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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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经过。但是他置若罔闻——他的心事不想任何人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只需要一个人解决:一个人看书,一个人流泪,一个人咀嚼悲伤与寂寞——
“哎,颙光,”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背后打断了他,“你跑得可真快,我一眨眼你就没影儿了——”听这说话风格便知道必然是苍龙道的路修远同学。
“喔,我去上书房找点东西,”萧残心不在焉,“有事么?”
“跟你讨论个问题,”曼吟从腰间的锦囊里取出她的法器——一柄完全男生样式的帝屋木骨折纸扇子,流苏是青铜色的琴弦丝,很少见的天籁绝响样式——“是关于今天课上讲到的那个解锁咒语玛卡提,先生说一般的锁都能打开,除非锁上施了极特殊的咒语——照这样说来,是不是如果我们要防止别人随便进入我们的房间,就只能用那些高深的抗干扰咒啊,防泄密咒什么的……”
“理论上讲应该是这样,”萧残淡淡地说,“有问题吗?”
“我只是在想,难道我们不应该找到一种咒语,能够便捷地把闲人拒之门外吗?我觉得这很有必要……”
“可以用口令啊,”萧残不以为然。
“如果你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任何人打扰呢?”
“这……”萧残一时语塞——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想要一个人的时候他就躲到没人去的地方,从没想过要锁自己在房间里。
“所以我想试着创造一个便捷一点的咒语,”曼吟继续说,“想先征求下你的意见,你的建议向来让我受益匪浅的。”
“哦,这样啊,”萧残看了看周围,“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先生呢?我想我该去书房了——”
“你这人真是,”曼吟又好气又好笑地扁了扁嘴,“跟同窗们讨论比较有乐趣么,我们交换意见,谈论,甚至争辩,不管它是有意义的还是没意义的,总比先生直接给你答案要好得多不是么?”
“想自己研究可以去书房,”萧残却依旧冷冰冰地,“我要走了。”
“那边走边说呗,反正我也去书房,谢谢你建议哈,”这曼吟倒真有厚脸皮女生的潜质,“我觉得可以从最简单的‘阿’字诀开始——‘阿玛卡提’,”她熟练地抖动纸扇做了个样子,“如果这个行得通……”
“用砂锅想想都知道,”萧残依旧面无表情,“如果它行得通,这个咒早就有人用了——并不是所有的咒语都能用‘阿’字诀破解的。”
“这我当然晓得,”曼吟对他的态度不以为然,“‘阿’字诀适用的咒语一般都与‘有’和‘无’有关,比如‘瓦鲁那’,‘阿瓦鲁那’;‘迭提亚’,‘阿迭提亚’——一个是来与去,即在与不在;另一个是有束缚和无束缚。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你也知道的——那么照这样推断下去,‘玛卡提’是解锁,用了‘阿’字诀……”
萧残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如果只是这么简单,这个咒为什么会没有人用……”
仿佛是灵光一现,他空洞的眼睛里都有了色彩,“对了,问题出在这儿,”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兴奋得甚至加快了脚步,“用玄学的推论方法,你说的不错,‘阿’字诀针对的是关系到‘有’和‘无’的咒,比如束缚咒,召唤咒——但你可以发现它们的共同点,原咒语,比如‘迭提亚’,是束缚,是有,召唤咒‘瓦鲁那’也是‘唤来’,就是‘有此物在’;而相对的,‘阿’字诀的意义便是‘无此物在’,而‘玛卡提’咒语本身的意思是——”
“哦我明白了,”点到此处曼吟当即恍然大悟——“‘玛卡提’本身就是解锁,是‘无此锁在’,而‘无无此锁在’不能够等同于‘有此锁在’……哎颙光那是什么——”
萧残一愣。沿着曼吟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拐角,隐约是一对小小的绣鞋——有一个人,倒在密道的围墙后面——
“曼吟快走,”他当即指了指其他的方向,“这里不安全,我们换条路……”
“可那是个人哎,倒在那里的是个人啊,”曼吟随手展开了纸扇,“我得过去看看,人命关天……”
“赶紧走,那是妖术,”慌乱中萧残一手抽出法器,另一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了曼吟的手腕,“我们离开这儿,免得惹祸上身——”
“放心,我看看怎么回事就回来,”曼吟说着果断地甩开他并给自己施了个防身咒,继而很内行地小心翼翼地靠近——
“啊——”
一声惨叫让一直在观察周围动静的萧残委实吃了一惊。他举起法器,却发现曼吟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曼吟你别动,我过来,”他说得很冷静,“你别碰她,千万别……啊不——芷萧!!!”
