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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边境插队手记-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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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炕头说书出来,地上已经刷白,雪花凉爽地飘落在大家的脸上;身后,留下了串串脚印。女知青边走边交流听后感:“老嚇人欧,明朝勿来听了。”

可是第二天晚饭后,她们又早早占好了位子,坐在那里听肖明讲那嚇人的故事。

今晚,肖明讲得是活捉“***”:从王洪文的反抗、***的沉默、***的嘴被塞上毛巾,一直到**的故作镇静。整个过程情节生动,就像一篇小说。

类似这样的题材,早在五年前肖明也讲过,那就是林彪事件。

从林彪父子密谋暗杀毛主席,到毛主席摆脱危险、林彪夫妇和林立果乘飞机逃跑、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整个过程一一道来,也是惊心动魄。

同《第二次握手》、《梅花党》一样,从肖明嘴里出来的,无论是过去的谍战还是今天的事件,都变成了炕头说书,就如同章回小说,开头阐明大意,结尾制造悬念,中间三实七虚,添油加醋,极尽渲染。

白天开会听文件,晚上炕头听故事,味道完全不一样,但说的人都活龙活现,听的人都津津有味。白天,是欲知天下大事;晚上,是聊以度过寂寞长夜。

  
 166、又走一个 '本章字数:177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08 08:40:27。0'
一年一度的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又开始了。

刘金鹏在生产队获得大家绝对多数的推荐。去年推荐的也是他,他说让一年,所以今年没有什么悬念。

晚上,大队开支委会讨论各生产队推荐出来的上学人选。

今年的学校没有去年好,同样是上海的大学,去年有复旦大学,今年为上海师范大学。但好歹是回上海,能够被推荐上,无论什么学校都相当不错。

这次别的生产队也有上海知青被推荐上来,但在讨论时,刘金鹏很顺利地通过了,上海师范大学的这一人选没有出现什么争论。

倒是一个中专名额,在会上争论了很久。

由于刘金鹏已经通过,我们队拿到了大学名额,中专名额我就不再去争。各队推荐上中专的也都是当地青年,其中有一名被推荐的是支委成员的子女,她先神经过敏的自我表白了一番;另外两名被推荐的又与别的支委有亲戚关系,于是暗中刺人的话语就出来了。会议的气氛有点难堪。

书记老郭听了半天觉得有点不舒服和尴尬,便出面折衷调和,见我一身轻松地盘腿坐在炕上打着瞌睡,就点名要我先表个态。我想了想,说:“争论就没有必要了,建议还是无计名投票吧,由票数说了算。”

那晚的会议,最终投了票才总算结束。

身为会计的刘金鹏要走,我来不及为他祝贺送行,而是紧张地在队里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先是召开社员大会,让大家推选出新的会计,以便尽快交接账本。

社员在大会上一共提议了五人,全部都是上海知青,其中王晓晗、昊宇是最热门人选。

会后,队委会再讨论,最终要“二选一”。

我对各位队委表示:“即使大伙对王晓晗的选票较多,我也不赞成由她来担任会计。因为我们俩现在在谈恋爱,将来会成夫妻,夫妻俩一个当队长一个当会计,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向全体社员讲得清楚?”

我提议由昊宇担任会计这一工作。

其实,在队委讨论之前,我已经同晓晗沟通了这一想法,我从来就对管钱的事感到头大,她本人也表示更愿意做科研工作。

但我的建议引起队委不同意见。

有的队委担心昊宇的脾气固执,认为昊宇与其他人之间兼容性不够,将来与我在配合上会出现问题。

对此我谈了自己的看法,脾气固执有时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出发点是好的,我相信什么事最终都能沟通。我并不担心那些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却担心自己成为心胸狭窄容不下别人的人。我知道昊宇平时容易激动,免不了同他人还闹点误会,这是他的缺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倒也有点刚正不阿的意思,或许这正是当会计的人必备的优点。

队委会见我坚持,也便同意了我的意见。

两年前,刘金鹏当上会计,卸下了团支部书记一职,同样,这次我也建议昊宇当上会计后,不再兼任团支部书记一职。

为此,团支部举行了一次改选。

王晓晗本来就是这次人事变动的热门人选,团支部在改选时就把她选上了新的书记。

对此,我不再发表意见,因为我不是团员,没有资格对团支部书记的人选说三道四。不过,我一直持一种观点:有挑一千斤的力量,最好只挑八百斤,走起来稳当轻松;只有挑八百斤的力量,却要挑一千斤,走起来七摇八晃,弄不好就得趴下。对王晓晗来说,搞科研是八百斤,再加上团支书,那就过千斤了。

