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相思桥-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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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了揉眼皮子,狄青哈哈一笑:“有何不可?”
我忙约上范大哥和韩琦一起去我家,略尽地主之谊。最后,大家畅所欲言,宾主尽欢,我无比庆幸今晚前来应邀,认识了三个在未来影响我一生的好朋友。
我们约定后天下午,届时旭峰专程来聚仙楼接过他们三位去我家做客,之后便起身谢宴告辞。回家的路上,和旭峰两人都激动得要死,穿过几条街道后,不经意间我又不自觉地走向相思桥,明明是想抵住自己的腿停下的,一路不停暗暗央求自己:“灵曦,别去,”可心还是不受指挥,仿佛桥那里才是它的快乐老家,接着竟越走越快,有如那里藏着个巨大的磁场,正把自已往跟前吸。
旭峰跟在我身后,我最后几乎是跑过去的,奔到桥头时满头大汗,我弯下身子,一手插腰,一手捂住吃饱后因急跑差点肠子打结的肚子,左右一看,四周空空如也,再抬头,桥心却站着抹侧对我的身影,那身影依旧是一袭熟悉的月白,只是衬着暗沉的月色备显孤寂。
我的心忽然开始难过,天或许知道,自己恨不能像一颗子弹朝他发射过去。经过这半年来的修行,我的脑子尚余着清醒,狂热的心跳和意图宁静的头脑,就像两位决赛的辩手,占在我体内做着激烈的辩争。为了管住自己不争气的腿,我索性双手捂住有些绞痛的肚子蹲在地上,心说:腿啊腿,这回,你跑不成了吧?
旭峰以为我哪里不舒服,忙过来扶我:“姐,你怎么啦?”
我抬头看去时,白影正好也应声朝我看过来,两相一对视,心底的情愫更加激涌,我怕再坚持个几秒钟,自己就得往他那儿扑过去了,趁着自己还留了最后丝清醒,咬着牙对旭峰小声道:“旭峰,我肚子痛,快背姐姐回家。”
我躬着身子蜷在那里,也不知旭峰怎么想的,直接打横将我抱起来连跑带“飞”地赶回去了。
自是一夜难眠,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在见到他之后再次溃不成军。原来,自己是那么想他,就像那剧烈摇晃过的啤酒瓶,只要撬开小盖子,酒会自己喷涌个干干净净。
幸好,怎样去隆重接待三位中原的良友,转移了我许多注意力,否则,自己极有可能做梦都去找他。
第三章 喜迎客
第二天,我们四个天还没亮就开起了早堂会,会议决定,由瑞新负责酒菜,旭峰负责上山打些野味采些鲜果回来,我和默言负责准备其他的。
上午等我收完工,旭峰便全副武装开拔去城外了,跟瑞新打过招呼,我直奔绣坊找到默言,两人一商量,决定咱家四姐弟还是不穿汉服,改穿各自的本族服装,这样更显示出对远方来客的盛情和隆重,于是在城南满大街地逛了个遍,终于凑齐了四套服饰,另外我们还多买了几张凳子和一套茶具。
晚上,旭峰果然满载而归,瑞新搓着手兴奋道:“姐,我跟徐伯打了招呼,明天我就不去茶馆,得在家提前准备好酒菜,你收工后直接回家跟我搭个手。”
我们各自换上本族重大节日时才穿的盛装,再聚回堂屋一看:瑞新的打扮简单,一身纳西族黑布短装,穿在小伙子身上倍显精神抖擞;默言穿了套苗族红黑白蓝黄五彩鲜艳的百褶裙,头上戴副蝴蝶探花的银花冠,既活泼又可爱;旭峰穿上黑底红边的褂子,眼底洋溢起前所未有过的兴奋和热情;我今生的父母虽是汉人,前世里我阿妈却是白族人,再加上大理本就以白族居多,便挑了套白族的服饰。
瑞新骨碌着眼珠子瞅着我:“姐,我觉着还是你这套最好看!”
