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香-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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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下桌,忙不迭地飘出了饭厅,走出时,头也不回,就怕让静亲王的冷意给惊得消化不良,他年纪太大了,消化不良,对身体有害的。
陈八狠狠地瞪着弃自己而去的老管家陈叔,慢慢地收回视线,低头对自家侄女与陈桃源之间僵持的气氛装作视尔不见,努力扒饭,想当自己不存在。
她只是一时口快,让清澜留下吃晚饭,镇重声明是随口说的,没有真心想留下人吃饭的,她们府里的人对皇家人都不太热烈,所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结果人家真的就留下来吃饭。
这次的饭吃得真是不爽快,她以后再也不会随便留人吃饭了。
“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先回房。”她见碗已到底,连忙扔下碗筷,站起身,一脸高兴。
裕清澜也慢慢站起身,手中的碗筷早已放下,将她的去路轻易给拦住,“皇姐,不带我看看这府邸吗?”
冷冷的眸光盯着她,一刻也不放松。
陈八悄无气息地叹息着,概叹着命运的不公,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清澜,走吧,我带你走走。”
两种性格的人都不是好相处的人,她彻底明白自己面临着怎么样的前路,闻着他身上不时散发出的檀香味,让她的心开始揪紧。
两人一路无言。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气氛沉静,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在天际闪烁,红艳的灯笼沾满了“喜”字,照得即将举办盛大婚礼的靖国将军如白昼般,两人的身影从高大笔直的竹林中穿过,并肩走在光滑的鹅卵石子路上。
陈八的脸让灯笼的热情红光映得通红,平乏的脸凭添几许光彩,“清澜,父皇给清澄遗旨了?”
父皇居然给清澄留了赐婚旨,她想到宫里的皇后嫂嫂说起的事,似乎皇帝哥哥也是对此事乐见其成的,可她不愿意见其成呀。
也许,没有任何人知道,父皇驾崩的夜里,她曾夜入皇宫,父皇寝宫顶上留下她伤心的泪水,大瑞皇朝高高在上的圣德皇帝陛下油尽灯枯,亦如她不曾对命运低头的父亲一样无法拒绝死神的旨意。
裕清澜停下脚步,双目望着远处,没有半点焦距,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皇姐想知道什么,为何不问清澄?”
声音还是没有平仄,没有丁点的情绪波动。
“不知道是不是很多年没见的缘故,我觉得清澄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很有压力的。”
面对清澄时,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怕一个不小心就说了让他不高兴的话,而且在皇宫里,又钻了个套套,无奈地去掌管禁卫军的新丁们。
“皇姐也开始见外了?”
他指出问题的征结,似乎在扣问她的内心。
她一愣,伸手攀住他的手臂,一如小时候的亲密,“清澜,我想你了。”
翠绿的竹子在微微的寒风中颤动着,光亮下的影子无限制地缩到最小处,不敢惊动任何人。
她的眸光里有着对往事的无限留恋,却感觉到手下的僵硬,心里有些不安。
裕清澜伸手挥开她的手,眸底如深冷的寒谭般看不到边,身体笔直地面对着身前无言的翠竹,“皇姐能说的只是这个吗?”
