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宰相-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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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留在南京的代总统李宗仁一心求和,希冀划江而治,再成立联合政府,以保持住一位政治人物最低的尊严局面。可是共产党胜券在握,分寸不让,坚持共军一定渡江,国军只能放下武器,接受改编。南京政府的和谈代表团作了最大的让步,几经往返,终于接受了周恩来提出的〈国内和平协定草案〉八条二十四款。周恩来并另派李宗仁的心腹黄君汉返回南京,向李宗仁秘密传话,要求李宗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离开南京,并保护好自己。只要李先生摆脱了蒋介石,那怕无一兵一卒,中共都是愿意与之合作的。
四月十五日,双方在中南海勤政殿举行了最后一次和谈会议。周恩来在会上代表中共下了「最后通知」:南京政府还有五天时间去接受这份〈和平协定〉,五天之后的四月二十一日凌晨,即是人民解放军向长江南岸发起总攻击之时。
这最后的〈和平协定〉由黄绍宏带回南京,连李宗仁的桂系心腹白崇禧都没法接受,隐居奉化溪口的蒋介石更是拍桌大怒。二十日深夜,李宗仁、何应钦电复尚在北平的张治中并各位代表,拒绝接受该协定。张治中立即将南京的答复通知中共首席代表周恩来。当天子夜,部署在长江北岸五百公里战线上的中共大军随即发起渡江战役,一举击溃了国军经营了三个半月的长江防线,于二十三日占领了南京。李宗仁没有留在南京,去了广州,随后脱离了国民党政府,经由香港赴美国当了「寓公」。忠诚于国民党的白崇禧、何应钦等人则先后撤退去了台湾。
和谈破裂了,周恩来却要替中共取得最后的一批「果实」,给气息奄奄的国民党政权政治上致命的一击:力劝国民党和谈代表团人员全部留下,归顺中共新政权,为新政府、新国家服务,并允诺五位谈判代表及其顾问屈武、柳亚子等人参加即将举行的新政治协商会议。
且看周恩来是如何强行留置国府首席代表张治中的:四月二十二日,张治中向中共方面提出,和谈既已结束,他和代表团成员应返回南京「复命」。国民党政府亦已决定派专机来将代表团接回。
张治中将军毕竟算个「儒将」,党国元老,他需要保持自己的名节。他说,代表团是为和谈而来,和谈既已破裂,自无继续留在北平的必要。代表团是南京政府派遣的,任务终了,安得不返?况且家小都在南京,亲生骨肉,安得不顾?别人回不回去,那是各人的选择,他是首席代表,论情论理都不能不回去。自古两军交战,不留难来使,相信中共方面会有雅量,会讲信义放行的。
周恩来得知张治中要求回南京复命的决心后,立即报告了住在香山双清别墅的毛泽东。毛泽东指示周恩来按原计划行事。当晚,周恩来放下别的事务,赶到六国饭店拜望张治中,与张紧紧握手之后,说:「文白先生,谈判席上,你我是对手,唇枪舌战、脸红脖子粗都曾经有过;谈判席下,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当年在黄埔军校,我是政治部主任,你是学生队总队长,军官团团长,老同事了嘛。抗战时期我长住重庆,你是党国重臣,兼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部长,我兼副部长,你给了我多少关照。特别是四五年重庆谈判,你为了毛泽东主席的安全,竭尽心力。毛主席至今感念不已,称你为他家乡的父母官哪①。他还记得当年在中统、军统的严密监视下,你向他出示你写在自己手心上的那个「走」字。是毛主席委托我,恳请你留下来,与我们合作共事。」
周恩来强调的是毛、周与张治中先生之间的私谊,张治中似乎并不为之所动。国之重臣,各事其主,区区个人私谊,岂可代替国家政治?何况,当年在重庆,如果蒋先生不讲信义,撕破脸皮,把你周恩来和毛泽东统统强行扣下,不放虎归山,你们共产党未必这幺快就可以形成今日的气候。