默言也急着连连打上手势:姐姐,好看,很多很多。
到了商定好的日子,上午我收完工后,以百米短跑冲刺的速度奔回家,刚进厨房就听到瑞新挥舞着菜刀切得砧板“叮叮”作响,默言和旭峰已经换好了衣服,忙着给家里大扫除。我忙拉上默言躲进房里换上那套白族的少女裙,我把头发理成长辫子盘起后,默言帮我系好风花雪月的包头,她拉着我跑到厨房里的大水缸跟前一照:水中倒映出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孔,双颊润着两团红云似芙蓉扑面,浅笑盈盈的眸子里光华闪动,如果说有一种眼睛会说话,那定是它了;水中的少女穿着白色丝质上衣,外面搭了件红坎肩,腰上系了条绣花短围裙;要说最抢眼的,莫过于少女头上系的绣花包头,乍一看又像是帽子。我们白族女子的包头另有个雅名叫作“风花雪月”:帽顶围着一圈白绒,就像点苍山顶的雪;帽子弯弯的造型,代表的是洱海的月;彩布上绣着鲜艳的花,那是上关的花;帽底垂下的一绺白穗子,暗喻着下关的风。你可别瞅着好看就随手摸那绺穗子哟,那穗子代表着姑娘还没有出嫁,如果小伙子得到某位姑娘的青睐,伸手摸摸她的穗子就代表爱上了这位姑娘。摸是有意思,摸完可是要对她负责的嘞!
我把那穗子的含义跟瑞新和旭峰说了,刚说完瑞新就将他那油手朝我伸了过来,我连忙一躲怒道:“死小子,叫你别乱摸这个,你还闹!”
他“嘿嘿”一笑:“姐啊,白族的女娃干嘛整这么多花样,要是万一有个男的不知道,随手摸了又不想娶那女娃怎么办?”
我冷哼了一声:“当然得付出代价,照老规矩,得去女孩子家做三年苦力才能放人。”
他嘴张得老大:“啊?你不早说,我再也不敢摸了!”
大家哄笑成一团。
我们看时间差不多,太阳也快下班了,旭峰便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我守在院子门口,心里不自觉地有点儿小紧张,没想到三位贵客来得这么快,比我们预计中到的早多了,我忙发出暗号:“喜客迎门嘞!”
瑞新立马闪到门外,热情地拍起了点子鼓,我和默言手上各自执了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清水,分堵在院门两侧,我和她中间只留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空档。
三位贵客走到我们院门口,面面相觑后皆是一副莫名又喜悦的表情,旭峰让到一旁伸手邀请道:“三位贵客请从门口一一通过。”
首先准备进门的是范先生,我和默言朝他灿烂地露齿一笑,用手蘸了些水往他身上洒,这叫“送福”,范先生先是一愣,旋即轻笑了起来,等他刚走到我和默言身边,我俩马上把客人挤在中间,腰上使力给他狠狠撞了一下,这叫“撞进门”,范大哥哈哈大笑,大呼有趣。第二个便是狄青大哥了,他站在门口先开始有丝犹豫,我忙给弟妹们打了个眼色,一起随着点子鼓原地跳了起来,我和瑞新齐声开唱:“远方的贵客哟你请进来呀,请进来呀请进来……”没想到狄青大哥定在门口,被我们俩撞得不想走了,居然连呼:“再来再来!”气氛变得热烈,最后一个进来的是韩琦,或许是我们两个女娃看着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撞得很轻,结果倒是他的脸先红上了,杵在那里发懵,勾得我心里直痒痒,心想原来你脸皮比我还薄啊,朝默言甩了个眼色,两人再把他狠狠撞了个趔趄,大家个个笑得东倒西歪。
我们首先请客人进屋落坐好,再奉上雷响茶(也叫烤茶)。烤茶的做法是这样的:先准备好一个火盆升好火,将一个小砂罐煨热后,往里面放些“下关沱”茶叶,迅速抖动簸荡煨烤;待茶叶烤至微黄色,冲入一勺开水,便听到一声脆响,接着,等茶泡沫落下砂罐,再冲入开水斟茶献客;那茶水色泽澄黄,冲茶分三道,边煨烤边品茗,初饮你可能觉得其味微苦,再品则甘甜醇厚,最后一道更觉香浓,唇齿留香回味不止,此谓一苦二甜三回味,故称作“三道茶”。
见范先生他们三人连连夸赞茶香,我们几个都开心得合不拢嘴。品完“三道茶”,我和旭峰便直接把桌子摆到宽敞的院子里,默言扒拉好板凳,我连忙去招呼客人们坐下,却不见韩琦,最后我跑进房间发现他正在打量我挂在画架上的素描,便热情地招呼他:“韩大哥,过来吃饭啦!”
他还是愣在那里,继而转过头微笑着问我:“听旭峰说这些都是你画的?”