她看着被挥开的手,也许在别人的眼中,冰冷的静亲王难以接近,而在她的眼中,清澜是最温柔的,“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一直在内疚。”
她还是攀住他的手臂,将头躲入他的衣袖里,低低地说出自己的心结。
为了离开,她毫不留情地用花瓶打晕了一直相信她的清澜,头也不回地出宫。
他没有再挥开她,“皇姐只是太想离开了吧。”
“呯”的一声,感觉从心肝处传来的巨大响动,陈八差点感动得热泪涕流,心里却是更加内疚,眼巴巴地抬起头来,抓起他的宽大衣袖作势势擦擦自己的眼睛。
“皇姐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没有带我和清澄一起走。”
静亲王看着自己的衣袖被弄得皱皱的,也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在纵容着她,深幽的眼底似乎多了些情绪。
自认为一向是没心没肺的陈八,伸手擦擦额间的冷汗,更加内疚,低垂下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吱唔了半晌,她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努力绽开讨好的笑容,“我根本不可能带走你们的。”
走得很仓促,若不是有家人接应,她恐怕也不会走得顺利,不能带上他们,或者更明白地说,她不可能带上他们的。
“我知道。”他应着,对她送上的笑靥视而不见,“明明知道这个事实,可我还是忍不住要恨皇姐的。”
他对着满天的星辰,闪闪的星星映入冰冷的眼底,一如天际的星星般闪闪亮亮,
闻言,她使劲地揉揉自己的脸,心疼是啥感觉,今天领略了一回,也不敢去看他的身影,好象有什么不太对劲,又说不好是什么不太对劲,就好象今天的清澄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皇姐这些年来很快乐吧。”
裕清澜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很确定的肯定。
陈八抱住身前如腿般粗的翠竹,轻轻地摇晃着,这些年来,她是很快乐,快乐得似乎要忘记了一切,再没有凰长公主的荣耀,也没有陈家女的哀伤。
陈清卿又或者是胡八,她过得如鱼得水,滋润得仿佛她就是陈清卿又或者只是胡八。
她思及此,嗫嚅了一下,放开翠竹,伸手从背后将僵硬的身影给搂住,脸贴着他已然是成熟男人的背部,“如果我再离开,你会跟我走吗?”
“皇姐不带上清澄吗?”
她连忙放开他,瞠大晶亮的双眼,“对了,你说父皇的旨意是不是让我嫁给他,这哪像话,哪有姐姐嫁弟弟的?”
差点把这重要的事给忘记了,还有个难缠的清澄,她皱皱眉头,有些苦恼,还是不敢想象自己的婚事如此就定下了。
“皇姐说笑了。”他说话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没有半点情绪,也不见有脸部肌肉的波动,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从脚底一直冷到头顶,“清澄跟我一直等着你回来的。”
陈八打了个大大的寒颤,捏了捏红通通的鼻子,感觉浑身上下不对劲,还是很古怪地发现自己说不出来是啥,对上他美丽而生人勿近的脸,小心肝还是没法控制地多跳了几下。
“那个、那个、那个,”她喜 欢'炫。书。网'看美人,很喜 欢'炫。书。网',“禁卫军应该、应该怎么训练才好?”
很困难地转移一下话题,她不想提起赐婚旨了,闹心得很,还是先解决即将要面临的要事再说。
“禁卫军?”静亲王很平静的接受她的转移话题之举,“蒋利胜的官阶太低,为人谨慎,难以驯服贵族子弟,皇姐还是别想太多,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出身于陈家的凰长公主,自出生于,曾有人言:练武奇才!风闻陈清卿在江湖中的武功排名也是百晓生榜上的前五名,足以看出她的武功之高,可这点没能表现出她有领兵的能力吧。
她冷汗直冒,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带兵的能力,对武功一下子能融会贯通,带兵,真的没有这种能力,恐怕是陈家惟一的例外,小桃才是带兵的好手,不过为了小桃的将来打算一下,还是自己去给禁卫军的新丁们一些颜色看看吧。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喜 欢'炫。书。网'清澜的提议,非 常(炫…书…网)的喜 欢'炫。书。网'!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父皇是有留下赐婚的旨意了。”静亲王侧头望着身旁的人,一张平乏的脸,愣是让他和清澄没能一下子将离开十二年的胡八认出来,如果不是百晓生的画功了得,也许就这样从他们的眼皮底子下溜走了。
他冷峻的眸光令陈八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心里的思绪却绕了千百个套路。
可不可以当作没听过,她可以再跑路一回?
“我的人生里没有成亲这回事。”她低低的说出口,眼神坚定无比,是的,她的人生中没有成亲这回事。
闻言,裕清澜狭长的丹凤眼浅浅的眯起,眸底已是深冷一片,慢慢地口中吐出几个令人心颤的字来,“皇姐是要违抗父皇最后的旨意吗?”
