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良缘-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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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继盛手上微微一顿,想起林氏温柔娇弱的面容,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希望她能理解他,不娶丰玉容,老太太便闹得不可开交,都是为了维护这个家的平和安宁啊!
想起寒风肆虐的大漠边沿,冰冷的暗夜里,夫妻俩将三个小孩儿围抱在中间,互相取暖,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同生共死,一家人再苦也不分开!今生今世,我只有你一个妻子!
没想到,富贵重来,他最终却是负了她!
幸好,他还能为她挣得一个诰命,保住她正妻侯夫人之位!
第二百一九章 如愿
黄继盛随同丰玉容回了锦绣院,早有婆子仆妇备下热水,丫头们铺好床,用汤婆子将棉被烫得暖烘烘的,丰玉容服侍侯爷沐浴更衣出来,即陪着双双上床歇息。
新人如玉,温香满怀,黄继盛虽然对林氏心存愧疚,此时也抵不住丰玉容的主动体贴、柔情似水,奉母命娶了小表妹,新婚一个多月,怀里的人儿乖巧温柔,善解人意,两人间已经没有隔陔,随着那小手儿抚摸着他的身体,灵巧地为他宽衣解带,鸳鸯帐底瞬间春暖花开,男人急促粗重的喘气声和女人的娇吟很快传出来,外边廊下阴暗处偷听的婆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快步绕过抄手围廊,出了侧边花瓶门,朝着客居在侯府的丰蓝氏和丰彭氏住的院落走去。
丰蓝氏和丰彭氏坐在暖榻上,隔着张小矮桌一边嗑着瓜籽儿,一边小声说话,丫头带了余婆子进来,二人正襟坐好,细听余婆子禀报,之后相视一笑,彭氏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一位绿衣丫头,那绿衣丫头即走进侧边耳房,出来时手上多了个鼓鼓的红绫布小荷包,塞到余婆子手上:
“太太赏你的,妈妈拿去买酒吃!”
余婆子在袖中握着那荷包拈了拈,心知里边是小银元宝,顿时眉开眼笑,佯装推辞:
“这哪里使得?奴婢们为主子做事是本份!”
彭氏笑笑:“拿着吧!带了你来是对的,你是个机灵人,在候府只住了半个多月,你倒像是他家老人一般,上下都处得极融洽,以后就留你在姑奶奶身边服侍吧!”
余婆子怔了一下,很快抬头看了彭氏一眼,见彭氏笃定认真,立即面露喜色。跪地谢过太太。
城里勋贵人家的荣耀富华,不是城外丰家大院能够比得的,能进侯府,谁不欢欣喜乐?
她是丰家的仆妇,老伴赶马车,生得两个女儿都配了丰家奴仆,本应是了无牵挂的年纪,却因为女儿女婿小日子紧据而烦恼。此时忽然得着这个机会,做了玉容姑奶奶的陪房,多好啊!凭着她的才干,只要认真当差,做了姑奶奶的贴身妈妈,过个两三年,不愁捞不着个管事的职位,到那时,求得侯爷和姑奶奶恩典,老头子、女儿女婿也能慢慢地带过来。一家子便是在城里团圆了!
余婆子的美好愿望不是没有根据:玉容姑奶奶如今虽然是侧室,却有侯府老太太撑腰。哪家的侧室能够这般金贵?拜堂行礼敬茶样样不落,分明是以妻室礼迎娶!敬茶过后,老太太亲口教仆妇们称新人为“二夫人”,谁敢说什么?侯爷不作声,大夫人绵软柔弱,半句话不哼,二爷二奶奶更是低头无言。成亲后侯爷足足在新二夫人房里住够一个月,侧室能有满满一个月新婚期!这也是没人见识过的吧?
所以说,只要有黄老太太在。二夫人便不怕没好日子过,以后即便没有了老太太,二夫人肚子里生出公子爷,那位子也坐稳了,又年轻美貌,男人哪有不宠娇妻幼子的?二夫人还是能过她花团锦簇的好日子!
跟着二夫人,余婆子的前程亮堂着呢!
彭氏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姑奶奶年轻,许多事儿还不能都懂,你尽心尽力在旁教着些,多长心眼儿,有什么事着人报回去给我们知道……姑奶奶的富贵荣华在后头呢,有你许多大好处!”
余婆子忙道:“老奴明白!二位太太平日说过的,老奴都记着呢!”
“嗯,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又最让人省心,下去吧!”
打发走余婆子,那绿衣丫头也走出门去,彭氏和蓝氏便又相对倚在小矮桌上,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彭氏道:“玉容嫁进来,咱们可算松口气了,先头见忠义侯父子几个都不看这些女孩儿,还真愁了一阵子呢!”
