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之荒石园-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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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革命之后,处于民众的不满长期临近爆发的状态,枪声不断的这个国家,尤为需要忧愤的排泄口。外形怪异的裸虫正是合适的替罪羊。所以政府也不会拯救他们」
亨利说。世界第一个承认裸虫的国家,正是法国。
「曾经发生过一起被世人称作『热沃当怪兽』的事件。事件发生在十八世纪末,热沃当地区有未知的肉食野兽出没,出现了上百名牺牲者。当时直到最后,还是没能弄明白野兽的真身便草草了事了……但是几年后,寄生虫型的虫『西梅拉』在研究中被发现,世界被超越『亚巴顿的玩笑』的冲击所震撼」
最终经由人类之手被驱除的肉食野兽,从具备类似触手的器官的奇怪样子和尸体化石化两点来看,现在似乎可以视为由西梅拉寄生而产生变异的狼。
「之后,得知西梅拉能令各个种类的生物……乃至能令人类发生变异后,平时就没有和睦过的世界,甚至变得开始猜忌身边。遑论裸虫具备高度的拟态能力,甚至不知道西梅拉的寄生方式。所以人们认为,干脆将它们完全割舍掉才能得到社会的安定」
于是,最初施行这个『割舍』的,也是法国。
「昨天维多克将枢机卿的要求评判为魔女狩猎,微小的开端马上便能席卷欧洲。而开创这丑恶先河的,无疑就是法国。雾火会认为『自己想要赢取权益就要先从这个国家开始』也很正常」
「那么你是说,你认同他们的做法么!?」
「怎么可能啊!」
之前一直用平淡的语气,兴许有意图堆叠着定式词句的亨利,此时头一次充满感情。她双掌拍在桌上,猛力地探出身子。
「那些家伙也会将大批无关的人卷进去啊!就像自己被一概当成『怪物』一样,正常人也会认为所有人都是『敌人』,继续上演恐怖活动啊!这样一来,包括没有负担的裸虫在内,社会压力将会愈演愈烈啊!」
啊,没错。的确是这样。慧太郎注视着亨利,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那帮家伙没有人性。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恐怖主义都是不可饶恕的。对于秋津慧太郎而言,无论雾火出现在哪里,都必将自己斩杀的对象。
但是——那么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和亨利争吵呢。
尽将明白得不明再明白的质问抛给她。然后,每一次都在心中不断膨胀的朦胧之物,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也会招来难以言喻的不安?
就这样,两人的互相瞪视持续了许久。但是,率先逃开视线的,依旧是亨利。她的气势渐渐变弱,再次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但是正本清源,最初犯下过错的,果然还是这个社会」
「在前在后,还能算问题么……!」
「慧太郎。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啊,存在着『无法始终如一』的现实」
亨利依旧瞥向一旁,她的话语就好像楔进了自己的胸口,将自己的心挖掉一大块。
慧太郎不愿正视的事实,自己在心底连自己也理解不了的丑态,感觉被她完全看透了。
「——两、两位一大早在吵什么呢?」
在气氛瞬间恶化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侧面插了进来。慧太郎转过头去,只见克洛伊·埃马纽埃尔·德·拉·罗修加克兰身穿酷似骑马装的衣服站在那里。她背脊挺得笔直,腰上不知为何挂着一把剑柄做工精致的西洋剑。
「……你为什么这个时间会来食堂?」
被亨利摆出臭脸一问,克洛伊为自己不分时宜的闯入进来感到自命不凡——似乎不是这个样子,她口齿不清的回答道
「我、我、那个……因为今天自主练剑,起得比较早」
「嗯~,是么。那么,找我何事?」
「不,也谈不上……只是,我在食堂外面都听到了声响,心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那、那个,绝没有打扰两位的打算……」
对着可怜兮兮畏首畏尾的她,亨利又扔下一句「……跟个笨蛋似的」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我只是被这个留学生找了点麻烦罢了。因为以前给她带过路,她就以为我对她很好似的。真是没救了」
「慢着亨雷特!你说的太过分了!慧只身来到陌生的土地上留学,心中会有一些不安也是在所难免的啊!」
「那你来安慰她好了。我就恕不奉陪了」
亨利用粗鲁的口气说完,拿着自己的托盘起身离开了座位。即便是能够分辨这是演技的慧太郎也对她的态度很反感。不,或许刚才的话里包含着她的心声。而且她在最后,还留下了多余炸弹。
