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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将军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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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知道了。”方鲁郑重地点头。

“他可能不承认他有病,也不会让你给他看,怎么办呢?你就告诉他,是我叫你去给他看病的。总而言之,你要想办法给他看成这个病。”

“我一定做到。”方鲁表示着决心。

“那好,诊断结果及时告诉我。”

方鲁向司令员告别,司令员伸出手来同他握手,相互握得紧紧的……。当这个四十多岁的门诊部主任下楼以后,司令员走到窗口去,望着他通过门卫,一直走到看不见影子为止。他好像办完了一件大事似的,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小动作的扩胸运动,身上的疲劳减轻了许多。在办公室走了走,又开门走到外面去,从这头走到那头,那头走到这头,后来在女儿房门口停住了。敲了一下门,女儿出来。

“湘湘,”爸爸温和地说,“那个小伙子没有吃饭怎么办哪?”

“你说怎么办呢?”

“要给他搞点吃的。你去跟厨师讲一声吧,叫他下一碗面,要半斤,记住,少了不行。煎两个荷包蛋,再把我那个腊肉搞一点。你快去吧!”

“他要是又不吃怎么办呢?”

“会吃的,我端去给他吃。”

女儿找厨师去了,彭其拧开卧室的房门,走了进去。许淑宜坐在床上,用被子盖着腿,戴上老花镜在那里看报。老头子走过去,远远地端详了一阵。

“什么报啊?”

“大学生办的造反报。”

“现在什么人都可以办报了。文章写得怎么样啊?”

“讲道理的少,骂人的多。”

“革命嘛!”司令员讽刺地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就是这些打架骂娘嘛!”

“你又胡说了。”

“在家里讲一讲,到外面去你以为我还这么讲吗?我不会像胡连生一样,蠢得要死。”

湘湘在敲门,爸爸走去开了。

“我跟厨师讲了,已经在做。”女儿说完就要走。

“慢点,孩子,你来,我跟你讲个话。”爸爸指了指一把椅子,叫女儿坐下。

“讲什么?”

“你……”他把许淑宜手上的报纸拿掉,“你也听听。我跟你讲,孩子,经常到这里玩的那个文工团的小赵,不怎么好啊!”

湘湘立刻低下头去,脸上阴云密布。

“怎么啦?”妈妈不明白地问。

“那天冲政治部,有他一个。”彭其不由分辩地说,“以后,不要把他喊到我们家里来,起码,这文化大革命当中不要喊他来。他们文工团那些人……”他伤心地连连摇头,“心肠不好。”这话触发了湘湘的心病,她并不为赵大明争辩,只是紧紧地咬住嘴唇,转过身去。妈妈估计,她多半已在偷偷地流泪了,免不了心疼女儿,便对老头子说:

“文工团的人也并不是个个都坏嘛!”

“不管如何,”彭其坚决地说,“这是非常时期,不能感情用事。”

湘湘既不为赵大明辩解,也不点头同意爸爸的话,猛然间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你看你,”许淑宜埋怨彭其说,“你刺痛了她的心,知道吗?”彭其难过地闭了一下眼睛。

“女儿不小啦!”许淑宜说,“我看她这些日子老是闭门不出,身体也在消瘦下去。问她是什么事,她总是不愿意说,多半是为了那个小赵。你不跟她说,小赵也不会来的,自从锁上钢琴的那天从我们这里走了以后,再也没有来过了。”

彭其听了,心中更觉难受,好像一切罪孽都是自己的过错。为了减轻心理上的负担,只好不想它,提起了另外的事:“你到医院去看看陈镜泉吧!”

“他怎么啦?”

“下午看着斗胡连生,他受不了那个刺激,心脏病又发了。你去看看他,趁着旁边无人的时候,告诉他,我已经做出安排,给胡连生搞一个精神病的诊断,把他也送到医院去。你叫他给医院那方面打个招呼,不要让胡连生受罪,他那条命能够活到今天,已经是万幸啊!”

