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史成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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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雅典娜，而且他还身怀绝妙的雕刻技艺，待人真诚，品性低调，每一点都符合雅典娜的欣赏标准。更重要的是，听说他一早就已经爱上了雅典娜的雕像，金箭大概只是他爱上她这件事中所发生的必然的偶然。
怀着这样的担忧，赫淮斯托斯回到了阿克罗波利斯圣山。而就像是为了验证这种担忧一样，他很快就从其他人的谈论声中知道菲迪亚斯带人搬回来一座群雕，主角依旧是雅典娜。按照大家达成的一致意见，菲迪亚斯在雅典娜雕像上花的功夫比前些年在宙斯神像上花的功夫还要大（当然，卡俄斯表示，那时候菲迪亚斯还是菲迪亚斯呢），没人能指责他在这件事上不够尽心尽力。
这就更糟糕了，赫淮斯托斯心想。他在菲迪亚斯身上看不到任何能让雅典娜厌烦的特征，这个人的存在就好像是生来注定为雅典娜的另一半一样……不，他不能还没正式对上对方就打退堂鼓了，他又在心里激励自己说。一个凡人是不可能真正得到雅典娜的，凡人的寿命和神的寿命差得实在太远；而如果想要赋予凡人永恒的生命，除非他能做出足够伟大的贡献。这目标可不好达到，必须豁出性命不说，一个不小心还会得罪神灵……
赫淮斯托斯稍微放下了心。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会儿。这种类型的凡人不知道几万年才能出一个，他还等不过这一个吗？
与此同时，斯泰法尼峰之上。云雾缭绕的森林里，有个长发女子正站在一棵油橄榄树前。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猎户装，露出背后长弓的末端和箭筒里的箭簇尾羽。四周的林子里不时传出鸟兽的鸣叫声，她却恍若未觉。她半抬着头，目光直直地盯着一根枝桠，那里挂着一个花环。
那花环也是用油橄榄枝叶编成的。零星的花朵错落有致地缀在上面，可以看出编织它的人十分用心。阿尔忒弥斯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挂在上面的，但显然是某个神祗——因为从她第一眼看到这个花环开始，它就一直保持着当初最新鲜时的样子。而现在有一点不同了，它在淡淡地发出银光，看起来如梦似幻。
没错，阿尔忒弥斯发现这个看起来隐藏有秘密的花环很久了。这种材质让人联想到雅典娜，以至于她无法不认为是对方特意留给她的惊喜。但看似柔弱的花环只是挂在那里，她却无法拿下它——简直比生了根还顽固。
而现在它突然发光了，这让月光女神不由得心生好奇和疑惑。她轻松地几个跳跃就上了树，脚尖轻盈地点在枝叶上，然后伸手去够那个花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她轻松地就拿下来了。
“咦？”阿尔忒弥斯偏了偏头，惊讶后恍然大悟。“这肯定是雅典娜在考验我的耐心！怎么样，还是被我等到了吧？”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又看了花环几眼。“这么说来，我更需要给雅典娜准备一些礼物啦！”然后她把花环挂在箭筒之上，跳下树，身影远去。
阿尔忒弥斯没有想到的是，虽然她爱好打猎，把惊喜藏在深山里也未免太奇怪。而就在她离开没多久，一只雪鸮从林子里飞出，停在那根空了的枝桠上，发出了几声短促而凄厉的鸣叫。
作者有话要说：匠神和美神的夫妻关系略紧张 然后就是好奇心害死……猫？_（：з）∠）_
、第二十三章 执子之手
不管怎么样，在阿提卡历的赫卡托庇翁月下旬，雅典及其周围的城邦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准时迎来了泛雅典娜大祭。节庆一连六天，有游行和赛马、赛战车、徒步竞走、角力、跑步、投掷等体育竞技比赛，还有歌唱、舞蹈、朗诵、音乐、雕刻、绘画等艺术赛会和展演活动。
祭典游行的那天，雅典娜一早就醒了。她睁开眼睛以后，还直直地盯着低矮的天花板好一阵子，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她的确要和另一个人一起亲密地出现在公众面前了。好吧，也许不是多亲密，菲迪亚斯看起来也只是单纯地邀请她一起走而已。
现在再考虑当时为什么头脑发热已经毫无意义。，雅典娜想。她翻身起床，忍不住又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真的是头脑发热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或者说，她该面对现实，她已经被一个凡人深深地吸引了？对方甚至还是个老头？
这想法把雅典娜自己都逗乐了。正好她是个老太太，他们完全可以一起走过剩下来的几年——噢，当然不是说她自己，而是菲迪亚斯。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她准备在祭典之后回奥林波斯山一次。而按照天上和人间的时间流速对比，等她再下来以后，时间过去短则四五个月，长则十几年。
