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战前后目击记-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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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岁的美国飞行驾驶员丹·麦克唐纳少校驾着轻型“斯科尔斯基”式直升飞机在北纬6。75度、东经104。6度的海面上发现一条似乎遇难的白色渔船,立即向吉蒂·霍克号航空母舰作了报告,一小时之后,吉蒂·霍克号航空母舰赶到了出事地点。
当时海面上刮起了时速为七十六海哩的南风,海涛叠起,几百哩海域以内迷朦一片,而且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浓重的乌云。那条大约七十五英尺(22。86——译者注)长的白色机动渔船显然已经失去了控制,在风浪中颠簸起伏着,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吉蒂·霍克号航空母舰立即通过扩音器用越语与那条白色渔船进行了联系,然而半个小时以后,没有得到任何回音。抱着渔船上的难民全部遇难的想法,库欣军士长带领十五名海军二等兵乘着小艇向那条渔船靠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渔船的轮廓看得更清楚了。当库欣军士长命令小艇靠上渔船,登上渔船的甲板之时,所有的人都被他们见到的场景惊呆了:三名越南妇女被剥得一丝不挂紧紧地缚在船头上的桅杆上,她们的身上布满血迹,头已垂到了胸前,长发把面部遮住了,看样子已经死去;在靠近驾驶室的甲板上船着两具被破开肚的赤裸女尸,内脏都已经被掏空,腹腔里填满了飞鱼。另外,搜查过底舱之后,还发现几具光着身子的女尸和一些残缺的肢体。
正当库欣军士长失望地准备离开时,一排巨浪打过来,把渔船冲得倾斜得非常厉害,几乎象要立即倾覆似的。突然,被缚在桅杆上三名越南妇女中的一名发出了呻吟声。显然还有一位残暴杀戮的幸存者还没有死去。
那名越南妇女被缚在桅杆最高的纲绳上,双腿被绳索向后上方拽起,从她套拉着的乳房轮廓很大的黑色乳晕来看,好像是刚刚分娩后不久,正在哺乳的妇女。海浪的冲击使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半睁开浮肿的眼睛呻吟着。库欣军士长和几名士兵在剧烈的颠簸摇荡中攀上桅杆,把那名已经奄奄一息的越南妇女解救下来。
长时间的捆缚、饥饿、寒冷和惊恐,加上在被吊到桅杆上之前所受到的野蛮蹂躏,那名女船民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嘴唇和身上都被海上的冷风吹成青紫色,她不停地颤抖,呻吟着,四肢已经不能够活动。
她被安置在吉蒂·霍克号航空母舰的一间温暖的船舱里,换上干净的衣服。直到几个小时之后,她才渐渐恢复了知觉。她告诉我们,那条白色机动渔船是从越南南方朔庄省永州镇的一个渔村出发的,船上有三十名男人,十二名女人和九名儿童。那名被吉蒂·霍克号航空母舰解救的越南妇女黄氏云,二十八岁,她的丈夫及四个孩子也在其中。
他们都是在清理城市的运动中从西贡或邻近城市逃出的市民,在逃往澳大利亚的航程中被海盗洗劫了三次,而最后的一次,海盗由于再也找不到可以拿走的东西,便将幸存的男人和儿童全部扔进了海里,把女人集中到甲板上轮奸之后杀死。黄氏云与另外两名妇女被他们缚到桅杆上已经一天多时间,那两名妇女饱受蹂躏后,在紧缚和寒冷之下死去了。
讲到这儿,云的眼睛里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声音也渐渐微弱了。她全身发烫,神志模糊起来,并开始颠三倒四地谵语,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两天之后,云从极度的虚弱中恢复过来,给我们讲述了乘坐那条白色渔船外逃的船民遇到的悲剧命运。
云的丈夫杜文廷曾是一名西贡的巡逻警察,他对西贡的陷落并未感到意外。象其他的西贡警察一样,他在4月30日也走上街头,声援那些进入市区的越共坦克和士兵。他对当时在妊娠中的妻子说:“国家终于恢复了统一,一切都会逐渐平静下来,战争从此结束了。”
