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何处与君归-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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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清丫头,这边好玩,下来看的清楚。”只见两人分别坐在蓝和无绝身后朝我喊着,然后两双同样精明的眼睛朝我看来,我苦笑,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真的不能在人背后抱怨什么。有了他们的破坏,我暗处观看的打算是落空了。于是我飞身而下,留身后的无欢叫着,等我,等我。
山下鼓声阵阵,山半棋下正酣。正如战场形式,棋盘之上也是势均力敌。两人缠斗多时,但脸上俱是云淡风轻,仿佛故友相见,瞧不出半点敌意,我们观者四人各自无语。恍然之间一阵风起,硕大的一片椿树叶覆盖全局,等到无欢揭开后,棋局已是另一番模样。蓝与无绝,凝视棋局片刻,齐齐出声:“谢两位前辈出局。”听得无欢直叫:“前辈?在哪呢?你们说什么呀?”笑声一片。
我定睛看石盘之上的棋局,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黑黑白白各自扼住对方的要害,子子都落在了关键之处,形成一种环环相扣的局面,这样一来黑白双方竟是怎么也解开混局,这应该是老鬼和贺老头这两人纠缠几十年形成的局吧。如此精心布局的棋,如此一子不错的局,没有几十年的深思熟虑是不可能的。我不禁暗暗为这两个老顽童叫好。
“清,你也一起下罢,天兄介意吗?”蓝说。
三人破局?这我倒是试过,只是现在的情况,蓝将我拖入棋局之中是何意,我不解。
无绝没有犹豫就赞成,瞧他爽快的模样,竟然有些宠溺的姿态,对象已经不言而喻。我不由暗自好奇,他和蓝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老鬼来了兴致说,这局,我和贺老头下了几十年,没想到,还能三人行。他朝贺老头望去,见他也是一脸兴奋状。
看着他们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沉心一想该如何应对。要知道这局没有一定的修为是无法轻易破解的,我自问没有这样的能力,而蓝这会儿找我来,大概也存了考验的意味。我看了一眼山下,见那里再一次偃旗息鼓,两军交战?战争?混乱中顿生一念。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我镇定地将起身寻来几块大小如棋子的石头,然后以石代棋填了各处空缺,蓝先是一惊,但毕竟非等闲之人,顺着我的棋子,很快收回不少白棋,这时贺老头终于熬不住,大叫,胡闹,胡闹,老鬼也跟着起哄。无绝没有理会,也随着我们整(。。)理棋子。
看着满盘棋局只剩石子异军突起,稳占各大要塞。老鬼沉默了会儿,终于笑了起来:“妙,确实妙。清丫头,这几年,长进了不少。老贺,咱俩还是喝酒去罢。”
两人瞬间没了行踪。
无绝大笑着:“蓝将军,我们也该准备了,战斗又要开始了。”说着,不待蓝表态,就紧拽她的手与我道别,这着实让我一惊,无绝竟是这般的毫无忌讳?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更确定了心中所想。南萧、西弦、东琴之间没有明显利益冲突,倒是北瑟最近动作频繁,他快忍耐不住了罢。我只能苦笑,他能忍那么久,也算不错了。
抬头,天幕渐渐收拢,暗的步伐已势不可当,残存的几道金光仍在负隅顽抗,沉闷的气压抑住胸口,感觉一阵发麻。
御轩二十八年秋,北风四起,大寒。东琴与西南联军停鼓息战,并于平关签订协约共同北战。战事三月,北瑟降,割让城池。
“你果然有长进,棋下得更精湛,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好,很好!”烨炫自信地端着茶杯,品尝着,他还和以前一样,纵使天变云惊,也能装作毫不在乎的与人调笑,越是困难,越觉得其乐无穷。这种人注定属于皇族。
“在你身边学了一年,我能一无所获吗?”我微笑着直视他的双眼,倔强地不眨眼,那一年的羞辱或许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
东琴的街市更加繁华,充满了战后的喜悦。
他修长的手指挑弄着我的下巴:“我后悔了,当初不该放你走。”眉角向上飞起,却是丝毫不见后悔之意,另一只手轻柔一挥,银针从袖口飞出,在我衣袖旁擦过,身后是人轰然坠地的声响。又是一针封喉,不用转身我已经能想像出那个在我身后的人会是怎样的结局。我的手臂隐隐发痛,明明没有伤口。罢,我早该想到有今天。整(。。)理心神,笑得更加灿烂。
“您可折杀我了。不过,既然北瑟王如此器中,小女子不才,替您掌管后宫如何?”
