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第4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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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心中有事,也没心情逗他,就道:“你说的是那安神的白水晶,我今日身上也没带,回头让人给你送去就是。”
一块白水晶雕的散件,裴敬起价一百两,比起那整条的手串要便宜许多,所以早在月初就把手头上的现货卖空了,所以现在是有市无价,冯兆苗在外头买不到,并不奇怪。
“够意思!”冯兆苗一拍桌子,又给余舒添了一杯酒,比划道:“我见那小子戴的是个寿葫芦,这么大,据说还有一整条晶石串起来的珍品,你千万给我寻个个头比那葫芦大的,免得我被他笑话。”
余舒点点头,辛六撇嘴道:
“戴个葫芦算什么,莲房有一整套的呢,五个颜色齐全了,仅一顶珠网,那上头的晶石摘下来,十七八个葫芦都有了。”
冯兆苗兴冲冲道:“可是芙蓉君子宴上她那一身?”
然后打量余舒:“怎么不见你身上戴呢?”
余舒又喝一口酒,随口道:“出门急,没顾得上。”
同一席上,瑞紫珠将手放下膝头,摸了摸袖口边的一圈珠子,悄悄摘了下来。
瑞林留意到她的小动作,暗暗摇头,他知道妹妹不久前在母亲那里得了一串粉色的水晶珠子,很是喜爱,今天独独戴在手上,没成想人家今天一样没戴,却也把她给比下了。
席上人语纷纷,杯觥交错,薛睿不动声色地看着余舒,能够感觉到她心不在焉,道是在大门外发生的事令她不悦。
本来打算等到宴席散后,再与她分说,可见她连喝了七八杯酒,就坐不住了。
于是放下筷子,起身压过众人声音,道:
“诸位见谅,我家三妹因为体症,今日未能同席,我放心不下,这就要去看一看她,请诸位自便,莫要拘束了。”
说罢,又扭头招呼了余舒:
“阿舒,你同我一块去看看瑾寻。”
余舒正举着杯子让冯兆苗倒酒,闻声抬头,看了薛睿一眼,也没装糊涂,就把酒杯放下了。
“好,我与大哥一起过去。”
他两人自称是义兄妹,在座都知道,所以没人怀疑,随他们去了。
只有两个人,追着他们相去的身影,目光有些隐晦。
一是那芳心暗寄的瑞家小姐,另外一个,先不说他。
***
余舒跟着薛睿绕过回廊,身后声音渐远,等到前头路上只余他们两个,完全听不见人说话了,薛睿才落后了半步,偏头看她:
“怎么,还在生气吗?”
余舒踢开脚下的小石子,道:“生的什么气,连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条路通往薛瑾寻的院子,很少有下人来往,两边是墙,薛睿不怕有人暗中偷听,就小声告诉了她:
“今晚那女子是东菁王姜怀赢的妹妹,名叫姜嬅。”
然后便是一下轻笑:
“知道她是谁,这下你方便生气了。”
听闻来人身份,余舒一时惊讶不下:“你说东菁王,她是东菁王的妹妹?”
“嗯,上一代的东菁王过世,留下子女不多,只有姜嬅与姜怀赢是一母同胞,她获封郡主,从小习武,身边一圈长辈都是将军武夫,是以养的火爆脾气,不易招惹。”
余舒恍然大悟,难怪那么牛气轰轰的,原来她来头这么大!
东菁王是什么人物,余舒听说过一些,要有一个大逆不道的比喻:这天下,是大安皇帝的,可东北那块儿地,是东菁王的!
这个叫什么姜嬅的郡主,论其身份重量,同京城里的公主比也不差了。
余舒目光沉了沉,问道:“你几时去的东北?”
他到底藏有多少事情,是她根本不曾知道,也不曾想过的。
不察她心情变动,薛睿一叹:“说来话长,抽个日子,我再好好与你讲。我还不知道姜嬅为何会来京城,等明天见过她再问问清楚。”
他和姜怀赢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就在上个月还接到他暗线传书,纸上却一字未提姜嬅进京之事,是以他今天见到她人,才怀疑她是私自跑出来的。
“明天么?”余舒摸着下巴,“那我和你一起去。”
“啊?”
