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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万事如易-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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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裁剪合宜的鹅黄绸子窄袖掐着腰身。下搭一条碎花褶子长裙,外罩一件轻飘飘的纱衣,腰间挂着八宝玲珑珠,香囊香串,扇柄坠着红蒲穗,扇面一个绣着鱼穿莲,一个绣着蝶恋花。

    察觉到余舒的视线,那扇面是蝶恋花的小姐瞪了她一眼。余舒接受到这不善的目光,忙扭过头假装路人,是怕遇上什么不讲理的千金小姐,被当成等徒浪子当街收拾一顿。

    还好那两人没多和她计较,相并进了易馆大门,余舒蹭蹭鼻尖泛起的香气,从她们背后离开。没看到她们刚进去易馆大门,就有坐堂的易客迎了上来,引着上前,两人说话声消失在书阁门后:

    “星璇说的就是这家易馆么?”

    “是祥和没错,找找吧。她说那应该就在这里头。”

    ***

    夏明明到底没有写成家书,余舒没有真的把她丢街上,把她从驿馆领回家中,就没再搭理过她一句话,是想孤立她几天,让她知难而退。

    夜里头,余舒睡不着爬起来算账,书桌上零零碎碎摆的都是铜板银角,金宝闻到钱味儿,几次想要从她的裤腿爬上桌子,都被她揪掉了,急的在她脚边打转,唧唧咋咋乱叫,把睡得正香的余小修都给吵醒了。

    “姐,你怎么还没睡。”余小修揉着眼睛从屏风后头探出个脑袋。

    “等下就睡,”余舒看他被吵醒,弯腰把罪魁祸首的金宝从地上捏起来,戳着它的脑门,“再吵吵就把你关笼子里。”

    “唧!”金宝不吃恫吓,四肢乱划,试图从她手里挣脱开跳到桌上,不放弃和那一堆银块银角亲密接触的机会。

    余小修打着哈哈走过来,替金宝说情:“你就给它一个玩呗,省的它闹腾。”

    余舒不像余小修这么惯着金宝,随手就抓了桌上竹笼把它塞进去,递给余小修道:“给它玩又不知道藏哪儿去,它要钱干什么,还能拿出去花不成,嗤。”

    余小修爱莫能助,只好同情地看着笼子里垂头丧气的金宝。

    “啊!”

    一声惊叫在这三更半夜里响透了院子,余小修“吓”了一声,余舒眉头一皱,放下算盘站起身就往外走,这叫声分明是从夏明明房里传出来。

    出到院子里,景尘刚好也开了房门走出来,余舒看他披着一件单衣裳,就对他摆手道:“别出来,我。”

    景尘现今知道男女有别,不用余舒说也不会往夏明明房里闯,就站在门口,没再上前,眼睛看着余舒的方向,谨防有什么意外。

    夏明明的房门关着,院子里没见别的人影,余舒抓了靠墙放的铁锹,伸手去敲夏明明的房门:

    “明明、明明你怎么了,开门。”

    里面不见应,余舒趴在门上听了听,闻到屋里断断续续的哭声,看看紧闭的房门,怕她在屋里出什么事,情急之下,就拿铁锹插进门缝里,一使劲儿撬开了里头门闩。

    屋里头黑洞洞的,尚能看见人影,没发现小贼小偷什么的,余舒摸黑把灯点着了,就看夏明明坐在床上,披头散发地搂着膝盖哭。

    余小修在房门外探头探脑,不好进来。

    余舒放下铁锹,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推推她:“怎么了这是,睡癔症了吧,好好的哭什么,乱喊乱叫的不知道大晚上别人都要睡觉啊。”

    夏明明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汗湿的脸,灯光下面色惨白,要不是余舒胆大,能被她这鬼样子吓个半死。

    “你——”

    “死了,死了,”夏明明声音抽搐,目露惊恐。

    余舒心里头一咯噔,想起来夏明明那梦人生死的能耐,当即抓住她的肩膀问道:“谁死了,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四姐,是我四姐。”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太史书苑

    “四姐,是我四姐。”

    余舒哑然,看着夏明明哭的发白的脸,想起来她偶尔提起过那个“四姐”,似是关系不很好的样子。

    “你先别慌,同我说说,你都梦到什么了?”

