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不只是朋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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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要是我的话，一杯奶茶就搞定了。
“我出去打个电话催一下黄伟，小惠你先招待一下。”
我只得硬着头皮坐到那人对面去。原本听赖骏仁的描述以为是个固执难搞的老头，但看他惬意的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看菜单的模样，就有股说不出的气质散发出来。
“妹妹，这里最好喝的是什么？”
幸好我有做功课！我连忙把之前做的功课一口气背了出来，“他们家的义式咖啡最有特色，各种混合比例及烹调方式的混豆都是自家调制，别的地方都模仿不来的。”
他沉吟了一会，抬头道，“给我一杯苏门答腊曼特宁。”
这人真是！就说了最有特色的是混豆的义式咖啡，他就是要点单品，还要我介绍什么呢？我忍着心中的腹诽，向店员要了杯曼特宁。
“只有单品咖啡才能突显出真正大地的滋味以及每一个经手者的功底，那才是深度。”
我怔住了，相同的话我不久前才听过，那人的家里也放着一包曼特宁，并且时不时的会拿出来细细地研磨品味。
“林弘顺老师您还真的是很喜欢咖啡呢，我就是个大外行，要是给我喝一定喝不出有什么不同。”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倒是你一个外行，怎么会选到这间店的？”
“是我朋友推荐的，他知道老师您喜欢黑咖啡，而且普通的还不行。”
他正张口想说些什么，就见到正泽带人来了。我不禁松了口气，差一点就说溜嘴了。
“林先生，这位是多佳设计的黄伟，还请您多指教。”
“老师您好，抱歉今天因为直接从客人那边过来迟到了。”黄伟一手抱着西装外套，热的连衬衫都湿透了，说着就深深行了个礼。
林弘顺这人果真是大师风范，连姿势都没变一下，“既然不是我的学生，也没必要叫我老师了吧。”
“是。”黄伟一面答应着一面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涨红着的脸，汗水仍不断落下。
在网页上的那张照片想必是很久之前的照片了，因为他现在看起来胖了不少，腰带几乎都要撑不住他的肚子了。我瞄了眼时间，其实离约定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两分钟，倒也不算真的迟到，只是在业界，只要比前辈晚到那就是迟到。
我站起身来走上前递上名片，“黄先生您好，我是廖小惠，负责今天的摄影。”
“啊，您就是小惠。”他一手拿着手帕擦汗，一手接过我的名片，“我今天一时匆忙没带到名片，抱歉，下次有机会再跟您换个联系方式。”
“好啊。”我笑道，“黄先生里面先请坐，先喝个水喘口气吧。”
林弘顺看着黄伟在他有些局促地坐下，咕嘟咕嘟地灌下一整杯水，我看着不知为何觉得那视线有些渗人，“你是A大毕业的对吧？”
“是的，我两年前才回来。”
“那你认识赖骏仁啰？”
一听见被叮嘱过不能提起的名字，我吓了一跳，不小心踢到了桌脚。
林弘顺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又看向黄伟，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
“是，他是我研究所同学。”黄伟又习惯性地露出了那看起来有些卑微的笑容。
“嗯。”林弘顺应了一声，接过刚端上来的咖啡，细细品着那香气，浅浅尝了一口，就看着他的眉头随着热气舒展开来，“他曾经是我的弟子，后来被我赶出去了。但撇除这个不说，他各方面都很优秀。不管是在点子的发想上还是制图的功底，他都很出色。要是现在还在我门下的话，说不定会是最出色的一个，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想大概是因为A大的训练扎实吧，所以后来又找了两个A大的毕业生，但都还是没他优秀。”
他话中的意思是说：连赖骏仁那么出色我都瞧不上眼，其他A大毕业的更是不上档次。话中顺便损了一下A大。
我开始有点懂了为何骏仁会说这人难搞了，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后辈，说话竟如此不留情面。但也没有想到他对赖骏仁竟有这么高的评价。
听到这话，连正泽都有些不安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出面打圆场。
但黄伟还是决定装傻把话接下去，“是啊，骏仁是很厉害。之前在美国也有公司找他去上班，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回来。啊，老师你……啊不，您应该比我清楚的多吧。”
