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绕过爱的记忆-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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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的矛盾、这段时间以来积聚而压抑着的各种不满,终于向一口潜隐的火山一样全都爆发了。我们的问题,已不是单纯的关于实习,或许,已经和实习的话题相去甚远了。
我不知道横隔在彼此中间的是什么,只是忽然感到我们离得很远,不是因为北城和青岛,或许也不是因为江绗和陆琼。我有一瞬间的麻木和茫然,接下来的,是电话两头异样冰冷的沉默。
我按下电话,而我似乎能听到另一边也按下电话的声音,就这样,我们断线了。
现在,青岛和北城已经互不相干了。我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我感到堵在胸口的疼痛,却一点也宣泄不出来,这使我更加的难受,只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33
33、面试 。。。
三天里,我待在学校。机械地吃饭,睡觉,和室友共处,我坐在桌旁偶尔翻看简历,以示对面试的准备。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我迷迷糊糊地游荡着,像住在一座狼狈不堪的空城里,也像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有些熟悉的画面和一个面孔偶尔闪过,转瞬即逝。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天后的面试。
我走进那家宽敞明亮,满是各种刊物的杂志社,最后顺利地通过了第一次面试,这大概是一种慰藉,可是当我想起一些熟悉的诫勉的话时,却被刺痛了。
“你的经历很充实,实习也很有意思,涉猎广泛是件好事,至于专业上的其他问题,要等待三天后的终试。”面试官微笑着言简意赅对我说。我应聘的是外语版的编辑工作,因此还有一次语言类的终试。
我点头致谢,平静地离开了杂志社。
面试的提神过后,低落的情绪又开始袭来。我在学校里,躺在床上,不知要做什么。我闭上眼,忽然想到江绗。此时想到他,于我是一种复杂的感受,好像书岸的话还在耳际,如果不是碰到他,情况是不是真的会不同?
天,我为什么要想这些?这些又和书岸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早离开了么?
江绗,我像是很久没有去看他,说不定他已经出院了,上次他的身体不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哦,如果他出院了,我们甚至还没有道别。想到这里,我坐了起来,披上外套便出了门。
已经是午后了,他正站在医院楼下的那片草地上。
他的目光平和,带着几分惬意看着几个玩闹的孩童,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想着什么。他把双手宽松地搭在背后,身体很直,却显得瘦削,仿佛一阵风便可以把他吹走。
直到我走到他身边,他才发现我,转过了身体。
有点惊讶,也有几分欣喜,他看看我的样子,好像在揣摩着什么,然后开口问:“你到哪里去了?”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这几天,我去了哪里,遭遇了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愿意提,甚至也不想和他说面试的事情,只想要安静地在这里待一会儿。
他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即便他也一句话不说,但我仍能感到一种无声的表达,是不知原因的安慰,或者关怀。我抬头看他,他也正安静看我,我于是又低下了头。
沉默了几秒,他干笑了一声,说:“这里的天色真好。”
顺着他的话,我也向周围看去。草地很宽阔,视线也很好,午后的光线轻柔地漫撒下来,均匀在每个角落,每个人的身上。江绗闭上眼吸了一口气,“连空气也比病房里的新鲜很多。”
我是赞同的,病房里的暖气常常开得过大,令人懒洋洋的总想要贪睡过去,以至于有点昏沉,现在他已经恢复得这么快,实在不应该总待在里面了。
不过我没有想过他已经可以一个人下楼,而且在室外站这么久。我上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那副疲惫的样子,倚在床上,对我说再给他时间想想,那些扰人的梦。
“你现在……”我迟疑,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他微笑着看我,似乎并不急着等我继续说,更没有接我话的意思。
“怎么样?那些?”停了停,我只好继续问,虽然仍旧没有说全,不过我明白他是懂得的。
他终于轻轻地点头,“还好。”
“还好?”我意识到他这句话的所指,不免有些高兴。“是吗,是真的?”
