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小河向心间-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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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了稻田有了民居有了市集有了书院有了花花绿绿的房子有了来来往往的商贩，有穿的美丽但仍旧面带羞涩的姑娘，也有摇头晃脑念书的公子。
这是陪伴着他成长的初南。
那么又是怎么注意到华晨的呢？
似乎是那一日自己无聊时在那河畔看着那公子从石桥上经过？似乎又是某一日夕阳西下的时听见的悦耳琴声？
之后便像着了魔一般每日的那个时辰都会扒在他家的外墙上听他抚琴，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拨弦，或是手持长卷安静的看着。
好似一幅画一般。那张时时冷着的脸也有了些松动，这人还真是有意思呢。河君想到。
直到某天，那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于是也便现了身形，出现在那庭院当中，和那人互道了姓名。
唐河，唐河。他那个时候都忍不住为自己的一时急智而拍手叫好，以前的他是没有名字的，周围小妖精什么的到了他面前也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河君。似乎确实没有那种和凡人一般不带恭敬语义的名字呢。
他知道万枫是有名字的，可万枫则通常被人们称作山神，但是他那个名字好像便是他所住峰林的谐音？至于这名字的来源，怕是本人都记不清了。
华晨和自己的关系应该是算作友人吧？
每日的畅谈让原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生活多了不少乐趣，直到那天华晨开口说他要离开。
三年为期。不见不散。
一言为定？他问。
一言为定。那人仰着笑脸对自己说。
可是那人最终还是失约了。心里其实是知道那人也许在其他地方升官发财，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安度晚年。像是自己在初南所见到的每个普通人一般，安稳的结束自己的一生。
忘记了自己也是正常。尽管没有离开过初南但是他也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一番美景，是怎样的让远行的游子不再思乡。
但是还是管不住自己一般一直按时报点一般到那荷花巷子的院落，春夏秋冬，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他还是没回来。
那人或许在某个时候，弹琴或是聊天的时候，也可能是逗弄孙儿的时候，可能会想到吧，以前在家乡好像曾经和一个叫做唐河的人有过三年之约，不过那唐河怕是自己也忘了吧。如此了却一生。
可是唐河没忘，他仍旧还是等在初南。
连万枫都看不下去了。
可是连万枫都不知道，那时的河君却是在和自己叫着劲。自己能不能守着这和凡人的约定？万枫其实也不知道，那日河君原本打算也是最后一次到那，那个曾经有过自己一次急智给自己取名的院落，那个曾经有着自己和那不守约定的友人的回忆的院落。
学着他们那般的来个告别吧，河君这样想着。
可是碰巧的，他捡到了那一朵青莲。那朵栖息在院落墙角，注视了自己数十年的青莲。
从此自己那自从华晨离开初南之后开始平淡如水的生活也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
青莲在自己带他离开荷花巷之后没几年便修出了人型。比河君稍矮一些纤长少年身形，倒也像极了他的真身，也是一副讨喜的老实长相。
“呀，我认识你。”少年成型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河君。
“你是那个……河……什么河来着？”少年歪歪脑袋，自己成型之后记忆还是有那么些模糊不清。
“这位可是河君。”一旁的山野精怪看不过少年结结巴巴说不到正题上连忙开口提醒，他们可不想看到这冷面河君生气。
“啊，原来你就是河君啊。”少年闻言笑了起来，路出莲子般洁白的牙齿，倒透出一股子娇憨，“见过河君，我是……我是……”少年我是了半天都没能想起自己的名字来。
倒是面前的人笑了起来：“你是小青莲，今天才化的型。”明眸皓齿，在少年眼里竟比那日的晨曦里的阳光还要绚丽夺目。
从此以后青莲便陪伴在了河君身边。
