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曾遇见你-第4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在冥翳与阮丹臣都是久经战事之人,早已练就沉着稳重之性,情急却不乱。冥翳抱着我,不时矫捷地闪过飞箭激射,眼睛敏锐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阮丹臣手中的剑很快,剑光如影随形,以剑挡箭,一时之间,地上纷纷落下无数断箭。
“丹臣,你先带梦蝶离开此地!”冥翳淡淡地吩咐。
此时,阮丹臣挥剑斩断扼具,他急道:“没有多余时间,还是王爷先带王妃离开此地。”
冥翳并不推迟,当下也没有推辞的时间,马只有一匹,人却有三个,何况身后飞箭无数,必得有一个人留下善后。恍若一缕轻烟,我便被冥翳带上马,那马本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此时更是受惊,不用马鞭便一溜向垸城方向冲去,疾如御风飞行。
有那么一瞬间,冥翳突然将我伏在马鬃上,他抱住我的手紧了一紧,然后再坐起身时,我紧靠在他怀中问:“怎么了?”
他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没事。”
风呼啸着刮过我的脸,干躁生硬,紧张与刺激仍然萦绕在我心头。他挪了挪身子,将我抱得更紧,他的脸贴在了我脸上,替我遮去了大半的风尘,我感觉他的脸有些冰冷,还有一丝润湿的汗意。
马不停地向前奔驰着,逐渐将我俩带离方才的危险境地。
垸城终于近在咫尺。
城门处,冥翳勒住了马,守城的将士奔了出来。
他迅速抱着我跳下马,不等喘息,他已然掏出怀中令牌井然吩咐,那一里之外的阮丹臣尚等着他着人去救援。
我不经意侧目,发现他的目光虽坚定,脸色却是极苍白,望向我的眼眸里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他轻轻触碰了我的脸,放心道:“还好你没事。”
我心酸地低头,却是寒意顿生,他站立的脚下,是一点一点撒落的鲜红,刺目如盎然枝头的红梅。
“你——”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转到了他身后,这一看使我蹙紧了眉头。他的背肩处箭矢犹在,血仍在流,却是泛着青紫色。
箭头上有毒!
他轻扯了嘴角,缓和道:“蝶儿,没事的。”
我却有了事,眼泪不知怎地唰就落了下来,玉珠纷纷,再难抑制。我一直以为,从母亲去世的那一日起,我便没了眼泪,事实上,在身不由己接受这场婚姻时我没有哭,在离别梦舞之时我没有哭,可是现在,在这个我一心里抗拒的男人面前,我却情不自禁的哭了。
他的伤是为我啊!那马上的一扑,他定是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下了这一箭,他自始自终没有对着我呻吟一声,只是想着将我安全送回垸城,末了,只是那么一句“还好你没事”。刹那间,我的心里柔肠百结,那吐血之夜的彻夜守候,那溟海岸边的欢声笑语,那三生石下的浓情誓言,所有的一切,我怎能,怎能无动于衷。
“蝶儿,你的眼泪何其珍贵!”他满足地笑,全然不顾自己的伤自己的血。“我从来没有见你哭过,此生,我已足矣!”
曾经多少竹上泪,身沉玉碎始为谁?流连月下幽魂改,几度飞来伴酒杯,一饮琼汁深情谊,多少梦里与相随。
他的话让我恍然间却又是感叹,这样的泪水淹没,我注定逃不出么?
