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仙狐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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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玉公子。”那女子作势起身福了福身。“公子似乎独居此处?”
“是啊,我家中父母双亡,只有一个表亲住在大兴,借了这草庐与我读书,虽然寒陋,但却是个雅静的地方。”
“如此说来,我与公子倒是同病相怜……公子,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可愿答应?”君芷锍看着玉狐眼波流转,盈盈脉脉间温柔地几乎要滴出水来。
……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用说求,姑娘只管直言。”玉狐很有兴趣地看着君芷锍。
君芷锍突然扑嗵一下跪在了玉狐面前,“小君求公子收留,小君已无亲无故,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只求公子收留小君,小君会洗衣做饭,会织布担水,小君会用心服侍公子的。”
“服侍?”玉狐眯了眯眼,原本玩笑的心情骤敛,慢慢蹲下身看着君芷锍,“为什么要服侍我?”玉狐问得很认真很郑重,脸与脸贴得极近,幽亮的眼深遂无底,看得君芷锍呯地一下倒坐在地上。
“我――小君……小君对公子……一见倾心……”
“什么叫一见倾心?”玉狐再问,把那君美人问得目瞪口呆。
“就是――”君芷锍第一碰上这样的人,舌头有些打结,勉强捋直了回道:“小君见到公子的第一眼就爱上公子了……”大约是这句话说得多了,即使脑袋被玉狐折腾得有些钝,但嘴巴里还是下意识地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玉狐歪了歪头,满脸疑惑地看着君芷锍:“什么是爱?”
君芷锍这回再也挂不住满脸柔情,她该不是碰上傻子了吧?或者这个俊公子在存心耍她?“公子……”君芷锍面含疑惑,说话便顿住了。
玉狐却不肯罢休,仍是很郑重地看着他,君芷锍无奈只得想了继续道:“这――大概就是即使被那个人害死了也不会有怨恨吧……”一边说着,君芷锍似乎回忆起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即使被人害死也不会怨恨?玉狐更加迷惑,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么?不过这女子刚才说爱他呢,呵呵,那便试试好了。“那我现在杀了你你会不会怨恨我?”玉狐伸手勾起那女子的下巴,话一出口就见那女子顿时花容失色。
“公子这是何意?”君芷锍暗暗撑起身子,戒备地看着玉狐,隐约觉得今天的出行似乎是个错误的选择。
“你刚刚不是说爱我么?不是说对我一见钟情么。你说爱,便是即使被那个爱着的人害死了也不会怨恨,所以我想问你,如果被我害死了,你会不会怨恨我?”
“公子,公子……莫要开这种玩笑,小君胆子小,经不起吓。”
“厉鬼修成的鬼妖,居然会说自己胆小,未免太谦虚了吧?”玉狐旋身而回胡床之上半躺而坐眯眼看着腾地从地上跳起的君芷锍。
“你是何人?”君芷锍见这绯衣公子居然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而知道她的身份还敢口出狂言说要杀了她的必是高人,一时间不禁后背发凉。
“你又何必管我是何人,今夜我本心绪不佳,不想招待外客,谁知你这不知死活的鬼物居然屡推不走硬要闯进来,呵呵,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不如就将你留下好了,我这茅舍虽寒酸了些,可也算是我偶尔落脚的地方,捉个小妖来看守镇宅倒也不错。”玉狐懒洋洋地斜躺在胡床上细瞧着自己的晶润可爱的秀气指甲,真奇怪,明明今天心情很是不好,为什么竟然生不出杀意?
