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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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眨眨眼,陈贵女接过小木盒打开。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放了半盒子树虫茧,深褐色的,干干瘪瘪,看上去象一枚枚枯叶。
“阿鲁,阿鲁……”馆陶翁主向边上叫。
鲁女应声而出,同时很有眼色地奉上一把小巧玲珑的短短剑。
粉粉嫩嫩的小手自盒中拎出个茧子,放到盒盖上;然后,抽出短剑就是一劈。虫茧立时被从中间断为两截。
刀尖在半个茧子中一挖,剑尖上立刻出现了——半条虫。
——此时,窦表姐的眼神,有点呆滞。
“尾?!”馆陶翁主举起剑尖瞅瞅,很不满意的样子:‘竟然是虫身加虫尾的那半段?!可据说:头那边的营养价值才高。’
馆陶翁主:“阿鲁……”
不用小翁主叫第二遍,鲁女敏敏捷捷地递上一块垫布。
剑身放上去擦擦,流着浆汁的一半虫体在垫子上扭着,翻动着。
“呃……”望望浆肉模糊、还在不停扭动的虫身,窦表姐一张小脸儿——刷白。
拿过另一截茧子,一剑挑出虫头——这回没有问题了!
“青鸟,翠翘病,翠翘为先哦!”和另一只宠物鸟打个招呼,娇娇翁主这才拉开笼门,把宝剑的前半断伸进去:“翠翘,翠翘,来……”
翠翘飞下来,一口叼走剑尖上的半条虫,站在梁上一伸脖吞下去。
阿娇喜滋滋地赞一声:“乖!”
“啾,啾啾,啾啾!”见同伴享受好料,青鸟不乐意了,在笼子中间兜着圈子飞啊飞,叽叽喳喳个不停。
“青鸟,莫急,莫急!”阿娇连忙扭身想找剩下的半条,然后,微微地一愣神——剩下那半条,看起来委实太惨了点,给青鸟吃的话好像是故意亏待它。
‘好吧,再开一条。阿母说过,上位者要公平,至少是表面上的公平。’阿娇去翻木盒,要找只和刚才那个差不多大的虫茧。
‘哇?窦表姐这是什么表情啊?!’无意间瞟见一脸怪异的窦绾表姐,娇娇表妹挑挑眉,眸光一闪,回身就把手中的短剑往窦表姐面前送:“从姊,从姊,给!”
“不,不,阿娇……”窦表姐心急慌忙地向后躲,惶惶然摇着双手。
“阿绾,勇决,勇决!”阿娇把短剑和虫茧一齐塞到表姐手里,指指笼中巴巴望着的青鸟:“速速,从姊,青鸟饥矣!”
窦表姐捧着这两样东西,就像捧着烧红了的碳一样——浑身上下没一处安适的地方。
娇娇翁主热心地鼓励、鼓励,再鼓励:“从姊,莫怕,实无可惧也!”
“不,不不……”窦表姐只是摇头,胆怯地摇头,死也不敢。
小鸟发出抗议的鸣叫;两个表姐妹还在你退我让。此时,馆陶长公主急急忙忙地走进来,无意间打破了僵局。
“阿娇,阿娇……哦,阿绾在呀。”看到表侄女窦绾,长公主很是愉快——两个都在就好,省得再派人去找了。
“阿绾,阿娇呀……吉服备矣!”长公主一边叫过女儿和侄女,一面向门外招手:“来!”十多个宫娥鱼贯而入,每人手上捧着只漆盒,大的小的各不相同,一看就知道是装礼服和配饰的匣子。
吴女、鲁女还有其她几个大侍女过来,为小主人换衣服,试礼服。
“阿母,阿母,此为之何?”被侍女们套上新礼服,阿娇不解地问长公主母亲:哪儿来的那么多礼服啊?左一套右一套的,好烦。
“阿娇,‘如月’乃汝兄之佳期!”长公主站在两个女孩子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对试衣效果感到十分满意——这套礼服经这么一改,合适多了。
“大兄之昏仪?呀?!”低头瞧瞧这件簇新的锦缎礼衣服,阿娇马上叠起了眉头:‘是出席大兄昏礼穿的礼服?咦,这衣服怎么越改越难看了啊?’
再看看窦绾,窦表姐的礼服也变了。本来的那件曲裾是浅绿底色上掐金线,现在则换成蓝绿色绣白云纹的了。以娇娇翁主看来,新的远不及原来的美观鲜艳。
不过窦表姐倒和往常一样,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对长乐宫提供的服饰用品,章武侯贵女窦绾从没有任何意见。
陈娇表妹可不是窦表姐。
“阿母,阿母,何以更之?”娇娇翁主拉着母亲的手摇摇,大大的不满意:原来那身金丝蟠龙绯红锦多漂亮,干嘛给换成深青云雷纹?又老气又不好看。
“阿娇,昏仪之日,新妇着玄纁……”长公主蹲下来,按着宝贝女儿的小手笑眯眯地解释:
婚礼是一生大事,表姐刘姱是新嫁娘,她是婚礼上理所当然是焦点。所以呢,其她人不应比姱表姐穿得更美丽更惹眼。如果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就不好了!
