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威武-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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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书案与一把椅子,不过书籍却不见,火炉子就放在暖阁正中央,散发着灼热的温度驱散寒意,青澜请着杜依依坐上了火炕,才一入座婢女立即就奉上了茶。
“前番青澜你送了我一方手帕,我苦思冥想着回礼,才想出了送你这个,虽说只是临摹的《临河序》,但也是我小小心意!”杜依依一使眼神,乌茜便就立即打开了字帖呈与会青澜一观。
“王妃的字洒脱飘逸如游龙戏水,真是漂亮。王羲之的行书,王妃可说是临摹得形神具备。”青澜定目细细看了几眼,欢喜的照着这字帖念了几句:“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人生百态,各不相同,王妃这份礼物,青澜十分喜欢!”
“你既然是喜欢才好,我这是班门弄斧献丑了!”杜依依放下了怀里的汤婆子,将身子坐得更正了一些。
“王妃切莫这么说,你若是看过了青澜的字,才知道什么是献丑呢!”青澜笑着调侃道:“王妃的字,我看着却是有些眼熟,似乎是在王爷的书房里见过。只不过那字帖只写了一半,哪里有这一幅完美无缺。”
杜依依猛然想起自己当初的意气之举,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青澜你倒是好眼力,这样居然也认得!你最近身体如何了?”
“病情已经是大好了,有常先生在,哪里会有治不好的病!”青澜甜甜一笑,娇俏道。
“你感染风寒,就不要四处走动了,静养才能好得快!”
“多谢王妃关怀。”青澜欠身致谢。
“其实说来我们两个还真是志趣相投,以前你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极难相处的人,想来那个时候你也是这般看我的吧!”杜依依像是唠家常一般的扯开了一个咸淡适宜的话题。
青澜抬眸对上其深邃的双眸,似若释然的笑了笑,却没有接过杜依依的话。
杜依依镇定自若的抬了抬眼皮,随即就换了一个话题:“这一场雪下得,又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停了,青澜你可听说了外头的消息?”
“青澜深居,到不曾听说过外头的什么消息!”
“午时宫中传出三道圣旨,一道送往诚元府,赐太子与柳阁老之女开春完婚,一道送往晁王府,赐晁王与熊将军之女三月完婚,一道送往肃王府,赐肃王与镇国将军宁昌安之女六月完婚,现在外头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杜依依低头呷了一口茶,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失神的青澜。
青澜僵了片刻,低垂的眼眸满是讶异。
杜依依不着神色的斜睨了一眼贴着厚厚高丽纸的窗户,仿佛是无心实则刻意的缓缓道:“王爷比之其他几位皇子先完婚御史们早有微词,此次皇上将太子与两位王爷的婚事定了下来,可算得是安抚朝臣了!”
“这也算得是一件好事了,这三位小姐倒是有福之人!”青澜若无其事的一笑道。
“实则不然,如太子一味亲近文臣,必然会导致朝廷文臣武将倾轧,晁王势力过大,必然会使得朝纲不稳,王爷又是有心要搅合风云的人,他们壮大可不是一件好事!”
杜依依灵动的眸子漫不经心的从青澜脸颊上一扫而过。
青澜微微一愣,很快抿嘴一笑:“青澜愚钝目光短浅,没有王妃看得深远,还是王妃有见地,能看透其中玄奥!”
“其实只要你用心去看,这些东西自然也就知道了,王爷现在处境堪忧,实在是不忍想象啊,只是我等女流之辈,朝廷大事也是半点都帮不上忙啊!”
青澜又是恬静一笑道:“王妃的心思若是王爷知道了,怕是要高兴坏了!青澜能帮得上王爷的乃是小处,王妃才是能帮王爷大忙的人啊!”
“我倒是有心帮,可沈客与王爷关系僵硬,我也不好胡乱插手。”杜依依秋眸扫过一暖阁中的婢女,笑意微漾。“若是青澜你能帮帮我,或许我还能帮帮王爷。”
果然一说到宁致远的事情上,装傻充愣的青澜也变得精明了起来,不过要让自己帮助宁致远,可得让她看看她能得到多少好处。
“不知有何事是青澜能为王妃办到的?”
青澜的警戒性一点不低于秦淮,过早的暴露自己的打算只会将自己苦心建立起来的好感摧毁,要与青澜建立更坚固的友谊,这一个便宜她必然卖给她。“你我的初衷都是为了王爷好,我要做的事不会损害王爷的利益,你只需要将你所知道的关于宁致远的事情告诉我便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青澜有些诧异于杜依依这句话,她本还以为杜依依会趁机提出一些会对她不利的要求。
“你觉得会有多难?难道我还能为难你不成,难道你还以为我会是那等阴险之人?你我都是王爷的人,我与你又是投缘,你也知道,我与王爷之间关系僵硬,我也不过,是想多了解了解一下他,还缓解一下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罢了!”
