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相思桥-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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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疯了!你能放我走吗?求求你了!”
“姑娘,冷静些,你先别急,来,吸口气放松下来,对,就这样。”
我的眼睛一阵刺芒,良久,才逐渐适应过来,在他的同意下慢慢睁开:这是一个精美的小房间,垂着淡粉色绣纹的幔帐。那人朝我瞧了过来,他二十来岁的年纪,留着淡淡的浅须,额头饱满,眉目清朗。
我问他:“刚才是你一直在跟我说话吗?”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我突然打了个响警:“先生,我的声音怎么有点变了?”
他凝神注视着我,竟伸出双手从我脸上撕扯下一张皮,吓得我差点儿昏死过去:“啊--你在干什么--”
他一边叫我别怕,一边伸指在我脸上摩挲:“还痛吗?”
别说,那刺痛和剧痒的感觉还真变轻了,我松了口气小声道:“嗯,好些了,我的脸怎么了,脱皮了吗?”
他一笑:“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来,试试看,手能握成拳吗?”
我试了试,嘿!还真能使上些力气了,随着他的指引,我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喜滋滋地拿来面铜镜递给我。
天哪!你叫我怎么相信呢?我没法相信哪!自己居然在一千年前被人整容了!
良久,我将镜子还给他,坐床上将头埋进臂弯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人急了,竟凑到我旁边坐了下来:“姑娘,可是对哪里不满意么?虽说姑娘你原本就生得天姿灵秀,但余某只是为你略作了些改动,花容月貌更胜从前了才是啊!”
我哭道:“什么狗屁花容月貌!你把我搞成这个样子,我丈夫和我弟弟妹妹都不认识我了!呜--”
他有些慌:“这是皇上的意思,我只负责开刀而已,姑娘你就说对余某手上这活儿满不满意,如果你觉着哪个地方不如从前好看,余某再接再厉就是!”
我心中暗骂:你妈的!你吃饱了没事做吗?你就一赵受益的狗腿子!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啊?你凭啥私自给我整容呀!
他方寸大乱:“哎呀,姑娘你别哭呀。”
我擤了把鼻涕:“好,那你给我整回我从前的样子!”
他撇了撇嘴一脸无耐:“这个这个,嘿嘿,我已经为你刮了骨,还不了原了,姑娘你刚才没瞧见吗?你原来是圆脸,现在成瓜子脸了,由宽变窄易,嘿嘿,由窄变宽难哪!不过,你的眼睛还是没有变的,真的,你眼睛太美了,我思虑了很久,实在是想不出能比你原来更美的,就没下刀。”
我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铜镜,又仔细瞧了几遍:真是漂亮得看不下去了!比我妹妹彩蝶还好看上三分,特别是那双眼睛。我啐了他一口:“胡说!我怎么看不出来?根本就完全都变了!”
他抹了把汗:“姑娘,你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美吗?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喔,对了,你以前有眼疾,根本看不清自己长什么样。”
我一琢磨,狂抓了把头发:“你是说我的眼睛很有特点,而且没变?那我家人还能认出我吗?”
他嘿嘿一笑,打起马虎眼:“这个,这个嘛,兴许会吧,你别急呀姑娘,你那失心疯还没好全,一急就容易犯病,我已经开好了药方,你只要按时服我的药,我保你要不了多久就会比冰雪还聪明。”
我心下立马一动,想了想,送了他个马屁:“这个,余大夫,我能感觉着啊您哪,医术绝对是这个,”我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见他一副极为受用的样子,接着道:“我有不育症,你能治吗?”
他一顿:“你曾喝过断子汤?”
我立马挤出两颗泪:“天哪,你是神仙吧?我不说你都知道?”
他笑得露出了小门牙:“小菜一碟!”
我原本正喜得发颠,心下又灵机一动,极尽崇拜地看着他,哽咽道:“余大夫啊,您真是救苦救难的太上老君哪,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个忙行吗?”
他捂住肚子一笑:“呵呵,说吧。”
我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会儿,用蚊子般的细声开了口:“我丈夫,他也有不育症,可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能治吗?”
他神色凝重了下来:“怎么个不育法,你们不是才刚成亲吗?怎么就知道他不育呢?”
我的心抽痛了起来:“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猜,他可能是小时候被人下了蛊,没有男子的变声期,也不长胡须和喉结,这事您千万要替我保密,行吗?”
