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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聂十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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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在这里没有生死之交啊……阿庭付道。

“其实,婚礼的东西都备好了,等姑爷的哥哥来,就能成亲了,小姐又何必故意整姑爷,安排他住在离大门最近的厢房,摆明就是要他看得到逃不掉。小哥,我带你出府吧。”

“喔……我能不能借个茅厕?”他很不好意思地搔头笑道:“我内急……”

“可是,我还有事呢。”

“姐姐,我不敢麻烦你带路。你好心点,指路给我就行,我不会乱跑的。”本书由炫书网提供下载

那小婢女考虑了会儿,低着脸指向转角,告诉他路线之后,他立刻状似内急奔离。

等过了会儿,转角处探出张蜜色的脸孔。

四处无人。他走进之前那扇蝴蝶拱门,房内青年的背影依旧直挺挺的。

“谁?是哪个混球?还不快替本少爷解开穴道?”

“原来你被点了穴啊……”

“废话!你以为我无聊,没事学硬木头吗?”

“可我不懂解穴,要怎么帮你?”

“可恶!去把你家小姐找来!我跟她说话!”

“我好像没签过卖身契。”他笑着,从聂拾儿的背后看去,看得出此人衣物很讲究,束起的头发也冠以碧玉环。他慢吞吞地走到聂拾儿的正面时,发现此人耳垂戴着耳环,他讶异了会儿,抬眼对上聂拾儿的双眸。

好……娇贵的脸啊,又白又嫩又细腻,是男人没有错,只是,看起来娇贵到应该是摆在某户贵族家里的公子哥儿。

“你是聂拾儿?”他脱口问。

聂拾儿眯眼看他。“原来是个男人,方才我还以为是婢女来了。我好像没见过你嘛……喂喂,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好不好?我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很闷,你不必自动自发地尝我的酱菜吧?那是我四哥的爱心耶!”

“这酱菜倒挺好吃的,跟我大哥送来的菜完全不一样。”

“你大哥?”聂拾儿向来大而化之,不过经他眼的,很少会遗忘。“你不是宫家人,你是谁?”

“我?我是送信的。”

“送信?”聂拾儿双眼一亮,道:“信呢?有没有我的?”

“有,不过被收走了。”

“可恶,我就知道那婆娘连封信也不放过!现在就只剩下我那个蠢蠢的挺之小弟会寄信来……呜,挺之,你再忍着点,晚上我就能读到你的万言书了!”

“……我没有写这么多。”他轻声说。

“什么?男人家说话大声点,你不要仗着我没法动就欺负我啊!”

“我只是好奇……你嘴里那挺之,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很蠢?”

“他会回我信,就表示他够蠢了,不,不是蠢,是够义气。我写到今天,就只剩下他在回我信,你说他够不够义气?等我逃出生天,我一定会亲自到杨柳信局去感激他一番……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断袖之癖啊!”

“我也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聂拾儿一下午动弹不得,早闷得发慌,连忙道:“你说你说!我一点也不介意替你解忧。”

“我要不要救你?”

聂拾儿一愣,随即双眸染上光彩,喜道:“你这小子要救我?怎么救?你会功夫吗?”

“打架成,功夫就不行了。”

“那也没关系!咱们合计合计!你真是好兄弟,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了!不,是生死之交!”

“那你嘴里的挺之小弟怎么办?”

“他闪一边去吧!”

“这样啊……”

“好兄弟,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聂拾儿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就像在看天上的神祇一样,谄媚到极点了。

蜜色的脸庞抹上笑意。“我复姓西门,单一个庭字。”

“原来是西门兄弟!不如今日咱们就义结金兰吧,从此祸福相倚!西门贤弟!”他太感动了,没想到随随便便也有人心甘情愿来救他,这算他运气好还是他的长相太好,任何人都不由自主地帮助他?

呜,感动啊!以后再也不必理挺之那小子无聊的信件了,他要逃出宫宅了!

