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月是非-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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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儿，不哭。此生有你是无阙最快乐的事。”
说完这句话，阿合买安详的笑着合上了眼睛，羽溪紧紧的抱住阿合买，早已泣不成声。我紧紧地握住雁南渡的手，泪流满面，雁南渡将我拥入怀抱，紧紧地抱住。
阿合买之所以挟持我掩人耳目，是因为巴甫用羽溪威胁他。他深知我绝对不能死，如果我死了，不仅其他人不能活着出去，天下也将生灵涂炭。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哭泣了。雁南渡、木落进来！”
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回荡起，我这才仔细的看了看四周。我们仿佛置身于一间冰室，却又仿佛只是站在一块大冰块上。原本看似无边无际的空间出现了一条裂缝，雪亮的光透过裂缝射了出来，笼罩在我们身上。我和雁南渡对望了一眼，十指相扣走了进去，裂缝无声无息的闭合了，这应该是一扇门。
我们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北极。脚下只有唯一的一条路——那是一座悬在冰域上的简单唯美的冰雕之桥，晶莹剔透的伸向远方。桥头上立着一块冰碑，上面刻着三个字：月魄桥。我和雁南渡沿着月魄桥走去，看着这个没有边际的银装素裹的世界，虽心生疑问却也未多问，因为问了我们也得不到答案。
月魄桥的尽头矗立着一座晶莹剔透的亭子，冰匾上刻着：香罗亭，四根冰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或腾云驾雾，或张牙舞爪，或吞戏灵珠，或吐水如注。冰柱上各自刻有字：凤尾香罗薄几重，碧文圆顶夜深缝。扇裁月魄羞难掩，车走雷声语未通。
穿过香罗亭是一望无垠的冰雕荷塘，高高低低的荷叶或卷或舒，每一朵冰荷都是那么的富有神韵，看着“莲叶何田田”，仿佛已经感受到“薰风初入弦”、“鱼戏莲叶间”。最为奇特的是整个荷塘从不同的角度观赏就会有不同的景致，或“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或“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或“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荷塘之韵，难以言状。可惜少了个好听的名字！而且要见到主人还真是得花点心思才行。”我叹道。
雁南渡的嘴角轻轻上扬，吟道：“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
“对啊，虽然这个荷塘的景观层出不穷，但是那七支冰雕莲蓬却似乎排列的很有规律，仿若天上的北斗七星。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恍然大悟的说道。
雁南渡低头看着我笑了笑道：“我抱着你走。”我笑着点点头，此时他的功力已经恢复了。虽然我可以自己走，但是他愿意带着我走，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雁南渡揽住我的腰，足尖轻点，如蜻蜓点水般掠过那七支冰雕莲蓬，落在了名副其实的一叶扁舟之上。这只停在冰面上小船是一片硕大的足以容下五个人的绿叶，叶梗轻翘、叶脉清晰。
“好难得啊！在这儿竟可以看到除了冰之外的东西。”我新奇的蹲下身摸了摸一叶扁舟。
“是啊！”雁南渡微微颔首，“你看。”雁南渡指着左边的冰域上的一块冰碑说道。
我称赞道：“七星塘！好名字！‘风清夜，横塘月满，水净见移星。’原来主人故意把冰碑立在这儿，让我们自己闯过来。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好像没路了。”我起身看着前方的缭绕薄雾问道。
“木落，你可觉得寒冷？”雁南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我摇着头说道：“不冷。”说来也怪，在冰域呆了这么久不但一点都不冷，而且这温度挺合适的。
雁南渡点点头，看着那片薄雾，一丝光闪过他那俊美的眸子。每次他的眸中闪过这样的光，就说明他已经有了主意。雁南渡抬手捋了捋我额前的青丝，温柔的问道：“那我们乘舟而下了？”
“嗯，好！”我笑着握住雁南渡伸来的右手，只要和他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
