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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待嫁当福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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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是,我醒了,她还未醒。我下床了,她还在床上躺着。这一病就是三个月。魏锦在替我看完伤势之后,便会再去替她会诊。我每每想前往探望,都被娘亲生生拦了下来。想来当年姨娘甚是受宠,娘亲直至现在都还耿耿于怀。我也只得作罢,细细想来,与赵妤茹见面未曾超过三次,也都是在路过她所居别院时匆匆见过,并未好好说上几句话。

“不知大小姐可否愿意同魏锦与二小姐共赏雪景?”魏锦温文尔雅真诚而道。得,我和魏锦第一次的约会一开始就变成了‘锵锵三人行’。

我有意走在魏锦和赵妤茹之间,一是想跟心上人靠得近些;二是方便为他们做向导。赵妤茹虽比我虚大周岁,却自小甚少步出房门,真真正正三步不出闺房。况且自打我从蝶园摔掉半条命后,爹爹便下令将蝶园大势修葺了一番,那悬在半空中的罪魁祸首……秋千,也被咱老爹命人卸了下来,毁尸灭迹了。我灵机一动,缠着爹爹在蝶园为我新建了一处游乐园,虽都是一些工艺较为简单的跷跷板,旋转木马(当然得靠人工旋转)之类的娱乐设施,但也惹得了府中丫鬟小厮们掀起了一番追捧热潮,顿时把我封作偶像膜拜起来。这也难怪,都还是些没长醒的孩子,看见这些新鲜玩意儿能不激动么?

想这赵妤茹也才年方十六,正值豆蔻年华,又常年呆在深闺之中,这些新鲜玩意定也能令她展颜一笑罢……

果不其然,一切皆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些游乐设施成功的勾起了赵妤茹未泯的童心,尤其是那辆老少通吃的旋转木马,赵妤茹更是接连玩了三次方才罢休。下马之时已有些气喘吁吁,白皙的肌肤上隐现出细细汗粒。

“吁,妹妹可是如何想出这些好玩的把戏的?”赵妤茹轻轻吁出一口气来,一笑两酒窝的瞅着我瞧。

这倒是把我给问住了,如何想出来的把戏?我怎么知道旋转木马的创始者是怎么突发奇想把它给造出来的?于是只得随口乱诌道:“听打杂的下人说的,只是些乡下穷人家消遣娱乐的小玩意,姐姐喜欢便好。”

“哦,原是穷人家的玩意儿,倒也新鲜。”赵妤茹遂点点头,若有所叹。初冬寒彻骨,更何况是赵妤茹这病怏怏的身子骨,刚耍完了旋转木马便开始咳嗽起来。嗳,人长得太好看真是罪过,就连这咳嗽的样子也显得闭月羞花惹人爱怜。

“想是大小姐受了寒,还是早些回屋歇息才是。”魏锦微微蹙眉,将自个儿身上的补褂脱下披在赵妤茹身上。遂唤我:“二小姐,不如今日赏雪暂且做罢,魏锦恐大小姐旧疾复发。”

我顿时心中滋味白生,酸甜苦辣轮番袭击。我在这寒风里得瑟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也没见他如此体贴为我脱衣避寒。但他那双清明如水的眼睛里有着实看不出对赵妤茹有何情愫。我只能被迫认为那是他医者父母心的高尚品格,谁叫咱没有生得那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的模样来着?强自挤出一抹自以为还算得上自然恬静的笑容,道:“芸儿亦认为姐姐身子甚为紧要……”

卷一 第四章 重病微微迎圣旨

赵妤茹这身板确实不易出门,尤其不适合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出门。这不,踏雪赏景的第二日便染上了风寒,顺带引发旧疾,娇喘连连,咳嗽不止,好一番黛玉缠绵床榻娇袭一身之病的模样。

赵妤茹平日里连丫鬟小厮都甚少出入的闺房如今却站了好几个八品官服在身,畴眉不展神色凝重来回踱步的太医,魏锦自然也位列其中,却不若其他太医那般焦虑踌躇,依旧一副云淡清风之态,只是往日里舒展的眉宇间隐隐有些暗沉。整个房间里充满了阴霾的气氛和中药的刺鼻气味。

赵妤茹的几个随身丫鬟立于房间一侧,眼睛有些红肿,想是担心赵妤茹这次病来得又急又狠,她这娇弱不经春风拂的身子怕是熬不过去偷偷哭了好几场了。

我坐在赵妤茹床榻边,心中五味俱生。我与赵妤茹名义上虽为滴滴亲的姐妹,但事实却是我与她不过相识区区三月,见面不超过五次,说话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准确的说来,我对她的感情还没有对那些拿着钞票供我食宿的客户来得深厚。然而,也许就是因为赵芸儿身体里淌着跟她一样血液的关系,看着她现在秀眉微蹙,面白如纸似要归去的模样,心口倒也窒闷得紧。