他有些尴尬地用手帕抹了抹脖子，“业界里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您了，在美国的时候，我把您设计过的地方都想办法去过了一遍。您在国外的作品似乎更常使用木造的元素来打造沉稳的感觉，在国内的作品更喜欢使用大胆的配色。但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很喜欢……”
“黄伟，你要先来杯咖啡吗？”林弘顺打断他，并伸手将菜单递给他，“这里有名的好像是义式咖啡的样子。”
“啊，我不喝咖啡的。”黄伟看着菜单皱起了眉头，企图在一串陌生的字眼中寻找熟悉的单字，“小惠，帮我点杯奶茶吧。”
我决定无视林弘顺那眼里的不屑与嗤之以鼻，转过身帮他点了杯冰奶茶。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对话竟已和乐融融地继续下去了，看来黄伟放低身段对这老头还是颇受用的。
“……其实最主要还是因为客人要求的不同，当然跟名气也有关系。设计师越是出名，客人就越会允许你在案子里加入自己的想法。更多时候是在为客人解决问题，和客人沟通想法，用我们的专业将客人脑中的图案付诸实践，并且做得比他们想象的更好。好了，正泽，差不多该正式开始了吧。”
我看见在一旁听到快打盹的正泽这才猛然惊醒，不禁笑了出来。这小子昨天又加班了吧。
“啊，好的。那么接下来在访谈中间我们会进行录音及摄影，请两位不要太介意，尽量放轻松就好。”他区身向前，坐到了茶几旁，将录音笔放到桌子正中央，“那就先谈谈两位加入这行的动机吧。”
“小惠，帮我续杯好吗？”林弘顺伸着杯子使唤我，我当然只得乖乖照办。这人使唤人使唤起来倒挺顺手的。
“我是因为家里很早就在做这一行，所以几乎没得选择就填了建筑系。”我听见林弘顺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小时候我爸甚至会带我去现场，从拌水泥开始看起。带小孩去工地，大概也只有我爸那人才做的出来。我小时候就是在一堆建材中间打滚长大的，别人在背恐龙的名字的时候，我在认石材，花岗岩、大理石、板岩，还有各种不同的花色。但即使如此念建筑系的时候还是吃了不少苦头，制图、做模，时钟早已失去意义，只有距离评图还有倒数几小时，跟所有建筑系学生一样睡眠不足。因为我父亲也在这一行，有时候甚至会要求我把作品带回家给他看，他会根据实用性给予建议，当然自是免不了一番批评。在学校被老师打击过一次，回家还有一次更狠的。
“那时候简直要把对于建筑的热情给消磨殆尽了，大四下那年我开始逃学，也不交作品，就是狠狠的玩。我们学校是这样的，你愿意学习，他们会提供最好的资源给你，但若是自甘堕落，也没人会拉你一把，大家都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谁有空理你。那阵子也不太回家，我爸也拿我没办法，但奇怪的是，我不搞建筑以后，我爸反而不骂我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也不太跟我说话。我知道他是对我失望了，但只要看到那眼神，我就像是报复成功一样变本加厉地玩。玩了半年之后，有天坐在酒吧里，握着酒杯，空虚感就猛然袭来。我发现我终究还是逃不开，逃不开那宿命一样的东西。长年以来的训练已经把那些知识种到我的血液里了。”
他指指自己的手腕，露出那正在跳动的脉搏，我拿起相机，对准了他的表情与手势，想象着那些知识在他血液里跃动着四处流窜，按下了快门。
“看到房子的时候，那并不单纯只是一个影像、一道风景，脑中会浮现结构工程图，从外观去估算内部的配置与隔间。进到室内，留意到的是空间的规划与配置、内部装潢的风格、灯光的设计。突然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逃不开了。于是我决定顺从那命运，回到学校。毕业之后踏上室内设计的路，不过也只是赌气为了气我爸而已。他希望我做建筑师，但我偏不要，我不要他再有对我作品指指点点的机会了。不过到那为止我都不曾觉得自己真正喜欢过设计。”
他喝了口手中的咖啡，细细品味着让那香气在口中散开。其他人都沉默而专注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一直到毕业后很多年，终于可以自己主持案子的时候，看着从自己笔下画出来的东西一步步实践、成形，客人热泪盈眶地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谢谢。我才第一次感受到设计的乐趣，以前受过的苦好像都不算什么了。设计啊，终究是协调人与人之间的工作，追求的是创造感动。不只是创造客人的感动，更是创造每一个经验者的感动。光是一昧的追求技术的提升，或是理念的传达，那是远远不够的。当然那也非常重要，那攸关于是否能将想法付诸实行的技术，但设计终究要回到‘人’的问题上，要解决‘人’的问题，创造‘人’的感动。设计师不过是一种媒材罢了。”
黄伟像个受教的学生一样，格外认真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把这段录音档拷出来给赖骏仁听，他听完后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然后说，“老师还是老师啊。”