法器失手掉在地上,他就像疯了一样地,跪下去,伸手抱她——
“颙光,别动!”
此刻倒是曼吟缓过了神来,她冷静地用自己的法器从地面召唤起萧残的法器,塞到他的手里——
“你自己说这有可能是妖术,我们如果乱动很可能人救不到自己还中了蛊,你冷静点。”
“嗯,我知道,”此时的萧残已不愧为萧残地恢复了先前的理智,“曼吟,麻烦借我根头发用用。”
曼吟出身医道世家,她当然晓得头发丝是做什么用的。于是挑了根最长的连根扯下,蹲□来她熟练地用咒语把一端绑在芷萧的手腕上,并捏紧另一端将发丝拉直——
“别担心,她还有脉,”说着她将那发丝的一端递在萧残手里,“不过脉象有点怪,像是中蛊——你确认一下。”
萧残于是接过发丝,闭上眼,周围陷入了一片让人窒息的沉寂中。
“妈的,让我找到是谁干的他死定了,”半晌之后他愤怒地低声自语。
“颙光,怎么回事?”曼吟倒并没像芷萧那样格外介意某些人不慎说出的粗口。大抵这个时候,大家的心思全放在芷萧身上。在曼吟,尽管和芷萧的第一次见面就尴尬到了极点,她还是愿意把她当做朋友的。而此时的萧残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俯□去,把法器轻轻地在她的面前晃动,晃动着下移,口中念念有词——曼吟虽是法术懂得也很多,但对于如何祛除降头这一类高深的御魔术一时还没有像萧残那么深入的研究。她看着萧残闭眼念咒,法器前微微旋出淡淡蓝色的光。仿佛有什么黑色的物质缓缓从芷萧的胸腔里淌出,就渐渐融化在那片蓝色的光晕里。之后他开始反复地念一些奇奇怪怪的密文,也不知念了多久,忽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竟把曼吟吓了一跳。
“颙光你这是……”
“试……她的脉……”他脸色惨白地说着,忍不住就吐出一大口乌黑的脓血。
“颙光……”曼吟担心地看向他,他倚在墙角,虚弱地朝她摆了摆手。
“她没事了,脉象正常……”放下发丝她抬头看他。
“喔,那好的,”他给自己顺了口气,继而又蹲□去,轻轻把依旧不省人事的芷萧揽进怀中,“曼吟,麻烦带路出去,用法器开道……”
“颙光你能行吗……”看着他自己都站不稳还抱着一个人,曼吟这下子是真的放心不下了,“要不我来吧,你刚才……”
“没关系,先出去再说,我刚才只是给她去了降头——她有内伤,耽搁不得。”
“那一出去我就去叫医官,”曼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复杂,当然也没想到小小一个萧颙光还真有这么大本事。
“我们在主峰上,”萧残冷冰冰地说,“与其去医馆,还不如到霍先生的药房里偷点药材来——学堂里禁用神行符,等医官到黄花菜都凉了。”
“那我马上去拿,”曼吟答应着,眼前却闪出了一线光亮:他们从地道的某个洞口出来了。
“不好,这里是哪儿啊——”看着周围除了树还是树,曼吟一下子有点昏头。
“紫微山深山里的某个角落,”萧残四处望了望,眼睛里带出一线凄凉,“你一个人找找路,下山去罢。记着这个地方,下去了找医官,她来了我们还活着最好。要是芷萧撑不住,记得我的遗嘱是,我的书你全都拿去,我……”
“颙光!”曼吟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人怎么办才好了,“好端端的立什么遗嘱——我尽快,芷萧她不会出事的——对了你为什么不亲亲她呢?说不定会有用——”
“这……”萧残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就极度扭曲,“我……这……管用么……”
“你忘啦?”曼吟在这种时候竟然还如此乐观,“血战大散关之后,你们家神君不就是这么把我们家神君吻醒的嘛——”
萧残的表情僵在了半空。
“我说,我走啦,尽快回来,那个你试试哈——哎颙光你看——站起来看!”