雁南渡猛一提力，“一叶扁舟轻帆卷”，如在水上滑行，冲进了薄雾里。三十秒钟后，只有断壁残冰，断壁残冰之下是万丈深渊，一叶扁舟便急速下坠，倒挂着的冰棱锥如支支利箭穷追不舍。
雁南渡将我拥入怀里，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头顶问道：“怕不怕？”
“不怕。”我笑了，笑得很甜，安静的嗅着他身上的泉水之香。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热气越来越多，下面似乎有一条流动的河。雁南渡运功减缓一叶扁舟的下滑速度，直到一叶扁舟稳稳的落在河面上，他才松开手臂握住我的手。
原来这是一条热河，就和温泉一样。河岸两侧依然是冰，热河并不因此封冻，仍然流的那么惬意欢畅。河岸上长满株形小巧，花香怡人，花型似钟的铃兰。
“哇，雁南渡，快看！那是铃兰！”铃兰多生于深山幽谷及林缘草丛中，没想到在这冰域的热河旁竟也能生长的如此旺盛。我抓住雁南渡的手臂惊喜的摇着。
“铃兰？不是叫君影草吗？”
“君影草？原来在这个世界它叫君影草！好美的名字！在我们那，它还有别的名字：山谷百合、风铃草、圣母之泪、天堂之梯。”我如数家珍的说道。
“乌克兰有个美丽的传说，说是很久以前有一位美丽的姑娘，痴心等待远征的爱人，思念的泪水滴落在林间草地，变成那芳馨四溢的铃兰。也有人说那是白雪公主断了的珍珠项链洒落的珠子，还有人说那是七个小矮人的小小灯笼。
铃兰落花在风中飞舞的样子就像下雪一样，因此铃兰的草原也被人们称为‘银白色的天堂’。”没想到铃兰真的落花了，我惊叫道：“这么应景？”
“木落，你欠我很多解释！”雁南渡别有深意的看着我，我愣住了。
“你……”我正要问他是不是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一座十分壮丽的冰雕宫殿闯入了我的视线。
“这条河怎么只有九个弯？”雁南渡有些不悦的说道。
“呵呵，是吗？那以后有空我们再来游览一遍。”
紧掩的冰雕之门轻轻开启了，我和雁南渡从一叶扁舟上跃起，跳进冰门内，落在了月牙形的冰域上，冰雕之门轻轻地自动闭合了。在月牙形冰域的另一头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银发的人，分不清是男是女。那如雪般银亮的长发拖及腰下，散落在冰面上。月牙形冰域外便是热河的水，水域里有三根冰柱，一根位于月牙突外，另两根位于月牙突内，这倒像是一个巨大的“心”字。就在我忍不住要惊叹这件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品时，我发现了月牙突内的两根冰柱里似乎有两个人：风沉夜玦和曲水烈焰。雁南渡将我护在身后，目如刀锋的看着那个怪人。
这时，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翻起浪花，一条颀长的头部扁平、钝圆，口大，尾圆形、上下有鳍状物的东西游了过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鲵、娃娃鱼？
“阁下何人？”雁南渡看着那个怪人，冷冷的问道。
“儿子，站在月牙台上的那两个人是谁？那个长得很像你雁轩叔父的人一点也不礼貌，我真是不喜欢他！”忽然想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和雁南渡立刻扫视着四周，可是这里除了那个怪人和那条大鲵什么都没有。
“什么人？你怎么会认识家父？”雁南渡问道。
那条大鲵兴奋的朝我们游来，掀起朵朵水花。那女人的声音又想起来了，“令尊就是雁轩？”我和雁南渡愣住了，面面相觑。
“雁南渡，那声音貌似是这条大鲵发出的？”我小心翼翼的说道。
雁南渡迷惑的看着这条大鲵正要说什么，突听那银发怪人道：“娘亲，快回来，你会吓坏她的。”
我好像在哪听过银发怪人的声音。银发怪人叫这条大鲵娘亲，我记得凌雪身中蛇鳞鲵魂时，下肢的样子跟这条大鲵有点像。这么说来，她就是苏依，那个银发怪人就是苏依的儿子！
那条大鲵没入水中游向那个银发怪人道：“儿子，这满壁的画像就是站在月牙台上的那个姑娘？”
我和雁南渡愣住了，不约而同的抬头仔细看了看宫殿四壁。冰壁上刻满了我的样子，或嗔或笑、或怒或哀，或喜或悲；有翩然起舞之姿、有凝眉写字之态、有举刀切菜之式……这四面巨大的冰壁就像是一本相册，记录着我的点点滴滴。
我的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雁南渡似乎也知道了什么，不言语，只是将我揽住。那个银发怪人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身子轻颤了一下。