姱表姐的新娘礼服主要是玄黑色和纁黄色。阿娇原来的那身礼服太耀眼了,不合适,所以就换成现在的深青色。
“然,然……”瞅瞅身上黯淡的深青底色曲裾,娇娇翁主嘟起小嘴,不乐意得很:“阿母,娇娇不喜,不喜嘛!”
“阿娇,乖……乖哦!”长公主楼过女儿,在左右两边的桃腮上狠狠各亲一口,聊作安慰——婚期越来越近,事情也越来越多,太忙了太忙了,都没时间好好哄哄小心肝。
说着,长公主又忙着张罗给女儿和侄女试戴腰带、试戴玉组佩、试戴发针,试戴发带,试穿新翘头履等等。看样样妥帖了,吩咐侍女接下去收拾,皇帝姐姐则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看着母亲忙忙碌碌的背影,阿娇撅撅小嘴,一肚子的不高兴。
。
不多久,薄皇后匆匆忙忙地走进来,一路走一路叫:“阿娇,阿娇……”
阿娇放下怀里的胖兔子,开开心心迎上去:“二母,二母……”
窦表姐站起,向皇后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摆摆手向窦绾示意不用太局促,爱干什么干什么。皇后揽过小侄女,将一只长长扁扁的黄金匣子放到孩子面前,慢慢地打开:“阿娇呀……来!”
雕花的黄金匣盒开启,只见午夜天幕般漆黑的长绒锦上放了套黄玉制的饰物,内容包括一副手镯,一枚指环,一方一圆两块玉佩。玉质温润剔透,正是那种最婉柔最迷人的鹅黄色美玉。
“呀……美玉也!”只一眼,陈娇就爱上了这套美极了的玉饰——馆陶翁主是顶喜欢这种如阳光般温暖柔和的鹅黄色了。仰起头,娇娇翁主冲亲爱的薄二母甜甜笑:‘皇后二母对我真好,又送漂亮饰物。这次的,好喜欢哦!’
刚想说两句感谢的话,谁知耳边却传来薄皇后出人意外的话语:“阿娇呀……以阿娇观之,此玉可入汝长嫂之眼?”
阿娇顿时傻掉:“长……长嫂?”
“呵呵,阿娇……”想起婚礼还没办,这称呼还早了点,薄皇后掩着唇轻轻地笑,点点侄女饱满的额头:“阿娇,长嫂乃梁国从姊姱呀!昏仪之后,汝当称之为‘长嫂’。”
“呀?!”阿娇怔怔地看着一匣子精美绝伦的玉饰:‘这些,难道不是给她的?’
薄皇后没注意到孩子的情绪起伏,只将饰物一件件拿起来给侄女细看,同时还问着‘你未来嫂嫂会不会喜欢这个啊’‘会不会更喜欢那个啊’这类的问题。
这,是薄皇后为两位新人准备的结婚贺礼!梁国膏腴之地,梁王宫富甲天下,皇后唯恐送出去的礼物不够华美不合新娘子喜欢,会失了她和天家的面子。
一样样合心合意的美丽饰品在眼前晃来晃去,陈贵女意气消沉,有一句没一句拖拖拉拉地回着。
薄皇后发现了异样。
摸摸额头,貌似没发烧;薄皇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开小侄女,忙去了——陈须的婚礼越来越近了,千头万绪的实在繁乱,馆陶长公主请了皇后弟妹帮忙。
“今……梁王主姱为重,阿娇……”临走之前,薄二母有些歉意地向娇娇侄女保证:等婚礼一结束,她一定多多陪阿娇玩。
随后,薄皇后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看着薄二母匆匆离去的背影,阿娇撅高小嘴,一肚子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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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陈公子入宫了。
准新郎被长辈们堵在了外头,先进来的是陈小侯陈硕。
“阿娇呀……”陈二公子一见到妹妹,就张开手臂悲痛的迎上来:“惜乎,阿娇;悲乎,阿娇!”
陈娇被吓了一大跳,懵懵懂懂地望着陈硕,不知道她家二哥这是发的什么疯。
陈硕,在妹妹耳边絮絮叨叨上一大堆:
什么如果受了气千万别憋着。
即使阿母碍着梁王叔的情面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打紧。
指望不上大哥,还有他这个二哥在呢!
总之,无论如何不会让妹妹吃亏了去……
——把个阿娇听得心惊、肉跳。
啰嗦半天,遥遥听见长兄的脚步声近了,陈二公子这才放下妹妹,拍拍胸脯,托辞‘更衣’溜之大吉。
看着二哥行动灵敏的背影,阿娇紧抿小嘴,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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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大哥,阿娇立刻奔了过来:“大兄,大兄……”。
陈须世子接住妹妹:“阿娇?”