刚刚成型的青莲对世间万物都是懵懂无知的，河君倒是乐得担任了这小孩老师。
“河君，你看那些人们是在干些什么？”
“河君，你看，天上竟然掉下了棉絮。”
“河君，笔架山上那些老夫子都长得好生严厉。”
青莲像是一个好奇宝宝，看到什么都会扯着自己的衣襟询问，看到好看好吃的东西也会第一时间送到自己面前。
“河君，你看这个。”“河君，你尝尝这个。”
似乎是未成形时在华晨身边呆了几年听过诗书的原因，青莲倒也聪慧。看着青莲一日日成长，河君竟也有了自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小青莲。”一日河君突然叫他。
“河君有事？”彼时的青莲随着修炼的时日增长，体格也强壮勃发起来，面部轮廓也日益鲜明，但他仍旧如同最初一般，时刻伴着河君。
“小青莲，你知道我的名字吗？”这日河君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河君？”青莲停下手里的事情，望向了在一旁大大咧咧摆成大字型纳凉的河君。那人微微眯着眼，像极了村东头王阿妈家养的那只吃饱晒太阳的懒猫。
“很惊讶吗？”河君继续说道：“呐，小青莲，我的名字叫唐河。”
“知道了，河君。”
“你以后就叫我唐河吧。”
“好的，河君。”
“……”听到对方的回答河君大人心里有些生气，他想着吧，这青莲在自己身边那么长时间了，和自己也算是朋友了吧。互相叫叫名字也是正常的好么？在那个时候的河君心里，认可的朋友只有华晨和小青莲，至于那冷着脸的万枫，之多也就半个，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叫自己名字的标准。不过那货和自己说话时候都是你来你去的，也倒没有需要叫到对方名字的时候。
所以呀，小青莲，你就叫我唐河如何？
那华晨食言失约之后，你做那个永不会离我而去的友人如何？
河君大人一直以为，对自己来说，青莲和华晨于自己的意义是一样的。是呀，那个时候的河神一直这样认为着。
他想着，华晨没回来也就罢了，好歹自己一方河神，就算没有了那个朋友，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寂寞。
但是身边有了青莲之后，他再也没有想过，若是青莲也不在了自己身边，自己是不是也能够回到当初那没事看着人们时代生生息息的日子。
、第四十章
万枫说，身为一方的土地神邸，是应该保护家园什么的吧？河君点点头。
河君也是真真的喜爱着这个叫做初南的小城，它以各种形态陪伴了河神的成长，从荒芜到富庶，从人烟稀少到现在的家家户户。
所以在那个恶意精怪肆掠，天灾人祸齐发的年代，河君带着青莲四处奔走，四处处理问题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有青莲陪伴在身边，这些无趣的事情也变得有意思起来。疲劳困顿也是有的，但是只要看到那人在身边力量似乎都会盈满全身。
※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河君应该也不会发现自己对青莲的感情和当初自己认为的那般是并不一样的吧。
河君可能会和青莲一起一直生活在初南。
青莲没事会给河君说着有意思的听闻，青莲已经习惯夜晚的时候河君因为贪杯而睡着将他带回住处，青莲早就习惯呆在河君身边压制着近几年来越长越大的小秘密。
“你们的感情倒是真好。”习惯冷着脸的山神看着越发散漫的同僚脸上的表情倒是有些松动。
“羡慕啊？”河君靠在河畔的长廊上懒懒散散的吃着青莲给他带的糕点。
山神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站在河君身侧的少年。
那时的青莲身量高大不少，不似刚化形时的纤弱，已是一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青莲轻轻的噙起嘴角看向吃着糕点的河君，河君眼里的流露出来的慵懒也是极美的，如此能够打动他的心。
那时的河君，还在因为有着一位待自己极好的友人而沾沾自喜。想着那句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他一直这样以为着。
直到那个意外的发生。
但就是在那个意外之后，河君彻底的变成了那个冷心冷面的河君。
也就是在那个意外之后，河君再次形单影只。
也就是在那个意外之中，那个陪伴着河君的少年再也不见了踪影。
※
那是一年的雨季，突如其来的暴雨。初南城不远处遭遇了泥石流，那里的黎辉村伤亡惨重。小小的村落在那场灾祸中荡然无存。