然而,廷在一个月之后被越共干部抓去审问,然后送到建于靠近柬埔寨边境山区的一个“改造营”。那里关押着一千二百名前政府的低级军官和士兵,每天越共干部要给他们作长达数小时的改造课;听课时,他们必须背部挺直,双手合拢放在腿间,一直到“改造课”结束,如果在听“改造课”时东张西望或者打磕睡,就会因此而受到残酷的体罚。在杜文廷长达三年的“改造”期间里,云生下他们第三个孩子,并且满怀羞愧地以她又一次妊娠八个月的肚子迎接了被释放回家的丈夫。
身为被改造人员的妻子,云在丈夫去“改造”的三年里常被越共干部叫去“审查”。
一天晚上,越共干部通知这位体态丰腴的少妇,她和三个孩子都可以领到政府发给的救济口粮。当云跟随那位越共干部来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她猛然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而那件事果然发生了。她不敢反抗,因为她知道那名越共干部随时都可以把她关进监狱或者“改造营”去,而不管她三个年幼的孩子如何生活。云满怀屈辱地忍受那名越共干部和其他人长期的奸污和各种下流的凌辱,以此换取她和三个孩子的食品,还有她妊娠了八个月的肚子。
云抽噎着向丈夫诉说了那些越共干部在她妊娠期间对她的蹂躏。作为改造释放人员,廷对此也无可奈何。
廷的归来引起了越共干部的不满,他们准备把他送到“新经济区”去,显然是企图长期霸占那位秀色可餐的少妇。经过商议之后,廷和云变卖了所有的家产,辗转来到朔庄省的故乡,与四十几名逃避越共送往“新经济区”命运的市民合资买下了一条机动渔船,打算从永州渡海逃到澳大利亚或者其他国家去。
他们在启程之前从收音机里得知,西方国家的军舰已经开始在南中国海一带巡弋,营救遇难的船民,所以根本没有预料到将要遭受的噩运,而是满怀希望的憧憬地离开了他们在越共政府恐怖经济下的祖国。
登上了那条白色渔船的难民多是西贡市民和他们的家属,相似的遭遇使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种冒险的途径来摆脱被送往“新经济区”或监狱的命运。
备足两桶柴油,他们在一天深夜悄悄离开了海岸,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来到了公海,由一位越南渔民驾驶着机动渔船向南行驶,冀求穿过印度尼西亚的卡里马塔海峡和巽他海峡前往澳大利亚。所有的船民对此都很有信心,他们在出逃前变卖了全部财产,把钱在黑市上换成美元带在身边,以保证在中途任意一个地方购买汽油和食品,并作为到达澳大利亚之后的生活费用。
渔船在茫茫大海中行驶了三天,而他们带到船上的食物十分充足,那些因为晕船而不断呕吐的船民也渐渐平稳了下来。离开了越南海域,他们的心情非常坦然,开始相互交谈,儿童们都跑到甲板上去玩耍。
中午时分,船民们开始吃午饭。忽然,一个伏在船舷眺望远处的儿童兴奋地喊道:“Thuyen Chai!”(渔船)船民们顺着那个儿童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到远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机帆船,正在向他们驶来。所有的船民都非常高兴,因为他们已经孤寂地在海上行驶了三天,没有遇到过他们曾认为随时都在巡视西方国家营救船民的军舰,甚至连一条过往的货船或者渔船都没有看到。长时期的寂寞感和脱离越共统治的愉快使他们都聚集在甲板上,向那条正在驶进的机帆船欢呼、招手。
机帆船驶近了,开始靠上船民们乘坐的渔船。在那条机帆船的甲板上站着二十多名赤膊或者身穿各式花格衬衫的泰国人。他们一言不发地望着那些激动的船民。
突然,就在机帆船与船民们乘坐的白色渔船相靠的瞬间,一名泰国人举起土造的手枪向渔船的驾驶舱开火,驾船的越南渔民当场就被打死了;与此同时,手持匕首、斧子和铁棍等凶器的泰国人跳上了渔船,把正要逃进船舱里去的船民都赶到一起,集中在桅杆下面。