曾经说过会带他一起走的人,结果,他的后脑被深深敲开血淋淋的伤口,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眼睁睁地看着她轻盈的身影消失在高高的宫墙头,至始至终,没有看到她的回头。
他紧紧地咬住下唇,没有呼一声痛,身体慢慢地发冷,冷得他想抱紧自己虚弱的身体,已是浑身乏力,昏过去时耳边听得是太监与宫女们凌乱的脚步声。
始终感觉落在身上如寒冰般不留情的税利目光,她还是低着头,看着脚上的绣花鞋,精致的鞋面绣着她喜 欢'炫。书。网'的花样,似乎能将脚的上鞋子盯出个洞来,“为何当年援兵迟迟不到?”
泪从眼眶里滑落,落在绣花鞋上,她终于仰起头,将埋藏心底多年的伤痛问出口。
静亲王冷漠地望着她湿润的双眼,从双颊上滑落的热泪没能令他柔和一些,仅仅是瞄过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如果是父皇的决定,皇姐又将如何?”
她缓缓蹲*子,抱住自己的身体,觉得很冷,“我能怎么样,我的兄长们即使是知晓也不会后退半分的,我又能如何?”
兄长们的耿耿忠心,他们一心为国,血洒沙场,不愧是陈家的男儿!尸堆成山的疮痍战场上,血流成河,她两眼茫然,找不到兄长们的尸骨。
他作态伸手抓住她的右臂,一使劲,便将她从地上攥起,“是呀,忠心的陈家人是不会后退的,所以他们只能是战死沙场,空留下这座府邸,无法守节的寡妇们也都改嫁了,陈家只有陈桃源一个人了。”
冷冷的声音没有半丝属于人的感情,回荡着沉寂的夜晚。
陈八瞪着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这还是小时候最依赖她的清澜?一使劲,她用力地揪紧他精致的衣领,“给我收回你的破话,裕清澜,不许侮辱陈家人!”
裕清澜眸光一凛,尖锐的如同出矢的利箭般,一把挥开她的手,“皇姐在说什么,这不是事实吗?如果不是战死,陈家也会在党争中倒下吧,朝中无人会为陈家人说话的,向来只效忠于皇帝陛下的陈家,会有多少朝臣眼红呢?”
残忍的事实,道尽陈家的孤立!
她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火辣辣的疼,心里清明如镜,没办法恨高高在上的父皇,在父皇身边长达八年,岂能不明白朝堂上的黑暗?
她的家族,只效忠于皇帝陛下,一直以来便是如此,与朝臣从不结交,从开国至今,多少荣宠恩加于身,早就引起了别人的艳羡与嫉妒,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总有一天要轰然倒塌!她明白的,兄长们也明白,身为人臣,只知道为国尽忠而已,与其倒在党争无情的机器下,莫不如远离,即使是战死也不愿意污了陈家的清静!
那一场惨烈的厮杀,提早宣告了陈家的没落,也保全了陈家的名望!她没法恨谁,固执的陈家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家人?都没法恨!
“谁都想踏着陈家的失败上位的,皇姐。”裕清澜冷冷地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自开国以来,陈家已经掌握着皇朝的兵权百多年,怀璧其罪的道理陈家不懂吗?这皇朝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陈家,是谁泄露了军事机密,让前去的援军让敌军突袭了,皇姐,你可想清楚了!你还想一走了之?”
陈八脸色惨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为他的话而感到心冷,十万将士被围歼,援军被突袭,咬住牙,再没有平时的悠闲,身体的血全都沸腾起来。
小八,此去边关,若有事,小桃便是你的责任。
大哥留下的信仿佛只是昨天残留在耳边的声音令她浑身一颤,慢慢地沉寂下来,抬着望着竹林间红艳艳的几乎刺伤双眼的喜字红灯笼,“已经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不想再提?”他一记冷哼,尾音拉长,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身前,让她无所遁形,“不想再提,又为何要问当兵援兵的事?”
“又或者皇姐是在怀疑父皇故意不派兵出援吗?”
一字一句的话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头,颓然的发现她竟无从反驳,曾经是有这么想过,恨不得去皇城质问将她宠在心头的父皇,只是一瞬间,看着坚强地撑起陈家的小桃,所有的*都没有了,这是他们陈家的选择,为国尽忠,哪怕流尽最后的一滴热血!
她只是个幼稚的长不大的孩子,在皇家与陈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自私地一走了之,离宫的那一年,陈家被勒令不得出府门一走,而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