刘金鹏满怀欣喜地回上海,他的工作有人顶上了,但我屋里却少了个人,总觉得空落落的。云龙见我孤单,搬来同住,每天跟我讲新食堂兼会议室的土建进度,嘻嘻哈哈地倒也热闹。

那天,王晓晗进屋,见我坐在那里发呆,她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对我说:“你现在话越来越少,是不是刘金鹏一走,跟你说话投机的人没了?”

看来,什么心思也瞒不住她,我对王晓晗说:“也许吧。慢慢地,能够‘奇文共赏,疑义相析’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可能只剩下我们俩人在此相濡以沫了。”

也不知王晓晗听懂了没有,她笑吟吟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我这番感慨。

天越来越冷,水稻收割完了,苞米也收割完了,撅黄豆也到了最后的收尾。

风很大,把地里的初雪刮得一干二净。大田收获的最后一天,社员干活不再惜力,速度明显加快。下午,我把队里所有劳力都扑到了剩下的那块黄豆地,在太阳刚坐在西边山颠上休息时,终于完成了今年大田全部的收割任务。

收工时,大风缩回了脖子,嘎然而止。坐马车回家的社员尽管冻得索索发抖,但却显得特别轻松愉快。

路上,与县领导下来检查工作的五辆小车相遇,道路太窄,大家起哄:“你们把车往后退,让我们先过!”

五辆小车啥也没说,真的就往后退,车老板赶马顶着小车向前拱。小车一直退到岔道里,手挥大鞭的车老板这才大声吆喝着马儿一溜小跑开去,一车的社员被颠得七倒八歪,在身后撒下欢快的笑声。

  
 167、傻半斤 '本章字数:191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09 09:05:41。0'
无风的夜里,悉悉索索地,雪花落在了屋顶上、柴禾堆上、湿嗒嗒的土地上。

除了落雪的层层相叠之声,四下里万籁俱静。刚刚查看完队部马厩,我独自一人回知青点,雪花欢快地跟随着我漫漫起舞。

气温不冷,雪花落在我脸上即化成水。我想喊它几声,可又怕惊动这纷飞漫舞的晶莹世界。

黑龙江的冰天雪地,就要随着这几场湿润的飞雪到来了,黑色的土地、枯黄的野草,还有那些所有肮脏的印迹,都将罩上洁白的外衣,这世界将变得一干二净!

只留下几株光秃秃的枯枝,会在狂风中为真正的冬雪到来而吹出凄厉的唿哨!

一大早,趁大雪还没覆盖大地,杜义田说带我去捉“沙斑鸡”。

沙斑鸡,学名山鹑、斑翅,沙褐色,有栗色细斑。雌鸟下颈和前胸彼此相连成蓝色一圈;雄鸟下胸棕黄色,腹下棕白色,腹部中央具有明显的黑色马蹄状块斑。其体重半斤左右,老乡也叫它“沙半斤”。

春夏时,在北树林里可以看见沙斑鸡,它们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常常飞到树林边缘的农田里啄食种子和嫩芽。沙斑鸡是留鸟,冬季不南飞,落雪后,最喜欢在大豆地里觅食,此时正是大量捕捉的黄金季节。

杜义田带了一张渔网,在北树林江边一块沙土地的地头,找了两棵树张开渔网,对我说:“沙斑鸡可能是世界上最傻的鸟。你看着,过一会它们都会到网里来。”

然后,杜义田带我绕道走到地的另一头,我们俩人一起张开手臂,慢慢地行走在垄沟里。果真有几只沙斑鸡,在清冷的早晨像是冻僵了一样,懒懒地不动。见到我们,它们也不逃窜,而是站立细听,然后继续啄食垄沟里收割时遗落的大豆粒。我笑着对杜义田说:“真的是傻,死到临头还这么贪吃,不如改名叫‘傻半斤’得了!”