许淑宜连连点头,准备明天一早就去。

彭其从卧室里出来,下了楼,散步似地走进厨房,正好厨师已把面条做好,他拿双筷子挑开来看了看,觉得满意,便端着去找那个警卫连战士。警卫班长把司令员带到拘押那个战士的地方,司令员推门走了进去。战士一看司令员端着一大碗面条来了,颤颤抖抖,不知所措,眼泪夺眶而出。

“打了你,受了委屈吧?”司令员放下面条说。

“不是,不是,首长,您打得一点也不痛。”

司令员笑了,指着面条说:“你赶快把这碗面条吃掉,要不,我还会打人的。”

夜已深沉,微风习习,南方这说不上寒冷的初春是可以当作秋天看待的,这时在野地里散散步,比总是关在房子里要好。司令员这个小院子,虽然不过几亩见方,但比起办公室和走廊来,还是要宽大多了。他在房前的那片地方转来转去,时而看看正在站岗的是哪一个战士,时而去听听警卫班宿舍里的鼾声,时而又独自想想问题,心里念道:

“也会有人来关心我这个老头子吗?”

忽而又记起了那个正在吃面条的战士,漫步来到他窗前,探头望了一下。战士发现司令员又来了,忙把门拉开。

“吃完了吗?”他走进来。

“吃完了。”

“够不够?”

“吃得很饱。”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春喜。”

“十九岁了?”司令员端详他一阵,揣摩着问。

“是的,首长,我十九岁。”

“你好像是湖南人?”

“我家里在湖南浏阳县。”

“哦!我们是同乡。”

“您也是浏阳人?”战士改用浏阳土话。

“唔。”司令员点头,看了看表,“你快睡觉吧!年轻人爱睡。”说完站起来要走。

“我不能睡,”战士心情沉重地说,“还要写检查。”

“写了几个字没有?”

“刚开个头。”

“拿给我看看。”

杨春喜战战兢兢地把他那张仅仅抄了一条语录的检查草稿递给司令员。司令员接过来凑到电灯底下,拿得离眼睛两尺远,看了一下说:

“字还写得可以。”讲完就把那张纸装进自己衣袋里,“算了!写这么多就够了。你睡觉吧!明天我叫你们指导员来把你领回去,没有事了,你不要害怕,放心睡觉,听见吗?”

杨春喜连“听见了”这简单的三个字都说不出来,咽喉被一种什么东西哽住了,只是深深地点了两下头。

司令员向小楼走去,后面的战士望着他,联想起自己的父亲。

此时,老头子在想:“你可以放心睡觉了,我还不可以呢!”


第十章 能干的女人

门诊部治疗室灯光透亮,刘絮云坐在堆满注射器械的方桌一边埋头做算术。她的面前摆着一本《毛泽东著作选读》甲种本,书页翻开了,上面画满了红杠。右侧还有一本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依照日记的格式注明着每一段小字是哪年哪月哪日写的。这是她的学习心得笔记。细看文字,发现心得部分比抄书的部分少得多。她在认真计算今天写的字数,每行二十三个字,共有四十四行,用乘法一运算,得数是一千零一十二个字。这太少了,还需要写多少才行呢?她的总计划是每月要写五万字,三天就应有五千字,每天需写上近一千七百字才行。一千七百减去已写的一千零一十二,尚有六百来个字的任务没有完成。六百除以二十三,得数二十六点五。行了,今天晚上还写二十七行便超额完成任务了。坚持照此下去,每月五万,一年便可以写成六十万字的心得笔记。数字是最能说明问题的,检验你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态度如何,心得笔记最具雄辩的力量。不久前,由江部长倡议、宣传部主办的一个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先进事迹展览会上,有一个在油库执勤的战士,由于学习时间充裕,自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已写了二十万字的心得笔记。全部在展览会上摆出来。个别的警句还用美术字抄录在展览牌上,供参观者学习。据说那个战士现在已经破格提拔为指导员。刘絮云想:“我只要像现在这样坚持下去,一年以后,我的成绩肯定会超过他。”

有人推门进来,吓得她把那张写满了演算数字的处方笺揉成一团,攥在手里,再回头去看,原来是邬中来了。

“写什么?看我一来就那么紧张。”邬中逼近她说。

“给别人写情书。”

“看看。”丈夫伸出手来。

“不给你看又怎么样呢?”

“看看嘛!”

刘絮云轻蔑地哼了一声,将纸团照着丈夫脸上掷去:“醋罐子,看吧!”

