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良缘-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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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你长辈，你怎么就敢受我礼？苏玉妍不禁暗暗腹诽，同时微微抬起眼睑，斜睨了赵宥一眼，哪知这一看，却正对上他那双审视眸子，当即唬了一跳，连忙垂下眼睑，作眼观鼻鼻观心之状，心里却诧异——这小帅哥眼神怎么竟跟沈珂眼神那般相似？旋即想到他们是嫡亲舅甥，这才微微释然。
赵宥却这一瞥之间将苏玉妍容颜看了个清清楚楚，只觉心中一跳——这个女子，竟好似曾哪里见过一般？
沈玮将儿子那片刻失神收入眼底，向寝宫东面墙上洋钟瞟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向宋氏笑道，“这都过了午时了，你们就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吧！”
宋氏知她这是送客，当下便起身笑道，“宫里规矩多，我们还是回家吃吧……横竖不过两刻钟工夫就到了。”
于是沈玮不再挽留，欲要起身相送，似起未起之时，宋氏已携着苏玉妍退了出去。
赵宥微微转身，目遂苏玉妍背影消失寝宫门外，这才侧过头来，向沈玮笑道，“这就是当年书痴苏慎妻女？”
“书痴？”沈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禁嗔道，“好好书不念，你又是从哪里打听来这些不相干陈年旧事？”
“儿子前几日与几位皇弟御书房跟父皇闲谈，父皇偶然提到书痴苏慎，儿子这才得以知道书痴其人。”对于沈玮责备，赵宥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因此而沮丧，反而将经过娓娓道来。
“你父皇怎么会无缘无故提起书痴来？”沈玮却生出几分好奇之心来。
“如今朝中重臣纷纷提出革变法之道，父皇就翻出了当年那些旧臣们曾经上书折子，其中就有书痴苏慎变革意见。”赵宥笑道，“父皇说，抛开那些荒诞不堪行径不提，苏慎其实是个天下少有奇才，只是不知道他那些东西是不是纸上谈兵。”
对于几位皇子参与讨论朝政大事事，沈玮早有所闻，因此并不感到惊讶，反是皇帝给苏慎评语让她微微一惊——苏慎当年连中三元，为殿试三甲之首状元郎，一时成为大乐无人不晓人物，皇帝对他赞不绝口，却又始终没有重用，此时，他又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当年被他遗弃人物来了？
060、赵宥（下）
6、赵宥
“恰好户部尚书李世昭递了苏慎请求调任昌宁奏折，父皇龙颜大悦，道是天时地利人和，当即准了苏慎折子，任他为从五品翰林院侍读。＇四*库*书~小说网siksh＇”赵宥笑道，“调令才出，立时引来朝中诸臣褒贬不一议论，虽然贬多于褒，父皇心意已决，还是未改初衷，让苏慎即日进京。”
“你父皇……这是要起用苏慎么？”沈玮虽不问政事，却也对朝中大事略有所闻，听罢儿子所言，不禁心里微微一动。如今正值朝廷变革时期，朝中众臣分成“守”、“变”两派，矛盾日趋严重，说不定苏慎这个小小升擢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继而引起轩然大*。皇帝自二十二岁继承大统以来，一直恪守先皇遗训，兢兢业业治理这大乐江山，十几年如一日，只能算个守成之君，现国泰民安，他怎么突然大刀阔斧改起革来了？
赵宥略迟疑片刻，就把皇帝御书房跟他们兄弟几个说那番话简略地说了一遍。原来今年廷试时有几个锐进士提及了减免赋税革方法，与当初苏慎上书折子颇有相似之处，故而引起了皇帝兴趣，觉得这是个可行之法，这才有了升擢苏慎想法。
沈玮便松了口气。苏慎与定远侯世子乃是连襟，如果此次能顺利升擢，自己再一力促成沈珂与苏玉妍亲事，两家亲上结亲，那便是双喜临门，再好不过了。
赵宥却答非所问，“儿子久慕苏先生才学，他到了翰林院，倒是儿子之福。”
对于赵宥孜孜不倦地致力于学业，沈玮还是相当满意，当下便笑道，“你如今师从常翰之，常先生是名满天下大儒，比之苏慎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就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了。”