“嗨!”他有点无奈,却也同样是高兴的,几分苦笑道:“我是说还好,就这样而已。”
“什么是‘这样而已’?快告诉我!”我轻声催促,也不管是否会触及到他的不愉快了。
我们在旁边的长椅坐了下来,他还一副安静的样子。过了半晌,他才转过头看着我,说:
“我好些了。”
“失眠呢?”
他摇头,“这几天,我都睡得挺安稳,偶尔醒过来一会儿。”
“那……”
他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别处说:“我想他应该不会再常来,我和他告别了。”
我皱着眉头,一点也不明白他的话。
“我想了很久,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做那些梦的原因,但是……”他平静地一笑,又看我,
“我把它当作真有其事,也许我从前真的和某个人相爱过。”
我摇头,越来越不明白。
“所以我会在梦里见到从前,只不过改了结尾。我跟他说了再见。”
我笑了,“你怎么像个编剧。可是,有用吗?”
“好像有一点。”说罢,他装出得意的样子。
然而,我感到他的得意是有理由的,如果他真的让自己不再重复那些困扰的梦,那便值得高兴。
我好奇地问:“你真的不再梦见了吗?”
“还是梦见了两三次。可是,不像之前那么辛苦,那么剧烈,而且……他的面容好像越来越模糊,他和我说着什么话,但我听不清楚,声音太小。”
“啊。”我不得不为他的好转而欣喜,不管是因为病理上的康复,或者果真是他的办法奏效,总之,他看起来的确比之前好些了。
我终于明白,他站在走廊外吹风,在地板上坐了一夜,都是因为他在挣扎和思考,他只告诉我结尾,却把这些都忽略掉了,而我也不想再细问下去。
“小雨,你呢?”他问我,眼里有关切,像是猜出了我的状况不妥。
“我……我有点事情,所以没来看你。”
“我不是问这个。”他若有所指,语气平静。
“我……噢,江绗,我去面试了。”我不想提其他的什么事,便对他说起在杂志社面试的事情。
他安静地听我描述着,点头说:“好吧,就只听这个。”
我报以似是感谢的笑容,心绪也放轻松了下来。
见到我的样子,他却滞住脸上原本的微笑,有点陌生地看我。
“你怎么啦?”我问。
“我……你这个样子,好像一个人。”他努力地思索着什么。
“谁啊?”我看着他,有些不解,又不免带着警觉。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说我。
他摇头,“不知道。”又看我一眼,说:“我好像见过像你这个样子的人,我见过。”
“哎!”我拍着他的肩,“像我这样子的人,就是我呀!”
我只是不愿再费力想他的事,我只想像从前那样,轻快地开他的玩笑。
“大概是吧。”他又摇头,自嘲地笑。然后,他抬头看天,建议说:“我们走走怎么样?”
我应允说:“好啊,走走吧。”
34
34、小巷 。。。
我们绕着草地旁的泥土路散步,没有交谈,也不大关心周围的景色,只是随意慢走着,各自想着不同的事情。两边的树木苍翠,空气有点潮湿,却很好闻,虽然宁静,也并不显得寂寥。这样走着,竟不知觉天色正渐渐暗下去,我们也无意中走过了草地,走进一条小巷。
这是我并不熟悉的一条巷子,它的两面都是石墙,巷口立着一盏高细的路灯,灯火有些微弱,透出淡淡的光,正投在厚厚的石墙上,照见墙缝中隐约见得的青苔,映出一小片冷冷的青色。
小巷的地面是用石板铺成的,脚踩在上面,发出微弱清脆的声音。江绗一手轻轻触摸着身边的石墙,似乎想要仔细看清楚上面的痕迹,可是却越觉得模糊,他的眼睛半眯起来,仍旧寻不见什么东西。
我们走过了一小段弯曲,原本以为可以望见路的尽头,但是这里灯光太暗了,只能看到相隔的一段距离,都会有一盏和路口那盏一样的、发出青色光线的长灯,借着这种光线,隐约看见两边高低的石墙。天色暗得很快,分不清前面是另一个路口,或者是另一个弯曲的转折。
我看着江绗,他的脸也模糊起来。墙壁上长着青苔,泛出清冷的光,甚至有些苍白,我们一边继续走,风掠过墙面吹来,我开始感到有点冷,而这条暗淡幽静的路也使我有点害怕起来。
下意识地,我回头看后面的路,但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走了不短的一段了,并且绕过了转折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我根本看不清另一端的巷口。我只好又转过头来。
“怎么看不到远处?”我小声问,在这安静的周围,一点声音也会显得那么大。
“嗯。”
我听得出,他也很疑惑。
我们的脚步显然放慢了许多,这是一种难以确定和形容的心情,我已经无法确定要走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这两个方向的情形都是相同的,而走回去似乎令人觉得更困难。
我不由得拉住江绗,他感觉到了,握着我的手,而这竟使我安心许多。在这僻静的小路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周围回响,而江绗此时竟不像一个恢复中的病人,我只感觉他的脚步缓慢却坚实,让我有一种可以被倚赖的放心。
这时,眼前的低处似乎有两点青光,就像立着的那些路灯发出的颜色,我发现它在晃动,渐渐朝我们靠近,那青光使我胆怯起来。
它嗖的一下跳到我们面前——那睁着两只圆眼的、目光锐利的猫!