“怎么,不方便吗?”余舒停下脚步,斜眼看他,大有他敢说不方便,她就扭头走人的趋势。
方才在门外头,她已经很给面子了,换了是别人,看她会不会迁就半下。
“不是不方便,而是——”薛睿看着余舒板起的小脸,话到嘴边就变了:
“好,你想去,就同我一起去吧。”
余舒这才满意了,抬脚继续往前走,一边小声嘀咕道:
“这么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一直纳闷的,就是去年你与我在义阳相识之初,你隐姓埋名是为了什么?”
薛睿抿了抿嘴唇,仰头望着天边月挂,回答:
“为了查一件事。”
余舒好奇心“咻”地就被勾起来了,“什么事?”
这次换薛睿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亮嗖嗖的眼睛,笑眯眯道:
“从前有一位大易师为我算过命,说有一个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女人在那儿,我所以去找她了。”
“。。。。。说真话。”
“没有骗你。”
余舒嗤他:“你该不是要说,我就是那个女人吧。”
薛睿但笑不语。
余舒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他鬼扯呢,这种哄女孩子的谎话,真当她是个好哄好骗的“小姑娘”了。
不愿意说就算了。
“对了,我的生辰礼物呢?”薛睿伸手向余舒讨要。
“什么礼物?不记得了。”她今晚上受了点憋屈,决定迁怒他,报复一下。
“。。。阿舒,你要讲讲道理,又不是我惹你不高兴的。”是那个母夜叉。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的,”余舒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你觉得和我讲道理有用吗?”
“。。。。。。”薛睿看着她无赖的样子,哭笑不得,明明看得见她把东西踹在哪里,怎奈地点不佳,不然他倒是乐意亲手拿。
这么一想,心里便痒痒,盯了一眼她怀里,点点头道:
“好,咱们不讲道理,你等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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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有扇慕江
余舒跟着薛睿去探望了薛瑾寻,因为薛小妹胆小怕生,今天这样的日子,薛睿让下人单独给她布置了一桌酒菜,有几个亲近的丫鬟陪着,倒不显得寂寞。
余舒看到薛睿这样用心照顾妹妹,心有所感,她家里也有一个余小修,自然可以理解薛睿的心情。
照这么说,她才发现,她与薛睿,竟有些惊人的相似之处。
比方说,他们都死了爹,娘虽然还在,但是靠不住,薛母听说体弱多病不管事,翠姨娘则是个需要别人替她操心的主。
比方说,都有一个弟弟还是妹妹,需要他们照顾。
同病相怜,难道这就是他们两个能够看对眼的缘故?
。。。。。。
余舒这一走神,就到了酒席结束,薛睿将客人们一同送到了大门口。
刘昙位份尊贵,被拱在当中,临走才放下一句话:
“月中我王府建成,本来要在十五宴客,但是宫中要办水陆大会,就挪后了几日,介时还请诸位一定来喝一杯喜酒。”
今天来给薛睿贺生日的不是京贵子弟,就是年轻有为的新秀,与刘昙多不相熟,此刻他提出邀请,倒比突兀地送请柬上门要妥。
果然,众人一夜酒酣,都欣然答应。
薛睿也只当看不出刘昙这点心计,等一辆辆马车将人接走,到最后也没叫住余舒,目送她和辛六一齐上了马车。
人走空了。他才转过头,叫人去牵了勾玉,系上一袭黑色披风,骑上爱马,奔入夜色。
。。。。。。
余舒先将辛六送到城北辛府,才往南回。她坐在车里,端着手上的扇盒,一脸的不爽。
“说不给他,他还真不要了。”
这柄扇子就是特别做给薛睿的,谁想今天竟没送出去。
早知道就不和他置气了。忒没意思。
她懊恼中。没发现刘忠驾的马车何时停下了,直到窗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道黑影弯腰凑近,她一个回头。好险没被吓破胆子。
这是一条尾巷。夜深人静。黑的不见五指,仅凭车头吊的马灯,余舒这才定睛看清窗外是谁。心里咯噔一跳。
“你——”
“嘘。”
薛睿手在唇上比划了一下,望了望巷子两头,没见她身边眼线跟上,压低声音对她道:
“快下来。”
余舒迟疑了一下,便猫腰钻出了马车。
薛睿伸出手,将她拉上马背,转头叮嘱刘忠:
“你到乾元大街上兜个圈子,再到城南宅后的巷子里去等,我会送你们姑娘回去。”
刘忠看向余舒,见她点头,于是听话地驾着马车走了。
薛睿解开披风,将余舒身形裹住,调转了马头,飞快地从巷子另一头离开。
“这么三更半夜,你是要拉了我去卖么。”
“呵呵,”薛睿笑声夹风,一手揪着缰绳,一手捂着她后脑,将她按向胸膛。
“我舍得吗?”