所以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呢？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即使她走了，米丽莎依旧可以留在雅典，还会拥有这段时间发生事情的全部记忆，根本不会露馅，不是吗？雅典娜几乎可以预见到，她重新回到地面上时，事情都不会是她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心脏似乎隐隐作痛，但她坚决地无视了它。
相比起来，菲迪亚斯的要求真是小到不能再小了。雅典娜又想到当时他挡在面前的情形，下定了决心。也许是形势所迫，也许是心之所向，反正她很愿意去。
与此同时，圣山的门廊处已经十分热闹了。因为按照惯例，节日里都要想神祗奉献祭品。今年又是大祭，准备就要更隆重些。祭典游行将从圣山下的万灵雅典娜大道和城西北的厄琉息斯秘仪地同时开始，人群双向流动。除了雅典公民外，外乡人、奴隶、观光者也都被允许参加此类游行。最后人们都会汇聚到圣山上的祭坛附近，在敬献神祗之后聚餐，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作为雅典首席将军的伯里克利同时也负责宗教方面的事务，正忙得不可开交。而索福克勒斯也是十将军之一，但他只站在一边和菲迪亚斯聊天。“还记得你上次答应过我们的事情吗，菲迪亚斯？”索福克勒斯的眼睛闪着光。显然，相比于为祭典做准备，他更关心某些八卦。
菲迪亚斯一看他那表情就无奈了。“是的，我当然记得。”他们上次聚会的时候，他答应他的两个朋友，一定要在泛雅典娜大祭时给他们看到肉眼可见的追求进度。
“真的吗？”索福克勒斯急忙伸长脖子张望。“人呢，人呢？”他本是装装而已，没想到真的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不远处响起来。“原来你在这里，菲迪亚斯。”
索福克勒斯急忙转头。因为力道过猛，他差点把自己脖子扭到。雅典娜好笑地看着他，“我们伟大的剧作家在找谁？”
“噢，不，没有。”索福克勒斯含糊地回答。只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理活动，因为就算是这样，他也用一种热切的目光在菲迪亚斯和米丽莎之间来回打量。
雅典娜从他身边越过，向菲迪亚斯走去。然后她看到对方向她伸出手，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模糊的影像。但现在并不是对此追根究底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手放到上面，语气依旧从容。“我假设，您想看的是这个？”
“呵呵……”被戳穿的索福克勒斯只能干笑。他本来还想看看尴尬的两个人，没想到现在尴尬的变成了他自己。菲迪亚斯一定谎报军情！瞧这熟稔的程度，哪儿像是刚追到手的样子啊？光手挽手这一个动作就能闪瞎他了好吗？他不由得腹诽，但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要为好友感到高兴。“怎么样？你们什么时候需要我送礼物啊？”
他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要送结婚礼物了。没等雅典娜回答，菲迪亚斯就抢在了她前面对她说：“别在乎这家伙说的话，他总是那么毛毛躁躁。”他好不容易让雅典娜卸下心防，结果索福克勒斯一上来就是那么劲爆的话，岂不是要害他功亏一篑？
“嘿！有了女人就忘记朋友了吗？我真是交友不慎！”索福克勒斯夸张地说，还一边用手抹着眼睛。
“我才是交友不慎。”伯里克利阴凉凉的语气突然从另一侧传了过来。他之前就在不远处指导人们准备祭典，但也分神把这边发生的一切都注意了。“一个明明身为将军，却整日里都在吃喝玩乐；一个更糟了，要全心全意投入到雕像工作中，根本不参加将军选举！”
索福克勒斯不乐意了。“你这是明着贬低我，暗着赞扬菲迪亚斯吧？区别待遇吗？”
“哦？”伯里克利挑了挑眉，“来说说哪里区别待遇了？”
“我们的雕刻家完全一心一意，而我们的剧作家就是三心二意！”附近的众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哈哈大笑。因为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而周围本就都是竖着耳朵听消息的人。不得不说，菲迪亚斯终偿所愿，他们都为他感到高兴。
