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相思桥-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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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她是对你笑着的呀;还有旭峰,旭峰是什么情况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他是真正从人间地狱里爬起来的善良人哪!你还记得他被别人打破了头,像野狗一样被扔在小溪边吗?你还能记得父母,你还可以有个地方祭拜,旭峰呢?他什么都没有!你至少还爱过,他呢?旭峰,他连爱一个人都不可以啊!你不知道他喜欢你吗?你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对你的吗?他救了你多少次,他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最懂你的人,最爱你的人哪!灵曦,你看看,他们哪一个不比你苦不比你可怜得多!你自小有父母疼,长大了有俊山护,有素意爱你,有旭峰默默陪着你,还有瑞新,默言都守着你,你忍心辜负他们,就这样自私任性地去伤他们的心吗!?你还要迷糊下去吗?灵曦,难道你的世界里就只能有爱情吗?你为什么不去帮助那些穷孩子,那些可怜人呢?你可以帮很多人的呀,你有能力,你知道你的琴艺可以赚多少钱吗,还有你的歌声,你的音乐才华,你不是废物,甚至你根本就是一个天材,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出来吧,走出来好吗,来看看这个世界,它很大,大到你无法想象,灵曦,你愿意吗?
我脸上淌满了泪水,一边无声地痛哭一边捂住自己的头,身体被阵阵电流击过,脑子里的混沌像是被几道怒电劈开再狠狠撕裂,露出背后原本的整片空明--那声音还在问我,灵曦,你可以醒过来的,你可以不再迷路,你可以思考的,灵曦,灵曦,你可以做到的,你愿意醒来吗?
我连连点头,喃喃自语着对它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
我推开门,原来外面已经麻麻亮了,悄悄走进瑞新睡的杂物仓,我可爱的大狗熊正睡在两条长板凳加块板子斗起的“床”上,鼻子里哄着响亮的鼾声。我轻轻地伏在他身边,跪在地上细细端祥起他的脸,这就是当年我的小瘦猴弟弟吗?简直是基因变种。他很肥,却是肥壮而不是肥胖,他真的很可爱,善良又开朗,呵呵,我忍不住伸出手,微微抚上他的脸,谁知他竟似说梦话般条件反射了一句:“我打死你个死蚊子!”
我抿唇扑哧一笑,在心中无声地唤了他一句,弟弟!刚替他盖好被子,又被他条件反射地掀开了一角,不禁令我回想起他曾跟我开过的一个玩笑:姐,我不冷,知道我为什么要吃胖了么?肉厚,本身就像穿了件皮衣!
我在店子里来回仔细转了几圈,心里不禁浮出很多想法,怎样去把生意做到最大呢?人们在乎的是什么?是茶?不,茶随处可以喝到。是人?是的,他们好奇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为什么好奇我呢?是因为我的琴声,我的歌声,是因为我的音乐,我的音乐可以冲击他们的心灵,让他们害怕,让他们沉醉,让他们回忆,让他们想要去爱……
我有我的特色,我是女人,却不输给男人;我继续当我的天音公子,何必躲着藏着呢?别说赵受益很可能早把我忘到九宵云外了,就算他还想要我,又有何妨呢?或许,那时,我可以为这世上更多的人做得更多。
还有我的音乐,其实,音乐的表现形式是多样化的,我又为什么仅仅局限在古筝上呢?我可以收容那些流落在民间的贫苦艺人,他们也很有才艺,我可以给他们一个平台,让他们有一份安定的工作,同时将自己的生意做得更大,而后接连起帮助更多贫苦无助的人。一颗星即便再闪耀,又怎能与整片银河争辉呢?哪怕是世间一朵最微末的花,它也可以在春天绽放出自己极致的美丽呀!
我可以开一些作坊,让很多一无所有流离失所的人学到些一技之长,将来他们就可以自力更生;我还可以办些孤儿院,让那些无依无靠的孩子有个家……
第二天一早,我站在大堂里,对着我可爱的大狗熊和我漂亮的妹妹灿烂一笑,再拉起他们说了我的想法,最后我们仨又抱在一起激动地哭笑了起来。
我们把家搬进了谢家老宅,然后请人将茶馆重新修葺了一翻,挂上了“天音阁”的招牌,门口贴了则告示:告诸位新老顾客朋友,本店十日后重新开业,天音公子将于每日未时(下午)献艺,店名自今日起改为“天音阁”。
我试了试身上这套湛蓝的襦装,在外面又加了件对襟的薄开衫,刚好遮住自己的身材,默言帮我将头发盘成一团固定在脑后,再系上条银缎带,很“许仙”的造型。默言打手势问我喜欢吗?我一笑:“再定两套!”