河君的心里始终是怀着悲悯的，听闻这事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感伤被身边的人飞快的捕捉到。
“河君，我想去黎辉村看看。”青莲开口。
“好。”应下来，河君自然也是想去的。
青莲见状脸上浮起一层极淡的笑意，只要河君欢喜，他什么都愿意做。
泥石流之后的黎辉村的状况是极其惨烈的，被摧毁的房屋，被冲砸得不成形状的牲口圈，因为山石的撞击而丧命的尸体。看着眼里河君不禁皱起了眉，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此天灾于他来说，也是束手无策。
只能施法将那些过世的人安葬，好安抚这些人的在天之灵。
不对，这些尸体的情况着实不对。像是被怪物吸去了生命力，干枯不已的躯体倘若是人手触碰怕是已经化作了粉尘。
河君有些慌乱，身边所能感测到的危险气息突然浓厚起来。这分明，是有妖物在作祟。
急切的抬头正欲开口提醒身边的青莲小心，但是身体却比语言更快了一步，顿时撑开了巨大的结界将两人护了起来。
青莲自然也是意识到了四周可能有危险，准备好攻击的姿态，警觉的环顾着四周。
河君仔细一想，还是自己欠考虑了。没做什么心理准备便跑到了这里，不过……方才那么一段时间自己竟都没有意识到有妖物的气息，这次的对手，不说定不是那么好解决，单单是那可以隐住身形不被人发觉的道行就不容小觑。眼神暗了暗，却开始迅速的在心里推断着来袭之物到底是何种怪物，盘算着对应之法。
就在这时，河君突然胸口一痛，噗的喷出了不少鲜血出来。
方才他费尽心力建下保护二人，与自己心脉相系的结界应声而碎，淡蓝色的碎片在空中熠熠生辉。河君嘴角的那一抹血色刺得青莲心里生疼。
“我没事。”关心的话还没有出口，河君早已说出了那三个字。
可是在说出那三个字之后，身体的不适感强烈了起来。像是有着千万的蚂蚁啃食着全身经脉，不能驱散的疼痛。冷汗渐渐从额头渗下，强忍着痛楚却不得不强打着精神时刻注意着周边情况。
这次的对手不简单，是成型修炼多年的土行泥石怪，功力深厚不可小觑，正好克制住生为河君最擅长的水行神通，而它的气息正好克制住了河君的一举一动。河君想要再有动作，实在是困难。
这个时候，对方再次的迎头一击。
泥土的腥臭味充斥着鼻腔，身上的脱力感和刺痛更甚。河君几乎是下意识的带着青莲往一侧一滚，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待到河君回过神看向方才二人在的那个地方时，那处已经是一道深沟。
河君自忖，这一击，此时的自己也许能抗下来，但是青莲……眼神暗了下来，得让青莲快快离去才对。
就在他犹豫的那一片刻之间，那怪物的下一击再次袭来。这一击，河君却没再能避开，为了护住身边的青莲，就这样堪堪的受下了这一击。
鲜血再次喷洒在衣襟上。
“河君！”见河君再次受伤青莲的声音不禁提高了起来，对那团怪物怒目而视。
但是青莲也知道，带着河君在对方的锁定攻击之下逃脱确实是妄想，此时此刻的情形也来不及让万枫过来帮忙，只能靠自己。呵，在河君的羽翼之下仍旧完好无损的自己。
青莲起身，开始念咒。
河君听到那人的声音响起时脸色大变，开口阻止：“青莲你停下来！快停下！”
青莲此时嘴里的念咒是有次闲暇时，在某部古籍上看到的，他也曾和河君提及过，那念咒唱词冗长而乏味，最终的目的是以念咒者为献祭，化解敌方的戾气，彻底克制住敌人慢慢将其净化。而那施咒者即刻便会因此力竭而亡。
当时河君还开着玩笑说这是鸡肋的玩意，消耗不抵收益，不要也罢。但是此时此刻，也只有用这鸡肋，净化这泥石妖物，保河君一时安康，
而自己……
自己的话，能够守护河君，能够在这个时候帮上一点忙也是好的。
只是，以后的日子自己不能再陪伴在河君身侧了呀。真是可惜。
念出最后一个音符，淡青色的光芒从青莲身上腾升而起，扑向了那边虎视眈眈正欲再次一击的妖物，将其包裹起来拖入地下。
随着光芒的散去，青莲也脱力倒了下去。没了那怪物的压制，河君身上一轻，气力倒是恢复了一些，连忙爬到了因为力竭而倒下的青莲身边。
“小青莲……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那做……”河君第一次在人前那么惊慌，眼泪横流。心里塌下的那块地方砸的自己生疼，鼻头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溢出来。但是心头的那块，像是粉碎了一般，哽得他难受，此刻的心里的疼痛比方才肉体的疼痛更甚。
他要失去他了。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比生生的剜去心头肉还要再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