纸团落在地下,邬中拾起来打开一看,先是不明白,后来见她桌上摆着心得笔记本,便恍然大悟,将纸团扔进清洁捅里,提起了正事。

“里间有人吗?”他指着用白绸六折屏围着的治疗室里间小声问道。

“没有,怎么?”刘絮云反问。

邬中去搬凳子。

“这么晚了,还跑来干什么?”她又问。

“机会来了。”邬中坐下说,“你还没有去找江部长吧?”

“没有。”

“现在应该去找他了。”

“什么事?”

“胡连生那头活猪乱跳乱叫撞到江部长身上了。公审会上文工团那些人斗他,你以为是他们自发的吧?不是,肯定不是,他们关心的是向反动路线开火,现在突然冒出来斗胡连生,决不是他们自己的主意;江部长上台制止武斗讲的那段话你注意听没有?我从他的话里感觉出,他是真正的指挥者;另外,范子愚那些人是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的,江部长一讲马上就住手了,这说明他们已经不是无头苍蝇了,很可能已经取得江部长的支持和暗中指导。不要小看了范子愚这些人,有点头脑,有点眼力。这样一来,他们的造反就有希望了。看起来,他们已经走在我们的前面,我们要赶快同江部长联系上。”

“你说机会来了,是什么机会呀?”

“胡连生大骂江部长,江部长恨他不?”

“唔。”

“江部长指挥文工团斗了他,把他关进拘留所,就这样完了吗?”

“那还要怎么样呢?”

“一个有大量反动言论的现行反革命分子,已经发现了,就这么暂时拘留,不做处理,交代得过去?”

“总会有个处理的。”

“对了,现在就有人在策划巧妙的办法,要保他逍遥法外了。”

“谁?”

“等一等。你说江部长对这个消息感不感兴趣?”

“那他当然关心哪!”

“好,机会来了,我们有了见面礼了,就去把这个绝密消息告诉他。目前,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策划者,一个是执行者,还有一个就是我。”

“你倒是讲清楚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好,我现在就跟你讲。有开水吗?”

刘絮云起身拿了个玻璃杯去倒开水。

邬中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坐也坐不稳了,手和脚在微微颤动。刘絮云把开水递给他,他伸手接住,抖得洒了一地,一大口喝去,呛得咳了一声,把水喷得满桌皆是,嘴上也挂满了水,忙用左手去抹掉。

“你怎么啦?这么激动,像个能办大事的样子?”刘絮云责备着他,拿抹布将桌上的水抹掉。

邬中重新坐下,按住胸口强制自己平静一些,将事情的首尾细细讲清:

“老头子把你们的主任方鲁叫去了,要他给胡连生看病,开一张精神病诊断证明。这样,胡连生的胡说八道就一笔勾销了。再把他送到一个什么疗养院去,离开这个地方,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你看这一手高明不高明?”

“是哪一个老头子?”

“当然是彭老头。”

“你也在旁边?”

“我看老头子深夜把你们主任找去,一定有什么鬼,便找个借口溜进去听,听来的。”

“我明天就去找江部长。”

“不,”部中摆手说,“明天,你们主任很可能会去给胡连生看病,你争取跟去,看他们是怎么搞的,然后,把所有这些情况全部报告江部长。”

“好吧!”刘絮云在智力方面还是佩服邬中的。

邬中又喝了两口水,缓一口气接着说:

“你到江部长那里去的时候,注意给他带点高级药品去。”

“知道。”

“还要谈一谈他的文章怎么好。”

“这不要你讲。”

“还有,你要代替我表白一下,你记住,别忘了呀!来来,好好儿听,思想不要开小差。”

“听着呢!”刘絮云厌烦地将肩头一扭。

“第一,你要告诉他,说我对他非常敬佩;第二,要说明,我,决心忠于毛主席,坚决同彭其划清界限,并且要暗示,我已经有了一些准备;第三,你要表明这样的意思,我们夫妻两个是志同道合的,跟定江部长,死不变心。记住了吗?”

“记住了。”

“说一遍给我听。”

“那么不相信我,你自己去!”

“相信你,相信你。”邬中站起来绕到她面前说,“不过,话要说得自然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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