“啊,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原在杨柳信局做事,这一个月才改到老顺发信局。”西门庭笑道。

聂拾儿原本痛哭流涕的脸,刹那间停顿,然后慢慢地将视线对上他的。

“兄弟,你说你叫西门庭的。”

“是啊,我说了我叫西门庭,可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字叫挺之。”西门庭颇感有趣地咧嘴笑道。

接下来短暂的时刻里,聂拾儿的双眼竟然被一阵强大诡异的光芒逼得张不开眼。

事后,他归咎于他所受的刺激太大,一时丧失视力。

挺之、挺之,西门挺之,从他还没闯天下开始,就一直跟他通信的男子。

原来,西门挺之长这样啊,跟他想像中那小老头的模样简直天差地远……奇怪,被诡异的强光照过后,他的心跳好像有点急速……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

“轻点轻点,挺之,我穴道刚自动解了,四肢还很麻。你这么粗鲁拖着我,会弄伤我的,慢点慢点……”

“我怕慢点,你夫人会发现你的。”

“谁要娶妻了?快点快点,弄伤我也无所谓!”

拜宫家小姐不准任何人近房之赐,四周无人,很快地把聂拾儿推进茅厕,随即西门庭也挤了进去。

茅厕本就小,挤了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空间。

聂拾儿虚弱无力地倒向他的肩,西门庭立刻推回他软趴趴的头颅。

“聂兄,你打算如何逃跑?总不能躲在茅厕一辈子吧。”他问。

“我还在想啊……好在,无论如何你都会帮我。挺之,凭咱们的交情,你不会毫不留情地丢下我吧?”一句话堵死西门庭的后路。

蜜色的脸庞抹上趣味,道:“只要别叫我充当新郎,我不会丢下你的。”

聂拾儿闻言,当场差点痛哭失声,就差没有抱住这个好兄弟了!

“挺之,你果然是我的生死之交!从咱们通信开始,我就知道没白交你这个朋友,连我兄长都没有你来得义气!好,现下我有个法子,你快把衣服给脱了吧!”

“……脱衣服?”西门庭扬眉。

“你不觉得咱俩穿的衣服很相似?鱼目混珠的事我常做,先让我扮成你混出去,然后你再光明正大走出去,绝不会连累你!”聂拾儿信誓旦旦地说。

“你是说……易容?”西门庭很有兴趣地问道。常在信件上看见他提“易容”,只知这玩意很神奇,却从来没有目睹过。凭他两手空空怎能变成他?

聂拾儿嘿笑了两声,道:“易容之术,博大精深,我的百宝箱虽然被那婆娘收起,但也不打紧。你头一遭来宫府,见过你的最多也只有……”

“只有一个小婢女。”

聂拾儿双眼一亮。“那太好了!我不必扮你扮得唯妙唯肖,只要有五分神似即可……”细细观察西门庭的长相,讶异他的肌肤甚佳,直觉伸手摸他的脸,顿觉一阵嫩滑……见西门庭微微撇开脸,他很知趣地收回手,嘴里说道:“眉毛比我细,眼睛比我大,嘴巴比我小,鼻子比我塌了点,没有我好看……这都不是问题,你的皮肤是晒黑的吧,怎能晒得这么均匀?”

“我天生的。”

“好巧,我天生肤白而美,连我都觉得老天爷特别疼我,赐给我一脸好皮相,来,你笑笑给我看。”

西门庭闻言,也不问为什么要笑,直接微微笑着。

聂拾儿研究地注视他,嘴里喃道:“你笑的时候很普通,跟旁人没什么两样嘛,刚才果然是日头太毒,不小心把我的眼睛给戳伤了……你多说几句话我听听。”

“要我说什么呢?”

“随便喽。”聂拾儿说道,同时注意到这小子的声音有些低哑,像在憋笑。要学也不是在一时半刻就能学好,不过扮挺之的好处就在不必太像即可。

“我记得你在信里提过,你也二十三了,也该是时候成亲。怎么不将就一下呢?”

“哇,挺之小弟,你是派来的说客吗?什么叫将就?娶老婆是一辈子的事,来!告诉我,你这里叫什么?诚实点,别撒谎!”

西门庭默默地垂下视线,注视着聂拾儿拍打他胸口的手掌。

“你不用打得这么用力,我知道这里叫心。”

“对,挺之,这里就叫心。没有经过我的心同意,我绝不会娶她当老婆,何况我还不想英年早逝,死因不明。对了,你呢?有没有意中人?”意思意思问一下。

“没有。”

“你放心,我又不会抢你的老婆!我这人啊,最讲义气,绝对不会从生死之交的老婆床上跳起来……你虽称不上十分俊俏,不过你这种型,在现下这种世道还算小小热门点。说吧说吧!”