“恩,是啊,我眼神不好,画得不是很细。”
他指着画架上的那副:“这一副就画得极为传神。”
我走近一看,那画上的人正是我的心上人,于是有些脸红,心想,如果段素意看到这幅画,他会怎么想呢?想着想着,不禁有些痴了。
直到旭峰进来喊我们,我才回过神,大家宾主落座好,瑞新献上他的拿手绝活儿:破酥、酸辣鱼、生皮丝、下关砂锅鱼、饵块、炖梅汤、烤乳扇、猪肝胙、炸酥肉;酒是徐伯友情赞助的陈年竹叶青。
我们少数民族的人民特别热情好客,更何况是三位随性爽朗,令人钦佩的远方贵客呢?迎客的家宴上气氛热烈又欢快,大家一起说说笑笑,酒后三巡后,兴致不知不觉更加畅快无忌起来,狄青大哥给我们打了套拳法,看得我们目不转睛,鼓掌大声叫好;旭峰秀了把他的暗器绝活,狄大哥那边也是喝彩连连;默言给我们跳了支热情纯朴的苗族舞,以示欢迎贵客临门;瑞新说他的手艺全摆在桌上,我们一一品尝后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我和范先生琴萧合奏了一曲月射寒江,大家相视一笑,让我亲身感受到有一种友情为什么叫“倾盖如故”;韩琦大哥本想给我们写幅字,万万没料到家里竟没有笔墨,他说他们临走前要亲手画副画送给我。
酒到酣处,大家竟相放声高歌起来,我们听狄青大哥唱起将军令,他给我一种浓烈的感觉,和阿叔的善良不同,同样是英雄,阿叔是我们少数寨民心中的英雄,而狄大哥是那种在战场上浴血搏杀保家卫国的英雄。可能没人会想到,其实我的内心深处也有一种很深的英雄情节,可惜,英雄、狗熊、枭雄都与我无关。在我认识的人当中,除了狄大哥和阿叔,李元昊也算得是一位历史上的枭雄了,至于范先生,到今夜我才知道,他竟是前世语文课本上,因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而让我记住的范仲淹。
那夜,在大家的怂恿下,我也跳了支不伦不类的舞,只是跟着自己的心跳,时而学当年蒙古的同学舞些草原上骏马苍鹰的夸张动作,时而学翠云舞些少女背篓采茶的天真烂漫,最后学我娘踩着碎步长袖邀月,长到现在这么大,再一次认真跳起娘的舞蹈时,我终于明白是什么让当年的爹一见钟情,虽然瞧不见完整的自己,从大家的眼神里我猜得到:那一定是极美的,就像湛蓝的洱海姑娘。
第四章 表白书
我们本想抽个空,带着范先生他们游览一番大理的湖光山色,没想到他们临时有急事,第二天就急着赶回大宋了。他们走后,有人给我送来副画,打开一看,是张手法极为细腻的工笔画,画中立着一个巧笑倩兮的少女,穿的正是我那套桃花粉红的长裙,落款上印着韩稚圭的篆印,旁边写着几个优雅隽逸的小字,刚好够我看清:人面桃花相映红。
收好画,不由想到,那套粉裙从今往后我是再也不敢穿了。
中秋节的前几天,马帮接了趟短程的急货,留在大理的好手却不够,便求着阿叔出手相助,可三十多岁的梅姨刚好怀上了孩子,大夫说梅姨胎气不稳要阿叔千万得细心照顾,阿叔急得不行只好叫旭峰去帮忙跑这一趟。
明天就是我十七岁的生辰了。
下午我一个人在家,把父母的画像拿出来看了又看,那是我为他们画的合影,爹还是那么潇洒,拉着娘的手,我仿佛能听到娘在柔声唤我:小宝儿明天就满十七啦,可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了么?
我扑哧一笑,喃喃自语道:“找到啦,可是人家是皇子,娶不了小宝儿,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变成乞丐就好喽,招上门给你们当女婿。”
忍不住又取出段素意的画像,挂在画板上看了半晌,生起思念如潮。
推开窗户,天空中布着团团阴云,空气潮湿憋闷,旭峰这几天都不在家,一个人无聊又抑郁,便带好院门独自在街上信步闲走起来。
看天色像是快要下雨,一路上行人很少,出门时我也忘了带伞,本想着只随便走几步透透气就好,结果越走越远,一直走到令我魂牵梦萦的老地方。
立在桥心,扶着栏杆,想起从聚仙楼回家的那晚,当时他就站在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
风吹乱了我的发,空中洒起了绵绵细雨,我伸出手摊开掌心,想感受那小雨的柔情。
一道温和的声音意外落入耳际:“怎么在这里?”
我蓦地转过身,他穿着一裘白色长衫,神情温柔脸色却憔悴,专注的目光越过千年的岁月长河依旧温暖如昨。
我好想说,我在等你啊,我一直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像两具雕像一动不动地两两相望着,似乎只是一瞬,又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人说春雨最多情,那这秋雨呢?拂在面上带着的只是丝丝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