他的手终是离开,似笑非笑地说:“等了收完失去的帐,就让你管,只是你不会再逃?”然后看了一眼东琴的街市:“东琴,果然人杰地灵。”
烨炫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人流中,我的身体便再也支撑不住,笔直地倒下,那一刻心中安然自语“幸好,没在他面前倒下”,却没看见他去而复返,与瑞王对峙的场面。
醒来后,我已回到宫。按天监师的说法“行劫已满,命途已定,帝气延佑,福泽绵长”。无欢自然也跟在我身边,若没有她在我耳边热闹,这深宫里的日子挺难熬的。
“小姐,无欢还是不明白。”她见我愿意听她讲下去,复又开口,“那日,您与蓝主子,无绝王子的棋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们会联合?”
“东琴军队与西南联军你看谁更强?”我不答反问。
见她低头沉思许久,难说强弱,我又问:“那你觉不觉得黑白两子就像这东军与西南联军,难解难分。”她点头,似是想到什么,双目放光:“那,小姐的石子便是北瑟军队,东琴与西南势均力敌,僵持不下,难保北瑟不会趁此偷袭。这就是小姐想说的。”她高兴地说着,像是发现了一件重大的秘密,眼里充满了崇敬之情。
是吗?我这样问自己,或许我也想得太简单了,东琴与西南本就无意相战,平关一役怕也只是迷惑之策罢,可烨炫怎么会如此轻易落入陷阱呢?烨炫——北瑟国主,他可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打倒的人,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觉天已暗。
御轩二十八年的冬天已到,冷意更甚。忽然想起静妃忌日快到,唤来无欢,准备些东西,来到洛景殿。四壁挂满了静妃的画像,殿内整洁如初,奢华依旧,倒像是她不曾离去。我只是简单地拜祭了一下,对于静妃,本来就是很陌生的,也就无所谓多少悲痛的感觉。
离开洛景殿时发现蓝站在前面。她依旧是红妆妖娆,纵使同在深宫我与她相见的机会也很少,更多时候是听说她的事。她的年少成名,因一言,进宫谋事;她纵横官场,与其父南宫谦争锋相对;她惩治宫人,挑战皇后的权威。可是要说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宫里,这个问题竟然是没有人能回答。我想不通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奇女子,才能如此聪颖却张狂不知收敛,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一 悬崖忆断山居时 第(四)章 毒根深 祭天惊险
“最近累坏了罢。”瑞王替我加了件外衫,他对我确实像个大哥哥的样子,有时候我也会嫉妒“自己”,说来好笑,可是实际就是这样。
我摇摇头,自从我回宫以后,宫里就忙忙碌碌地准备祭天大典,也就我的归宗仪式。人流一波一波为
着我的事,或是探听消息或是恭喜祝贺,再有就是拉拢关系,可能这宫里沉默了够久,他们都希望借由这件事来增加自己出镜的机率,好让自己不被人遗忘,在宫里,若是没有足以引起别人持续关注的资本,那么寂寂深宫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我能够体会这种感觉。因此对于他们的举动并不反感,耳边总是想起这样一句话“人总是只能在被允许的范围内挣扎”。这样想来,对于那些宫中人也就多了一些理解与共鸣。
而其实我这个正主所要做的就是试装、拜谒各宫主位,东琴皇宫自从静妃逝世后就不太热闹。现任皇后不掌事已经很久了,想一想就能体会到,连蓝这样身份尴尬的人后能主动和她叫板,她手中实际的权力应该不会很多,这点肯定和御轩帝有关,只是原因如何就是他们这些知情者心照不宣的,我甚至有些想法,可能和静妃的死有关。当然只是我的猜测,至于真相如何,现在的我是不得而知了。我暗叹,自己空的时间太多,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将脑中复杂的思路摇散,精神集中到瑞王身上,听说瑞王妃快要生了,到时候就要热闹了吧?