他忙问:“除了这些,他还有别的症状吗?对了,他是不是武功很高?而且聪明绝顶?”
我一拍大腿,两眼放光:“是啊!他就是这样!”
见他半晌凝神不语,我巴巴地望着他,眼泪哗哗地流,一边抽着一边盼着,最后伏在床上给他磕起了头。
他无耐地扶起我,叹了口气:“你丈夫不是中了什么岭南蛊术。”
我急得不行:“那他是怎么了?”
他又问我:“你丈夫既不是大理人,也不是中原人,对不对?”
我忙点上头:“是的。”
他一脸凝重:“这件事还有人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已。
谁知他竟一口回绝了我:“姑娘,拒绝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呀,可惜,余某也无能无力,你丈夫不仅没病,还拥有天生神力,他只是被烙上了一种远古的巫咒,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明白吗?”
“你是说要找到那个给他下巫咒的人才行,对吗?”
“自然。”
“可与他身世相关的一切已经全部埋葬在汪洋大海里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大概,当年出事的时候,他还太小,才五六岁,他的家乡在海外的一个孤岛上,那地方谁也找不到啊!”
“姑娘,依余某看,你跟你丈夫今生的缘份恐怕到此为止了。你想,皇上因何命余某为你换脸呢?”
“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我已经有自己的丈夫了呀!”
“天子的圣意又岂是你我所能揣测得到的?一会儿,皇上就会来见你了,姑娘说话记得三思,别忘了你的家人还在大宋呢!余某先告辞了。”
我的心从云端直坠入谷底,自己失踪了这么长时间,旭峰只怕正像疯子似的满世界在找我,还有翠云,翠云后来怎么样了?家里人都快急死了吧?这里是汴京吗?如今,我已经被余子岩整得面目全非,赵受益到底想做什么呢?他不是知道我曾在大理嫁过人吗?他不是已经知道我现在和旭峰已经走到了一起吗?还要逼我做他的小老婆么?天哪,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五十章 小兰轩
风卷残云般扫光了桌上的两菜一汤再加碗饭,我实在是太饿了!
打了个饱嗝,我摸了摸吃得滚圆的肚子,不禁懊恼地想起了香姐昨天说的话:“哼,还想绝食?我看你挺得了几天,巧儿,我们走,哎呀,怕什么,你没见皇上根本不来吗?现在还没进宫呢,就算将来进了宫,太后和郭皇后那儿也是绝计容不下她。”
在这儿已经住了一个月了,我被锁在第一次醒来的那个小房间里,头二十天是饿得走路都打晃晃,这十天是一日四顿饭还嫌吃不饱。我终于明白瑞新为什么会长那么胖了,按他的原话讲:全是给饿出来的!
喝了余子岩的药后,我的脑子好用了很多,虽然我拼命地思念,思念旭峰,思念瑞新默言还有太爷爷外公他们,但更为令我担心的是,我和旭峰的未来。
怪谁呢?怪谁都没有用。跑吗?又能跑去哪里?跑不了。为什么?赵受益早就知道我去了扬州,当时没将我抓回来,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充分掌权,怕将召我进宫后护不了我的周全;便由着我去了扬州,只暗中派了人关注着就行;他原以为,依我的性子和癲痴的状态是不可能再嫁的,万万不料我竟在如此短的时间选择“嫁”给了自己的“二弟”,而收到消息的时候我和旭峰已经拜了堂。
他雷霆震怒,怒不可竭!
听香姐说,一个月前扬州河里捞出了一具“天音公子”的“尸体”,我外公当天就中了风,太爷爷也病倒了,举家悲痛欲绝。这场罹难是翠云“亲眼所见”,见“我”跳进了水中,下手的居然还被安排成李元昊的手下!说是那人受夏国太子之命,因李元昊几年来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听闻我在扬州重新开馆,便不计一切代价掳“我”去夏国。不想“天音公子”性子刚烈,是宁死不屈,竟先自刎后投了河!翠云为了救我身受重伤倒在码头,而旭峰将“我”从水里捞起的时候,“天音公子”已经没气了。
香姐还说,皇上最近心情很不好,已经发下话,如果我再“乱说”“乱跑”的话,欺君叛君之罪必当诛我九族,谢府和张府一个都逃不掉。所以,就算旭峰找到了我,就算他认出了我,我敢与他相认吗?我敢吗?!
