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梦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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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柯不愿意见她受苦,便宿在同处,软语安慰。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方才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家长,而是真正以一颗温柔之心来对待。
是夜,夜色如水一般。二人仅着单衣,靠着桧木柱子朝远处眺望。飒飒西风之中,已有菊枝挺立。
“姐姐,此次我远嫁,尽然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相聚。”
“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之前的人生你无法把握,今后的人生都要靠你自己筹谋打点了。襄城不比家中,你事事都要小心,不可说错话或者做错事,伤及自身知道吗?”
“哎,这些天你和烨青姑姑,和姨娘都在念叨这些,倒是叫我越发害怕啦。那侯家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那位少爷倒是极为出色的人物,我真怕自己配不上他啊。”
明玥俯卧在碧柯的膝盖身上,任由她细细梳理自己的长发。她那一头丰美的发丝触手微凉,在夜色闪动微微光泽。
“如果一个女性对自己本身不够自信,稍稍犯下错误就害怕夫君捐弃,那她也是无法把握幸福的。其实让你谨慎,让你自信,都是要把握一个度。”
“如何去把握那个度呢?”
“这实在很难说明,”碧柯苦恼道,“没有人能够说清楚此事啊。”或许只有不断流逝的光阴才有资格来教授普世中人吧。
就在婚期前三日,明玥按照习俗于辟出的静室中斋戒冥想。偏偏此时学士府的云珩上门来恭贺,而且带来的礼物。
碧柯虽然同她只有一面之缘,但得知这位小姐行事作风大胆,此次更是善者不来。于是亲自迎接。而她看见碧柯也十分热络,大有一笑泯恩仇的女侠风范。
“这是我送给你妹妹的结婚礼物,请在婚礼那天穿着吧。”说着云珩递上一个包装得十分洋气的蝴蝶结礼盒,明珈心一沉,已知不妙。
打开看后,更是恼怒。盒子中是一件白色婚纱与软缎高跟鞋。明珈极度怀疑这云珩穿越来之前是服装设计师,居然能够在这里依靠有限生产资料将大牌婚纱婚鞋的质感山寨得极为类似,若是异时空有淘宝店,她一、定、会、红!
只是很可惜……
“你这是什么意思?”碧柯不动声色地将礼物装回,还给云珩,“太贵重了,我们受不起。”
“哦,不喜欢啊。”云珩也是个不吃素的主,随手将泡过盐水的礼服寸寸扯裂,“那就是说我们没有办法结盟?”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哎,碧柯姐,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何苦装模作样呢?”云珩轻佻地想要抚摸碧柯脸颊,被后者重重拍开。
“那天你在贵妃出说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也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很自私的,我何苦去想什么大义名分,让自己开心就好了。可是明珈姐,你同贵妃都的羞辱,我不会忘记。”
“那是你自取其辱。”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既然你可以投靠贵妃获得如今平步青云的地位,那我为何不能投靠武亲王呢?”
“我敢保证,武亲王一定会因为你这个愚蠢的盟友而痛哭流涕。”
“不怕不怕,我还有嘉叶做个死垫背的。哎,碧柯,不要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其实想嘉叶这样肤浅的女子,为男色左右轻易背叛了你,贵妃又是个不中用的,你为什么不来帮助我呢?到时候我们一定可以扭转乾坤,奠定穿越女盛世!”