念及此,眼中的泪更甚。
第三十章 生死如许(二)
冥翳的箭伤并不深,只是箭头上淬了乌头毒,又幸而剂量不大,在宫中侍医的精心治疗下,他很快便复原。
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我特意替他熬了绿豆羹,侍医说绿豆能解乌头毒。
这几日他怕人来人往吵着我,遂一直待在霁月殿中养伤。我去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暗沉,在他的卧室外我隐隐听得里间有人说话。
“王爷这次也算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是聂霜的声音,只是这次她的语声里没有往日的高亢,有的只是浓浓的担忧与淡淡的酸意。
“我心甘情愿,你就不用费心介怀。”冥翳冷漠淡然地说到。
“我还不是为你好,你要——也不至于——”聂霜的话语几处停顿,过后是沉默不言,好似饱含着莫大的委屈。
他倒也真是无情无义,一夜夫妻百日恩,对着我和颜悦色柔情深种,对着别人却是冷言冷语,全将她人的一片好心当做了驴肝肺。
我这是怎么了,居然在为聂霜抱打不平,我暗笑着自己的莫名其妙。
“娘娘怎不进去呢?”原随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
“我这就进去。”我对他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羹汤,不劳他费心提醒。
原随凝视我片刻,看向我的眼神一如过往的深刻与复杂,可是今夜,我在刹那之间攫住了他眼中的另一种表达,仿佛是强者的嘲弄,又仿佛是长者的怜惜。当我再仔细搜寻时,却又什么也没有找到,他眼中色彩如风吹烛火,瞬息灭尽光彩,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
我踏进里间,聂霜已经站了起来。
她只是漠然地扫了我一眼,对着冥翳说:“王爷好生休养,妾身先行告退。”
行至我身边时,她干笑着,眼睛直视门外。“这下里,姐姐真成了朝中名流。”
“聂霜,不得无礼!”冥翳躺在床上呵斥着。
聂霜回头对冥翳笑了笑,昂然走了出去。
我将绿豆羹搁在床前的几上,坐在床沿,双手绞着他的被角,不发一言。
“她向来有口无心,喜逞口舌之能,我已说过她多次,却是一直无改悔。”冥翳握住我的手,柔声抚慰道。
“你都说了,她是有口无心,我又怎么会计较。”谁说聂霜无心?当日的薄纱塔夫绸长裙,生日宴席上的弹琴提议,她有心着呢!何况能让精明如冥翳这般,也将她说成无心之人,那才能更加证明这无心变却有心。
忍字头上尚且悬着一把刀,总有一日,我定将我心上这把刀插入她的心里!
冥翳低头瞧了一眼那碗绿豆羹,笑问我:“你亲自熬的?”
“是。”我颔首答道,我是很少亲自动手的,也算他有口福。
我为他端了起来,执勺轻搅,“已经不烫了,你快吃了它,侍医说这绿豆对解乌头毒很有效。”
他笑着喝下我喂给他的一勺绿豆羹,自娱道:“据说昔日关公所疗之毒也是这乌头毒,今日我和他中同样的毒,也算是荣幸之至。”
我放下碗,嗔道:“当世没有华佗,不过我倒可以代劳,给你刮骨疗毒,看看你是不是和人家关公一样铮铮铁骨!”
他朗笑着将我拥入怀,“果然是最毒不过妇人之心!幸而我毒未入骨,否则不被毒死也会被痛死!”
提及“痛”字,我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撑起身轻轻触碰他背肩包扎伤口处。“痛么?”
他专注地凝视我,片刻,是不以为意的笑,“已经不痛了。”
已经不痛?那当时很痛了,可他却是一声也未吭。
“当时你还在笑!”我轻责他道。
“你没事,我当然只有笑!”
这样的话,肉麻当有趣,若是最初,我只会嗤之以鼻或一笑而过,可是现在,听在我耳里,暖在我心里。生者可以死,我与他,注定是缘,是命,纵然是假,也使我慌乱了心境,那永远气定神闲的温和笑容,将千千情结绾在我心上,从此后,只怕是山高水远,心再难以平静。
我叹息着心有余悸:“我真怕你当时那笑容,成了一个永恒。”
“那很好,这样你便能永远记住我。”
我摇头,故意道:“我不会记住你,我只怕自己年纪轻轻便做了寡妇。”
冥翳痴痴地凝眸,指尖滑过我秀发,慨然道:“这一箭射得很好,要不然,我与你之间,将永远是左手繁华,右手倒影,中间隔着一条陌路。”
我微低头,眼眸一闪,有种别样的感触略过心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怎地一下掠过一丝不安?
“你是觉得好,我可惨了,你刚才没听见聂霜妹妹说的,现下里,我已经是朝中的名流。”我撇开我的多虑,无奈道。在朝中素来冷静有分寸的冥翳,居然会无故失踪五天,原因只是为着陪自己的王妃去看溟海,看海也就罢了,居然还弄得几乎失掉一条命。这消息一传回京城,朝中就像炸开了锅似的,而我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冥翳不怀好意地轻咳数声,然后忍俊不禁,大笑起来:“你怎不说我一世英名尽毁你之手?”
我取笑他:“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说得好听是抬举了你,称你一声英雄,说得不好听,毁不毁的关我们女人何事,不过是你们男人的托辞!”
他再度笑得直不起腰,不想扯到了背肩处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知道什么是报应么?”我兴高采烈道:“还是现世报!”
