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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待嫁当福晋-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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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看着他,心中苦涩,他曾这样满怀欣喜的期待着我们的孩子。心底忽然一痛,似被什么尖利的物器猛的一扎,低头再不看他。他赶紧走了几步在我床边坐下,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我多怕你就这么一直睡着不肯醒过来。”

我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中,悲伤似从心中溢到喉头,慢慢道:“一直睡着倒也不觉得苦了。”

他闻言有一瞬间的迟疑,面上闪过一丝伤痛,“芸儿,是我不好……”他手上的力道隐隐加重了几分,好像怕我随时会消失离去。

眼泪无声无息滑落,便是不刻意去想,心中悲愤却再难以抑制。话虽说得轻柔,骨子里却透着丝丝恨意,“我已尽量远离宫闱,却总是避之不及。她们争艳夺宠各凭本事,为何却要牵连无辜?难道生命真轻贱有如蝼蚁,任凭她们践踏!孩子何辜?他在我的腹中不过四月而已!”

他默默替我拭去面上的泪痕,那样痴惘的眼神,透着深刻入骨的哀痛与怜惜。似过了万年般长久,他终是叹息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愤恨道:“便是再有孩子,今日丧子之痛就能抚平么?就任由蛇蝎毒妇逍遥法外,尽享富贵荣华么?”他身子微微一震,眼中闪动着复杂难言的痛苦。

眼泪似止不住般,泊泊往下落,阮暨岑手指方一替我擦过,便又润湿了脸颊。他终究无语,只轻轻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再不拭我的眼泪,任由它湿了衣裳。他的手温柔在我背上抚着,掌心的温暖隔着我身上单薄的寝衣透过来,隐约觉得他的无奈和悲哀与我相比更加沉重。我在他怀中依了半晌,眼泪才渐渐缓了下来。

他扶正我的身子,迷惘的眼神深远悠长,劝慰我道:“你如今最紧要的事情是养好身子。”然后唤了觅兰与翠儿进来,吩咐她们准备了羹膳。觅兰心细,已经将羹凉得入口温度适宜,阮暨岑却仍不放心,舀了一勺试了半口才喂我吃。我本不想吃,但见他认真的神情却又不想他再为我担心,不过几日光景,他竟似老了许多。当着觅兰与翠儿的面我也禁不住有些臊,只是多日未进食,身子犹是软,便也乖乖任他喂了大半盅。他见我多吃了几口,面上有难掩的欢喜,温柔道:“好好休息一会,我看着你睡熟了再走。”

心底有隐隐的疼,却也只强撑了一抹笑,道:“才吃了大饱,哪里睡得着呢?”

阮暨岑替我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我在你身边陪着。”觅兰翠儿彼此对视了一眼,收了余下的羹膳悄悄退了出去。

我靠在他怀中,亦不知道事情如何了结,终究觉得不安心,半晌方道:“我爹爹、额娘有没有被牵连?”

他道:“他们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叫小顺子去传了话,他们本想立即过来,你身子还很虚弱,我便让他们晚两日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家中无恙,悬着的心也放下许多,顿时只觉得精疲力竭,默默在他怀中再不言语。

阮暨岑日日在我身边陪着,总要被我下了逐客令才满眼眷念不舍的回去福泽阁。我也刻意强打起精神与他说笑,但他方一离开面上的笑容却显得苦不堪言,殿内只余下死寂的沉静。觅兰与翠儿说话动作也总是小心翼翼,望月轩里再没有人敢提起与“女”、“子”有关的词汇,只怕勾起我失子的情思。

觅兰曾再三劝我,“福晋这样伤心对自己身子总是无益,奴婢见您夜里几次哭醒便一宿不眠,长此下去只怕会落下病根。”

我苦道:“我身边也只有你与翠儿两个贴心的人,莫不成还要让我在你们面前强颜欢笑么?”

觅兰闻言也是伤心,“福晋这样也只是苦了自己。”透过槛窗凝望着屋外簌簌飘落的六菱雪花,世事变幻,半月之前我也正依偎在榻上满怀欣喜的绣着孩子的小衣,殿内处处洋溢着欢悦的笑声。而今,景物依旧,再回首却已是百年身。

卷二 第一百章 怜

总在夜里惊醒后便再睡不着,一宿一宿的,身子虚弱,这病也久久不见好。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觉得有人掀了帘子进来,精神不济也懒怠睁眼,心想着许是翠儿定时来换熏笼。脚步极轻,像似生怕惊了我的睡梦,在我塌旁停下,深深凝视住我。我心底有些惊觉,却也未有动作,只紧紧闭着眼睛装睡。便这样过了许久,方从头顶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内心有一瞬间的苦涩,魏锦,你又何必如此?他好似有些犹豫,定定站住又看了我半晌,终究再往我身畔移了几分。心中惴惴不安,假似咳嗽几声,又掐了时间,才慢慢睁了眼睛。我撑起身子,只见他此时已经退到了离我几丈远的地方,我假装不知,问道:“魏大哥何时来的?如何也不叫醒我?”