惊慌失措的船民在海盗们的武力之下全部跪在甲板上,看着他们把船民的财物搬到机帆船上去。四十八岁略懂泰国语的西贡出租汽车司机李试图与海盗们进行交涉,结果他的颈部被一个海盗用斧头砍伤。见到那个状况,其他的船民不敢再作任何反抗,因为他们的手里一把刀子也没有。他们只是指望海盗们尽可能少拿他们一点东西,然后马上离开渔船。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船民们的财产大多数放在船舱里,所以每一个人都焦急地望着海盗们从船舱里搬出的东西。有一家人见到海盗准备把他们所有的财产都运到机帆船上去,于是他们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与海盗抢夺。在他们的带领下,一些船民也从甲板上站起来,在摇晃不定的渔船上同前来抢掠的海盗展开了激烈的搏斗。结果,五名越南船民被打伤之后,扔到了海里。取得胜利的海盗开始搜查船民的衣服,因为他们认为船民身上肯定还带着一些钱。
一个小时之后,那些海盗离开了渔船。财产被洗劫一空的越南船民茫然地坐在甲板上,被扔进大海的船民的亲属哭泣着。离开越南以后他们受到的第一次打击,使得他们沮丧地垂下了头。逃往一个自由、舒畅国家去的希望在他们的心中黯淡了,但是却没有失去。他们认为这次打击或许是对他们意志的一种考验。
经过商议,船民们决定在一名在中学教地理的教师潘贵言代替被海盗用枪打死的越南渔民,继续他们坚定不移的航程。在以后的七天当中,海盗船再没有出现过,船民们尽量节省着剩下的少得可怜的食品,避开所有的船只,一直向南行驶着。
尽管船民们曾经决定在到达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之前不再靠近海岸,但是他们仅存的食品已经吃光了,燃料也即将耗荆于是,潘贵言只好驾驶着渔船偏离了航线,开始向附近的一个岛屿靠近。
黄昏时分,渔船在距离小岛几百码的地方停住了,十名船民跳下水,向岸边泅渡过去,他们要到岛上去寻找一些食物,并询问一下他们所处的方位。潘贵言认为,他们至少已经航行了五百海哩以上,再有几天他们就可以穿过卡里马塔海峡和巽他海峡进入印度洋,一直向澳大利亚前进了。听完潘贵言的话,每一个船民都非常兴奋,似乎他们已经看到了澳大利亚金色的海滩。
不久,天色渐渐黑了,船民们的热情很快就被深深的焦虑所代替,十名上岛去寻找食物和帮助的船民仍然没有返回。船民们呆在孤零零的渔船甲板上,望着岛上闪烁如繁星的灯光,心里产生了一种凄凉寂寞的感觉,几个越南儿童由于饥饿哭泣起来。
“他们会回来的。”潘贵言安慰着忐忑不安的船民们,而他自己却一直用仅存的一加望远镜监视着海面。
四边海面上一片寂静,只有海浪拍打船舷发出的单调的声音。虽然船民们的衣服都已经湿潞潞的,他们却坚持留在甲板上等待着。几天的连续航行使船民们变得沉默了,离开越南海岸时的欢乐渐渐被焦虑和茫然的感觉所代替,以至有些人怀疑起他们是否能够如愿以偿地到达他们渴望的那个国家——澳大利亚。
“我们会不会再遇到海盗船呢?”正在给她六个月婴儿哺乳的黄氏云担心地问道。
廷望着她看了一会,没有回答。云深知丈夫厌恶那个正在大口吸吮着她的乳房的、并不属于他的婴儿。他曾经建议把那个婴儿送给永州的渔民,但是被云拒绝了。却一再向丈夫说明,那个婴儿是无辜的,并保证一到澳大利亚就把婴儿送到抚养院去。廷没有理睬她,他憎恨那些奸污了他的妻子,把他送到“新经济区”的越共官员,也憎恨越共官员留给他的耻辱——那个正在吃奶的婴儿,甚至也憎恨精心照料那个婴儿的妻子。他认为不需要再辨别什么正确与错误,所有船民亲身经过过的一切都早已为他们作出了回答。这时,妻子的头发被风吹过,夹带着一股海腥味指过他的脸颊。
夜已经深了,气温下降许多,船民们冷得发抖,饥饿和疲惫终于给他们走下了船舱,在拥护中入睡了。
突然,一阵马达的轰鸣声和人们的嘈杂声把船民们惊醒了,他们纷纷爬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距离渔船几米远的地方有一艘军用汽艇,探照灯把渔船的甲板照得很亮,在汽艇上站有许多身穿黄褐色卡叽布制服、携带枪支的军人。一名军官站在船舷,手持扩音器,开始用英语在向船民们喊话。
潘贵言和另外几名懂得英语的船民们开始与那名军官交涉。从对话中他们得知,他们已经来到了印度尼西亚的大纳土纳岛。那艘汽艇是印度尼西亚的边防巡逻艇。
印度尼西亚巡逻艇上的军官严厉地通知船民们必须马上离开那里,并向他们宣布大纳土纳岛决不会接收任何一个逃到那个岛上的越南船民。
潘贵言愤怒地向那个军官喊叫着,告诉他船民并不想停留在那个岛上,只是要求一些食品和燃料,以使他们完成前往澳大利亚的航程。另外他还说,已经有十几名船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