周恩来目光深邃,仿佛看到了张治中先生的内心深处。他拉着张治中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对症下药地说:「这次二十天的和谈虽然以破裂告终,但活动安排紧张,大家都辛苦了,双方代表团同意的〈国内和平协定〉是被南京国民党政府所拒绝,和谈失败的责任不在我们,也不在你们几位谈判代表身上。内战的责任,仍在国民党政府身上。战火因此重燃,你、我只有感到遗憾的。目前形势发展迅猛,国民党四分五裂,已成全面崩溃之势。我们估计,随着形势的转移,仍有恢复和谈的可能。即使退一步说,全面的和平办下到,亦可能出现一些局部地区的和平,这个协定还是用得着的。我以为,你、我的努力并没有前功尽弃。」
张治中仍然不为所动,再次严肃地说明他要回南京复命的理由。
周恩来耐着性子听完张治中先生的「理由」之后,语气尖锐地问:「文白先生,你为什幺不相信毛主席和我本人挽留你的诚意呢?为什幺一定要去追随蒋介石一条黑道走到底?现在摆在中国人民面前的是光明与黑暗两条出路:你为什幺要选择黑暗的路?」
张治中说:「我自投身国民革命那天起,追随的就是国父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忠诚的也是三民主义。至于我跟蒋先生的关系,我不说,你们也是清楚的。」
周恩来没想到张治中的态度这样固执。但他要比张治中更固执,一定要完成毛主席交下的「挽留住南京谈判代表」的指示。张治中是首席,留住了张治中,其它代表本为亲共人士,就不成问题了。于是,周恩来情辞恳切地继续劝导说:「南京你们是回不去了,根据刚收到的我军前线战报,昨天我大军突破长江天险,完成对南京的包围,并占领了锺山、紫金山一带,我前锋部队今晨突进到了雨花台。南京已无险可守。我还可以告诉文白先生,南京城防司令,蒋介石警卫团团长,陈诚警卫团团长等将领,均已向我投诚……。李宗仁、何应钦、白崇禧等率领南京政府机构,已撤离南京,去了广州。上海也指日可下。」
张治中先生眼里溢出了泪花:一边是泰山压顶,势如破竹;一边是兵败如山,众叛亲离……。
周恩来进一步说:「我能理解文白先生对国民党的感情,毕竟是为三民主义奋斗了大半生埃你和代表团一定要回去,也只能回到上海或广州。不管你们回到哪里,国民党的特务都随时可能对你们采取行动,甚至加以杀害。因为蒋介石、何应钦们已把你们视为降将、叛逆……。一九三六年西安事变时,我们已经对不起一位姓张的朋友,今天再不能对不起你了。文白先生正好也姓张。有消息说,张汉卿已被蒋介石送去台湾继续拘禁。当年,汉卿就是不肯听我一句话,凭着他一个正直军人的侠义心肠,上了那架送蒋介石回南京的飞机。英雄失算,千古遗憾埃而我们的另一位好朋友杨虎城将军及其夫人、孩子加上秘书,至今被关押在贵州熄烽监狱,随时可能被国民党特务杀害。」
周恩来说着,眼睛也红了。这是他的政治撒手锏,刺中了张治中先生内心要害。只要想起张学良、杨虎城两位将军的遭遇,国民党内非蒋介石嫡系的军政大员,就没有不寒心的。张治中什幺都不怕,只怕去做屈死鬼。
张治中无话可说。沉吟了一会,他终于改了口:「毛主席有没有提过,我要是留在你们这里,还能做点什幺?」
周恩来心里一阵轻松的窃喜:原来是要官要位埃他不动声色,精神平和地说:「这个,文白先生完全可以放心。毛主席说了,只要文白先生留下来,他可以自己选择在军队里、政府里、全国政协里做事,可以在中央,也可以在地方做事。」
张治中释怀了,但面子上仍然有些疑虑:「我可以考虑留下,但代表团的其它成员,他俨愿不愿留下?」
周恩来笑了:「他们就等着首席代表的这句话了。现在可以告诉文白先生,当初我们制订一对一个别交谈这种谈判方式时,就有了一旦和谈破裂把你们全部挽留下来的考虑。」
张治中将军久经沙尝政坛摔打,此时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噤:「周副主席乃今日中国第一谈判高手,谈判席上,国民党的任何一位人物都没有能斗得过你埃你是智勇双全,刚柔并济埃」
周恩来连忙晃了晃手:「过奖过奖。恩来才疏学浅,今后还盼文白先生多加指教,共同为建设新国家出力。文白先生还有什幺别的想法?恩来愿意效劳。」