他也不应我,只凝视我静默半晌,眼中有悲悯和关切,“你从不肯做一个听话的病人,我开的方子皆是按着你的身子对症下药,这么些日子便是身子不能痊愈但这精神必定是好的,可你的身体却反而越发衰弱了。”

我涩涩微笑,似开玩笑道:“我的确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但你却是一个极好的医生。若不是你极力施救,如今你只怕是在坟头前拜祭我了。”

他蹙眉看我,道:“我若是一个极好的医生,也不至于只能尽量保全你了。”

垂下头看着被褥上穿杂交错的五色彩线绣织而成的百花锦团,只觉得艳丽得有些灼眼。默然片刻,微笑说道:“如今我这双脚动弹不得,也只能乖乖躺在床上做一个好病人了。”

魏锦走过来,替我双脚重新换了药,眼神有些黯然。紧紧抿嘴,似乎在思量如何开口,半晌才道:“再换几副药便能下床走动了。”他微微顿一顿,“只是今后雨寒天气兴许会有些酸痛,我会开些蒸熏的方子,可缓轻症状。切忌快走,跑跳。”

我静静听着,没想到这次竟冻伤得这么严重。魏锦见我不语,以为我心里难受,疼惜之意流露,“我会翻阅所有医书,总会有根治的方法。”

我微微叹一口气,摇头道:“这些时日想必你已经翻阅了不少医书吧!若是有法子也不会用蒸熏的方法缓疾了。我本就懒惰,这脚伤了,倒也正好给了我名正言顺偷懒的由头了。”

魏锦微微黯然,终究再不劝我。复又替我请了脉,嘱咐了一些需得注意的地方。却见觅兰捧了几匹绢子进来,低眉小声道:“福晋,硕亲王府那位遣人送来的。”

我用手轻轻在绢子上拂过,因为隔得近,鼻间有绢匹上散出的淡淡香气,正与余筝蓉殿内的熏香气味相同,不禁喃喃低声道:“当日也只有她肯真心替我求情。”

觅兰温声道:“福晋别尽想那些伤心事,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的。”

我点点头,也觉得有些累了,便吩咐人将绢匹收好,才支了觅兰送魏锦离府。

爹爹额娘来的时候我正喝过药半依在榻上小憩,爹爹见我满面憔悴,深深叹息,安慰了我两句便独自去了殿外。殿外的萧条景象合着爹爹略显鞠楼的身影越发寸得凄凉寂寞,深深压抑心底的悲凉再被勾起,回神时已是泪流满襟。额娘默默试了眼泪,怜爱的缕着我散乱的发丝,“额娘知道你心里的苦,若是难受就发泄出来,别憋坏了自个儿身子。”

我摇头,抑着心底的苦涩,撑着一丝笑,道:“只是被风迷了眼睛,额娘不要担心,女儿很好。”

额娘叹息道:“四方窗棂都掩得严实,哪里来的风?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习了你姐姐的心性,把苦处都往心底藏!”说着又轻轻掀开被褥仔细看了我的脚,“一身心的全都是伤,何时才能好得起来。”

我冲着额娘微微一笑,又刻意抬了抬脚,劝她道:“已经好了许多,魏大哥说再过两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他的医术总是信得过的,便是能走动了也该缓着点,以免将来留下旧疾。”额娘又在我脚下放了软垫,才重新帮我盖好被褥。

我不愿再让她担心,经历了玄武帝的打压,接踵又是我失子的事,额娘便是再刚硬的女子,一颗心也已经千疮百孔了吧!遂点点头道:“女儿晓得,额娘放宽心。”

额娘怜惜的看着我,轻轻的握住我的手,静静陪在一侧,时不时嘱咐我几句话。我心底温暖,又觉得额娘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不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沉,我唤了一声,觅兰急急进来。想着额娘兴许已经回府了,嘴上问道:“爹爹额娘可是已经回府去了?”