我日夜不停地思来想去,赵受益真是一个让我难以捉摸的人。
他真的只比我大一岁吗?我明明记得在七侠五义里,他是个温和儒雅,甚至有些懦弱无能的皇帝啊!而真正的历史中,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的一个男人?怎样的一位君主呢?
我真的要做他的小老婆,或者连小老婆的资格都没有,就是他关在外面的一只白鸟儿吗?他喜欢我什么呢?后宫里的美人还不多得是?我听巧儿说,皇上最近特别宠爱杨美人和尚美人,还说那杨美人生得如何美貌,那尚美人的舞步跳得是多么迷人,既如此,他还盯着我做什么呢?再说,以余子岩的手艺,他想要什么样的绝色女子不行?他还缺女人吗?我早已嫁过他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古代的男人不是最忌讳这些个吗?
我想不透,便不再去想他。
拉开自己的衣服,我摸了摸胸前的碎疤,那是去年我有次发病的时候,自个儿拿剪子戳的。这疤只有旭峰见过,当时的伤就是他为我包的,我抚着疤,就像在抚着为它包扎上药的人:你早就发现那尸首不是我了对不对?你在找我,你已经在汴京,甚至,你还在夜里探过皇宫了对不对?你不停地在想我,疯了似的在想我对不对?
抹掉眼泪,我决定主动找赵受益谈一谈。
可惜香姐的回答是:“你以为你是谁呀?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哼,好好待着,你最好啊天天求着,天天盼着,在你老掉之前,希望皇上还能想起你吧!”
铺在地上的红毯已经被我每天走来走去地走脱了毛。门我试过,镀铜的,估摸着只有火药才能炸得开。我的精神是一天比一天好,记忆力也比以前强了些,可惜,这日子我实在是没法儿过了!不管我使什么招,甚至愿以天音公子的“手艺”为她无偿献曲,香姐仍是不肯送我把古筝:“你想把你那野男人招来吗?”我对着她破口大骂,一骂就是三天三夜,最后她主动赏了我把琵琶,这一弹下来就是大半年。
那时,已经到了初冬。终于有一天,赵受益想起了我。
我的衣服被几个会武功的丫鬟三下五除二,直接扔进了漂有花瓣的澡盆子里泡上,浑身是被她们撮了个遍,我尖叫着,狼嚎着:“出去!”“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羞吗?”“我是人不是牲口!”“天下女人一条心哪!”“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大家都不容易啊!我自己来成不成?”最后香姐一脚踹开门直接点了我的哑穴,出去的时候还甩给我一句:“吵死了!真烦人!”
所以,我只能无语。不得不佩服这几位姑娘,彻底的专业班子,我怀疑她们属于赵受益的私生活“护卫队”,手艺太娴熟了!扒人衣服,给人撮澡,浑身上下不知给你涂的什么,反正是把你的血给捏活了。幸好,余子岩说我的嗅觉实在是没得救了,既闻不出什么就任由她们涂吧。
姑娘们面无表情,其中有位年纪看起来稍大的女子盯着我的胸口瞅了很久,我连忙捂住那地方,心说:别看了!这是疤!
她不悦地瞟了我一眼,直接把我推到床上,再给了我两下。我心说完了,又被人给点了麻穴,我正做着最坏最让我不堪想象的打算,谁知那大姐竟拿了方烙子,朝我胸前的伤疤口那儿下死手烙了下去:密针戳着的痛啊!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将她们家祖宗二十八代都一一问候了个遍!
那烙子拔掉的时候,我胸口的疤变成了一簇红梅。
解了麻穴后,我被迫地穿了件裹胸长裙,外面穿了件薄得跟透明没什么区别的外衫,胸前那点“风景”是蠢蠢欲动,气得我恨不能吐血。
扑了胭脂,眉心还贴了几点不知是什么东西,闪闪发亮的像朵梅花的样子,头发是中分披散的,抹了发油梳得跟黑瀑似的。那位大姐两手一拍,我便被两姑娘架了出去,上了顶轿子。我冷得直抖,将自己抱成一团,心下慌得不行,脑海里浮现的是各种场面,可来来去去似乎都逃不过那一关。我蕴酿起台词,整理着一二三条条框框的大道理,意图一会儿见面后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声泪俱下,只求他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