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无量-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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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带着满心的焦虑离开了国清寺。晚上回到东宫后，我仍是心惊不止，总预感到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小九今夜也没有来找我。
没想到的是，危险就在今夜临近了。东宫今夜的风声特别大，大晚上把紧闭的窗户都吹了开去。我惊醒之后难以入眠，便披了件衣服从窗户偷偷溜去寻明月好有个慰藉。
可这出门没多久，就听远处凌乱的脚步声，零散的叫喊声，还有呼啸的风声此起彼伏，一切都在说明发生了大事。
我住的小屋似乎被军队围困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群人是冲着我来的，而且看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应该师出有名，也许要用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来抓我。我不能被抓，不然肯定没有机会翻身。对，一定要逃！
我马上向明月住的小屋奔去。但显然，有人比我更早驻守在了那里。实际上，所有的宫女都被从屋里带走，我也许就是唯一一个没有落网的。
这根本是在抄家！居然有人敢来东宫抄家？我隐约明白，这是政治斗争的冰山一角。也许京城要变天了也说不定……
该怎么办？小九又不在身边，我一个人怎么逃出去才好？对了！小九每天夜里进出东宫都有一条秘密通道，方便他来去。而这条秘密通道我曾心血来潮地叫小九带我去看过。其实就是一个在花园的藤蔓之中隐藏着的狗洞。
现在情况紧急，钻狗洞就钻狗洞吧！我叹了口气就伏□子，撩开藤蔓，使劲往洞外钻去。幸而我的身形娇小，钻狗洞一点也不费力。直到来到外面的大街上，我一步也不停地朝城门奔去。
京城能帮我的人我都不能去找，去了一定不是连累他们就是送死。我宁愿一口气跑出城去，再不来这吃人的京城。
黑暗的夜中，京城的繁华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一直追着我，想把我一口吞下去。我跑到城门前，城门已经牢牢关闭，出去根本没有可能。我只能等到天亮城门重新开启才有可能逃出去。但在这之前，我还有机会等到明天的太阳吗？
就在我六神无主之时，突然有一只手拍住了我的肩膀。我吓得惊叫了一声，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站着个穿着道袍却蒙着面的道姑。她坚定的眼神，从容的表情和超凡脱俗的气质让她在黑夜中宛若从天而降的女神。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敬仰崇拜的才女韦落霞。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还找上了自己？
我满脸的疑惑。韦落霞却一刻也不耽搁，拉上我就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来！”
这个声音让我立刻产生了一种信任感，而且现在也实在没有其他的选择，唯有跟着韦落霞去避难。
我们抄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一路来到一座气派的道观之中。这是皇帝亲赐的落霞道观，专门用来给韦落霞潜心修道用的。韦落霞避开观中仆人的视线，偷偷将我从后门带了进去。我进入道观之后便被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厢房内休息。
韦落霞一到房中就谨慎地锁好门窗，然后安慰我道：“今天你太累了，先好好睡一觉。一切等明天再说。”
我不安地抓住她的衣袖就道：“落霞仙姑，你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请仙姑指点我迷津，告诉我今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不然我根本无法安心入睡……”
韦落霞叹了口气，拉我坐在一边的玫瑰椅上说道：“你叫做小昧子是吧？”
“嗯！”
“小昧子，今夜英王举事政变，首取东宫。”
我吃惊道：“英王要变天？”
“正是。你算得上是太子的软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住性命。小昧子。你一到京城就引起了各方的关注。余慈崖这样的朝中元老对你如此无微不至，你难道就没有怀疑？你能在最后关头入围东宫的考试，难道不觉得巧合？所以的人都想把你纳入他们的监视范围，你知道吗？”
