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妃-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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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我不是有皇上吗。”她扬起笑容,却不知为何眼里竟觉得迷雾一般酸涩。
夙玉不再答话。外头传言,皇贵妃在臻王府时,曾与宫外男子私奔到江南城,说不定如今皇上册封的公主便是与旁人私通的孩子。传言虽是传言,愈发多了,便也能伤人了。
那个人曾说过只要她在他身边,便不在乎一切,如今不过是传言而已,他却已然将如意视作眼中钉了。
天气愈发冷了起来,燃起的炭盆烧的屋子暖洋洋的。不知道这冬天的第一场雪何时到来,虽说还未到年关,整个宫里也都忙碌了起来,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年,雷厉风行的新皇在百姓口中是赞许有加,只是暗地里,仍旧有那些隐患作祟。
“娘娘,华王妃过来看您了。”
她起身,这一病竟有半月了,缠绵病榻,丝毫不见好转。想起那日,太医诊脉,说郁火不发,伤心伤身。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她,颜络七,我并未曾要了南如意的命,你究竟为何有这么多的怒火和郁火,你是为他伤心吗?到底是为何你要如此?莫非你心里头已经对他暗生情愫?江南城他的体贴入微,已经让你不可自拔了吗?
“臣妾给皇贵妃请安”
“快请王妃起来。瞧这水灵灵的样子,可比从前好看多了。照我看来,是这华王府的水土养人。”络七笑道。
“娘娘说笑了。听说娘娘病着,今日随越华入宫,这才能来瞧瞧娘娘,可是瘦了许多。”她叹道。
“不碍的。怎么今日又入宫了?”
“如今许家愈发势不可挡,成日寻着富家的错处,王爷便得时常进宫回话。”她答道。
“原本许家公子已经下狱了,皇上竟无罪开释,他们便更是嚣张,肆无忌惮了。如今朝中大臣各个恨极了,却左右不了皇上的心思。”
“你两个哥哥可好?”她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
“哥哥都好。唯独越华,成日在府里练剑撒气,我便陪着他练剑。”她笑道。
“他性子张扬,皇上待他虽好,却也莫叫旁人寻了错处。”
“娘娘放心,哥哥也是这般交代的。对了,此次臣妾还带了东西送给娘娘。”她接过身旁丫头手中的木盒,轻轻启开,“这是阏氏托哥哥带来的”
络七接了过来,一串清脆的驼铃,悦耳极了。一瞬间仿佛到了那苍茫的田野,心绪豁达,仿佛所有的繁琐都荡然无存了。盒子的底端,是那日兮植烈赠予她的那块玉佩。
“王妃费心了。”络七笑着接过盒子,交给夙玉。
耳边驼铃声声响,恍然若梦的那些日子一幕幕浮现,沉重的身子仿佛轻松了许多,梦里头策马奔腾,在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歌唱着自由的赞歌。
年关风霜起
终究是父女情深,过完周岁生辰,南漠便日日缠着紫越臻,上朝时,竟也准她在偏殿玩闹。这个孩子竟比旁的孩子学话早些,如今已是长长的字句说个不停,尤其一双眼睛,分明便是紫越臻的样子。可又生性活泼,整日嬉闹。人都说,这哪里是个一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倒是阳暄,听话极了,因着南漠是早产,所以阳暄比她只长大半岁,可这个孩子的懂事有时让人心疼极了。常常络七头痛时,他便跑来轻轻替她按压。不足两岁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多事,着实叫人心疼。
“娘娘,明日就是年三十了,照理,王爷王妃都得入宫守岁,适才内务府送来了炮竹,咱们宫今日也得放放炮竹,去去晦气,好让明年吉吉利利的。”薇雅提着一串炮竹在门口说道,“殿下,快来一起吧。”
“且等等,晚些时候你替殿下多备两个暖炉,叫夙玉去准备些好菜,送殿下去慈安庵,若皇上问起,就说殿下玩累了,歇下了。”
难得一年一次,所有人聚在一处,却又不知,这看似喜庆的日子,又是多少人的伤心日。
“今日家宴,朕备的可是今年新到的梅花酿,芳香怡人。老四,数你酒量最好,那你就多享用些了。”紫越臻坐在明黄宝座之上,举杯笑道。
“臣弟哪里敢放肆,要说酒量,这殿里唯一人堪称个中好手的,便是皇贵妃了。当年,我与二哥都不是她的对手呢。”紫越华笑道。
忽然殿内安静异常,本是喜庆之日,却提起已然名赴黄泉的紫越耀,所有人敛起笑容,不再答话。
“王爷说笑了,本宫如今老了,已不比当年,你瞧这些貌美如花的妹妹,说不定有更厉害的呢。”络七笑着解了紫越华的尴尬。
“娘娘哪里的话,我们姐妹如何能与娘娘比拟,替皇上诞下公主。”许贵人接口道。
“怎么今日未瞧见文意妹妹呢。”络七问道。
“姐姐身子重,皇上恩准不必来了。”许贵人答道。
一时便又是安静异常,只余歌舞声声,不绝于耳。
“岁岁年年,只是今年却非昔年。臣敬皇上。”太子忽然举杯。锋芒收敛的他日日赋闲在府中,不知如今却为何如此这般。“不知父皇年夜可有人相伴?”