外面传来一串银铃的脆响,那是瑞新的暗号:姐,准备好了吗?
第三章 生死状
重开业的前一晚,我坐在冷风凝露的院子里,心中默想,明天弹什么呢?
……
“太爷爷,杀人的时候你怕吗?”
“那不是杀人。”
“你骗人,所有人都说,说你二十多年前,杀过数不尽的人!”
“那不是杀人,那是战争。”
“什么是战争?”
“战争,就是国与国之间地纷争,是抢夺,最后是屠杀--”
“是哪两个国家?”
“大宋和大辽。”
“抢夺什么呢?”
“女人,牲畜,财物,土地,权利--”
“什么是屠杀?”
“是无数手无寸铁地老百姓,他们地家园被烧毁田地被践踏,女人被奸淫掳掠,老人娃娃活像牲口一样被宰杀。最后是血肉模糊尸横满地,哀鸿遍野惨不忍睹!到处是浓烟,是坟头,是哭声,有娃儿地哭声,女人地哭声,流成河地血,接起就是温疫--”
“太爷爷不说了,我害怕!”
“所以才会有战争。”
“我讨厌战争!”
“傻娃儿,如果不切(去)抗争,那我们地家园就没得喽,我们地亲人就会被屠杀,我们地国家就破喽。”
“我爹说他痛恨战争,我亲爷爷和祖爷爷全部都死了,战死了,我们家族没人了,都死光了。”
“如果,个个人都勒样想,个个都怕死,还有哪个肯切(去)打仗?没有勇士没有英雄横刀于疆场,那死起地就不光是你一家,而是千千万万家!”
“那辽人为什么要抢夺我们?他们是坏人!”
“自古以来就是弱肉强食地道理,如果你地国家强,军队强,别人还抢得了你吗?”
“太爷爷,大辽很厉害吗?”
“厉害,他们地骑兵黑(很)厉害,他们地皇帝更厉害。”
“那我们呢?我们就没用吗?”
“胡说,我等大宋地英雄又何止千万!但是战争不是个人地事情,里头还涉及方方面面地问题。”
“什么问题?”
“宋朝灭亡北汉后,连起两次伐辽都败喽,于国于民损失都极为惨重,这对大宋皇朝是一个黑(很)大地打击。朝廷对大辽越来越恐惧,最后发展到谈辽色变,又有哪个敢轻言收复幽云?想当年,我大宋最精锐地尖兵在两战中几本上损失殆尽喽,只有被迫从进攻转为防守,时间一久,军心也就越来越消极厌战,战斗力是越来越差。”
“那我亲爷爷是什么时候死的?”
“他是死在澶渊之盟以前。”
“我爹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关于我亲爷爷的事呢?”
“你爹就是个胆小鬼!”
“你胡说!我爹说打仗就是害人的东西!所以他才会讨厌的!”
……
原来我和默言睡的小房改成了临时休息间,默言帮我整理好衣服,穿上这袭稳重的湛蓝,束起发,身心顿时沉静了许多。
踱入大堂,西南角已搭好半米高的木台,我仿佛能听到江南月的微微震鸣声,它在迫切地呼喊我邀请我。踏上两级台阶登上圆台,转身环视厅内,里面济济一堂座无虚席,有气定神闲的长者,也有风度翩翩的文人。最靠前坐的是扬州太守明大人,指挥吏孟大人,秦师爷,明锦江和旭峰,另外几个穿官服的我并不认识;堂中间,华服美裘者比比皆是,当中还坐了个打扮浓艳的女子。最后面,多是些穿儒衫的文人,仔细瞧去发现稚圭也坐在那里,他身边还围坐了几个年青人。我不禁叹了口气,从座位上就可以看出封建社会里官商儒的等级。
在目光的包围下,我站直身子大方地面对所有听客,朝众人抱拳郑重行之一礼,堂中不少人纷纷起身与我回礼,待他们各自落座后,我一掀下袍缓缓坐下。
四下立静,悄无声息。
凝视着江南月,我按下心头的浮动,凝神贯注,闭目回想起来。
“曦儿,战争不跟你讲道理,不讲对错,不计生死,只论成败!”
“大家快跑啊,辽兵来啦!”
