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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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住气转过眼再看沐修，又问：“沐公子平素有何爱好？”
“草民平日喜欢看些诗文，草民特别敬佩那些以文才传世，而称颂天下的人，草民愿做那样的人。”
殿上又有些细碎的低音，似笑又似讽，那些与纪远思一向不和的老臣更是拿着看好戏的眼光向他瞟去。
纪远思把脊背绷得笔直，将那些怀着恶意的眼光与笑声全挡在挺直的脊梁之后。
商苏衡没看纪远思，只拿眼睛瞟向那些神色诡秘的臣子，那淡淡的目光，不轻不重的，却逼得他们一个个瑟缩着垂下头去。
她回眸转向沐修，“沐公子有如此志气，朕又怎可埋没了人才？朕的翰林院藏书浩瀚，文史典籍样样不缺，沐修你就入翰林院去罢，他年科举之日再让朕看看你学得究竟如何。”
咦？殿内的众臣子，还有苏达勒，甚至是沐修本人都是一怔。陛下一团和气地问半天，哪知道最终却是把人丢给了翰林院。
便是纪远思都有片刻的怔忡，只有右侧武官班里，一身戎装的秦朔眸子闪了闪，隐约像是在笑。
商苏衡无视这些细微变化，又道：“苏公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着鸿胪寺安排休息，好生款待。”
鸿胪少卿王恩忙出班，“臣领旨。”尔后对苏达勒道，“苏公子，请！”苏达勒虽然不解，却也知道不能再说什么，再次躬再行了个礼，便由王恩领下去安排休息，沐修也有内侍领着，安排前往翰林院。
这番变化太快，众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殿内一时寂然。
商苏衡趁机道：“若无他事，便散了罢。”
“陛下，”郑观反应过来，忙出班奏道，“关于皇夫……”
终究还是躲不过啊，并且若是再躲下去，还不知道这些人会弄出什么奇怪的麻烦来，今日她打发了一个沐修，却难保日后还有千万个沐修在等着她，这样的闹剧一次便足够。
“众位爱卿关切国事，忧心社稷，朕岂会不知，”她淡淡开口，眼睛缓缓扫过一班神色各异的文武，他们暗怀的心思她又岂会不知？“这册立皇夫的事情的确不可延沓。”
听到这一句像是松口的话，纪远思即便是刚才都竭力保持八风不动的脸皮止不住动了一下。
虽说他已经很久不在陛下眼中看到如以往般含情带怨的眼神，但陛下待他至厚却始终未变。而今时不同往日，这毕竟是在大殿之上，群臣面前，之前又有沐修演的那一出，要是陛下此时再开口谕立他为皇夫的话，他若拒绝的话，陛下将颜面无存。
可是，可是，难道他要答应不成？虽然现在的陛下不一样了，但是，但是他终究还是没……不过一弹指的功夫，他心底连转数道，如是慌了朝政公务，他哪怕没有上佳手段，也能找到应对之道，可这一瞬，思前想后，却始终不知要如何应对。
“只是这皇夫终究是朕的，还要朕满意才是。”这话不为别的，却是为了堵百官之口，好绝了他念。
“陛下所言甚是。”众臣忙应。
“礼部的名录，朕看过了，朕不喜。”所以以后都不用再递上来了。
郑观忙道：“是否由户部行文天下，广招适龄士子……”
话未完，叫商苏衡皱眉打断，“如此做法劳民伤财，置朕于何地？”
郑观变色扑倒，“臣该死！”
“皇夫的人选，朕已经有了。”
这一句说得不紧不慢的，众臣的心却都被提了起来，众人却不知口称已有人选的陛下其实心里半点头绪都无，商苏衡拿眼在大殿内淡淡转了一圈，扫过唯一的那个面色平静的人看着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瞬间拿定主意。
“靖北将军。”
那双深潭般静谧的眸子，顿时运气波涌，一派不可置信，他甚至失态地摸上了自己的耳朵。
不只是他，便是其他的朝臣也都瞠目结舌。
荣清和最先回过神来，“陛下不可！”
商苏衡没有从秦朔身上收回眸，径自问他：“秦将军可已婚配？”
秦朔终于收拾好了情绪，垂下眸子，回道：“没有。”
“可有定亲？”
“并无。”