    夏明明抓紧了被子哭声道:“血,我梦到我四姐被人害了,是一个下雨的晚上,有人从窗子潜进她房里,把她杀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四姐、我四姐她会死,会死”

    余舒眼皮跳跳,安抚道:“你先别哭,能确定这梦准吗,万许只是个梦呢?”

    夏明明抱着脑袋,摇着头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梦到她出事了。”

    余舒心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犹豫出声:“那你要不要尽快写信回家,能赶得上吗?”

    “写、写信回家?”夏明明哭巴巴地瞅着余舒。

    “是啊,”余舒只当她是吓晕了头,按着她肩膀道:“你只是梦到了,人不是还没死呢吗,早一步通知家里,或许就能躲过去。”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觉得悬,夏明明不知家在何处,但从京城寄信回去,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吧,人要该死早死了,哪等得及她预警。

    哪想夏明明听了余舒的话,猛地就顿住了哭声,抓住余舒的手道:“对、对,我得去通知她,得让她躲过去。”

    余舒看她情绪激动,不敢提醒她时间或许赶不上,安抚道:“好,那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驿馆写信,咱们挑一匹快马去送。”

    “不。不用写信,”夏明明摇摇头。着急地吸着鼻涕道:“天一亮我就去找她,她就在京城里。”

    “啊?”余舒惊讶道:“你这个四姐在京城吗?”

    她还以为夏明明在京城举目无亲,闹了半天人家姐姐就在这儿。

    夏明明抹抹眼泪,这时也顾不得瞒不瞒余舒:“对,她就在太史书苑学易。”

    余舒又吃一惊,在太史书苑学易?那夏明明这四姐不简单啊,三年一过大衍,今年的不算,这么说来。她四姐是三年前就考通了大衍试吗?

    啧啧,她原以为那纪家的纪星璇就够奇葩的了,没想到这样厉害的小姑娘不止一个。

    夏明明这时情绪稳定许多,看到余舒表情。隐约猜到她所想。便苦笑道:“我四姐只比我大上两岁,但是她比我聪明本事多了,三年前她就考过了大衍试。家中长辈都极喜欢她,当初送她进京学易,娘就万分舍不得,真要她出了个好歹,我娘”

    余舒试探问道:“你们是一母同胞吧?”

    夏明明点点头,余舒看她脸色还是很难看。就压下心中许多疑问,安抚道:“既是如此。那明天一早你就去太史书苑找她,你们姐妹商量下看是要怎么防备。”

    夏明明慌张道:“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这个时候的余舒对夏明明来说,就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出了什么事,她第一个先想到的就是她。

    余舒道:“我又不认得你四姐,去能做什么,你们家业不小,她一个人离京在外,身边会没个护卫?我去帮不了什么忙,还不方便,你自己去就行了。”

    没心没肺地说一句,那夏江家的四小姐死活,干她什么事儿啊。她和夏明明是有交情,但这不表示她得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死活。

    当初她强行救了赵慧的命,青铮道人就曾警告过她,生死各安天命,凡事莫要强求,一报还一报,妄改人阳寿是要遭天谴的。为了自己人也就罢了,为了一个陌生人,真不值顾。

    那夏江家的四小姐果真要死,谁也拦不住啊。

    当然这话她是不能对夏明明讲,人家再怎么说都是亲姐妹俩,听她这么说了,还不得和她翻脸。

    “可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夏明明红着眼睛,支支吾吾;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真要去找四姐,四姐不知会怎么冷嘲热讽她。

    “阿树,你能不能陪我一起,不用你见我四姐,你就在边上等着我,”夏明明拖着余舒的手,满眼哀求道:“好吗?”

    余舒想了想,道:“那明天我送你到太史书苑好了。”

    “好、好。”夏明明赶紧点头,生怕余舒反悔。

    “赶紧睡吧,别太担心,说不定是你梦糊涂了。”余舒推着夏明明躺回床上,摸摸她额头上的冷汗,“明天一早我叫你起床,快睡吧。”

    夏明明抓住余舒的手不放,“我、我有点害怕,阿树,你陪我睡行不行?”