“我没事,倒是你。嫂嫂接近临盆,北部又不得安生,我们的瑞王才是真的累。”我调笑地望着他,虽然有些生疏,但好歹强迫着自己和他亲近。他淡然一笑,毫无疲倦。我似乎从未在他那里见到任何不满,饶是责任再多,他也只是默默承受,扮演好每一个角色。百姓口中贤能的瑞王,朝堂之上无争的瑞王,温柔体贴的好丈夫甚至将会是好父亲,难怪连皇父也称他“孝谨性诚,刚而不党”。可我却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那个会拉着妹妹偷溜出去看庙会,那个曾经会借酒消愁,怒而摔盆,那个对着心上人手绢日夜心伤的轩之瑞,再也寻不见了。
“锦木又开花了。”他透过窗口,端望那棵锦木,隐隐冒出白色的几片和着飘落的雪看不分明,眼神迷离四散,仿佛枝头仍然坐着那个调气又灵敏的人儿,笑着叫着,瑞,看,这是我的锦木。她用自己的名字唤这棵树,说是,以后只要你一看到它,就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叫作锦木的女子。当时竟没察觉到她的不寻常,这分明是离去的讯号啊。以后?记得?若是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还会这样强调记得吗?
看着瑞王沉浸在回忆里,我悄悄退出。每个人总要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来舔舐旧伤。
离开瑞王府,天色尚早,想到杨弼那孩子,就嘱咐车夫转道杨府。刚进门,颜印就抱着孩子出来,惊了一下,又笑道:“刚才我还纳闷,怎么好端端,这孩子直朝着门外要抱抱,原来是清姑娘来了。”听到这个,心中不觉一暖,伸手将他抱在怀里。那入手柔软的触感,让我觉得很新奇又有点担忧,害怕将他弄疼了,于是我抱得小心翼翼的。
看着小家伙在我怀里直淌口水,小手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衫,似乎害怕离开我的怀抱,嘴里还咿咿呀呀叫着,打心底里升起感动,笑声就再也忍不住,颜印也笑起来。
杨远从书房出来,手里握着一份黑布包裹的物件。意识到他手里的东西的重要性,我将孩子交给颜印,小心地接过,手上沉甸甸的。天瞬时暗了许多,积厚的云层将天空压低了好多,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我和印儿翻遍了北瑟典籍,找到了这些,可是……”没等他说下去,我就抬手制止。
“你们做得已经足够,清在这里谢过了。”我福身道谢,杨远慌忙还礼:“使不得,使不得……”颜印秀眉颦蹙:“姑娘打算怎么做,这蛊毒不是寻常药能解的,可惜我已脱离颜氏,不然倒还能想法求颜氏主公,兴许他能治。”
“不必了。”他们两个好不容易平静一阵,怎么还惊得起再闹一场家族纷争。想到他们可能因为在暗地里帮我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再三嘱咐他们不要冲动,直到说到要考虑到小杨弼的安危,成为人父人母不久的杨氏夫妇才口头上答应。至于他们到底会怎么做我也没办法彻底掌控,只能派些人保护着点了。又与他们夫妇俩聊了会儿,直到侍卫来催促,我才离开。走的的时候,小杨弼抓着我,颜印好说歹说才让他松手,这小家伙,黏人得紧。颜印说,他和我投缘。
回到宫中,也已经深了,我因为有御轩帝的特许,能够自有出入皇宫,只要出去回来都要派个人向他说一声就成,不过今天出去的有点久了。差遣下人去和他说,不如我自己走一趟,这样他会更安心一点。
我不想使自己太过惹人注目,他给我特权,可我也要适当的收敛一些。向他请安的时候,他正在批阅奏章,御座上总有成堆的奏章公文等待着像他这样的人,不过这同时也说明东琴朝廷的运作良好,臣下有话说总比没话讲来得好一些。只是临回的时候,他深邃的注视让我不知所措,我对于他的印象不多,现在要突然亲近总是不习惯的。总算熬过了那些礼节规制,回到我暂住的洛泉宫,这是最靠近洛景殿的宫宇,其奢华程度和洛景殿也是有得一拼,有人说,那是御轩帝宠爱我这个女儿,但我有些担忧。编排了一个理由,支开身边的人,包括无欢。事关紧要,我不敢让太多人知道。小心地打开杨远交给我的东西,双目紧盯着黑色沉重的层层包裹,每解开一层,心就加速不少。那个纠缠了我多时的病症,究竟是什么?我能感觉得到那东西在我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