“荣爱卿，你都听见了？还有何处不可？”这些她早就知道，否则她也不可能挑上秦朔。当堂一问不过是说给荣清和听罢了。
“陛下不可啊。”哪知道荣清和稍停了片刻竟然还是这一句。
郑观亦补上一句，“陛下，确实不可啊。”
商苏衡冷下脸来，“究竟有何不可？两位卿家何妨名言？”
荣清和与郑观对视一眼，还是由郑观开了口：“陛下恐怕不知，秦将军，有，呃，有外族血统。”
竟然是这个理由！商苏衡瞄了眼静立阶下的秦朔，看他脸色丝毫不动，就知道他早就猜到反对原因。
“那又如何？”商苏衡神色淡淡的，连眉头都懒得抬一下。
郑观一呆，他没想到陛下竟似不在意，“这个，据臣所知，秦将军……血统颇杂……”他瞄了眼秦朔，“臣并无诋毁之意，秦将军忠心报国，有目共睹，只是陛下这皇族血统……”
“那又如何？”商苏衡再次打断，脸上扬起丝极微的讽笑，一闪即逝。
荣清和与户部张东芝见势不妙，双双跪倒，“陛下，郑大人所虑极是，陛下乃皇族血脉，岂容有失？谨慎些不无道理，先朝立国，自有法度，华夷不杂，此诚防微杜渐之意也……”
商苏衡听着两人头头是道，讲古论今，貌似有理有据，默了片刻，突然笑将起来，笑声极淡，却带着一丝明白无误的冷意。
“卿等的意思是朕这皇夫立不得了？”
众人一凛，原来，陛下竟是借题发挥，终究还是不愿册立皇夫……
呼啦啦又跪下几位臣子，“皇夫当然要立……”
商苏衡再次截断：“朕岂非已经如了众卿之意？”
“这个，臣等以为不妥。”
商苏衡冷笑连连，“朕未立一皇夫时，你们日也催夜也催，如今朕顺尔等之意立皇夫，你们又推三阻四，究竟意欲何为！”
“陛下，不是臣等不愿陛下立皇夫，而是这人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么？”商苏衡直接把他们藏着掐着的那句话挑明了说。
众大臣皆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商苏衡冷眼就把大殿里这些抱着死规矩不放手预付家伙们一个个瞪过一遍，再勾起抹嘲讽味道极浓的笑意。
“同族同宗，便果真无二志么？哼！可笑之至！即便是亲如父子兄弟，又真的能保证什么？！”
此话一出，殿内再无人敢多言半句。
这话已是诛心了！
为争权夺利，父子兄弟相残的事从古至今不胜枚举，特别是在作为权利巅峰的帝王之家更是屡见不鲜。只不过，这种事从来都是藏着掖着，遮瞒再三尔后砌词诡辩的，哪会像陛下今日赤裸裸的说出来。
倒是纪远思，除了不敢置信外，心头亦生出几分意外，他都不知道他的陛下竟然有兼爱天下的豁达心胸。
见再无人出声，商苏衡趁势威逼，“既然众卿都不反对，那，此事就这么定了。郑爱卿，此事便交给你礼部下去安排罢。”
郑观瞄了瞄余下众人，见大家都不敢再出声，只能应道：“臣领旨。”
“还有一件，朕知道众卿都是一心为国，所以此次朕便不加罪，只不过皇夫也罢，司奉也罢，终究是朕的私事，今后若还有人再敢以此作文章，便以谋逆罪论，”她用极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殿内，“朕定严惩，绝不宽赦！”说完，拂袖退入后殿。
一干大臣惊惧拜倒，无言恭送。
这次真是触到陛下的逆鳞了！
少顷，众人才慢慢爬起来准备散去，又见一内侍由里面出来，走到秦朔面前低声道：“将军，陛下请将军御书房说话。”
爱今生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竟不知
御书房
秦朔踏进书房来，商苏衡便挥退了包括在内的所有内侍女官，之后指了指下首一张锦墩。
“坐，秦将军。”
“谢陛下。”
“虽说，现在问似乎已经有些迟了，”商苏衡微停顿了下，所幸秦朔神情恭谨，眼眸微垂，如她的那份不自在感觉淡多了，“朕还是想问一问，方才殿上朕所提之事，你可有意见？”
“臣并无意见。”
他的嗓音低沉稳定，让人心安，所答也是她所希望的，商苏衡心情却没有放松，反倒更有些混乱迟疑。
这个秦朔，在按昭军中的时候，她了解到不少，十四从军，分派入北疆，此后便一直镇守稽山关，十五年来，清剿过无数盗匪马贼，北疆的百姓能过上平实安稳的日子都仰仗于他。这人治军严格，待下却很宽厚，她再北军的那些日子，明里暗里听到的全是对他的称赞和敬佩。这样的一条汉子，她却抓了来用他顶缸挡箭，结束这场择夫闹剧……眼角抽了抽，商苏衡忍不住偷偷喵喵下坐的那人，从那张恭谨而平静脸上根本就猜不出他的情绪。