直到我们逼近十多米时,二十多只沙斑鸡才抬起头张开尾羽,有的快速奔跑,有的低空飞行。到了不远处,又停下来傻乎乎地回头看我们。

就这样,我们把它们一步步逼进了前方张开的渔网里。

其实,那张挂在树上的渔网,才一米多高,只要它们扇一下翅膀,就能飞过去逃命,可它们偏就朝网里走。

这一网,就网住了十多只沙斑鸡。

我问杜义田:“春夏时见它们好灵活,很难抓的,一入冬怎么就都变傻了?”

杜义田也奇怪:“可能天冷了,把它们的脑子都冻住了?”

俩人大笑,笑沙斑鸡的傻,也笑这猎物得来之容易,不过就是早上起来散了一个步而已。

当天,杜义田把沙斑鸡杀了,拿四只炖了一碗汤,其余的冻在偏房里。

我尝了尝说:“味道鲜美,只是肉比鸡粗糙,没那么好吃。”

杜义田说:“过年时,我用它炖蘑菇、炒瓜子,你再来尝尝,好吃着呢!”

还要等到过年?我没有吱声,已经三年没回上海了,我跟王晓晗已经商定,只等打完水稻,我们就回上海,这是我俩谈恋爱后第一次结伴回沪探亲。

水稻脱粒只剩下最后十垧地的了,这是顾本产看管的十垧地。

去年,他的十垧地收了一半水稻一半稗籽。社员骂他,也骂我,有人甚至埋怨我:用一个历史上有问题的人当水稻技术员,是“依靠什么人的阶级路线”。

当时我顶住压力,让顾本产再干一年试试,他知道后双手拍着炕桌号啕大哭,只有一个念头:为自己也为信任他的人打一个翻身仗。

从春天叠稻埂开始,他一条埂一条埂地检验,发觉谁叠的质量不行,就帮助一起返工;放水浸地时,他硬是跟在社员后面,把全部埂子又再抹了一遍;撒籽后,他干脆不回家了,在地头搭了窝棚睡在那里,让家人隔三四天送一些干粮。原来,他白天不敢跟其他水稻技术员争水,就在夜里放水,等其他水稻技术员上班前,他又恢复原样。夏季锄草时,他不光芟除了稻埂上的草,还顶着烈日整天在地里拔草。

秋天,他的十垧地一片金黄,没有任何杂色,连别的生产队社员路过看到了,也都啧啧交口称赞。

爱辉有一片好稻田的名声传到了县里,县农技站专门组织人来参观。今年因霜降灾害,全县水稻亩产都在300斤以下,可县农技站对他这片水稻地的估产在每亩400斤以上。

马绳脱谷机的出粮口哗哗地淌着,装袋的社员高兴地一个劲地叫:“快快,来不及了!”

顾本产站在一边,眼睛盯着我,脸上笑呵呵地。

可是他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我的表扬。

我什么也不说,我想起了有人曾上纲到政治上,指责我在“执行什么阶级路线,依靠什么人”。对这样的政治敏感话题,我没有私心,也用不着避嫌,只是在社员已经公正的评价声中,我不愿意再渲染成功,去刺激曾经反对过我的人。

我觉得如果说生产队也有“政治”的话,那与国家的政治是有所不同的,生产队的“政治”,不是用一股势力去压倒另一股势力,而是要创造出一种人人向上的宽松环境,最起码,要给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空间。

老吴副队长见我不言语,说道:“要是大伙都像老顾这么干活,就好喽!”

旁边一帮年轻人起哄:“年底评他个五好社员!”

几个老农笑道:“那还不如评他一等劳力呢!”

我笑笑,走了,但心里很开心:因为这个历史上有污点的残疾人,通过自己的努力,第一次得到了大伙的尊重。

  
 168、海上恋旅 '本章字数:1651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10 12:55:17。0'
1977年的春节特别晚,在2月18日。

这些日子,我和晓晗一有空就商量回沪的路线。

没有什么事比探讨如何回家更幸福了。

七年来,我在上海探亲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四个月;而且,从黑河师范重返生产队当生产队长后,又连着两个春节没回上海;更重要的是:今年该回上海探亲的知青已经都走了,只剩下我和晓晗俩人,所以,这不仅是探亲之旅,而且是俩人一路相伴的恋人之旅。

虽说我俩平时在一个知青点生活,但大家都很忙,顶多也就是她到我宿舍来取脏衣服去洗,顺便帮我打扫一下屋子,每天说不上几句话。这次,从黑河到北安、哈尔滨、大连,最后从大连乘船到上海,我们将在路上整整相伴五天。一想到这里,我和晓晗心里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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