张治中忽然紧了紧眉头,说:「有一点,我是万不肯做的,你和毛主席不必要求我们五位和谈代表发表通电声明吧?」
周恩来坦然地哈哈大笑:「文白先生过虑了。你们的行动本身已是最好的通电声明了,何必多此一举?我们为国家民族办事,这点气量还是有的!想想看,你们五位代表和顾问们还有什幺当务之急?只要能办到的,恩来一定竭尽全力。」
张治中见周恩来态度诚恳,于是提出一个潜伏于他心中的大问题:「我们的家室怎幺办?每家都有老有小,骨肉至情。他们可千万不要被蒋先生手下的人劫持去台湾当人质埃」
周恩来胸有成竹似地说:「难得文白先生一身正气,先公后私。放心,我们早已作了安排。我们在上海、南京两地的地下党组织,最近采取了措施,乘国民党军队溃败逃走混乱之机,把诸位的家室统统保护起来了。
也是白崇禧先生通达人情,睁眼闭眼了。相信先生的家人很快就会来跟先生团聚。到时候给先生一个惊喜。」
就在周恩来找张治中先生作彻夜长谈之后的第三天——四月二十五日,白崇禧从上海派来的专机飞抵北平,名为接和谈代表团南归。专机上却下来张治中将军的夫人及亲属子女共九人,连同送〈和平协定〉回南京的代表黄绍宏也一起返抵北平。
张治中将军见到夫人及家人前来团聚,果然惊讶万分、欣喜万分:共产党厉害,周恩来神通广大埃可他心里,也难免有些五味杂陈:你们把我的家人保护起来并送来北平团聚,固然是件大好事,可事先也该跟我本人打声招呼啊!岂不也是一种变相的「劫持」?
和谈代表团顾问柳亚子先生,是为诗坛领袖,亦是毛泽东的词友,留置北平后最初被安排在颐和园内居祝可是「出无车,食无鱼」,养尊处优惯了的老先生一时适应不了中共的艰苦朴素。他写下一首七律,请来周恩来呈送毛泽东,实为发泄对生活待遇上的不满意:感事呈毛主席开天辟地君真健,说项依刘我大难,夺席谈经非五鹿,无车弹铗怨冯瓘。
头颅旱悔平生贱,肝胆宁忘一寸丹,安得南征驰捷报,分湖便是予陵滩。毛泽东接到柳亚子的七律,也写下一首七律:和柳亚子先生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九日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黄。
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毛泽东让周恩来把自己的和诗去转交柳亚子:「恩来,柳先生发牢骚、闹待遇了。安得南征驰捷报,分湖便是子陵滩。意思是他想回他的浙江富春江老家去隐居钓鱼,不想留在北平给我们捧常你看该怎幺办?」
周恩来说:「亚子先生未必真想回老家去。主席的诗里也写了,莫道昆明湖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嘛。新政治协商会议需要柳亚子这样的国民党名流老前辈参加。他有牢骚,我有责任。筹备开国,千头万绪,没有及时照顾好一批知名人士,是我工作的疏忽。我马上派人解决他们的车马待遇等问题。宁愿我们自己的同志骑自行车或是步行,也要让他们「出有车、食有鱼」。」
毛泽东说:「既要给他们解决生活待遇,也要适当批评他们的臭架子。天下是我们打下来的。今后跟这批元老名流、民主人士打交道,是要讲点我们的原则的,既团结利用,也思想改造。」
周恩来说:「那我就红脸白脸一起唱吧。当然最近几年,还是应以红脸主唱为好。」
毛泽东满意地点点头。难得有周恩来这样一位总理事务的大能人。但对周恩来日益扩张、膨胀的权力,也不能不有所顾忌,有所设限呢。
国民党的另一名谈判代表黄绍宏先生的遭遇就惨多了。黄绍宏先生后来去了浙江工作,挂名省人民政府主席。一九五七年因向中共鸣放,被毛泽东、周恩来亲自批准划为右派分子,后含冤去世。
张治中先生的待遇要好许多。他一直受到毛、周的青睐,曾与傅作义一起被授予中共上将军街,历任西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等虚职。一九六六年毛氏所发动的文化大革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