我说，“他跟我说，你想回去也没关系，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次他沉默得更久了，脸上几种表情一喜一忧地消逝而去，他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哀伤，又像是怀念，又像是喜爱，最后他缓缓开口道，“不，还是现在这样就好。总有一天我会做得比他更好的。”
我不知道他因为出柜还受过多少伤，失去过多少机会。只能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希望能用体温为他带来一丝安慰。
然后，我答应了汤正泽的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点击量稳定上升好开心啊，谢谢大家（'啵�
、同居
那天的访谈，黄伟其实表现得不错。总之一路顺着林弘顺的意思，好声好气地应和着，倒也把大师哄得挺开心，顺顺利利地完成了访谈。最后两人合影，林弘顺还很给面子地搂了搂黄伟的肩。虽然他眼中的厌恶依然没逃过我的眼睛。希望黄伟这次回去不要受伤得太深才好。
林弘顺朝我走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慌乱，他说，“你帮我传个话给赖骏仁那小子，跟他说，他想回来什么时候都可以，我等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馅，只怔怔的点了点头。这样算是原谅了他吗？还是对他才能的欣赏超过了对同性恋的厌恶呢？我终究是个局外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我会跟他说的。”
林弘顺看着我笑了，“你要好好照顾骏仁啊，他很优秀，之后一定会出头的。”
我有点不太明白他跟我说这段话的意义，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我会转告他的。”
一直看着他坐上车离去，我脑袋都还是没转过来。我？我要照顾骏仁什么？我给他添麻烦都还来不及呢。
“小惠，走啰。”正泽顺手接过我手中的相机，自己背在身上，“我送妳回公司。”
我应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回程的路上汤正泽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我盯着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趾关节有些泛白，一边出神地思考着林弘顺方才说过的话。他既然对赖骏仁评价这么高，又为什么会因为同性恋而把他赶走呢？现在又要他回去？又要我好好照顾他？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但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他到底误会了什么。
一旁的正泽忽然开口，“小惠看你也单身这么久了，不考虑交个男朋友吗？我的话……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和我交往吧。”
我愣了一下，花了点时间理解他的话，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这辈子实在没多少机会听过这句话，但我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会从汤正泽口中说出来，我一直都以为他只是个可爱的后辈罢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怀着这种心思。刚刚那是对着我说的没错吧？
“我要是再不说出来，你大概迟钝得永远也不会察觉到。怎么样，考虑一下吧？”他的口气中故作轻松，但其中亦包含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还以为他应该是个情场老手，没想到竟还如此纯情。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
但我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能说，“抱、抱歉，我从来没想过，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他维持着一贯阳光的笑容，说，“好啊，不过你可别考虑太久。”
被这么直率的告白，我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还真的有点突然。”我说。
“一点都不突然，是小惠你太迟钝了。”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喜欢我哪里，让我考虑考虑。”实在单身了太久，重新被人喜欢的感觉有些甜滋滋的。
“嗯……小惠你有时候呆呆的很可爱，但是认真起来又精明的不得了，不管哪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