“好大的口气,那就试试看你能不能将我留下吧!”君芷锍见玉狐如此模样,心知不妙,但仍心存幻想,水袖一甩身子微转再回过身来面对玉狐时已是一脸惨绿,尖牙暴齿,一副恶鬼修罗之貌,原本一身的馨香之气也全化为浓洌呛鼻的尸臭之气。
玉狐眯着眼打量了她半晌,突然开始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袍,“没想到你长得这么难看,啊,这衣裳都被你弄臭了。”
君芷锍一听原本就惨绿的面孔绿得更加渗人,两颗白浊的眼珠瞪着玉狐像是恨不得要一口吞了他一般,阴风一起,一扬乌黑利爪就朝玉狐心口直抓下来。
“哼!不愧是死过一次的,悍不畏死嘛。”玉狐轻轻弹指一点,君芷锍就被一记绯光弹到墙上当了壁画。玉狐轻身飘起,盘膝悬坐于空中笑托腮看着君芷锍,君芷锍好不容易从墙上摘下自己转头一看,玉狐正悬停在她背后,手上玩转着一个绯色光球,立时亡魂大冒,心知自己刚才的预感成真,今天真的是要倒大霉了。
“你还爱我么?”玉狐虽然觉得对着这样一个丑陋面容问这样的话实在有点恶心,可是想了想还是闭上眼问了出来,只当面前站的还是刚才的那个美人儿吧。
“爱……”那鬼妖哆嗦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答道。
玉狐挑眉一笑,张开眼望着她,“真爱?”
“真爱。”见玉狐笑了,君芷锍立即点头如捣蒜地回答,这般美丽的公子谁见了能不爱啊,可惜太凶。
“那你就去死吧……”玉狐笑得更加灿烂,作势就要扔出绯色光球,那鬼妖被吓得自动贴回墙壁,急急改口:“不爱,不爱,一点也不爱。”
“这就不爱了啊……”玉狐有些沮丧地握起拳头,那绯色光球也随即消失在了他的掌心。
君芷锍这才喘出一口大气,知道自己这条小命大概是捡回来了,不过,这个人是谁啊?道法高深脾气古怪,没听说这附近有这样的大妖啊。原还以为这里只是住了个普通书生,一时馋嘴想进来补点阳气,谁知道险些丢了性命,好险,好险。
“小妖,变回你刚才的模样,这样子太丑了。”玉狐别过头不愿意多看,君芷锍当然乖乖听话地变回原来那个水当当的大姑娘模样。玉狐点点头:“幻化之术学得倒还精湛,只是这功力就太差了点,你有多少年道行了?三百年还是五百年?”
“回公子的话,小君已经修行七百八十年了。”君芷锍咬咬牙,在妖鬼界她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这个不知道名头的男子居然一口一个小妖的叫她,实在让她很是恼火。
“七百八十年?”玉狐看着她,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我还当你才修行了三百年呢。”玉狐虽然不至于拿自己当标准衡量妖物,但是以玄狐的标准来看这个鬼妖也太弱了,她和玄狐差不多的修行时间,可是这功力却天差地别,恐怕天劫第一关的五雷轰顶都扛不过去。
君芷锍在玉狐面前只能敢怒不敢言,任由着他搓圆揉扁。
“公子若无事,小君就先行告退了。”君芷锍急着想走,她得回去查查到底这个绯衣绝色的公子爷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让你走了么?”玉狐冷冷地哼了一声。
君芷锍被吓得一颤,原本已经半爬起的身子不由地又跌伏了下去。“公子还……还有何吩咐?”
“我想知道凡人嘴里的爱究竟是什么东西,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你!”玉狐指尖遥遥指点君芷锍的鼻子,“给我去查,查清楚回报给我。”
“这……”君芷锍幻化假身的脸也开始发绿了,这种问题她怎么回答啊,这位公子究竟是哪儿有毛病啊,这种东西应该是本能吧,怎么查?
“你有何异议?”玉狐沉下脸,君芷锍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一定办妥。”
“哼,只怕出了这门你就忘了。”玉狐邪邪一笑,指尖轻勾,就见一道绯光划过,一道若隐若现的光环便套在了君芷锍的脖子上,“这道锁魂咒每天会紧实一分,没有我替你解咒,七日之后你就会魂飞魄散,但只要你实心办事,这锁魂咒便不会伤你分毫,去吧,查清楚了把这个铃儿摇上三声,然后就到这里来等我,听明白了么?”