“……你们……”就算索福克勒斯巧舌如簧，面对这种一面倒的局面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雅典娜站在一边，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忍笑。她本想阻止的，但是菲迪亚斯紧了紧她的手，她就明白有好戏可看。所以眼看差不多了，她才出声道：“这我当然知道。”两人碰触之处感觉温暖，她靠了靠，头几乎倚在了菲迪亚斯的肩膀上。“我觉得我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一直在让我无地自容，米丽莎？”索福克勒斯被他所看到的情景所震撼了。他曾经真的以为菲迪亚斯只对雅典娜雕像有兴趣，但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因为菲迪亚斯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凝视米丽莎，温柔得能溺死人。而米丽莎呢，似乎好像也没听到他的话的样子，灰色的眼睛也望了回去。“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他果断告辞。果然不来则已，一来就一鸣惊人啊！
其实这时的雅典娜心里是吃惊的。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她上次是在一种怎样的条件下在圣山前的石阶上头痛到晕倒。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却不头痛了？难道她那莫名其妙的头痛的确只是冷水的原因？不过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有个声音在她身边说：“我们下去吧，游行马上就要开始了。”
“嗯。”雅典娜决定暂时不再考虑那么扫兴的事情。对方牵着她往下走，掌心有些茧子，但宽厚而温暖。她凝视着交握的手，唇边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索福克勒斯请节哀……你是无法战胜智慧女神的
、第二十四章 觉醒之时
整个雅典城都沉浸在一种欢乐的气氛里。陶瓷工厂、法庭、议事会堂、将军统帅部等都休息一天，皇家拱廊和宙斯拱廊装饰一新，十二主神神坛上供奉着水果和牲畜，万灵雅典娜大道上的人流摩肩接踵。放眼望去，看到的都是洋溢的热情笑容，听到的也都是兴奋的交谈议论。
一行人夹杂在人流中往前走。雅典第一家庭——伯里克利和阿斯帕西娅，还有他们的两个小儿子——走在雅典娜他们前面。虽然伯里克利一向不喜欢出现在公众场合，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人气。从圣山上下来之后，向他打招呼和行礼的人是最多的。注目阿斯帕西娅的人也不少，因为这位第一夫人在从良后深居简出，鲜有能在街道上看到她的时候。
菲迪亚斯扣着雅典娜的手，很有耐心地向她一一解释路边建筑的绘画和雕塑艺术。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都是聚精会神，让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索福克勒斯大感无聊。“我说你们准备成为整个雅典城的情侣新典范吗？”他说，“比如说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讨论各种学术问题，嗯？模板程度都能搬上戏剧舞台了。”
“这种时候，不是你寻找新故事来源的大好机会吗？”菲迪亚斯很快反驳道，“做点什么，不然你悲剧之王的名头可就要没有了。”
“别妄图转移我的注意力，”索福克勒斯大咧咧地挥手，“那个对我来说不重要。”然后他眯了眯眼，“我今天的任务就是盯着你们。”
雅典娜简直要笑出来。“您是准备从我们身上取材吗？恕我直言，单纯的爱情脚本不会受到观众和评委的期待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索福克勒斯诧异地看着她，又马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我说菲迪亚斯！还有米丽莎！你们约会的时候只谈艺术，这样好吗？”虽然两人的年纪都大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阳春白雪吧？
“我觉得很好。”菲迪亚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事实上，他觉得只要是雅典娜，做点什么都是很好的。但这话当然不能告诉索福克勒斯，否则后者除了说他过于精神之外，还一定会拧着他去欢乐之家……想想都是件可怕的事情。
雅典娜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着笑。“我也这么觉得。”
索福克勒斯觉得他深深地被这两个人伤害了。他完全是出于好心是不是？完全只是想建议一个更适合情侣约会的花前月下之地是不是？可是这两个人完全没给他接下话的可能啊！“你们真是够了啊……”他气呼呼地说，“我觉得我今天出门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真的吗？”伯里克利在前面回过了头，语气里充满了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