蓝氏笑着:“幸亏大老太爷上次来,语重心长对姑太太说了那一席话,姑太太到底是明白人,也心疼娘家人,使了那一招苦肉计,迫得侯爷改变主意,赶紧地迎娶了玉容儿!刚才你也听见余婆子的话了,两人好着呢!你没听见玉容儿说,如今侯爷见着她就高兴……还是你那几招厉害啊!”
彭氏红了脸,干咳两声:“也亏了你的好手艺,还有你从娘家带回来的那些助兴药……那种事我哪里真懂?都是我们家二老爷……唉!男人们多是不正经的,书房里藏着许多那种图册,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偏他们当宝贝一样收着掖里,不时偷偷拿出来赏玩,偶尔被我发现了,羞得不行,原本因着他到这把年纪了还胡来,气恨着呢,没想到这回却是派上用场……玉容年轻俊俏,撒娇使性子,用那些再合适不过,侯爷正当壮年,能有不爱的?”
两人捂着脸笑完,彭氏面色一凛,说道:“大老太爷说得对,丰氏再不重振家族声威,便是越来越没落,气数越加薄弱,再过得些年,将那些田基产业吃用完,儿孙们更无前程可言!祖上也有过高官,而今却是三代无人入仕做官。人说朝里有人好做官,也不怨丰家儿郎不肯读书,不思进取,实在是缺了相互牵拉举荐的贵人,咱们这一枝又是初初迁来城郊,根基尚浅,少了依靠,却正好黄家人回来了,封官加爵,这是自家亲亲外甥,不靠他靠谁去?如今是他娘舅,等老太太撒手西去之后只怕他忠义侯就只当咱们是闲散人,玉容嫁进来总算是续了亲,日后生个儿子,更稳了!你回去得督促着你房里那几个小子,好歹多念几本书,一有机会,便求请侯爷荐官——咱们家老爷们打听得仔细:有端王府在后头撑着,忠义侯府可是如日中天,权势大着呢,便是侯府二爷,文正手里都有权,也能荐得官了!大房、三房那几个小子成日里跟着文正,都各有了闲职,我那大小子倒是进了兵马司属下,虽说是个不痛不痒的职位,到底是个官儿,慢慢来,总有做大的时候!”
蓝氏连连点头,嘴上没说话,心里却也有些着急,暗想:前些日子让玉容问过侯爷,为她四哥哥求个职,不知能不能成?
又提及花蕊和青蕊两位姑娘,彭氏想了想,说道:“三爷文清还小,二爷文正虽说正妻有喜,他眼里却只有那个韦姨娘,余婆子说了,每夜只去韦姨娘房里住,也是好得不得了,听说他二人是青梅竹马,连沈姨娘都不待见的,只怕眼下还没心思另纳新人……花蕊和青蕊接回城外,议亲嫁的也是些小门户,即便是大族,也多数是些家道不起不落的!不急罢,先由着她们在侯府住,等玉容慢慢露了面,与外边官太太们惯熟些,若能为她们寻得官家女婿,那再好不过!”
蓝氏深以为然,仍是点头赞同,丫头进来换茶,妯娌看看夜深了,便各自去歇下。
林氏被黄老太太派去看刘氏,刘氏身体很好,精神不错,还能靠坐在榻上和丫头们做针线,前儿得着端王妃让人送回来的几匹细纺软布,说适合做小儿衣裳,分了些给嫂子,刘氏却拿了一匹出来,亲自剪裁缝制,为文正做两套贴身的里衣。
林氏阻止刘氏起身迎接,顺着在软榻边坐下,看了刘氏做的针线,夸赞她手儿巧,又笑着说:“做些儿解闷就行,别累着!瞧着你身子好,能吃能睡,总算是放心些。想想端王妃就难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害喜要害够三个月!那肚子里的小王爷也太会折腾了!”
刘氏笑道:“端王妃怀的是皇家的龙子凤孙,那可是最金贵娇气的,走半步儿都要小心冀冀的,咱们哪能与她比得?”
言语间,林氏问二爷可是在外边书房陪着老爷?刘氏看了看身边婆子,婆子俯身答道:
“二爷从奶奶房里走出,便去了旁边的侧院!”
林氏对刘氏道:“你有了身子,自是要姨娘帮着服侍爷,白天爷陪着你用饭,夜里也不能图近路只在侧院,那边沈氏的院子总要去走走,沈家近在咫尺,沈大人又与侯爷交好,不能让人说咱们家闲话!”
刘氏点头道:“娘说的是,媳妇记着了……媳妇原也有安排日子的,可爷只惯走这边,又不好天天提点……明日媳妇定与那韦氏说说!”
“嗯,爷不听劝,你便该说说她!”