第三十章 生死如许(三)
第二日,我照例去霁月殿照顾冥翳,去的时候,梅归也在。见我来了,她只稍坐片刻,便起身告辞,背对冥翳面向我的那一刻,她快速眨了眨双眼,左手食指往门外一指,便款款走了出去。
耐着性子陪冥翳说了会儿话,我便寻得托辞出了霁月殿。外间空无一人,我纳闷着莫非是我会错了她的意思?正寻思着,却见花丛掩映处,玄圭在向我招手。
“姑娘在后花园等着娘娘。”
九月的后花园,风轻花落,天高云聚散,空气里流动着淡淡的花草香味以及泥土的芬芳。
梅归茕立于秋日之下,宛若与这花园景致融为了一体,真正成了一幅风景图,而我恰是那赏画之人。
“久等了。”我踩着落花残骸一步一步走近她。
“我能等。”她眼中深炯里藏满了汪洋。
我淡淡地笑,这个梅归啊!真与那风雨之中的玫瑰相似,刚强而不屈不挠。只是有的时候,我觉得她就像那地上的影子,无声地孤单寂寞着。
“能等的人总是要比其他人更有耐性。”
梅归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淡漠以对:“只可惜你现在的耐性却没有我好!”
“是吗?”我不明所以地低笑。
她伸手抚弄着身前的一丛九华,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轻肌弱骨,冷淡遇着繁华。
“从溟海回来,你的笑容多了起来。”梅归对着花随口说道。
“我的笑容多起来你不开心么?难不成你喜欢看到我哭?”后半句我以开玩笑的口吻讶异问她。
她终于颓然地放开那些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向了天际处的流霞。“我当然希望看到你笑,可是我怕,怕你笑得太早,以后你连哭也哭不出来!”
我知道了她的担忧所谓何来,于是,我也只能叹息道:“他能为我死,我不得不笑。”
“我也能为他死!”梅归直截了当。
我知道她口中的“死”不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之死。等等,她说了什么?我眼神一凛冽,便直射向她,然后我在她眼中找到了了然。
“你的意思——”我脱口而出却又瞬间卡住,如若冥翳对我是真,我这样的想法是否太龌龊,太对不起他?我狠劲地摇头,脑中像是有一团团的浆糊,没有清醒,理不出头绪,矛盾挣扎。
梅归走近我,面有忧色地扶住我。“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的意思!我只怕,只怕他用了同样的方法。”
我无限空洞地望着梅归,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真假假,我实在太累!
“去溟海,遇袭,得救,太顺理成章,你不怀疑么?还是你根本就不打算怀疑?”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提醒,似当头棒喝,似禁箍魔咒。
“他何必在箭上涂毒?”我无措地挣扎着。
梅归难以置信地放开我,仿佛觉着我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她道:“那剂量并不大,如若真有人杀他,就应该在上面涂上毒箭木汁,而不应该是乌头毒。”
毒箭木?是啊,这是剧毒,见血封喉,中者立毙。
我有些失神地凝视着梅归,许久许久,直到风劲浅残香,唤醒了我的思绪,唤醒了我的冷漠,唤醒了我无奈。“如果真如你所说,只怕他一早就怀疑你了,可是你还在这里佯装不知。”
三年前的飘香阁,那场血战,是欢颜一手编排的杰作。
梅归伤得很重,据说刀深将入心脏,可是她活过来了,她一早就知道,她定能活下来,不论冥翳有没有救下她,她都不会死。
“真做假时假亦真,假做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连我自己都分辨不清了。”梅归静如处子,淡然无波缓缓道。
她就像那戏台上唱戏的戏子,剧本是别人给的,对白是别人安排好的,她认认真真地唱着,对着春去秋来,对着人影朦胧。可是她又比谁都清醒,清醒着知道自己已经入戏太深,深到不知道戏里的故事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梅归,你有爱过的人么?”我并不指望她回到我这个问题。
“有!”她毫不思索的回答让我出乎意料。
“如果有机会,但愿你们能在一起。”我的回答听起来似乎很白痴,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她苦笑着望着我,有些无奈道:“如果按照你说的有机会,那便是没有机会了,确切地说,从一开始就不会有机会。”
我迷茫着,她说的话越来越让我弄不明白。
“想这么多干什么!”她难得一笑,揶揄道:“你还是多花时间好好想想说辞!”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