    景尘就在外头,真要她陪夏明明睡觉,不定他又要有什么惊人之言,余舒顾及这一点,就没答应,拍拍她道:

    “有什么好怕的,没看你吆喝一声我就过来了,放心睡吧,我就在这儿,等你睡着了再走。”

    余舒冲站在门口的余小修摆摆手,示意他先回房去睡觉,余小修看没什么事儿了,就挠挠头走了,

    好不容易把夏明明哄睡下了,余舒困得两只眼皮打架,轻手轻脚地退出夏明明的房间,带上门,一扭头看见景尘还在西屋门口站着,似乎一直没动过,怔了怔,上前低声道:

    “怎么还没睡啊?”

    景尘指了指夏明明的房间,抬手比划:‘没事了吗?’

    “就是做噩梦,不要紧,你快进去睡吧,”余舒推推景尘肩膀,要他进屋去,秋天的夜晚已经很冷了,景尘身体才好一些,要是再着凉了,又得多在床上躺两天。

    景尘欲言又止,见余舒神色困倦,就把话咽回去,顺从地退回到屋子,将门关上,站在门后,听着余舒转回大屋的脚步声。待她那头屋门响动,才走回到床边和衣躺下。

    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方才的梦境,他身在一片茫茫雾色中,手握一把银光长剑,练着几日前他记起的那一套剑法,不远处有几道模糊的人影似在指点他,他们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服摆上绣着黑色的纹路,有的蓄着白须,有的手握拂尘。有的席地而坐,有的负手而立。

    他还没有看清楚面孔,就被院子里的叫声惊醒,他能感觉到。那几个人身穿白袍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却如何想不起来他们是谁。

    ***

    余舒久仰太史书苑大名,这次送夏明明去城北,正有机会瞻仰。之前猜想是什么样的灵杰宝地,能聚天下易才,即便不是修建的富丽堂皇,也该有雕梁画栋之美,然而果真到了门前,却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里就是太史书苑?”

    同夏明明一前以后下了马车。在街上干站片刻,余舒面色古怪地指着街对面。那里一排不足丈高的白色围墙,吊着古旧的青瓦,开着两扇小巧的黄木门,门前三层台阶,平铺到路上,门头一块横匾,形状不方不圆,说不清是红是紫颜色,上面只书有两个扁字——太史。

    这么寒酸的门面,就是太史书苑?该不是车夫懒省事,把他们拉到后门去了吧?

    “就是这里了,”夏明明很能理解余舒现在的心情,两年前她头一回到京城里来,见到太史书苑这还没有他们家后门气派的门面,同样怀疑走错了地方,但真在里头转上一圈,才知道什么叫名不虚传。

    不过她现在担心四姐出事,没心情和余舒讲解这些。

    “那门里是有人把守的,不许人随便入内,我得请守卫帮我找四姐出来,”夏明明问余舒,“你在这里等我吗?”

    余舒扭头看看四周,指着街边上刚开门的一家茶楼,“我上里头去等你,你好了就去找我。”

    “好吧。”今天闷热,夏明明不好意思叫余舒和她一起站在门口干等。

    余舒进了茶楼,看一楼没什么客人,就直接上了二楼去,找到凭栏一个阴凉位置,正好能看清楚太史书苑门前动静,但想要往太史书苑里头眺一眺,就只能看到一片花草绿色,遮住了视线,见不着什么楼景。

    夏明明往那两扇小黄门前一站,里头就有守卫站出来,余舒只能看到半道身形,听不见说话。

    余舒要了一壶最便宜的云片,掏出随身带的一叠纸稿,正是昨天在祥和易馆抄写的段落,那是一本记载了大安开国三百余年以来各年份各地方发生天灾的大致记录,上头另外注解了一些易学方面的分析,诸如星象月食,奇门演算等等,她找到的是第五卷,还不知另有几卷。

    余舒一边研究手中抄稿,一边喝茶,不知不觉把夏明明忘在了一边,等想起来回头去看,却发现太史书苑门前不见了夏明明的人影。

    “诶?”余舒放下茶杯,站起来,扶着栏杆探头往下面街道上搜寻了一圈,依然不见她人,正担心打算收拾东西下楼去找,就听到二楼上响起来小二的迎客声:

    “两位客官这边请,当心着楼梯。”

    余舒扭过头,看见两个人从楼梯口上来,走在前面的那年轻女子身穿鹅黄纱衣,手中的团扇提在胸口处,这身打扮倒是同她昨天在祥和易馆门前见到的两位小姐相同,因未遮面,此女露出一张面若桃李的脸蛋,眉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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