「——啊,对了对了。反正你要安慰她,干脆就把你那自豪的胸部借给她哭怎么样?留学生似乎对你那放荡的胸部很感兴趣哦?」
「什!?」克洛伊哑口无言,就像油用光了的自动人偶,重新转向慧太郎。不知为何,她用双臂护着胸部。这样一做,反而更加强调了那对东西的巨大,实在危险。
「慧、你、你你你你这个人,难难难、难到真的有这样的兴趣!?」
「怎么可能有啊,冷静下来!为什么拔剑!?」
虽然她这个人很好相处,但或许还是应该考虑一下交往的方式。慧太郎一边从羞耻作祟而到处乱挥的剑下逃走,一边痛彻地想到。
上课的时间即将到来,拿起书包离开房间的慧太郎,在离开宿舍之前先去拜访了亨利的房间。就算简单一点也好,至少希望为食堂里的那件事向她赔罪。
「亨利,在么?」
短暂的犹豫之间,门的另一头传来一声「请进」。慧太郎一进屋就看到亨利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
「——快上课了哦,慧太郎。你来做什么?」
「其实,我想为刚才的事情向你道歉。……对比起,亨利。在食堂里,我头脑太热了」
站在关上的门前,坦率的低下头后,亨利睁大眼睛。没过多久,她扑哧一笑,好像看到可笑的东西注视着慧太郎。
「哎呀哎呀。还是那么直接啊」
「我不知道道歉要怎么绕弯子。我觉得,我大概也做不到」
「也对。那种东西的确也很麻烦,也不像你呢」
如清铃般动听的笑声过后,亨利的表情变得有些歉疚,继续说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刚才对不起。心眼太坏了点」
「你心眼最坏的,绝对是最后那句……」
「啊哈哈。后来怎么样了?那个开不起玩笑的女骑士又失控了?」
「又!?我差点变成刺身啊!她总是那个样子么!?」
「嗯,时不时就会发作呢。别看那家伙平时那么要强,真要对上简直不堪一击。和我吵架的时候也是,一句黄段子就能让她脑袋充血,冲上来就要砍人呢」
打架之前,先发火的人会输哦——亨利说。你不用露出这么骄傲的表情吧。
「话说回来」慧太郎苦笑,让背靠在门上,用转折词试着将话题导向正轨。
「刚才没能决定,我想确定下今后的方针」
「?嗯」
「我也做了很多自己的设想。不过我觉得,果然还是找到梵蒂冈的枢机卿,做他的贴身警卫最为妥善。你怎么看?」
「……等等。为什么要这么做?」
「昨天维多克不是说过么?枢机卿和首相的会谈场所可能在伊斯。那里与这所学院近在咫尺。瞧,从你房间的窗户能也看得很清楚」
慧太郎摆摆下巴,示意亨利从对面的窗户去看街道。伊斯是法国最古老的港口都市,规模也相当壮观,而且还有很多与十字教有缘的建造物。为了会谈的隐匿性,还要不失迎接枢机卿的派头,伊斯的确两者兼备。
「可、可是,会谈场所就在伊斯的情报,终归只是官僚间的传闻啊?」
「可我们反正也没有什么其他可靠的情报了。试一试也不会吃亏」
「……不能保证那个叫约瑟夫的还会出现」
「也许吧。不过会谈内容对于裸虫们来说实在太糟糕了,所以昨天约瑟夫才会袭击枢机卿城所的飞艇吧?我不认为一次失败就会让他们放弃」
「啧、可约瑟夫可能是雾火的一员啊!单凭两个人与歌颂恐怖主义的家伙们对抗……你认为能够全身而退么!」
看到语气越来越粗暴的亨利,尽管有些错愕,可还是垂下肩膀,点点头。
「啊,是的……我知道。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不会开口让你帮我的。但是,我为了重回日本,无论如何也不能逃避那帮人……」
根据情况,就算孤身一人也要试他一试。想必是自己的意志传递了过去,亨利的脸颦蹙起来,垂了下去,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被裙子包住的膝盖上。她的侧脸显示出她的纠葛。
漫长的静寂充斥屋内。忽然,犹如小石头投入水面一般虚无飘渺的声音零零散落。从那之后,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呢。
「我说,慧太郎」
「嗯?什、什么?」
「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害怕。我答应过你要把忙帮到底,我发誓这绝非虚言。若是你为了重返日本,无论如何也得和雾火扯上关系的话,我也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亨利,那么——」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听我一句」
亨利抬起脸。她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仿佛接下来要说出的这句会,将是对自己最残忍的伤害。然而,语言仍确实的继续着
「这件事,能不能静观其变?」
「……?」
能够感受到不算宽敞的房间内,室温骤然降低。慧太郎全身的血气急遽回撤,简直无法理解。
静观其变?刚才,亨利对自己提议,能不能静观其变?