“啊!”我吓得几乎跳起来,迅速地躲到江绗身后,他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镇定下来,握着我的手说:“是猫。”
我们刚反应过来,它已经在极短的时间里飞快地从我们身边窜过去,它的身体极柔软轻盈,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在这短促的时间里,我隐约看见它黑色的身体,长长的尾巴,从我的视野里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路的一端。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们好像穿梭在某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这条并不太弯曲的路像一座迷宫,走到哪一段都是相似的,但又似乎各不相同。
那只猫,是我印象中最奇特的,一只警觉灵敏,轻盈而妖媚的生灵,尽管江绗后来在我提到时,曾嘲笑我过于夸大,他说,那只是一只孤独游荡的猫而已。
周围又安静下来,奇怪的,我渐渐不再害怕,也许是因为熟悉了幽暗的光线,也许是因为我似乎感到前面透过来隐约有橘色的光,和隐约听见的间断声音,我们终是接近另一个巷子口了。
江绗的体力显然已经有些不支,我也不想继续走下去了,便对他说:“回去吧。”
他点头,“走吧。”
我已经忘记了我们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记得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问江绗:“这条路和你梦见过的一样吗?”
他反问我:“世上哪有一样的路?”
我们回去得很晚,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赶紧扶江绗上楼休息,当然,没有躲过护士的一顿责备,江绗偷偷地朝我挤眼,护士刚走出去,他便不屑道:“大惊小怪。”
“我怎么那么糊涂,万一把你弄丢了怎么办?” 我有点后悔让他走了那么远,而且还绕到陌生的小路去。
他不耐烦地“哎”了一声,“就出去逛了一圈,能怎么样?”然后赶我走:“快回去吧,叶莺说医院有班车,也许你能赶上搭一趟。”
我也不再多说,与他告别,搭上医院的车回学校去。
两天后,我参加了杂志社的面试,过程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难,因为已经有了第一轮的彼此了解,这次只是专业性的考核。
在经过语言测试和简单的一番交流后,我终于,通过了终试。
面试官交给我一叠杂志社的出版物,当作参考和熟悉编辑方向的材料。最后甚至允许我在最后三周的实习期结束后才正式上班。我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走出杂志社的那个上午,天色很蓝,阳光淡薄,应该是轻快的心情。
而我,百感交集。
35
35、选择 。。。
然而当我再到医院时,发生的情景却使我愣住了。
江绗又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不是那些我所见过的发烧、感冒,甚至也不是像那次昏迷时,躺在床上涨红着脸的样子。医生在他身边一直走动,给他探温、打针、又翻着他的眼皮,把灯凑近他的脸看,一切都像是机械的,没有语言和表情。
他直直地躺在那里,身体像塌下来一样毫无反应,嘴里却总在断续地发出声音,时高时低地,喃喃地说着什么。
我站在窗口看他,不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样子,只感到加速的心跳,和握在一起的越发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