我一下子就蒙了。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事，经韦落霞这么一说，似乎都变得可疑起来。我焦急地问道：“仙姑，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韦落霞顿了顿才说道：“这都是因为你是真正的公主。”
这个人竟是知道这件事！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可接着，即便我怎么问她，她都不再告诉我更多的事。
我累了，躺在床上时就拉住韦落霞的手说：“仙姑，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好。我等你睡着以后再走。”
我对韦落霞一直有一种熟悉怀念的感觉，仿佛很久以前就见过她，而且跟她很亲近。我于是问道：“仙姑，我觉得你好像我亲人一样。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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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搜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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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过了一夜，我从连番的噩梦之中睁开惺忪的眼睛，只望着陌生的房间，发现昨夜发生的事都是真的，不禁叹了口气。
也许前途和将来都一夕之间被毁了。也许自己的亲人朋友都一并消失了。我以后该怎么生活下去，靠什么维持生计呢？如今唯一的依靠就只有韦落霞这一个人了。
我艰难地爬起来，见房间里早放好了梳洗用的一切物品，便草草地洗了把脸，准备出去找韦落霞商量以后的事。
这时，房门却被推开。韦落霞拿着一件道袍就来到我面前说道：“小昧子，换上这件道服。暂时委屈你在我这道观里当个小道童，等风头过去我再想办法。”
当道童倒是没什么问题。我接过道服，又谢了谢韦落霞。我心里担心小九的安危，便问道：“仙姑，你知道永王现在怎么样了吗？”
“看来你们感情似乎很不错。昨天晚上，他竟是有本事找到了这里，现在还在等你。你换好了衣服可以去看看他。”
我一听，激动得想马上冲去找小九。还好我记得要先改换装束，否则都要在韦落霞面前失态。
换好衣服后，韦落霞为我梳了一个高高的道髻，对着铜镜里的我说道：“以后，别人问起，你就是我的徒儿，道号太清，你知道吗？”
“知道了，仙姑。不对，徒儿明白了，师傅。”
韦落霞见我现在还能如此乐观，也算是有个安慰。她随后就将现在的局势讲给我听。英王昨夜已经发动了政变，要当今的皇帝退位，恐怕不久之后会登基称帝。朝中势力有一半都倒向英王一边，根本没有可以跟他抗争的力量。变天恐怕是迟早的事。
只是天下若都归于了英王，那哪里还有我生存的地方？我想起余德妃会发光的恐怖眼睛就一阵发抖。我不仅自身难保，而且连师傅和小九也许都会被连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挫败。
韦落霞见我一蹶不振的样子便安慰道：“你不要太过担心。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说的余地，我一点都不清楚是什么，只知道小九是我目前唯一的亲人。为了尽快确定他的安危，我一打扮好就让韦落霞带我去找他。
一路被带到道观后面的一间厢房内，就见一个单薄在角落里站着。我立刻扑上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说：“阿哥……”
小九一双翦水秋瞳已是水雾盈满，昔日红润宛如桃花的脸颊已经变得一片苍白，让人见了真是又心疼又急切。他抱着我说道：“你没事便好。”
这时，韦落霞在后面咳嗽了一声，说：“相聚好了就来找我。我有些重要的事要交代。”
我听了点点头，回头便将昨夜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小九。他估计比我更了解形势。如今他倒向谁，谁便能当皇帝。这个人物竟然每天爬狗洞跟我半夜私会。真是天下奇谈！
我知晓这些事后更觉得小九太过可怜，对他的怜爱之心又多了一分。小九便说道：“知道自己有多坏了吧？”
我呜呜了几声道：“阿哥，我就想跟你呆在一起。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的，都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哪里才是我的安生之地？”
小九安慰道：“你有福星高照，毋庸担心，一切自有办法。为夫会一直陪着你……”
“阿哥，其实经过这些事，我想通了不少。咱们以后就在江南做一对隐士，游山玩水，不问世事。你说好不好？”
“你可要想好了。别到时候又闹离家出走。”
“这次说话算数。”