“你说这话,可是认真?”碧柯冷冷道。
“自然,你是不是改变心意?”云珩的精致小脸上流露出并不相称的狂热神情,“我还是愿意让你辅佐我。”
“南二条街上回春堂的柜台清心方不错,何小姐有机会的话不如多吃两服,免得痴心妄想白日梦做过头。如今天色将暗,我也不便留客,今日就这么散了吧。”说罢拂袖离开,另仆从也不必送客。
何云珩接二连三的收到羞辱,并不认为是自己的缘故。她将一切错误都归咎于掌握的权利不够大,所以人微言轻,于是更加坚定了要往上爬,好对这些自诩为“前辈”的穿越人报复之心。
且说右将军府送嫁那日的辉煌,就连侯都不敢怠慢,而是使用亲迎礼序。其他环节碧柯都觉得不过如此,只是在催妆诗后,自己扶着明玥,那小妹妹低低吟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才真是有所触动。不知为何,她竟恍恍惚惚地从嘉宾中寻找顾朝章的身影,等回神后,不仅羞愧难当:“疯魔了不成,居然被这男人的皮相所迷惑。”
为了成全明玥的孝道,侯家特地在帝京盘桓三日,等“回门”的礼数完成后,方才安排新妇一同回襄城。故而碧柯还来得及见明玥一面,见她依旧穿着红色衣服,发型却换做妇人梳妆,眉角眼梢俱是盈盈的消息,不仅感叹时光穿梭如梦。
“今日且不同你碎碎念,你只说新姑爷对你好不好?”拜别父母后,害得一些时间,明玥拉着碧柯说心里话,却只是羞红了脸,垂头拨弄一角,不出一声。
“好好好,那是极好的。”被催得急切了,方才这么说道。
“对你好那就放心了。记住你去襄城以后,别惦记这里太多,也别惦记太少。有什么事的话,就让松雪传个消息,她会有办法的。”
“哎,明玥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不要紧,只要我明白爹爹就好。明玥,我们宋家,可能日后要仰仗你多多。”
虽然不是很明白,可明玥依旧以坚定之色相对,“我记住了。”
“这样才对,也算是有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随着明玥出嫁,烨青回宫,热热闹闹了几个月的西之所渐渐恢复以往冷清的模样。加上冬日将近,木叶凋零,天地万物都蒙上一片黯淡色泽,所谓“祭典过后的空虚感”,也终究碧柯身上剧烈地发作起来,让她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
嘉叶同武亲王的绯闻甚嚣尘上。据说两人经常从不避忌地共乘一车,嬉笑打闹招摇过市。坐卧不离的亲密劲头,连碧柯这位始作俑者也隐隐担心无法收拾。但她却已经无法再提点,此时的她如同离弦之箭,再难翻转。
第六章
冬日渐渐降临,从人将花俏的衣物收起,准备冬衣。按照碧柯的要求,尽量挑选紫蓝青红色等素色,减少花纹的使用。那日无聊,随着女侍于房中玩花牌游戏,突然烨青翩然而至,传旨碧柯即时入宫应诏。
“托宋大小姐的福,婢子现在已经于贵妃娘娘身边伺候了。”
“今日娘娘宣召,不知所谓何事?”
既然是贵妃身边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有资格与碧柯共乘一车毫不拘礼。只是先前的热络劲头,因为这随意一问,陡然变得古怪。
烨青在来的路上思忖再三,终究决定据实以告。都是宫廷沉浮许久的人精,碧柯如何收纳心思,终有一星半点不寻常落在他人眼中。
“前几日小厨房进燕窝糕给娘娘,不想没吃两口就吐了。原本以为有人下毒迫害,可联想这月葵水未来,贵妃娘娘便请太医诊脉。当时确定是喜脉不错。只是……”想来这其中大有古怪,连平素沉稳的烨青居然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说好。
“只是如何?”碧柯寻思不对劲,连忙趋身向前,细细查问。
“只是替娘娘请脉的院正终究觉得不对劲儿吧。隔几日不曾担职,后又疏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替娘娘问诊,这,喜脉居然消失不见。他不敢直说,吾辈也不敢,只是这娘娘这几日小腹微凸,不思饮食而耽于睡眠,十足十妇人有孕的模样,好生奇怪。”
“那太医院正是否问过,娘娘可曾身患其他恶疾?”
“不曾。”这点烨青倒答得十分爽快,“院正籍怀孕的名目细细验过,娘娘她一切安好,除了这个。”
“可曾是饮食不当,冲撞过什么?”
“也不是。”
“那会不会被小人暗算?”碧柯突然想起霹雳木下降头,或是生魂离体作祟,就怕贵妃深宫之中,被妖物附体。
“可娘娘所居住的淑景舍风水再好没有了。”烨青说着,自袖中取出一个木片小人,递给碧柯看。那上面写着贵妃沈明玉的名字,是作为替身,消灾挡难之用,如今也是完好无损。
听闻这些,碧柯并没有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轻松表情,反而皱紧眉头十分苦恼的模样,“哎,这可如何是好?”
“宋大小姐难道有了眉目?”