觅兰一侧拧了帕子过来给我净面,一侧笑道:“还没有呢。方才王爷来时您正睡得香,奴婢听见王爷留夫人在府邸住上两宿陪陪您。”

“王爷几时来的?”阮暨岑这两日已经循例上朝,自我小产后便一直在府上养着,也不知玄武帝究竟如何了结此事。纵然相信阮暨岑自是私下处理了春香而未将她交予宫中发落定有缘由,然而到底,也不是没有一点怨怪的。我每每忍不住想开口问阮暨岑,见他小心翼翼,关怀珍视的神情,总是话道嘴边又强咽了下去。

觅兰扶我坐起来,在我身上覆了织锦镶毛披肩,道:“您刚睡下王爷便来了,坐着看了您半晌才走的。”

正说话间,便见阮暨岑款步走了进来。他见我已经起身,微笑着走到床畔一把将我抱起。他忽的这样动作,也不由将我一惊,低呼一声,急忙搂住他的脖子。他越发笑得得意,在我额上印下一记吻,笑道:“大家都在等着你用膳呢。”

我心中疑惑,阮暨岑已经抱着我几步到了偏殿,却见爹爹额娘正落座席间,噘着浅笑看着我们。我忙道:“快放我下来,这样衣衫不整的,不合礼数。”阮暨岑只笑不语,抱着我在席间坐了下来。额娘笑道:“你身子未大好,还讲究这些做什么?况且王爷都不与你介意,我们做爹娘的还跟你计较么?”我面上一红,低低看阮暨岑一眼,他也正笑着看我。

阮暨岑对爹爹额娘极为客气,对我甚是呵护体贴,时时为我夹菜添汤。一席之间,其乐融融。

夜里,我与额娘同塌而睡,我面壁朝里,额娘的手一下一下在我肩上轻轻拍着。帐内无声,这样的夜晚,每个母亲都应该是殷殷柔情的依在孩子旁侧,轻声哼着童谣,满心欢悦的哐哄着孩子入睡吧!然而,我的孩子却再不能……心中悲伤弥漫,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

卷二 第一百零一章 诉心

大雪不依不饶的狠下了几天也未有放晴的迹象,脚上的冻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心里的愁苦却似窗外沉积的落雪,越发的厚重沉抑。阮暨岑这两日好似愈发忙碌起来,来望月轩尚坐不到片刻便被小顺子寻了去,我虽逐步不出望月轩,亦听闻府上时有贵客往来,心下由不得狐疑不安,时日拖得越久,这事儿倒也像块石头搁在心里,越发不宁静。

我站在窗棂旁静静凝看着漫天簌簌飘落的雪花怔怔出神,怀中的小手炉已经冰凉却犹不自知,偶尔有一片六凌雪花自窗外筛进来,落在我手上融成了水。

觅兰拿了银狐软毛披肩为我系上,“福晋身子才好些,不要太劳神了。”又摸了我的手,惊道:“手这么冷,再受了凉可怎么好!”旋即攆了窗棂,扶我在熏笼边上坐好。翠儿也连忙换去了我怀中的手炉,一侧搓着我的手帮我回温。

心中烦闷,只觉得殿内温湿的空气压抑得叫人连呼吸也难受起来。我不想再琢磨,将手炉放在榻上,随手拿了一件银白底色织锦镶羽斗篷便往殿外去。

觅兰忙道:“外面正下着雪,福晋要上哪儿去?”

翠儿也忙拿了小手炉急急追上来,劝说道:“福晋身子还未大好受不得冷,况且才刚能下床走动几步,殿外又积了这么厚的雪,不如奴婢先吩咐人清干净了再出去也不迟啊。”

我也不顾翠儿的劝说,兜上风帽边走边说道:“不过是想散散心罢了,莫不成还要闹得整个王府里的人都知道?”

觅兰与翠儿自是知道我性子犟起来谁也劝说不住,也连忙拢了斗篷追出来。我只想独自静静,回头道:“我一去个人走走便回,谁也不许跟来。”

翠儿苦着脸看我,却也不敢再劝。才走出门口,觅兰又自我身后唤住我,“福晋带把遮雪小伞在身边吧。”

我伸手接过,对她道:“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说罢旋身而去。

雪子纷纷,连绵无尽的下着,好似永远也停不下来,漫下无穷无禁的寒冷与萧凉。小羊羔皮的暖靴踏在雪地上发出轻微咯吱咯吱的响声,一路遗下的脚印很快便被簌簌飘落的雪子遮住,消失在漫天素色的冰雪中。

雪路难行,我撑着小伞一步一步沿着淢湖缓缓走着,小羊羔皮暖靴好似抵不住雪地里的寒气,脚上一阵阵抽搐的疼。我步履略显蹒跚起来,小伞上积了一层雪子,稍稍一动,便纷纷落下。元宵节时在淢湖两畔的石栏系上的各色风灯犹自挂着,上面覆的积雪遮了原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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