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大宅门-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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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摸他的脸，轻声道：“不怕。我总会走回去的。”
他一直摸我的脸。手指的热力在脸颊上，一点一点摩挲，把我的皮都要蹭掉一层。可是我巴不得他再用力一些。
我凑过去，他又低下头。嘴唇又胶在一起。我一口咬在他舌头上，瞬间就出了血，腥味弥漫到我嘴里。
“嗯！”
我松开他，额头抵在他脸颊上：“我要你记得我。”
不管以后是富贵还是贫贱，都不能忘了我。我才是他的元配。
他苦笑，摸摸我的脸，说话有点大舌头：“这下，真要想你想到茶不思饭不想了。”
我也笑了。
他不说话。
有人来催。
我不放手，他也放不开。
最终还是我先松了手。
他下车之前，回头望了一眼。我端坐在车里看着他，动也没动，一点打算送他的意思都没有。
最终他还是跳下了车，车帘在他身后甩了一下，就放下了。
我的手，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摆。
他似乎在外面和什么人说话。
有人牵了马来。
他上了马。
然后，他走了。
走之前，马蹄在地上刨啊刨，发出焦躁不安的喷气声。
然后是欢快的马蹄声。它比它的主人轻松愉快。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门外低声叫：“小夫人。”
我坐在阴影里，没有动。那人连叫了三声。
我终于低声道：“走吧。”
马车便慢慢动了，然后前进。把我离那个人越带越远。把我们带向不明的未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回过神，慢慢放松了一下麻痹的双腿双手。我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一脸的狼藉。
“停下。”
“小夫人？”
我从车里钻出去，看到我身边的武婢和小厮都一脸愕然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振奋了一下精神，道：“翡翠留下来护送行李，我们不要再耽搁了，我可以骑马。”
“小夫人……”几个下人欲言又止。
翡翠已经利落地下了马，牵着马来到我身边，爽快地道：“少奶奶仔细脚下。”
我微微颔首，提着裙子利落地跳下了马车。翡翠便将马缰交到我手里。我看她还有虚弱，便道：“翡翠，你也休息一下。”
第二百章：安小夫人归宁
翡翠爽利地道：“少奶奶放心。翡翠是个粗人，不怕颠簸。”
我笑了，利落地翻身上马，振臂一呼：“好，明天天黑之前务必赶到怀溪。”骑马的脚程和马车是不一样的。
众人也振奋了一番，高声道：“是！”
我哈哈笑了一声，有些狷狂的意味。然后一扬马鞭，率先策马而出。
在路上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夜，第二天黎明进入了十八溪的地界。我们停下来休整。不是因为我们受不了，而是因为马儿会受不了了。
路边的茶棚刚刚开门，就被包了下来。小二有些惶恐，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我低声道：“安乐，把马儿都牵下去休整。”上次我单独出行，马儿被动了手脚。虽然后来证实并不是在茶棚发生的事情，不过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
小二搭着白巾子上了茶水，道：“这位夫人，我们这儿粗陋，也没有别的好东西。只能胡乱喝些解渴罢了。”
我摆摆手，道：“上茶就可以了。”我们自己身上有带干粮。
过了一会儿，我又道：“小二哥，我原是十八溪的女儿。这是出嫁了回来省亲的。说起来也是我不孝，好些年没回来过了。不知道这十八溪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
一听是乡里街坊，小二便放宽了一些，忙道：“夫人是哪里人？”
我笑了笑，道：“我娘是怀溪人，后来嫁到松溪的。”
他想了一回，道：“这松溪，柳大少这些年可是出了名头来，给松溪人长脸。”
我含笑，道：“怎么？”
他一看我感兴趣，也来了劲，道：“松溪柳大少出身好，是文武双举人。可他不喜欢做官，所以从商了。”
我道：“这我听说了。柳大少在十八溪都是有名的。”
