无父母双亲,间无姊弟兄妹,生不知时,死不觉期。’

    这些推断有够“损”的,未免太不靠谱,这让本来正襟以待的余舒顿时失笑,正要摇头否认,却又愣住了,一念忽起:

    她娘是尚在人世,又有一个弟弟,但严格说起来,那都不是她真正的“亲人”,而是死在纪家祠堂里那个倒霉的小姑娘的血亲。

    若算起她的来历,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的的确确不在这世上。

    还有,她的生辰八字勿用,这不叫“生不知时”吗?

    她上辈子死于非命,再生为人,倒也应了那一句“死不觉期”。

    这么一番联想,一一对应,余舒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她隐藏最深的一个秘密,就连薛睿都不曾告诉,此时却好像一丝不挂地袒露在雁野先生面前。叫她无可遁形。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有青铮道人给的黑指环,对方却能算出她的底细!?

    余舒一时惊骇,面上难免露出些许,落入雁野先生眼里,终是长长地舒一口气,他不管她如何心惊肉跳,但在纸上写了一句话,推了过去——

    ‘我问毕,你有什么疑惑。直说无妨。’

    余舒心乱如麻。做了几次呼吸都沉不住气,只好拧了一把大腿,默默暗示自己刚才全是胡思乱想,才没说出什么不经脑子的话来。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到安县来是为寻一个人。敢问您认不认得此人。或许知道他的行踪。”

    ——‘你们要找谁?’

    “。。。二十年前去世的云华易子。”余舒一字一句咬道。

    然后,就见对面那人不慌不忙地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我就是。’

    这一刻,余舒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在见到雁野先生的时候就直觉他是云华,可是由他亲口承认带来的冲击,仍让她失态地一个猛子站了起来,险些碰倒了石桌边上的木盒。

    雁野先生,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他云华,他伸手按住了那只木盒,往桌子里面推了推,抬头对她笑了笑,眼角现出几条细细的尾纹。

    这一笑,奇异地就让激动无比的余舒放轻松了,思路又回到脑子里。

    这人果真是云华,太好了!

    余舒有一百个问题憋在心里,事到临头,却不知从何问起,一眼看到他左手按着的木盒,灵光一闪,脱口道:

    “先生,你这盒子能否借我一看?”

    云华犹豫了片刻,便将盒子推向她,点点头,放开手。

    余舒赶忙接过去,掀开盖子,只见那里头陈着几个泥人,高低不等,大小不一,一个个捏的栩栩如生,数一下,从左到右,一共是四具,仔细看,两个身体修长的是女子形状,两个小巧的却是童子模样。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又出声:“先生昨日告诉我,这里头装的是你的家人,那这个是公主殿下吗?”

    她指着两具女塑中,长裙长袖,笑脸怡人的那一个。

    云华点头。

    “那这个呢,是你妹妹?”她又指着另一具挽鬓垂首,身形纤细的女人,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云华摇摇头,写到——‘皆是内人。’

    那这一个必是她在茶馆听到说书人言论中的那个可怜元配。余舒默默地为这两个错付终身的女子哀悼了一声。

    “那这两个孩童都是先生的儿子吗?”

    云华点点头。

    景尘是他和公主的孩子,那另一个,就是景尘那个无缘见面的兄长了。

    “先生既然未死,为何要隐姓埋名躲在此地二十年,不与亲人相见,反要如此睹物思人?你既引我们前来,定当认得景尘就是你与麓月公主之子,父子相见,却不相认,是何缘故?”余舒对云华是有一份先入为主的好感,但一想到这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抛妻弃子的男人,便就冷下心来,咄咄逼问。

    云华垂头书写——‘有人要我性命。’

    余舒挑眉道:“先生是怕死才躲起来的?”

    她语带轻蔑,云华却未触怒,依旧是清眉恒目,写着——

    ‘我是该死之人,死不足惜,然我遗愿未了,不甘由命。’

    余舒眼皮蹦跶,心道总算跳到正题了,她不想直接询问《玄女六壬书》,就等云华自己开口,他这遗愿,八成是没能完成青铮老头的嘱咐毁掉《玄女六壬书》。

    “你有什么遗愿?”