君芷锍暗自摸了摸颈上那带着丝丝微凉的咒印直翻白眼,痛苦地答道:“是!”她可真够倒霉的,做什么鬼迷心窍非要进这茅屋来找死,终日打雁却让雁啄瞎了眼,今天可算是栽了。
玉狐看了她一眼,知她心中不甘,但也没心情再理会她,挥挥手,放她离去,自己仍旧斜倚在胡床上懒懒地出神。
《盛唐仙狐传》第二十八回“西郊茅舍遇红颜”完,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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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大兴城内索逃奴(上)
昨夜升红帐,今夜守新欢。
花开无穷处,君意未能专。
在天五千载,未有心肠肝。
入凡二三年,仙狐七情沾。
一怒生嗔去,府卫羁留难。
君窥大忧愁,悔未试抚安。
……――《玉狐夜半出李府》·鉴天
……
快四更天的时候,李世民突然张开眼看了身边带着一脸幸福笑容已然沉睡的紫绣一眼,轻轻翻了个身,将手臂从紫绣头下抽了出来。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轻轻披衣起身出了房门,却没注意身后锦帐被轻轻掀开一道细缝,一双清明的眼睛在看到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涌上淡淡的雾气,一颗少女的真心在这个暮春的夜里无声的破碎了。
李世民披着外衣站在门外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几步之遥的玉狐的房间,黑沉沉的没有半点灯光,也没有声息,她今天很早就回房了,应该睡得很沉了吧?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睡不踏实。
脚似乎有自己的意志,还没想仔细,人已经立定在了玉瑚房门前,是因为担心她么?这一夜的不安是因为她?李世民有些不想承认,转回身想走,但是,心里又有个声音催促他进去,去看看她,安慰一下,她今夜应该会很难过。
想知道她是不是睡得安稳,悄悄地告诉自己就看一眼,不打扰她,就只是看一眼。伸手轻轻地推了推门,门从里面闩着,一推没推开,李世民暗笑自己的行为简直像个半夜闯空门的采花贼,算了,总不能再把她惊起来,转身就想回房。可是眼角余光却瞄到一扇窗户是虚掩的,记得不久前他曾经站在那里看着玉瑚梳妆几乎看迷了神。按不下担忧的心绪,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拉开窗户朝房内看去,这一看却不禁大惊失色。
玉瑚的房间很小,横宽十步,长宽不足二十步,里面只有一床一柜一妆台,还有些零星的小家拾,借着屋廊下挂的风灯一眼就能看个清楚,什么东西都齐齐整整的放着,连床上的被都叠得整齐,可是那本该睡在房里的人却没了踪影,这怎不叫李世民大惊失色?
“来人!来人!”李世民一边喊人边一脚踢开了玉狐的房门,里面果然干干净净连个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院子里四面八方的灯火顿时陆续亮了起来,已经有动作快的家奴奔出屋子跑到了院中。
“你们谁看见玉瑚了?”
众人皆是一片茫然,睡得昏头昏脑正是最香的时候,怎么会看到玉瑚姑娘?
“今天晚上最后一个看见玉瑚的人是谁?落锁下钥的人是谁?出来!”李世民脸都气青了,半夜三更的这丫头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晚饭后分明是看着她回房的。
“我……”突然一个小厮怯怯地站了出来,“二更天的时候,我正好起夜,好像看见玉瑚姑娘在……”
“在什么,快说!”李世民快步冲到那小厮面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将他提离地面。
“我――她,她在您房门前站着……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李世民一怔,二更天……那不是――李世民既羞又恼地怒喝道:“她后来去哪儿了?”
“小的没看见,小的起了夜回房时就没见到玉瑚姑娘了,心说她大概是回房了,就回去睡了。”那小厮已经快被李世民满脸的煞气吓昏过去了,平时可没见二公子这么吓人啊。
“玉瑚妹妹怎么了?”穿戴整齐的紫绣缓步走出李世民的房间,神情冷冷地问道。
“不见了。”李世民皱了皱眉,走到她面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回房休息吧,我派人去找她一下,可能到园子里散心去了也说不定,相信她不会走远。”
“是。”紫绣挺直着背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烟消云散,这是她和公子的初夜,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可是――公子在这样的时候心里惦记着的还是玉瑚。手紧紧地捏成拳,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可是她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就在今夜,就在这个她以为最幸福的夜晚,她的一颗真心被狠狠地踩碎,碎成齑粉,连血都流淌不出了,她还能有更痛的感觉么?
李世民看着她僵直的背影,知道刚才他定是重重伤了她的心了,可是现下他实在没心思追去安抚她,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玉瑚那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是因为他召幸了紫绣,所以气跑了?可是房门明明内闩着,而他这金华苑虽不敢说铜墙铁壁,但也算得上是高墙深院她怎么出去的?突然,他的目光落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