‘这下好了,可以当面问个清楚。’揪住哥哥的袖子,娇娇翁主十分焦急地说:“大兄,大兄之昏仪……”
陈须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和烫熟了的虾一个颜色。
今天自他入宫门开始,遇上的所有内官和宫娥无一例外地讨喜钱。这也还罢了,刚才外头又被太后祖母皇后舅母甚至阿母联手打趣,窘得不行。
好容易逃开,怎么妹妹也来掺一脚?!
“嗯……呐……阿娇,阿娇哪……阿娇……”左顾啊右盼,陈须世子连一句整话都没说完,就通红着脸——逃了!。
“大兄,大兄……”看着大哥头也不回的背影,阿娇咬住樱唇,一肚子的怀疑:‘怎么,还没成婚,就真不要妹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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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馆陶翁主召唤宠物兔。
胖胖兔闻声跑过来,欢天喜地投入小贵女的怀抱,亲亲热热拿脑袋蹭小主人的下巴。
“呵,胡亥,胡亥!”搂着胖乎乎的宠物兔,阿娇总算好受了些——至少,胡亥还和从前一样;对她,一样的好。
厮磨半晌,娇娇翁主突然想起刘姱表姐没来之前,皇帝舅舅和自己的那场对话——还有,谈话中的那些个警告。
“嗯,错矣,错矣!”小贵女气恼地只想挠头:‘时间证明,还是阿大说的对,阿大远见卓识!前面差点被刘姱表姐骗了呢!’
“阿大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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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2604 谁家喜讯频传 。。。
馆陶长公主刘嫖最近很忙,非常非常的忙!
长乐宫中的母后要悉心照顾,一点儿都差错不得;长公主官邸里即将来临的婚礼也是牢牢放在心头,一丝一毫儿都马虎不得。
这是长公主母亲生涯中的第一次儿女辈婚礼。按华夏传统,继承人娶正室绝不是长公主一家的私务,而是整个宗族的大事;更别提与大汉第一王室梁国亲上加亲的重要干系了。
这段时期,长公主虽然没有‘闭门’,但基本上是谢客了。长安城中的贵妇们也识趣地不来打扰这位忙碌异常的帝国第一公主,只计算着时间各家着手准备服饰和礼单,打算到时候参加堂邑侯世子的喜宴。
不过就算是‘谢客’,有些人还是必须接待的,比如——专程从封地赶来参加陈须婚礼的城阳王一家。
长信宫的偏殿内,长公主从见到城阳王后开始就忍不住地想笑,用尽力气憋住才算没失态。掐指一算,陈王后从‘离开长安回家过年’到‘由城阳王都再度入京’,逗留在城阳王宫的时间恐怕都不足一个月。
‘何其……匆匆也!哈,如果不是律法规定……封王不得擅自入京,恐怕连城阳王刘喜也会一起跟过来。’暗暗地取笑两句,皇帝姐姐将视线移向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城阳王主刘妜,热热络络地问道:“阿妜,汝父王安好?”
城阳嫡王主刘妜从母亲陈王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对馆陶长公主嫣然一笑:“谢长公主,父王安好。”
“阿妜,汝……”从后面轻轻推女儿一把,陈王后似真似假地指斥其没规矩,怎么可以不站起来回话?
说完,做母亲的举起双手,向长公主躬身告罪:“吾女失礼矣!”
长公主摆摆手,和煦如故——她怎么可能和个女孩计较这个?更何况刘妜上次逗留长安期间,给刘嫖皇姐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与阿娇也玩得很好。
陈王后却不打算轻易饶过女儿,回头就是一通长篇大论的训话,大概的意思是: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这样没规矩?!’
‘做习惯了,以后嫁出去,绝讨不到婆婆的喜欢!’
‘记住,如果在夫家出丑,丢的可不知是你刘妜一个人的脸,整个城阳王室都会被嘲笑教女不严的。’
……
可怜的城阳嫡王主是逃也不能逃,躲又躲不过,只能生生地受着,拿可怜巴巴的眼神祈求地望着兄长和弟弟。刘延和刘则两个同情地看着姐妹,双双无奈地耸肩——母后在上,他们也是爱莫能助啊!
长公主看得有趣,向一旁的蔡女打个眼色。蔡女官见状连忙出列,去叫外面的宫娥送新的热饮料上来,‘顺便’给这对王后母女打打岔。
“长公主见笑……”接过金杯,陈王后再次向当朝皇姐告罪,然后又是好一番的抱怨,念叨着这个女儿有多不听话,有多让她操心。
说得刘妜王主脸蛋儿绯红,又是羞又是恼,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