    云华头也不抬,笔在纸上。

    好大一张白纸,大半写满了字,只留下面几行空地,他字写小了,书法比之前潦草,余舒凑近了才看清楚。

    ——‘我有一长子,不知沦落何方,平生不能寻他,虽死不能瞑目。’(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三章 解密(一)

    薛睿三人离开归来居那片迷宫似的密林,一过河就被人盯上了,景尘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他们,没有声张,趁赵小竹不留神,暗示了薛睿。

    兆庆帝答应不派人护送他们,但暗中仍有人尾随,这群人离的虽远,却躲不过景尘的敏觉,早在他们进了安县,他就发现了这群人的行踪。

    他知道他们的任务不只是保护他,更重要是为了捉拿那一伙意图不轨的逆贼。

    原本景尘并不在意这群人,然而见过雁野先生后,他却多了一层顾虑,他既希望那就是他爹,又恐怕那就是他爹。

    自从余舒向他坦言云华没死的消息,他也曾想过许多原因,为何他爹要假死隐瞒世人,都有谁知道他爹没死的事实?

    皇帝舅舅,大提点,还有龙虎山的师辈们,他们都知道吗?世人皆知麓月公主病逝,云华为之殉情,夫妻双双撒手人寰,可真相又是如何?

    他有诸多猜疑,怕就怕他爹会同那一伙逆贼有什么联系,若然如此,那他爹的行踪一旦暴露,皇帝会放过他吗?

    他爹,会不会有危险?

    “景尘,”薛睿一声低唤,打断了景尘的忧心,“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对。”

    “我没事。”

    薛睿望了望跑到前头去开路的赵小竹,拽着缰绳靠近了景尘,与他并行,一副闲聊的口吻:

    “我看后面那条河有些古怪,若没有人带路。似乎过河并不容易,你懂得阵法,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景尘闻言,意念稍动,转头看了薛睿一眼,道:“我没有留意,但想来并不简单。”

    雁野先生住在这偏僻之地,一定不乏自保的手段,那河水和树林,一定是有障眼之术。常人难寻。

    经他这一提醒。景尘方才略显沉重的脸色缓和下来。

    薛睿见状,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喂!你们!”赵小竹在前面调头,冲他们喊道:“骑快些吧。照这速度。我怕天黑了我们还没摸着地方呢!”

    两人相视一眼。打马追上,加快了脚步。

    而另一头,那条通往归来居树林的必经之路的河面上。有几个试水过河的蒙面人,纷纷失足落水——明明是踩着浮岩过河的,却走不出丈远就落了空,脚底打滑掉进河里。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清澈干净的河水底下,竟藏着许多青皮花衣的长虫,密密麻麻地盘旋在浮岩底部,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落水的人无一例外被蛇咬到,蛇毒蔓延的极快,动一动就让人浑身剧痛,控制不住往水底下沉。

    于是这些倒霉留下来的人,差点就因为这条诡异的河水全军覆没。

    ***

    就在景尘他们马不停蹄赶往公主墓的时候,余舒却聚精会神地坐在云华面前,听他讲故事。

    一段有关云华易子,鲜为人知的故事。

    “说起来,你与我倒有些缘分,我化名常州云沐枫之前,正是江南腹地,义阳人士。我懵懂时家中遇难,自小便被师尊收养,教化为人,学有所成之后,遵从师命娶了邻家青梅竹马的女子为妻,便是我头一位夫人,韩氏。”

    听到这里,余舒已经百分之二百地确认,云华就是她的大师兄,青铮道人收下的头一个徒弟,不然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都在义阳城遇上了。

    “师尊对我恩重如山,犹如再生父母,他待我成家之后,命我去安陵为他办一件事,我于是搁下新婚妻子,进京赴考,哪知这一去,便是永别。”

    余舒不必打听,也能猜到青铮托付了他什么事,除非是和《玄女六壬书》有关,否则又怎会招致杀身之祸。

    云华回忆起这些往事,并不如他表现的那样风淡云轻,哪怕过去了二十年,他日夜追悔,早就麻痹了自己。

    他本身天赋秉异,师尊二十年悉心教导,纵横易学,让他年纪轻轻,便可以睥睨众人,一入安陵如鱼得水,旁人悬梁备考之时,他已名动京师,交王权,结富贵,更得了一位红颜知己。

    “大衍试前,我住在玉狮湖畔边的香居里,整日都有人登门拜访,更有人上门挑衅,有一日,来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年,要与我论易,我与她在门前讲解阴阳,一连三日,兴犹未尽,便迎她为座上之宾,后来才知道,她是先帝爱女,麓月公主。”

    学易之人,生性潇洒不忌世俗,云华更是个中翘楚,他没有说破麓月公主的身份,她不开口,他便只作不知,与她朋友之交。

    “枉我自负,又是当年易子,却没算到这一劫情债,我大衍试夺魁之后,名扬天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圣旨,赐婚我与麓月,一夕之间,我变作了准驸马。”

    他是大衍易子,百年偶得,即为天下易客之首,全然不必这个驸马的称号来锦上添花,他一心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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