余舒伏在薛睿胸前,隔着绒绒一层披布,听着耳外风声,还有他隐约起伏的心跳,先前郁闷一扫而空。
他这样谨慎的人,能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追出来找她,单是这份心意,她不可能不知。
余舒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便忘了今晚门前不快,探手搂住他精瘦的腰杆,仰起脖子,看着他方方正正的下巴,身子一个挺直,一口就亲了上去。
“叭”地一声,薛睿手头缰绳一紧,低头去看怀里作乱的人,但见她笑眯眯的仰望着他,一点不知害臊的样子,却惹得他心悸十分。
于是双腿一夹马腹,速度又快了几分,一身雪白的勾玉穿梭在夜色里,好似一道闪电划过,快的叫人看不清马上相依之人。
余舒安稳地坐在他身前,将脸埋在他怀里躲风,少时,察觉到马速减慢,才抬起脑袋,扒开他的披风,向外一看,居然来到了春澜河岸。
不同七夕热闹繁景,此时春澜河上空旷无人,月光倾斜,江上风清,嗅得到淡淡的湿气,远处的堤坝上亮着一排长灯,好像是一条镇江的水龙,波光粼粼,似它鳞甲,岸边哨楼,似它犄角。
这般江景,豁达人之心胸,这一刻,那些未知的忧愁与畏惧,也都随江波逐去。
薛睿解下披风,抖开披在她肩上,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轻拉着缰绳,随勾玉慢悠悠在岸上溜达。
“还生我的气么?”
余舒摇摇头。
“那我的礼物呢?”
余舒这次没有矫情,坐直了,抽出那只扇盒,塞进他怀里。
“喏,给你。”
薛睿满面是笑地接了过去,心中倒有点可惜,他本来盘算好了,她若再不肯给他,他就自己动手去取。
余舒尚不知逃过一次,催促他道:
“你看看,喜不喜欢。”
薛睿从小到大,收到过的礼物不知凡几,然而此时雀跃的心情,远非往日可比。
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余舒送他什么东西,他都会当做两人定情之物,好好珍藏。
但是当他打开盒子,看到嵌在盒心的那一柄乌金色的折扇,连同静躺在角落的一枚紫晶扇坠,却着实感到了惊喜。
“这是。。。”
他松开余舒腰间的手臂,动作小心地取出了那柄扇子,抚弄着那紫光沁沁的扇坠,慢慢推开扇页,入目一片远山黛青,十六页扇骨,根根笔挺,文儒刚正之气,扑面袭来。
薛睿阅珍无数,一看便知这扇是样异宝。
余舒看他眼中欢喜,就有些得意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扇子,是以百年的桃木根做成的扇骨,克阴辟邪奇极,绢面是寒蚕吐丝,防水防潮,能挡利器。这紫水晶挂坠,也是辟邪之物,我在风水池里养的最久。你常在官狱行走,沾染了阴秽,日子一长就败坏了运气,所以许多霉事,往后带着这柄刚阳之扇,便不畏那些阴邪之气。”
听她细细数来,考虑周道,他可想这柄扇子耗费了她多少精神,心窝顿生一阵酥软,阖上扇子,双臂一拥,将还在喋喋不休的她纳入怀中,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阿舒,我喜欢极了。”
彼时见她为别人掏心挖肺,他只一门心思想叫她回心转意,哪敢奢望,能得到她几分真心。
余舒被他搂的发紧,只当这份礼物十分合他心意,便倚在他胸前笑道:
“帮我做扇子的人嘱托我,一定要给它取个名字,才不枉费,你快想个威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