“儿子也是想着将来苏先生到了翰林院必定能常跟父皇商讨国家大事，儿子便也能借机跟着苏先生学些治理之法。”赵宥忙垂首道，“并不是儿子喜厌旧。”
沈玮又哪里不知道赵宥真实想法？只是现正值敏感时期，又处皇后为皇子们选妃风口浪尖，可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要不然，她这半生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了。她扫了赵宥一眼，沉声说道，“你只管好好跟着常先生读书，别事，你一概都不要插手。”赵宥心情她能理解，不过那样表现太过急功近利了，反而容易引起皇帝反感与疑心——皇帝素来喜欢赵宥与世无争，她不想破坏了他皇帝心中近乎完美形象。
赵宥眼中暗芒一闪即逝，默立片刻，方才低声应道，“看到母妃日日为儿子操劳，儿子于心不忍……”
“只要你知道我为你好心，我做这一切，也都值了。”沈玮淡淡一笑。
母亲虽然从没跟他说过什么，可是他知道，母亲一直全力谋划着他大事。他曾外祖定远侯当年随先皇东征西战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又统领着天下兵马，可谓是权倾朝野，与文臣左昱平分秋色，左昱女儿贵为贤妃，膝下所出皇三子赵宏深得圣心，而自己作为皇长子，也与他势均力敌，故而沈、左两家暗地里便生出了罅隙，彼此虽从未言明，却不约而同地为了夺嫡大事使出了浑身解数。
虽然他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继承大统，可现箭弦上，局面已不是他一己之力所能控制了。与其处处让母亲担忧，倒不如主动配合母亲所为，成与不成，那就看天意了。赵宥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缓缓垂下眼睑，敛去了眼中那一抹锋芒。
……
而此刻，从乾宁宫回到武贤伯府苏玉妍与宋氏正沐浴阖府上下那一双双充满嫉妒或羡慕目光里，特别宋清霜与宋清雪姐妹俩，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那欲拒还迎神情却将她们心内想法泄露无余。
对于沈玮这次召见完全出乎意料结果，苏玉妍除了焦躁，还有一种深深无力感，此刻，她终于体会到自己身为“棋子”感受了。当然，此刻并不是宣泄心中不满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白玉并蒂莲拿回来，否则，沈珂很可能就会借它来胁迫她，继而达到逼婚目。
沈玮虽说会想办法让沈珂把白玉并蒂莲送到武贤伯府，可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沈玮随口说说罢了。
苏玉妍脸上挂着浅浅笑容，心不焉地应付着宋氏姐妹，满脑子都想着怎样找沈珂要回白玉并蒂莲，眉峰就不知不觉地微微颦了起来。
忽然，她觉得屋里陡地安静了下来。就听宋氏说道，“妍儿，外祖母问你话呢……你这是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灵机一动，用手捂着胸口道，“我忽然觉得心口疼得厉害……”说着身子歪了一歪，忙伸手扶住旁边座椅。
宋氏大惊失色，疾步走过来探看，因走得急了，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地，还好杜鹃眼疾手扶了她一把。
太夫人见了宋氏这副焦急模样，便吩咐杜鹃去叫候外头江妈妈和春荣几个进来扶苏玉妍和宋氏回静园歇息，接着又命人即时去请太医。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
宋清霜与宋清雪姐妹俩人站太夫人身边，冷眼看着苏玉妍，似乎很难相信刚才还笑语嫣然苏玉妍突然犯了心口疼毛病。不过，既然太夫人都命人请太医去了，她们也不好再旁边插言，只能静静地看着众人各自领命而去，直到屋里平静下来，宋清霜才向宋清雪说道，“苏表妹看起来挺康健一个人，怎么竟会突然犯了心口疼？别是宫里遇到什么事儿了吧？”明是问宋清雪，其实是要说给太夫人听。
太夫人本就对沈贵妃三番两次召苏玉妍这个无品无阶县令之女进宫垂训心生疑虑，刚才问了好半晌也没从宋氏嘴里没套出什么话来，没想到才问苏玉妍一句“贵妃娘娘娘身体可曾痊愈了？”，她就突然犯了心口疼毛病，这病，也真是来得太凑巧了，怪不得宋家姐妹会疑心。
只怕这母女俩人真宫里遇上事了，多半还是与苏玉妍亲事有关事。太夫人心里暗忖。如此看来，得赶紧把苏玉妍亲事定下来才是，一旦沈玮为她赐婚，武贤伯苦心就白费了。那日左昱派人来为他长子提亲，宋绍谦犹豫不定才让她给左府来人说了一句“十日之内必给左府一个准信”话，眼看十日之约就要到了，这苏玉妍要嫁人选，也得赶十日之内确定下来才是。