“什么?”萧残大惑不解地站起身来,沿着曼吟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那稀疏错落的树木里,竟掩映着一座屋瓦粉墙的精致的洞门——
“灵犀小筑,颙光,是灵犀小筑——神君眷顾我们啦——颙光!!!”
萧残闻之也顿是眼前一亮。忘了胸中气闷,他抱起芷萧便随着连蹦带跳的曼吟狂奔向那座洞门。洞门漆着红漆,铜闩紧锁,上有“灵犀小筑”四字。当他们一接近,门便自动打开来。
所谓“灵犀小筑”得名于义山《无题》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顾名思义,这间小院会与经过这一带而有所需求的路人心有灵犀。曼吟掩饰不住心下的狂喜之情,一进院子里的暖阁便直奔向早已摆放在那里的齐整的工作台,习惯性地打开水阀,将丹炉,砂锅和华池什么的统统清洗起来。
那房间是以温馨的粉红色为主色调布置的,窗边摆着一张悬着帷幔而铺得软软的绣榻。对面是工作台,工作台后是药柜。萧残将芷萧放在榻上,刚准备站起来,却感到头脑一阵晕眩,两眼一黑便倒在平躺着的芷萧的胸口。
“啊颙光你别昏倒啊,”曼吟急了,“她受的伤我又没见过,我怎么配药啊……”
“丹方备要……第二卷,三百廿八页……”他虚弱地吐出这句,便垂下了眼皮。
曼吟这下子真有点手足无措了。传说这灵犀小筑想什么就会来什么,但她也不确信是否真的是这样。这间屋子委实已经让他们欣喜若狂了,可是这萧颙光他……叫他前面逞强,她除了无奈也毫无办法。可一转身,发现药柜旁边的台子上摆了一套书,标目赫然便是《丹方备要》——
迅速找出第二卷,翻到,开始备药材,切片,研磨,炮制——萧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麻利地接过了她手上的工作,没过多久,淡淡的药香便弥散了整间屋子。萧残龙飞凤舞地画出一张符纸,将它烧成灰化进药中,又用筷子慢慢地搅拌着。
药终于成了,萧残盛将出来端到床头,曼吟扫了他们一眼,便问萧残芷萧吃过药之后是否会好,自己要不要回去找医官——
“她应该会醒,”萧残说得倒是很有把握,“醒来我来处理就好了。曼吟今天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曼吟闻此也终于开心地笑了,“你还愣着干嘛,喂她吃药啊——”
“喂她……”萧残同学再度面露难色,“怎么喂啊……”
“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典型的曼吟式语录,“真笨,跟我学——”说着她便端起药盂,把药在唇边吹了吹,慢慢喂进芷萧的口中。
“好了,剩下的你来,”她毫不客气地给他推了回去。
“这……”他依然在犹豫,“还是你来……”
“我来怎么成,”曼吟却早已起身,“你才是她的英雄。”
萧残闻此已经完全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
“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就先走了,万一先生找你的麻烦我会给你作证的,”她朝他挤了挤眼,“玄冥,好好照顾你的青青。”
说着她转身离开,带上门,对着西面斜阳仅剩的线余晖,幽幽一叹。
“我愿意成为姚冰钗。”
曼吟转身离开,留下萧残一直在回味着她的话。
其实他深切地知道,自己不是妫玄冥,她也不是姒青青,但他们的未来,也许会走得,有那么一点点殊途同归。
她是在学堂里被某些恶意的人攻击了。那些人,毫无疑问出自玄武道——如果他们是当着他的面做了这一切,他也许,甚至不会冲上去救她。
因他和她,自分道的一刻起,就注定必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患难与共,即使生死相许,到最后结局,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萧残懂得太多了。他自幼饱读诗书,术士的国人的经史子集施咒炼丹无一不晓,又生长寒门,看惯了世态炎凉,再加上进学堂入了玄武道,他愈发深刻地认识到如今,自己的这份爱,是到了真正接受考验的时候了。把亲手调制的药汁一口一口地喂给她,也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里的她终于悠悠转醒。握着她冰凉的手指,甚至比自己的还要冰凉,他却不知道为什么,颊上会泛起一抹由衷的释怀的微笑。
“芷萧,你醒来了,这比什么都好……”
“阿残,我们这是在……”
“别动,你受伤了,”他轻轻地扶她躺下,“刚吃过药,要歇几刻才好。这里是灵犀小筑,一个我们需要什么,就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