不过，她还记得在殿上，那一刹时他眼里的震惊。她当时只摆脱自己的困境，秦朔本人的意愿根本就没在她的考虑范围，而现在，却召了他来，询问他有什么意见，怎么看都很虚伪做作。
可是，她也的确需要有个人来帮她摆脱眼前的麻烦……
商苏衡再那里为难烦恼，她不知秦朔也在注意她。秦朔本就生得极高大，虽然是坐着，又在下首，可还是不需要太刻意抬头，便可以窥视到商苏衡神色变化，此刻见了她脸上露出少许困扰无措，一双本来就深幽如潭的眸子也随之蒙上层雾霭，越发得让人看不出究竟来。
省起沉默了太久，商苏衡扬起抹不算很自然地笑来，开口道：“秦将军，若是你有何意见，尽管直说，无需隐瞒，朕必不为难于你。”
“陛下金口玉言，怎可随意更改？”
听了这话，商苏衡越发有些汗颜，眸里明白地划过一丝细微的苦恼，“这个无需秦将军担忧，朕自会解决，将军只消告诉有无意见就是。”
被又一次的强调追问，又窥见她眼底的苦恼，秦朔突然弄懂了她的顾虑与担忧，心头微荡，抬起头直视她，双眸诚挚，深情坦荡无伪。
“臣并无意见。”
商苏衡松了口气之余，再次升起股歉意，只是，她不能再犹豫了，皇夫的事情一定要解决，她利用他已经是事实，至于这之后……再想别的办法吧。
“如此甚好，这事就这么定了，秦将军请回吧。”
陛下册立了皇夫这般天大的事迅速在宫里传开，晚些时候，消息传到了螅阈械亩淅铩�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惊讶，随即便想到了安昭那夜，再又想想自己是缘何而做的这个司奉，莫名的有些不是味道，尔后生出几分恼怒与不快来，离开皇宫的心更淡了几分，他认为自己应该留下来看个究竟。
下榻于鸿胪寺礼兵院的苏达勒也同样得知了这件事情，并且知道这事发生在他送上沐修之后，越觉得大衍的这位女皇行事就如当日在通州一样古怪南侧。
他借行商为由行走大衍多年，对于如今的这位年轻女帝爱慕自己的宰相这般重要的消息当然早有所知，而他因故结识了神似纪远思的沐修之后，便一直牢牢将之握在手中，以备不时。
当安昭再次与大衍开战之后，大衍朝堂亦发生了重大变故，先帝甍，新皇登基。而新皇始终未立皇夫，并且听闻之前与宰相间还险些闹出些事来，那时，他便有意动用沐修，只是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借着进献贡品，送上沐修，本以为必定暗合圣意，他当然也知道，像沐修这种出身贫寒的无名小卒，必然不可能坐上皇夫之位，但他认为只要入了宫，凭着这份相貌，即使不是皇夫，也必定会被另眼相看，而他要的就是这份另眼相看。可没想到，她竟然把沐修放到了翰林院去，若是沐修不能入宫，那凭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至于沐修，在之前被苏达勒洗脑兼调教，又见过纪远思之后，对于自己入宫的事亦皮王颇高，哪知道转眼就被丢进翰林院，而很快，便传出陛下立了皇夫的消息来，他这心底是无比失落。
隔日，礼部就排出佳期，将大婚的日子定在一个半月之后，再奏明圣上，商苏衡准其所奏。吏部则奏请安排人接手秦朔所辖兵权。
“朕几时说了要收了秦将军的兵权？”商苏衡听罢吏部所奏脸上现出三分诧异，七分恼怒。
简正亦讶道：“后宫不干政，这是祖制，陛下既然已定了秦将军为皇夫，那他如何还能手握兵权？”
该死！她竟然把这忘了！既然忘了，就让她阻止这种错我发生！
“秦将军忠心为国，这兵权且先挂在秦将军身上亦无不可，待日后……”
“陛下不可！”简正满脸不赞同，“祖宗典制如何能更改？武王曾言‘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说得便是后宫干政罪大莫焉，因之皇夫掌兵，此事万万不能。”
纪远思一听便皱起了眉，简正这个例子实在选得不好，牝鸡就是指母鸡，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