他兴致勃勃,让西门庭很想提醒他,现在他是在逃亡,可不是在客栈闲话家常。

“我一切听我家大哥的话。除非他替我安排,否则我不打算谈论婚嫁。”西门庭坦白道。

“哇,这么传统?”

西门庭微微抿笑,并没有答话。

“还是,你太不放在心上了?”聂拾儿自顾自地说,没有瞧见西门庭在听见这句话后,多看了他两眼。“这可不好,年纪轻轻就这么爽朗,心头没有阴影的人,活在世上也挺无聊的。不过你可放心,以后我让你天天有阴影……糟,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聂拾儿立刻拉下他,双双躲在茅厕的门后。两人肩头相抵,聂拾儿不经意地觑了他的侧面一眼,随即又调回——近看之下,这小子的脸真的细腻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啊……

西门庭像注意到他的视线,跟着转过脸来,两人鼻尖轻触,西门庭依旧抿笑,微往后退。

好凉好细的鼻头啊……聂拾儿暗讶。

“姑爷!姑爷,你在哪儿?”茅厕外有人嚷道:“要让小姐知道姑爷逃跑了,咱们一定完蛋!”

“……茅厕里有人呢,该不会姑爷躲在里头吧?”

“不不,是方才送信来的大哥内急,他借茅厕一用。”说话的是先前引路的小婢女。

聂拾儿用力拉了下西门庭的衣袖,后者轻咳了一声,大声说道:“不好意思,是我,我肚子痛,所以……”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响屁一起。西门庭的话停住,视线缓缓对上聂拾儿。

聂拾儿对他竖起大拇指,做出口形:这样才像嘛!我很聪明,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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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臭,咱们快去其它地方找吧!”外头的宫家仆人掩鼻分头寻去。

“怎样?我这叫急中生智,不然人家一开茅厕门,我可完也。”聂拾儿得意扬扬地说。

“挺之,你不夸我两句?”

“……我在闭气。”

聂拾儿咧嘴笑着,很够义气地拍拍他的肩,道:“反正我也不怕把最丑的一面给你看,都是兄弟嘛,不,咱俩升格当生死之交了!既然老天爷让你如天神下凡来救我,那表示咱们很有缘,我跟你,既然无福当亲兄弟,好歹义结金兰!小弟,快叫我一声十哥吧!”他亲热地笑着。

“……我想我考虑一下。”西门庭依旧有趣地笑道。

“好吧,你可以慢慢考虑,先把衣服脱了吧……”

“……麻烦你背过身。”

“哇,都是男人,你还害臊?”聂拾儿取笑。

“我是很害臊。”

既然当事人都承认,聂拾儿只好摸摸鼻,转身拉开腰带,嘴里说道:“咱们就约在镇外五里见,再一块进城好了,到时我再把信局的马还给你。”

“嗯。”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聂拾儿很想偷窥,不过怕他这个害臊的挺之小弟一气之下独自离去,他这肉体可就完全得被宫家小姐吃了,他可不要啊。

背着身,把衣服往后递去,同时接过西门庭的衣物。一摸衣料,聂拾儿讶道:“这衣料很不错,在这种地方很难买吧?”即使是在南京城,这种质地不便宜。他一个穷酸小子守着信局,一年能挣多少钱?

“我大哥送来的。”

“你大哥倒疼你的。”

“是啊,他是挺疼我的。”

聂拾儿闻言,不知为何总觉他带笑的语气充满着莫名的意味,仿彿他大哥疼他,是有目的。换上衣物的同时,一股香气扑鼻……他呆了一下,嗅了嗅衣上的味道,这小子果然在衣上动了手脚,简直比他还爱美。

“我得在茅厕等你多久?”

聂拾儿拉紧腰带,回过身,道:“你就数到两百只羊,就可以……”话忽地停下,瞪着西门庭穿着自己的衣物,心头不由得生起一股诡异的发毛感,好像自己被剥光一般。

西门庭笑道:“怎么啦?”

“没……我的品味高,你穿起来果然不赖!”聂拾儿取下耳环,将一头长发绑得跟他一般,眼角直颅着他的挺之小弟。

真怪,真怪啊……到底怪在哪儿呢……

“你记得,镇外五里,不见不散。”

西门庭点头。

“还有,人家问你什么,你都当没见过我,别心虚啊。”

“我明白。只是……原来这就是易容术啊……”是神化了吧?

“喂,我听出你的失望。”聂拾儿咧嘴笑,很自信地说:“挺之,你知道易容术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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