紫越臻放下杯盏,收起笑容,“朕听闻前几日你闹着去了怡江园,侍卫竟都未曾拦住你。若朕没有记错,父皇身子欠佳,需要静养,太医吩咐过不得任何人打扰。”
“臣只是想略尽孝心。”他的酒微微醒了些。
“回皇上,我们只是瞧了瞧父皇便离开了。请皇上谅解我们的一颗孝心。”欧阳玢起身答道。 紫越臻忽然笑了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朕自然知道你们孝顺,正巧有一事,昨日外头传来消息,说先贵妃在寺里病逝了。毕竟是伺候过父皇的人,朕已下旨葬入皇陵西侧,待父皇百年之后,也好日夜陪伴。大哥仁孝,自幼长在她身边,当去替先贵妃守陵吧。”
一曲舞罢,紫越浩神色凄然,拱手应声,“臣领旨。”
“臣妇愿一同前往。”欧阳玢冷笑着说道。
“那便一同去吧,只是想那陵寝之地,颇有些阴气,涂夫人和孩子们便留在京中吧。”紫越臻淡然开口。
“臣,遵旨。才得母妃亡逝消息,内心颇感悲痛,想明日便去皇陵,这会子回去打点打点,还望皇上恩准。”太子的气力仿佛瞬间被抽尽。
络七抬头看着明黄宝座上的人,忽然陌生极了,当年他所不齿之事,如今他做的竟是这般炉火纯青,是不是他早就忘了,当年皇上是如何将阳暄留在宫里作为质子的呢?太子纵然再三收敛,却仍旧免不了这样的命运,守皇陵,他果然谋算极好。
越华一杯杯饮着酒,不言不语。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也会轮到他呢。
“皇上,皇上,贤妃娘娘要生了。”王公公大步进殿忙跪下说道。
“这并未到生产时日,如何就生了?”许贵人起身。
“摆驾竺天宫”紫越臻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外头烟火绽放,炮竹声连天,竟已要过完这整整一年了。眼见着天边开始泛白,新的一年便是要来了。
竺天宫内,已是纱帐层层,女子凄然的喊声穿透纱帐,灌入耳中。匆忙进出的嬷嬷丫头不下十人,院落正中,紫阳暄跪地,一身素衣的尹兰久立在身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紫越臻挥手问道。
“母妃”紫阳暄回头看了眼络七,眼神里是满满的害怕。他远远的避开紫越臻,只可怜兮兮的望着络七。
“姐姐这是作何,大半夜的,冷气袭身,如何让暄儿跪在这冰冷的地上。”络七急忙上前扶起他,已不知跪了多久,他的腿一直打颤,双手紧紧的搂着络七的脖子。
“回皇上,我家娘娘好心去慈安庵看望皇后,却被殿下推倒在地,这才导致早产。”许文意身边的丫头跪地回话。
“坏人,欺负母后”阳暄愤愤的大声喊道。
“一个两岁的孩子,竟说出这般话做出这种事,可不是受了教唆,故意陷害姐姐。”许贵人上前怒气道。
“阳暄一直养在我宫里,妹妹是说本宫教唆的吗?不过本宫记得,皇上吩咐任何人无事不得踏进永安庵,这大半夜的,贤妃不好好在自己宫里养胎,跑去那里作何?”络七答道。
“贤妃咄咄逼人,阳暄以为她便要伤害于我,这才推了她,并非有心和教唆。”尹兰久淡淡开口。
“都够了,去把太医都叫来,保证母子平安。”紫越臻不耐烦的挥挥手吩咐道。“你去跪着。”他指了指阳暄,厉声道。
阳暄本就害怕紫越臻,从不愿与他亲近,这会子赶忙从络七怀里下来,乖乖跪地。
“不许跪。”络七将他扶起,静看着紫越臻。
他起身朝她走来,“犯错便要受罚,任何人不得袒护。”
她迎面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你要给许家人演戏,安抚他们,以示你对她的宠爱,但请你不要利用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否则天下人总会耻笑于你。”
“你放肆。”他看着她。
她仰头而笑,“不许跪,跟母妃回宫。”她转身将手伸向他。
“来人,传令下去,皇贵妃目无宫规,即日起禁足于南漠宫”他的声音愤怒而又压抑。