小九见我双目一片清明，神态认真坦然，似真下了决心，便道：“好，等这阵乱子平定，我们便回江南去。”
我们说了很久的话，谁也不去提烦心的事。后来我见时辰不早，便暂且离了她，去了道观中的炼丹房里。这个房间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正中央的八卦图上摆着个巨大的炼丹炉。
韦落霞等了我多时，一见我来让我坐在一旁的蒲团上，然后自己也盘腿坐了下来说：“你从小跟着乌良国的长公主生活，可知乌良国皇宫内有一处禁地？”
我恳切地点头。这个谜团一直困扰我多时。韦落霞道：“这禁地是个冰窖，内藏玄机。你已三十出头，却容颜不老，怕是这冰窖所为。”
“对，对！我一睡就睡了十年。醒来以后外面天翻地覆。还有另一个我占据了我的身子。仙姑怎知道这些事？”
韦落霞刚要回答时，门外传来了一个负责打扫的仆人的声音道：“仙姑，英王殿下带着一干兵马特来求见。”
我一听是英王来了，心里的弦就顿时绷紧了起来。难道英王知道我藏身在此，所以来抓我不成？
韦落霞镇定地回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随后她见我脸色慌乱，双手攥紧，一副焦急不安的摸样，便安慰道：“无事。英王还奈何不了我。”
她给了我块人皮面具傍身，我匆忙戴上遮盖面容。直到确定不会露出马脚，我才偷偷跟着她前去迎敌。
英王本来与调兵遣将之事毫无关系，只因为被派去边疆几年，才练了带兵打仗的本事。
在大厅中接见了一身戎装的英王，韦落霞开门见山地问道：“英王殿下，今日登门拜访我这小道观是有何事？”
英王微微一笑，儒雅之气扑面而来，但那隐藏的威严气质，仿佛一把利剑，顿时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原来那样温文儒雅的英王也有这样能让人胆战心惊的面孔。
英王说道：“太傅有礼。本王因捉拿叛贼，斗胆前来叨扰太傅修行。还望太傅容量，容本王进观中搜查一番。”
韦落霞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便平静地说道：“殿下职责在身，贫道哪里敢阻拦？只是殿下的手下若碰坏这道观中一草一木……”
“太傅放心。我本王已命部下慎重行事，决不滋扰太傅清修。”
这两人说话虽然神色平静，但却让周围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韦落霞语气平缓流畅，却带着令人颤栗的怒气。英王语调恭敬谦和，却是威而不怒。
光看此二人僵持了几句，我已开始招架不住这种阵势，额头布满了冷汗。人皮面具仿佛要不顶用了！
韦落霞发现，马上叫了我一声道：“太清，快带这几位将军去观中好好搜一搜有无叛贼的踪迹，好让英王大人回去后交差。”
“是，师傅！”我忙从惊惧中回神，将这障眼法维持下去，然后转身而去。
英王却说了一句：“慢！”
我的心顿时就跳到了嗓子眼。此时此刻，我只有回过身应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你叫太清吗？没见过你啊。难道是仙姑刚收的徒弟？”
英王满脸的和善笑容，一口整齐的白牙微微露了出来。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回殿下的话，太清刚刚行完拜师大礼，还来不及见过殿下。所以殿下不识。”
“我听闻仙姑有不收徒弟的规矩，今儿个倒是破例了。你大概是有什么特殊的才能，让仙姑如此赏识。”
我哆嗦着回道：“殿下……抬举了……”
英王的手下很快在落霞道观中仔细搜查了一番，结果一无所获。英王听完部下的汇报，便向韦落霞郑重地致歉一声。
他一直就守着我这个小道童，寸步不离，对我更是问长问短，显出十分的兴趣。我起初担惊受怕，只恐英王看出我的身上的破绽。但随着英王不断追问，我也慢慢看出对方只是怀疑，没有十足的把握，于是也越来越镇定起来。
英王最终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只能向韦落霞请罪告辞。我听了这个消息，大大地松了口气。临走前，英王却突然回过身来说道：“太清，你身上的香味很独特。想必是现在流行这种花香味，连落霞道观也不能免俗。”
我被这句话吓得顿时僵硬在了当场。他难不成已经看穿了我的伪装，为什么不揭穿呢？
英王说完这句便大步出了道观，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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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来这里闹过一场之后，京城里简直闹翻了天。新一轮的换血计划开始。大规模排除异己，巩固势力的行动铺天盖地展开。凡是有不服的，一律贬谪或论罪处斩。京城一时间血流成河，哭声震天。
作为皇子太傅的韦落霞也遭到了质疑。她的学生中多数是直系的宗亲，只有少数是旁系。身为太傅的她，若要包庇维护其他皇族的话，很可能就会被列入谋反者的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