我不说话,魏锦亦不说话,整个屋子里太医、丫鬟、小厮统统都不说话,气氛如同一根被绷紧的琴弦,似只要有人开口,嘴里说话时呼出的风便会锋利得将这根脆弱的琴弦削断一般,而这根琴弦正好牵动着赵妤茹那若有似无的性命。

直到房门‘嘎吱’一响,随着推门而入满头是汗手中正小心翼翼端着一碗冒着热气药汁的丫鬟出现,整个房间里的人才像被解了穴似的热腾起来。

“快,快,快让大小姐将此药服下。”一位两鬓斑白,蓄着山羊胡子的老太医连声唤道。其余几位太医则频频点头应声附和着。

那端药的丫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旁对我道:“二小姐,请让奴婢喂大小姐服药。”

我再端详了赵妤茹片刻,遂点头起身让位。

小丫鬟将药汁搁在一旁的矮几上,小心翼翼的拿起银勺从碗里取出半勺药汁,放在嘴前轻轻呼了呼气,接着缓而轻的喂入赵妤茹嘴里。

随着小丫鬟的动作,整个房间里的人像是又中了定身咒一般,除了脸上挂着的两颗眼珠子骨溜溜的跟着银勺里的药汁从勺里溢入赵妤茹嘴里,再从她嘴角不紧不慢的流到睡枕上,随即只剩下一滩黑糊糊的印渍而运转着,身子均如同木头桩子一般僵在原地。

小丫鬟接连再喂了几勺,均未将一滴药汁喂入赵妤茹口中,倒是让原本洁白的睡枕吃了个饱,枕面上印出了一大滩黑漆漆的药渍。

“这可如何是好……大小姐滴药不能进喉,这病……怕是难以治愈啊!”山羊胡子看着赵妤茹顺着嘴角流出的药汁,焦虑的捻着胡须而道。

我微微蹙眉,看着那喂药的小丫鬟几乎急出泪来,见她喂药也没个技巧,伸手想去接过她手中银勺。

想法刚至,身还未动,这门差事便先一步被他人给揽了下来。

但见魏锦双手扶住赵妤茹两肩,动作轻柔的将她扶起三分,遂又在她背部垫上两个软垫。随着赵妤茹身子的支立,搭在她襟前的牡丹蚕桑丝被也顺着身子滑落下来,露出了贴身衣物。

“魏大人,赵大小姐乃千金之躯,岂能如此……”山羊胡子捻着胡须的手紧了紧,我瞧着都快要被他拔下来的那等阵势,不免替那可怜的胡须默哀起来。

那手拿银勺的小丫鬟似乎也惊了魂,带着半勺药汁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竟也忘了替赵妤茹重新盖被遮体。

魏锦实有救死扶伤坐怀不乱的高尚品性,只手扶着赵妤茹香肩,只手拉过被褥遮住她露出的贴身衣服,眼底清如一潭泉水,毫无杂质。遂云淡清风般道:“魏锦生为医者,眼前之人仅是性命堪忧的病患,素以救人为首要,何须在意身份之别?”

我当下真想为魏锦拍手叫好,谦谦君子果然卓尔不群,与这一群腐朽得都快生霉烂掉的太医大相径庭。

山羊胡子一时语塞,像是被桃子核噎着似的,一张脸时青时白。似要发作却又无从发作,生生震在原地不可驳辩。

“将药勺递于我……”魏锦抬起姣如星辰的黑眸,将视线移到尚未解穴的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这才恍然,急忙伸手将手中握着的银勺递给魏锦。

魏锦接过银勺,舀了半勺药汁稍稍凉了凉,托起赵妤茹下颚,一点一点将药汁灌入她嘴里。勺中药汁殆尽,魏锦遂搁下银勺,让赵妤茹下颚微扬,一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只见赵妤茹嘴角仅溢出丁点残汁,其余的竟全数入喉。如此反复,碗中药汁不时已经见底。

我瞧见魏锦如此心细喂药,心中不禁有些难受,只觉得一颗心一张嘴好像被醋泡了似的,酸楚难当,仿佛咽下喉的不是口水,而是陈醋。

正值我决定今晚便脱了衣服跳到雪地里充当雪人之际,闺房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将我神游的思绪拽了回来。

遂而听闻那一干发霉的太医恭敬而道:“参见赵将军……”

我抬首,原是我那英武不凡,不怒自威的老爹下朝归府了。瞧他一身官服未换,该是匆忙而回,想他对赵妤茹也甚是上心的。

“镇国大将军赵凌志及女赵妤茹接旨……”一道尖锐的声音入耳,咋听咋耳熟,尤其是那故意拖长的尾音……不禁感慨,原来海豚音的发源地是咱中国。这才发现爹爹魁梧的身板后面还尾随了几个从宫里而至的公公。