061、玉归（上）
61、玉归
黄昏静园十分静谧，夕阳余晖温暖而和煦，透过镂空雕花木窗洒进屋来，地上映出淡淡花窗影痕，显出几分谐趣来，苏玉妍静静地躺床上，身上盖着大红锦缎薄褥，眸光安详地越过那半掩朱漆木窗，落院中那棵挺拔金桂树上。＇四@库*书*小说网siKsh＇树上桂花已近凋零，仅剩几簇傲然立枝头，似乎要与人诉说着它们曾经辉煌与炫烂。
苏玉妍看得入了神，要不是丰姨娘房外絮絮叨叨地小声盘问着春草，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正“病”中。
两天前，太夫人已经让人请了太医院常到武贤伯府走动张太医来为她看了病。张太医请脉之前，宋氏先是满脸忧虑地跟他说起了苏玉妍打小就有心口疼这个毛病，接着又罗列了曾经请过名医名单，这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李启贤，后，宋氏还把那些名医所开方子拿出来给张太医过了目。当然，那些所谓名医开方子，零零总总不下十几张，其实都是宋氏当年犯了心口疼用过方子，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派上了用场。
张太医自诩高明不过闻名天下李启贤，为苏玉妍请了脉，开了方子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连宋氏所赠十两谢银都没拿。苏玉妍事后看过，张太医所开方子，与李启贤方子几乎没有出入。
因为有了张太医确诊，太夫人自然也相信了苏玉妍是真犯了素疾。除了让厨房人格外添置鲜可口饭菜，还特地差杜鹃送了一支百年老参来，说是给苏玉妍补身子。
难得清静，苏玉妍趁着“病”中，就开始仔细琢磨起怎样向沈珂要回自己白玉并蒂莲。
宋氏初时不知女儿装病，还真被吓了个半死，后来明白女儿想法，也就全力配合她行动。先是让春荣去寿安居谢了太夫人，又私下拿了银子让厨房人为苏玉妍熬药，接着便以病人要静养为由让人关了静园大门，与苏玉妍两人屋里好好合计了一番，终于想出了个变被动为主动办法。法子想好了，宋氏便趁着外出替苏玉妍亲自抓药机会去准备所需，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苏玉妍装病事，除了宋氏与江妈妈两个，连春草也是蒙鼓里，因着丰姨娘关系，就连苏玉修也都瞒了。苏玉修眼见姐姐病得蹊跷，自然很是担心，整天都守姐姐身边，连跟沈珂去攀交情心思都没了。苏玉妍到底于心不忍，让宋氏婉转地告诉他这病尚有缓和余地，这才稍稍安了苏玉修心。
只可惜，丰姨娘就像一只如影随行苍蝇，就算苏玉妍嫌得慌，也不能把她赶出静园。这不，今天春草才从厨房里取了熬好汤药，她前脚才到，丰姨娘后脚也跟着到了苏玉妍房前，两眼直瞅着半掩朱漆木窗往里睃巡，一面又压低声音向春草问苏玉妍是否好转了。
春草得了宋氏吩咐，虽然不敢明着得罪丰姨娘，却因担忧小姐病情而变得比平日牙尖嘴利了许多，不冷不热地敷衍了几句，便端了药进屋，直接到丰姨娘晾门外了。丰姨娘借着半开房门悄悄向里睃了几眼，门口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进屋，怏怏然回了西厢房。
丰姨娘前脚才跨进西厢房门，就听见正房里发出一声清脆瓷器摔裂声响，接着又听到春草发出一声惊叫，她只觉心里“突”地一跳，赶紧就朝疾奔正房而来。
推开房门，就见汤药洒得满地都是，春草瞪着两只惊恐大眼睛正仓惶地往房门口退，丰姨娘一把抓住她胳膊，厉声喝道，“春草，你这是做什么，小心吓着小姐！”话音未落，就见苏玉妍披头散发屋里冲出来，手里举着一块药碗碎片，那漆黑药汁顺着她皓白玉碗只往下滴，洒她鱼白衣襟上，看起来颇是惊心。不过，令丰姨娘惊心是苏玉妍脸上那怪异笑容，看见丰姨娘一刹那，陡然变得阴森起来，丰姨娘只觉后背一阵冷嗖嗖，尚未作出反应，就见苏玉妍朝她扑了过来，嘴里高声嚷道，“你还我命来！”
饶是丰姨娘镇定，见了这架式也被吓得双腿发颤，未等苏玉妍靠近就闪电般地窜出房门，失声叫道，“夫人，夫人！”
宋氏与江妈妈闻声从里屋出来，看见丰姨娘这失魂落魄样子，不免沉声斥道，“什么事大惊小怪？若让人瞧见，岂不失了我们苏家体面？”
这一声喝斥，才算让丰姨娘恢复了理智，眼见柳叶柳红并秋蕙紫兰几个也陆续从屋里出来，都拿疑惑眼神瞅着她，她心里微一寻思，便勉强笑道，“……没事，方才我看见小花园草丛里有条蛇溜过，吓了一跳，倒让夫人受惊了。”
宋氏便“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