我顿了顿，问道：“我该叫你竺飞扬呢还是断大哥？”
银发男子轻叹了一下，道：“还是瞒不过你。”
“大师兄，真的是你！”雁南渡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问道。
“难道你不想看看我吗？”我泪流满面的问道。
“相见何如不见时。”竺飞扬抬起长满鳞甲的手轻轻一挥，封在冰柱里的风沉夜玦和曲水烈焰便出现在月牙台上。
“木落、南渡！”风沉夜玦惊讶的喊道，曲水烈焰似是刚苏醒一般。
我没有回应风沉夜玦，而是哭着朝竺飞扬奔去。
“你不要过来！”竺飞扬急忙喊道。
我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用最快的速度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他。我的手背湿了，那是温热的眼泪。
“木落，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放开你？”竺飞扬说着再也无法抗拒，转回身反手抱住我。
不论他是竺飞扬还是断浪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看着他满身的鳞甲和腰下的那一条粗壮的蛇尾，我心疼不已。
“怕吗？”竺飞扬问道。
我笑着摇摇头道：“不怕！我有办法救你和苏姨了。”
“你是蝶楼的传人？筱蝶禹和阿妆的女儿？”大鲵抬起钝圆扁平的头惊讶的问道。
“是的，苏姨，我就是筱蝶木落。”
“可是，你只找到赤紫双蝶的灵体，却还没找到赤蝶的形体啊！”竺飞扬不解的说道。
“我已经找到了！”我起身笑着看向雁南渡，继续说道：“我的任何条件你都答应我，却唯独有一条例外——帮我寻找赤蝶的形体——只因你就是赤蝶的形体。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雁南渡面上的寒冰薄了些，冷眸里写满不确定，良久才开口道：“你曾经说过：如果你是黑夜，那么你一定不会那么的忧郁、悲伤。因为，你会再努力一次，让白天爱上你。”
“那么，白天，你努力让黑夜爱上你了吗？”我噙着泪光问道。
“黑夜你感觉到白天的爱了吗？”雁南渡双眸紧锁着我。
我噙着的泪滚落下来，我使劲的点点头笑着奔向他大声说道：“爱上了！”与此同时，雁南渡面上的寒冰顷刻间融化了，双臂一展轻盈的落在我面前，迫不及待的将我拥入怀抱。我又嗅到了那沁人心脾的泉水之香。
曲水烈焰轻咳了几声道：“雁城主和雁夫人是要在众人面前以示琴瑟甚笃吗？”
雁南渡冷冽的眸子射向曲水烈焰，然后放开我，问道：“该怎么做？”
我记得那天在蝶园，蝶树王曾暗示过我：碧非碧，菱非菱，情浓时，酌朱丹，咒亦去，呼百应。蝶树王所说的朱丹并非朱丹而是我和雁南渡的血。我终于明白当初不知道驾驭赤紫双蝶的咒语，我却依然能唤醒双蝶，解去凌雪体内的蛇鳞鲵魂的原因。也明白雁南渡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就是我要找的人的原因。因为能真正驾驭赤紫双蝶的不是至高无上的法力，也不是咒语，而是真爱！
我伸手解下脖颈上的银链，取出碧环，道：“先将你我二人的血融合滴在碧环上。”
雁南渡划开了我们俩的无名指，碧环立刻发出绿光将我们的血噬了进去，光束越来越强。不一会儿，绿光消失了，碧环变成了一个四面体，如一颗碧色菱体水晶，这才是真正的碧菱。我和雁南渡的血融进碧菱里化作字，那就是驾驭赤紫双蝶的咒语。
“夜，烈焰，你们就是赤紫双蝶的灵体，我要把你们召回双蝶的形体内，准备好了吗？”我看着风沉夜玦和曲水烈焰说道。
“开始吧！”风沉夜玦点点头答道。
“我早该猜到了。”曲水烈焰似笑非笑的说道。
“阳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我念道。
顿时，风沉夜玦和曲水烈焰化成一赤一紫的光束，电光石火之间已经袭向我的右肩。我继续念道：“朝看东流水，暮看日西坠！”
话音刚落，赤紫双蝶伴着赤紫之光盘旋而出，绕着竺飞扬和苏依翩翩起舞。赤紫光束逐渐幻大，将他们母子二人笼罩住。随着光束越来越强，竺飞扬和苏依似乎也越来越痛苦，赤紫双蝶闪动着美丽的翅膀，伸出吸管，像吸食花蜜的对准他们的嘴巴，紧接着两股乌黑的液体便自他们口中吸出。大约半个小时候，光束渐渐消失了，赤紫双蝶回到了我的肩上。竺飞扬虚弱的瘫软在月牙台上，身上的鳞甲全都消失了，蛇尾也不见了，而是两条腿。雁南渡脱下外袍裹住竺飞扬裸露的身体。我掠起水中裸露着的苏依，忙将外袍盖在她身上，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她依旧貌美如花。我划开了手腕将血注进苏依和竺飞扬的口中，相信他们不久就会苏醒，恢复元气。而我，因为整日的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