“我们老啦跑不不动啦,你们快些走!不要管我们--”
“爹爹,我们去哪儿,我怕呜呜--”
“老天爷,救救我们吧--”
几串轮弹呛起阵阵扬尘,黑鸦鸦结成片的骑兵似龙卷风争相狂呼而来,田地里庄稼被贱踏得不像样子,村里村外鸡飞狗跳,越来越多的房子被纵火焚烧,乡民们四处哭喊着乱窜奔逃--粗弦绷起阵阵马蹄声,成群的辽骑四散进村落,家家户户门被踢开,女人们在凄声尖叫,孩子们在哭喊躲藏--细弦刮起道道尖利,刀光掠影下鲜血四溅,横七竖八的是遍地尸体;到处是哭泣声,求救声,窜逃声,淫笑声,牲蓄的嘶鸣声……低音起伏呜咽着沉沉荡开,大好的江山如今成了满目疮痍,城里是断垣残壁破墙烂瓦,乡间的良田已经荒芜,大大小小拱起的是数不尽的坟包;你听,听那漫洒在空中飞舞的纸钱,听那成群乌鸦的呱噪,老人在凄声呼喊,喊他年轻的儿女们快回家,孩子蹲在地上哭,哭着说他找不到自己的父母;无数乡民驱车挑担四处逃难,饿死冻死病死的尸体路上随处可见……
琴声急转,节奏加快,难道你还要再等待?!你还等得下去吗?!你还等得下去吗!胸口骤然一紧,血液在血管里膨胀;乐声乱冲乱撞,你的拳头紧得不能再紧,你的血已经烧得沸腾!所有的一切已经被砸碎!没有你也没有我!只有我们,我们成群结队,我们四漫而出!乐声激昂频频交错,千军万马踏得草碎尘飞!一个激射弦音冲破束缚连起杀声震天!右首的暗箱被“嘭嘭”震响,传令三军擂鼓待命!你还不高喊吗?你还不怒吼吗?你的心脏就要破腔!杀!杀!杀--
两军对垒,兵涌成海。
又一道激射之音骤然撕破天际,刀与枪的海洋下,一人一骑率先离阵,以闪电之速面向敌营雷霆出击!那人手执长刀纵马狂奔,就像破天的怒电,就像划空的黑鹰!那人战袍翻飞吼声震天,化成一块巨石激落起千层白浪!
细弦密集,弩箭齐发!粗细弦交替撞跃,刀枪相迸两军相接万人搏杀!强与弱的较量,生与死的杀戮!
台上在手指翻飞,目瞭眼花;台下在大汗淋漓,个个抽气!台上在击魂敲魄,台下在心惊肉跳!
激烈过后,狼烟滚滚尸积成山,数不尽的是死亡;断肢残躯血肉模糊剧痛扭动的还是死亡!处处惨不忍睹!举目皆是血与肉汇积而成的腥红!声声惨不忍闻!四面八方传来痛苦呻吟哀声求救尖声厉叫--
琴速变缓,悲从中来;渐渐迂低,声声叹息;丝丝余荡,忍不住闪闪泪光……
“太爷爷,那个一马当先的前锋就是我亲爷爷吗?”
“你爷爷签了生死状。”
“呜呜--”
“哭啥子!你该骄傲,你爷爷是英雄!”
“呜--”
“那一仗打完后,你爷爷虽然满身是伤却没有死。”
“那我爷爷为什么没有了呢?”
“那是后来他被奸人出卖,宁死不降耶律休哥,死得只剩他一个人还在死战!”
一曲终了。
堂中有一人站起,朝我抱拳一辑:“先生当真神乎其技!”
稚圭也站了起来,朝我深深辑下一礼,什么都没说。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我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于是我也缓缓起身,与众人久久回礼。
……
“太爷爷,我爷爷战死了。”
“他不会战死!他是被万箭穿心!”
我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旭峰,他依旧是面无表情,旭峰,这个故事你早就知道,你也要像我爷爷那样纵身沙场吗?
……
“后来大宋和大辽还在一直打吗?”
“第二年,辽军又大举南下,攻占了宋涿州、祁州,第三年,大辽继续派兵深入宋霸、雄、贝、冀、邢、洺、深、滨、博、濮、青、淄、齐、潍及天雄、乾宁等十多个州军,掳掠人畜财物,屠杀无辜百姓,给那里地乡民带来灭顶之灾!”
“他们太残忍了!”
“战争就是这样。”
“总不能这样无休无止地打下去吧?”
“又过了几年,辽圣宗及其母萧太后再率大军南下,刚入宋境,就遭到我大宋军民坚决抵抗,辽军久攻不下威虏军、顺安军,再攻北平寨,又受挫;辽帝还不死心,绕道攻保州、定州,仍是拿不下来;又东攻瀛州,双方都死伤十几万人。”
“太爷爷,我不懂,辽圣宗就那么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