林氏从刘氏房里出来,有夜露漱漱而下,寒意袭人,刘氏不能出来送她,让院里的管事媳妇金燕儿拿了件斗蓬出来给她披上,林氏便在婆子仆妇们的陪伴下,缓步走回含晖院。
她暗叹口气,心知今夜夫君黄继盛还是不会回含晖院,老太太遣她走开那会子就明白了的。
方才还让儿媳刘氏管教妾室,而她这个做婆婆的,却不能够对新人说一句重话!因为新人身份微妙,成了亲,从老太太到侯爷,都绝口不提妾字!
给了二夫人的称呼,她曾问过侯爷,也是妻室吗?侯爷却回答:不是!侯府的妻位只能是你一人!
第二百二十章 盼子
她没有怨言,即便给了丰玉容妻位,也不会对侯爷有半句怨言!
当年她跪在街头,头系稻草自卖自身,险些被青楼龟公带走,是侯爷先一步从她头上取走了那根稻草,赶走那些人,替她买棺木买地葬下父亲,将她安置在一处小院子里,她从见到他第一眼起就愿意跟随他,发誓今生今世为他付出一切,为奴做婢,报答他的恩情。
他却不肯让她做奴婢,说她是个懂孝义的好姑娘,不应受苦,将她安置在一个小院里,问她还有什么亲戚,可以送她回乡,她心里却认定了他,只说故乡再无亲人,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外室。
他们过了半年多恩爱甜蜜的日子,韦夫人说服老太太,亲自接她回府,老太太不待见她,夫人却是无比的仁善贤良,对她极好,将她的第一个女儿收为嫡女,教孩子们敬重她……林氏觉得,这辈子遇到夫君和韦夫人,是上天的恩赐。
她深深地敬爱夫君,唯愿他顺心如意,他皱一皱眉头她都会心疼不已,何况看到他被老太太责斥,跪地磕头,受伤流血?
那一刻她愿意代替夫君,承受所有的罪责,只要老太太不再寻夫君的过错!
因而当夫君满怀歉意地与她商量,问她能不能接受他纳娶小表妹,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并且立即着手为他们办喜事。
文正、文清阻拦过她,文丽和文敏也求她不要答应,说王妃必定不愿看到这件事,她心里顿了一下——女儿文娇幸亏做了韦夫人的嫡女,养成高傲的心性,如今嫁作王妃,高贵的端王妃为她这个娘做下许多事,意在要她不要自视过低,不要再惧怕老太太。她是应当听女儿的,可是,也不能不顾及夫君啊!夫君被封为忠义侯,就因为他是忠孝之人,在朝堂忠于君主,在家孝敬寡母,她不能为了顺从女儿,让夫君难做人。夫君若是心疼她,不听老太太的,再生出上次那样的事来,让人看见,再让御史们知道,岂不是坏了夫君的名声和德行?
她警告儿女们:端王妃有喜身子不适,不宜惊动,此事暂时不能让她知道!
又劝文正、文清:侯爷日夜操劳政务,身边不能少了服侍的人,我要管着内务事。分不开身,也应该有个人在房里。丰家表舅姑很好,进了门就是亲上加亲,老太太高兴了,身体康健,侯爷无后顾之忧,全家都好过!
可看着夫君和丰玉容成亲,双宿双飞。整月不来她房里,明知是老太太强制所为,她的心仍然苦若黄莲。疼痛难言。
丰玉容不是冯氏,冯氏相貌平常,刁钻悍然,丰玉容却清雅秀美,温柔婉约。当年夫君娶冯氏也是听从老太太的话,林氏能感觉得到夫君对冯氏很平淡,不论冯氏怎么闹,他都是严格按日子在两房轮流住,即便是新婚,他夜间去新房,白天会来林氏房里安慰她,陪孩子们用饭,对她说些夫妻间的体己话,可这次娶丰玉容,他除了在松香堂见着才和她说几句话,新婚一个多月,几乎不回含晖院一次!
无论是富贵,还是贫苦,夫妻相濡以沫,亲密多年,突然间丈夫去宠爱另外一个女人,说不难过无人能信,恍然间想起当年的韦夫人,那样的大度能容,未必不是装出来的!
林氏今夜想得多了些,不小心过了睡点,辗转难眠,而另一个院子的侧院里,也还有人在深夜里未曾入睡。
布置得华美精致的房间,桌上一灯如豆,微光照见烟罗纱帐不停晃动,床上传来韦秀云娇吟着低喊:“文正……哥哥!”
两个粗使仆妇抬了桶热水过来,门口大丫头接着,仆妇离去时悄声嘀咕:
“不知道还要不要热水?不要咱们也能下去睡了,都送三次了……”
“唉,到灶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