“我也只是曾经在书上读过,不知真假。怕只怕贵妃她耗神过度,得了癔症。”
进得淑景舍内,华丽殿堂一如往昔,只是碧柯心中有事,觉得它比平素更为阴沉可怖。室内不曾焚烧上等香料,隐隐浮动风雪气味。
小宫女上前行礼道:“娘娘在偏殿等姑娘很久了,快请吧。”于是引导着碧柯前往。烨青不好陪同,只是一脸担忧神色,望着碧柯纤弱背影。
偏殿之中又是一派热闹景象。虽然只是深秋,可大殿四角已经燃起火炉。去年的银丝炭尚不曾预备,内库只得用黑炭代替,烟道不通,因为有淡淡白雾同呛人味道。
贵妃一头长发松松挽就,也不施脂粉。穿着一身轻薄衣物,有意地凸出肚子,不知是炫耀的胜利者姿态,还是保护的母亲。
“碧柯,你来。”贵妃招手唤她过去,“瞧瞧我,终究得偿所愿。”
“恭喜娘娘。”为今之计,只得走一步算一步。方才烨青不曾说,朝堂上也未曾听得消息,想来贵妃“怀孕”一事,只是淑景舍一众人知晓的秘密,还不曾正式告禀天听。如此,就有的挽回。
碧柯坐在绣墩上,一旁是奉上的精美糕点,可她视若无睹。勉强笑了笑,她突然伸出手去,紧紧握住贵妃的,问道:“娘娘还记得当初同碧柯说过的话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记得,不过好好地说这为何?如今我有龙裔护身,自然是烈火喷油鲜花着锦的势头。”
“可娘娘还要记得,万事切勿强出头,弦满则断月盈则亏。怕只怕这‘龙裔’,一旦宣扬出去,所带来的只能说祸事。”
“碧柯,本宫不懂你的意思。”这已是雷滚九天的前兆。
但碧柯怕死,于是她不怕贵妃,见她这样执迷不悟,干脆挑明了说:“碧柯的意思娘娘明白,其实娘娘根本就没有怀上龙裔,一切的一切,只是你的错觉!”
偌大室内突然死一般沉寂,烨青不知何时入殿,将从人内侍驱散得干干净净。贵妃沈氏脸色从红润变惨白,继而泛青。死死咬唇,半晌终于说道,“你方才说的,本宫就当没听到。冬宴就快到了。那时候武亲王会保荐何学士的女儿云珩入宫,虽然还不清楚会是什么份位。可想来宫中趋之若鹜者不在少数,那以后,就不是本宫的一人天下。”
“所以娘娘急于怀有皇嗣,是为了在宴会当日和盘托出,作为日后邀宠的手段吗?”
贵妃怅然,仿佛不曾听见碧柯所说,只是漫无目的地眺望远方,清凌凌一池碧水,湖心一点红亭,都仿佛诉说昔年恩爱。
“当日那男人枕边发尽千般愿,我也是三千世界鸦杀尽。真以为他不是人间帝王,凭我肉体凡胎就能驾驭,何曾想过宫廷就是宫廷,不是宋元明清,架空的残酷性也一样。瞧他登基多少年呢,已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我并无可以依靠的娘家,筹码什么着实太少。”
“可娘娘还有我们。”这句话,碧柯想了想没有说出口,因为嘉叶,因为父亲和自己的态度,让他一时间也开始同情这位四面楚歌的深宫怨妇。
“就是因为知道宫廷斗争险恶,在后裔这种事上越发不能含糊。娘娘!武亲王那里,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你若传出一点点丑闻,怕就没有翻身仗的机会了!”
“混账!连你都帮着他们来侮辱本宫吗?”没预警,贵妃突然直起身子,一巴掌狠狠地落在碧柯脸颊,嵌宝戒指那冷硬的线条,毫不留情地刮花碧柯的脸颊,“是哪个大胆的婢子在你面前乱咬舌根的?是太医院正这个老匹夫吗?本宫的脉象,身子,哪里不是怀孕模样,不出九个月,就能够为陛下剩下白白壮壮的小皇子,叫那些看我笑话的,都再也笑不出来,我发誓!”
碧柯抚摸烧灼般疼痛的脸颊,能感受到粘稠的血同指缝缠绵,嘴角也尝咸腥滋味,但她不想放弃,力劝贵妃回头是岸。
“你是要陛下请来整个太医院会诊才肯承认,还是当九个月后无法生出孩子才要输得一败涂地呢?我虽然不是学医,但这种假怀孕的癔症也曾听闻过!不错,你会有怀孕的一切症状,你的肚子也会越来越大,可没有孩子就是没有孩子的。娘娘,现在这样的情况和以往不同,我们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让弄假可以成真。你就当可怜这满殿忠心耿耿追随你的仆从也好,当还记得碧柯同你有情谊也好,三思这事情要怎么做!”
“滚!滚!滚!”贵妃状若疯狂,突然起身,摸过一旁熬药的银吊子砸了过来,“我在深宫苦熬,对着一个渐渐变心的男人。而你们个个,却可以肆意追逐所爱,这公平么?好不容易我怀有身孕,这大概是我最后灯皇后位的筹码了,为何连这份希望都不给我!
“宋碧柯,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我就什么都要听你的吗?告诉你,事情不是这样的!事实是,你所谓的聪明,也要依仗我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