小二道：“夫人也有几年不曾回过娘家了。这几年前的柳大少，和今日的柳大少，可不能比了。如今除去那做了皇商的阳溪安家，柳大少可以说是十八溪第一大贾。”
听人夸我大哥，我也觉得与有荣焉，笑吟吟地偏过头，道：“哦，这么厉害？”
小二似乎也觉得家乡出了这种人物面上有光，道：“自然。柳大少先不说。那安家，夫人总听说过吧。”
我点点头，道：“小哥说的是八大世家之首，安家？我娘原也姓安，是安家的远亲，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略一顿。我笑道：“小哥也知道，这亲戚不好乱攀。”
小二立刻点点头，一副理解的表情，道：“那说的是，这亲戚不好攀。免得叫人看低了去。”
我笑道：“这安家又怎么了？”
小二道：“嘿，这安家的能人可就多了。撇开做官的安五爷和做皇商的安大少不说。这十八溪第一美女嫁到他家做了六奶奶，现在掌家，也是个厉害的狠角色。前些日子她妹妹认的义子刚考上了武举人，只怕过两年要去考武状元了。”
“……妹妹？义子？”
小二来了劲，想靠近一些继续说，结果被小桃斥退。一下又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逾越了。也不说了。
我忙道：“小桃，不得无礼。小二哥，你看我家的侍女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眼看他犹犹豫豫，我心里急，脸上却又笑了，让小桃摸了一锭银子出来，放在桌上，低声道：“小哥，这一大早的能得这么个地方歇脚。确实是好得很。多谢小哥了。”
小二一看银子，忙又笑了，伸手摸过来掂了掂重量，收回袖子里，直道：“哪儿的话。谢夫人赏，谢夫人赏。”
我笑道：“不必客气。这大家都是乡里相邻的。这安六奶奶的妹妹的义子……”
小二好像还在袖子里偷偷掂量那银子，道：“这安六奶奶原有一个姐妹是双生，嫁到了阳溪安家做主母，后来跟着做皇商的相公走了。啧，据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小桃的眉毛拧了拧。
我看了她一眼，道：“这个我听说了，安小夫人出嫁的时候，我还在怀溪的。”
小二笑了一声，道：“安小夫人生了一儿一女，原本妾侍生的儿子自然就被冷落了。安六奶奶见那孩子可怜儿，就留在身边教养。结果现在也考上武举人了。只怕以后要认祖归宗也是不难的。”
我心想，难道是小贝？可是柳姿为什么从来没对我提起过？
我起疑，于是道：“这小公子……多大年纪了？”见他有些纳闷地看着我，我又笑道：“我原记得安小夫人的年纪和我一般大的。怎么这小公子就已经考上武举人了？”
小二道：“小夫人年纪是不大，可是安大少却是娶了自己的侄女儿，叫人看了多少笑话。不过他们有钱，谁也管不着。”
我只得又用眼神安抚小桃。
小二浑然不觉，又道：“这大少是个有名的风流种子，十四岁就在外面养了妾侍，生了儿子。到娶了小夫人，才消停了。这小公子，也有十七八了吧？上次到小的这儿喝茶，看身板，可壮实……”
“……”看来确实是小贝。小贝今年也十六七了。只不过他从小身材就比较壮实。所以容易让人误会。
可……还是那句话，为什么柳姿从来没有跟我提起？
当下天渐渐放白，我们重新开始赶路。起身的时候头有点晕，大约是一宿没睡的缘故，不过我的精神还还好。
一群人上了马，我抬头看了看天。
小桃策马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少奶奶？”
我抚摸了一下马脖子，低声道：“平儿小姐和大小姐被送到了哪里？”
小桃道：“都送到了安六奶奶那里。”
我的眉毛不受控制地一缩。最终，我哑声道：“兵分两路。你带着人跟我到安家去。翡翠。”
翡翠策马上前：“少奶奶？”
我道：“你拿着我的印鉴，到徐家去。召集家兵，和他们呆在一起，随时待命。”这些武婢，其实都是跟安家家兵一起训练的。这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翡翠有些惊讶，但还是道：“是。”
当下商量了应对的计策，我们便目的明确地朝怀溪赶去。
大中午的时候又休整了一次，然后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了安家。
安家早就收到了消息，远远地便有人迎接。还有一些百姓在路边驻足观望。安家的排场让他们知道，安小夫人回来省亲了。
只是我心中苦涩，哪里有什么看亲戚的心情。
当下也不多说。柳姿远远地就迎了出来。我们姐妹也有几年没见了。她似乎更加明艳逼人了一些，神情隐隐有些激动。我身边带的八大武婢，下了马就很利落地和家丁站在一处，把人都隔开。好大的排场。