「亨利,你究竟是……?」
「……我并不说要你对雾火坐视不管」
亨利的视线再次落了下去。那个亨利·法布尔竟然会感到歉疚和惭愧。
「找出枢机卿,在附近严正以待的想法,我也赞成。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紧咬着约瑟夫等人破坏会谈这种事。你想对吧?如果枢机卿的荒唐要求被答应的话……」
说到后面说不出来了。但不管怎样,都已经传不到慧太郎的耳朵里。
慧太郎很吃惊。同时也感到难以置信。怀疑她是否明白自己这番话的含义。
似乎要在伊斯的某处进行的会谈,虽说是非正式,但也是两位大人物相见的重要场合。绝不可能只是因为两三次的搅局而终止。由于约瑟夫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昨天才做出了那种过激的行为。静观雾火的所作所为,也就是对科尔亚诺枢机卿或者蒂耶尔首相,抑或是对两者都——
「……你是说,让我见死不救么?」
「…………」
「亨利!」
犹如劈头斩下般叫到自己的名字,亨利也用争锋相对。
「是啊!如果只牺牲两个人便能解决的话,不如说太赚了吧!狩猎裸虫这么愚蠢的行为,如果有发生的苗头,就是应该尽早拔掉!」
「你是认真的吗……!」
慧太郎感受到令人痛不欲生的背叛。没想到从她口中竟会说出这样的台词。
「你不是在食堂说过,你不认同雾火的做法么!」
「我不认同啊!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但是……我更不能认同的,是这样的世界啊!是社会啊!信誓旦旦的宣扬什么神的教诲,实际上就是个腐败不堪,污秽丑恶的梵蒂冈白痴,现在竟还想重演过去的惨剧!桎梏于故技重施什么的,根究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同……!」
「所以说,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不可饶恕的事情就是不可饶恕啊!」
亨利赫然地用她那榛色的眼神对着自己。大大的眼睛里泌满憎恨。她站起身来,已经不顾及踩到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慢慢站在慧太郎跟前。
「我是魔女啊!如果出生在更早的时代,一定会被视作异端遭受火刑啊!什么叫做活着就是罪啊!这种事情才更加更加不可饶恕吧!」
「可是……可是,果然见死不救是不行的!可能发生的悲剧和明确发生的惨剧,根本不是一回事!不是能够放在天平上衡量的问题!」
亨利的表情中闪过前所未有的急躁。不,或许应该用焦躁才对。
能够感觉到「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能理解我!?」的言外逼问。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呀,亨利。这种道理我也不想明白!」
「啊,这样啊!想也是呢!像你这种不谙世故的小少爷,我说的话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外语吧!」
「喂、慢着!我的教育和现在的问题没有关系吧!?」
「不,关系大着呢!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了!你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幼稚时不时的扑鼻而来,叫人无法忍受啊!抱着『正确』这张挡箭牌连自己的主见都拿不出来的人,真是痛心疾首无药可救啊!」
「……」
被人说成这样,就算是慧太郎也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此时在内心肆虐的,是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惨烈的愤怒。
在故乡被周围的人嘲笑作「只有剑术可取的呆子,不谙世事的小鬼」的事实,被亨利一语道破。这是一个原因。而且,昨天在飞艇的气囊上也被约瑟夫说过同样的话。两者内容出奇的相似,恐怕也是一个原因。
后面便是激烈的互相争吵。当明白这句话越过了那条线的时候,慧太郎已经无法拉住愤怒的缰绳,任凭其发泄、冲撞。
「给我适可而止!满脑子尽是仇视有钱人的丑陋思想!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