她笑着往外走去,不在乎身后的窃窃私语和那刺耳的哭喊声。
宫门上锁,紫阳暄挂在脸上的泪珠闪闪,络七蹲下身看着他“暄儿只要开心长大便好,切莫要再去做今日之事,贤娘娘再不对,也是长辈。时候不早了,叫薇雅姑姑带你去睡,明日起来母妃再罚你,就罚你明日不许吃梅花糕。”
他挂着泪珠的脸上扬起笑容,欢快的往屋内跑去。终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哀默
禁足十日,门上的大锁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清晨悄然消失。整个宫廷安静的仿佛只剩下雪花的窸窣声。院中的雪已莫过了脚踝,整整下了一夜。
与世隔绝的十日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许家倒了。
太医院七名太医共同上奏,贤妃所诞孩子并非皇家血脉,且孩子早产,不过三日便夭折了。
数不清的奏折比这漫天飞雪少不了许多,堆满了大殿的长桌,列出了近百条许家罪孽。侵吞民宅、强抢民女、私训兵士,哪一个都是杀头的大罪。此案交由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三堂会审,不过三日便已收押人犯,签字画押。
女眷入奴籍,成年男子斩首示众,褫夺贤妃封号,打入冷宫,通奸男子,杖毙。
这怕是姜国史上最大的一案了。
“许家也太不知趣了,皇上待他们如此好,他们竟愈发放肆了,终究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夙玉愤愤道。
“一个孩子,偷了别家一粒糖果,家人说偷盗之事勿为之,可不过两日,便将盗来的糖果奖励给孩子,安抚他。第二次,偷了金银首饰,旁人都道定要严加处罚,家人视而不见,却为他做了最丰盛的晚餐。久而久之,小偷变成大盗,引来无数怨恨。忽然某一日,家人说官府通缉,你必是要自首了。孩子不愿,可家人却将他的藏身之所给了官府。人人都道这孩子太坏,可殊不知,真正坏的不过是他家人。纵容,恩赏,而后处置。”络七淡淡开口。
“娘娘当心隔墙有耳。”薇雅上前轻声道。
“呵,不过都是些寻常之事罢了。如今,天下便平静了。”她往飞雪中走去,踏门而出,雾蒙蒙的红墙高耸,仿佛牢笼一般,无法越过。
绕过宫墙,嬷嬷带着阳暄和南漠在雪地里玩闹,清脆的笑声终于给这死一般沉寂的宫廷送来了些许温暖。
“娘娘—”身后传来急促的声音,脚步声临近,络七回头,皱眉看着王公公带着几名抬着轿子的丫头奴才过来。
“这是要带本宫去哪啊。”络七笑问道。
“回娘娘,太上皇昨夜没了。”这才瞧清楚王公公竟是一身素服。在这白雪地里,一时竟未曾发现,走来的人都是一身白衣。
她的心开始起伏,不知何处让自己沉稳下来,王公公上前扶住,她这才颤声开口“姑姑呢?” “太妃娘娘忠贞,已随太上皇去了。”王公公跪地泣道。
头顶忽而飞过几只大雁,原本严寒的冬天,大雁不是该去了南边了吗?它们哀鸣的那般凄凉,是不是因为它们也寻不到那条路了?可这茫茫冬日,那路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想起入夏,他说,他会是个好君王,他比我强。黑白分明的棋盘,仍旧记得他笃定的眼神,卸去天下的重负,原本该安享的晚年却就这般戛然而止了。
随君西去,终究是姑姑你选择的路吗?你总说莫要对帝王付诸了真心,否则便是万劫不复,可你明明知道因为他的那些女人,你没有了孩子,为何你最终还是愿意随侍君侧,就这么随他去了呢?是不是从你入宫,便已经将自己的整颗心交托给了他。那个天下的君王。
你们都说他是个宽容的君王,可你们怎么就忘了,这天下哪里会有宽和的君王啊,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