不管先前听到了什么样的风言风语，这一刻我还是情难自禁。一下子跃下马就冲了过去，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快步朝被人隔住的柳姿走去。
“小姿……”
她利落地推开了身边的人，皱了皱眉，贵气浑然天成。她回过头来看我，然后欲言又止，握住了我的手。
我又低声道：“小姿。”
她看了我很久，最终道：“回来就好，先进来。先进来。”
安云蔼站在她身边，带着笑脸，搓着手道：“小舅妈赶了一路。累了吧？快来歇歇吧。”
柳姿拉了我的手往里走。身边站的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还有一众女眷，都被隔开，给我们让出路来。
我也懒得看她们，径自被柳姿拉着手，进了门。
安家已经不同当年的富贵景象。这一路的长廊走过，虽还有些富庶瑰丽的影子，但是细微处已经精致很多，隐隐见大气。我心里寻思，看来柳姿手中已经掌握实权。
进了屋子，被包成一团棉球的平儿就被牵了出来。她左看右看，最终看到我，眼前一亮，就扑了过来：“小姨！”
我低下身子接住她圆滚滚的身子，吃力地把她抱了起来：“好平儿。”
柳姿看着我们直笑，道：“这丫头一直就惦记着舅公和小姨，连爹娘都不要了，真是好没良心。”
我笑道：“小孩子，难免的。多在你们身边呆一阵子就好了。”
柳姿把平儿接过去，放在地上，道：“好了，小韵，你也赶了一路，快去洗一洗，歇息一下吧。”
我无奈地把还抱着我的腿撒娇的平儿哄走，只道：“小姿，你跟我一起。”一顿，补充了一句：“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她点了点头，低声吩咐人把平儿带下去。
我先看了小满，给小满喂了奶，然后人家准备好洗浴，我和柳姿一起步入浴池。
当年我们姐妹共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彼时彼此都还天真烂漫，嘻嘻笑笑。现在却已经都有了几分心思藏住。就如我不会告诉她我现在是杀人犯的家眷。她也不会主动和我提起小贝的事情。
这次是她先给我擦背，不禁笑了，道：“这个纹身倒是刺得好。怎么，是舅舅的手笔？”
我趴在浴池边缘。点点头，道：“他就是个浑人。”
柳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道伤痕，轻声道：“这是什么时候伤的？可疼吧？这么深的伤痕。”
我道：“还好。”
于是她也不再问。
后来我给她擦背，看到她肩膀上的一道浅浅的疤印子。原来我们姐妹都是一路沧桑。
　第二百零一章：女主家宅
最终我们一起懒洋洋地靠在浴池边。我倚在她肩头打盹。
她低声道：“小韵，先不要睡，担心着凉。”
我捏住她的手指：“可是我好困。”
她压低了声音道：“别睡，仔细听我说话，然后去床上睡。”
我只得强打起精神看着她。
她欲言又止，最终道：“舅舅早就吩咐过，我这里都准备好了的。”
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意味莫名地看着她。毕竟，作为一个杀人帮凶，我还是有些心虚的。
她压低了声音道：“你记不记得，老太君身边有一个侍女，和你长得很像？”
我眯起眼睛想了想，的确，老太君弥留之际，有一个侍女服侍在侧，和我长得很像。当时我不明白老太君的用意，现在想来大约是想用来对付安玉宁的。后来她的去处，我就没有关心过了。
怎么现在……
柳姿低声道：“舅舅早就吩咐过，我已经把人调教好了。你回来省亲的排场这么大。谁都知道你在怀溪。过几天，我再把她送到襄阳舅舅那里去。舅舅有信，你自己看看吧。”
我有些诧异。半晌，低声道：“这，是玉宁吩咐的？”
柳姿点点头，道：“我不知道你们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舅舅和云蔼都在谋划些什么。但是若是有什么，这侍女却可以替你。”
……替罪羊都给我找好了。安玉宁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些，怎么一声都没告诉我。
我心下狐疑，但是也没多说，只道：“人可靠？”
柳姿道：“这你可以放心。她也是个没有去路的人，跟在我身边有几年了。”
我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好个P。我脑子一团糨糊。
柳姿便道：“好了，你快起来，收拾一下去休息。再泡下去，仔细着凉。”
我便哗啦啦地带了一身水站起来，随便收拾了一下，爬到了柳姿床上去睡觉。柳姿陪了我一会儿，便退下了。
赶了一路又惊又怕，我自然很快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