“圣上念及赵凌志之女赵妤茹重病在身故恩准卧床领旨……”那手执圣旨的年轻公公睨眼瞅了床榻上半迷半醒的赵妤茹,徐徐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爹爹挥袍跪地,声如洪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爹爹的带领下,房间里一干人等统统俯身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大将军赵凌志之女赵妤茹德才兼备,巧捷万端……赐婚廪亲王阮暨岑,择日完婚,钦此……”

海豚公公唐僧到我扑在地上口水流了一大滩,就差没打呼噜的时候,总算发表完了手中的长篇大论。

卷一 第五章 一纸金书定三生(上)

“赵将军,接旨吧……”海豚公公带着笑脸将手中黄灿灿的圣旨递给爹爹。

爹爹磕头谢恩:“臣赵凌志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遂将圣旨接在手里,侧过身子看了眼床榻上尚不知自己终身大事便被这一纸圣金书定下了的赵妤茹,眉宇间掠过一丝怜惜。

“赵大将军,实乃可喜可贺呐!咱家先在这儿给您道喜了……”海豚公公谄媚着朝爹爹作揖贺道,笑得跟他要嫁女儿似的。

“哪里哪里,有劳杜公公才是……府上已略备薄酒还请公公赏脸。”爹爹伸手虚扶海豚公公,面带七分笑意。

“咱家还得赶紧着回宫向皇上复命,将军这酒怕是只得留着下次再喝了。”海豚公公倒是尽忠职守,推脱了爹爹一番美意。

“杜公公既有要事在身,本将军也不强留公公。”爹爹也不再挽留。临了,吩咐下人为海豚公公等人准备了一大推黄金白银,乐呵呵的将他们送走了。

走了一群太监,还留着一群太医。太监贺完喜,又轮着太医贺。

“赵将军不日将与皇上结亲,实属大喜,大喜啊!”海豚公公前脚刚走,山羊胡子便迫不及待的向爹爹朝贺起来。

“下官也在这儿先向赵将军贺喜了……”

“赵将军乃我云泽国镇国将军,现在又与皇上结亲,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呐……”

一时之间朝贺声不绝于耳,爹爹均浅笑点头以作回应。

我不仅为当今圣上感到惋惜,这群太医动嘴巴的功夫显然要比医术更高明。

在我正对当今圣上用人不当而替这群山羊胡子感到忿忿不平时,一直矗立在赵妤茹床榻边的魏锦淡然的开口道:“赵将军……”

我不禁微微拧起秀眉,难不成向来云淡清风如浮云的魏锦亦不能免俗也要跟那群山羊胡子似的贺我爹爹攀了一门好亲事?若是如此,我会对魏锦失望的……

“魏太医也是要恭贺本将军么?”爹爹脸上笑意瞬而敛去,看来对魏锦失望的不只我一人。

“非也,下官只是想知晓将军准备将吉时定于几日?”

“魏太医何以有此一问?”爹爹敛去的浅笑重新浮上风霜历练的面庞。我心底暗暗舒心,看来爹爹对魏锦颇具好感,如此一来,魏锦若是向爹爹提亲,想来也该不会因门庭悬殊而遭爹爹拒绝。

“赵大小姐旧疾复发,性命堪忧,需安心静养以待恢复,这期间决不能有所操劳,下官恳请将军莫要将婚期定得仓促,以免大小姐顽疾难愈……”魏锦美如冠玉,清新俊逸的脸上蒙起一层我从未见过的忧虑。

我轻轻咬了咬下唇,看着床榻上睫毛轻动却尚未苏醒的赵妤茹,想来她的确是病得很重吧,竟让魏锦也如斯忧心。

“我又何尝愿意将茹儿早早外嫁,只是圣上旨意不可违抗,茹儿婚期已定于下月初六……”方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有无奈之时,爹爹现在便是如此,皇命不可违。

魏锦听闻,不再言语,眼睑微垂,明朗如星的眼睛黯淡下去,就像月夜的星空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

忽然听闻山羊胡子恍然大悟般自语道:“下月初十便是廪亲王二十岁生辰,皇上莫不是想用冲喜之策助廪亲王躲避劫数……”忽而自觉言语有失,慌忙闭嘴,神色惶恐对爹爹请辞道:“赵将军大喜降至,加以事务繁重,微臣等不再叨扰。微臣已为大小姐列好药方,暂且先服用三日,三日之后微臣再到府上为大小姐会诊。赵将军若无其他吩咐,微臣等先行告辞。”语罢,便匆匆向爹爹行了礼,鬼赶似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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