杜依依笑声清脆如夜莺浅啼,娇躯轻耸如花枝微颤,玉手轻抬,那刚露一半的贝齿便掩于袖后,柳眉微扬,水眸流溢,那样的娇艳而婉转,仿如一枝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微露。
“王爷的事情,其实我了解的也并不多,十年前他救下我,给我衣食教我做人让我学艺,我在外一学便就是五年,在他终于是离宫建府之时,我才受命回京,开始为王爷办事,我善口技,混迹在官宦望族之中,为他打探消息,有些时候,也为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会武艺?”
青澜轻笑,带着几分蔑视:“略懂,不精,但杀几个酒囊饭袋不是问题!”
“他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为今日谋划了?”十年前,宁致远可才九岁,不过是一个小孩,那个小孩会有他这样的深谋远虑知道为日后打下根基,宁致远可比之她早熟得多。
“聪明的兔子总会跑得快一些,若王爷也如晁王一般有个当皇后的母后,有太子那样的身份,又岂会在最烂漫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些谋划,也不过是被逼的!”
“你知道他母妃的事情?”杜依依讶异的瞪大了眼睛。
“知道!所以我知道他今日做的这些都是对的,若是王爷要安逸的生活下去,他能成为大贺最安逸的王爷,可从小就已经被仇恨麻痹的人,又怎能安逸享乐,王爷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自己,他的病,就是常先生也只有六成的把握可以根治,若是无法根治,就算他在顽强,也活不过不惑之年!”青澜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将心酸与苦楚融为了一体,空洞的眼神似乎是越过了时空的隔膜,回到了那个让她铭心刻骨的当初。
当初,她是在淤泥中发臭的人,是一个馒头就能让自己放下尊严的人,是一个朝不保夕风餐露宿的人。若不是有了宁致远,她也许早已经是黄土中的一具白骨,是宁致远给予了她一切,馒头,尊严,性命。
她是无父无母随波逐流生死从天的浮萍,他是无母有父形同没有父亲心中深埋仇恨种子的皇子,两人的遇见,似乎是上天注定,注定她要遇见这个一个改变她性命的人,注定他要遇见一个可以用一个馒头就能一条性命的人。
之后的岁月,她艰辛而有尊严,艰苦而有希望,他隐忍而暗中谋划,步履薄冰跌跌撞撞坚决的走上了揭开谜底之路。
他就像是茫茫大海上无根自飘的浮萍,是修得千年投在帝王家却被上天无情遗弃的人,生来就掐指算着自己的性命末路,被人排斥在他本该谋得一份的权势之外跻身富贵却只不过是依靠着皇上喜怒而活,大多的人,只感慨他的不明智舍弃,只斥责一个王爷不该有不轨之心,能看透他理解他的人,除了秦淮青澜,屈指可数。
杜依依虽是他的正室,他是睿王,她是睿王妃,有过艾城小巷里的针锋对决,有过是艾城客栈里的秉烛长谈,有过城外村落火堆旁的听闻,却还是无法理解他,因为他要做的事,损害了她最根本的利益。
第一百六十章:无伤大雅的小事
第一百六十章:无伤大雅的小事
利益互损,那是愚蠢之人的作为,她如今,想的就是如何扳转这已经失衡的太平收回自己应得的利益将自己从被动变主动,与宁致远利益一致一体。
青澜所说与秦淮所诉一致,这依旧还是她熟知的那个故事,不过比之秦淮的愤慨,青澜的平静更让杜依依动容。
“我也要与你一个故事。”
青澜无声沉默,只是用纤细葱白的手指摩挲着茶盅白瓷边沿。
她要说的,是大贺百姓知晓了后半段却都不曾知道前半段的故事,这个故事从那一场冰封风雪开始,一直到她身着红装跃下城楼结束,之后的种种,为大贺百姓津津乐道,她无需多说。
青澜有为一个馒头而舍弃尊严的过往,宁致远有为了心中真理而隐忍筹谋多年的过去,她有一个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悲惨的故事。
一个已经深陷情爱的人,对于另一个爱情故事,都会有发自内心的同情怜悯。
这段晦涩的故事,青澜无法发表自己的意见,若摆脱她内心的同情与怜悯,杜依依如此而为,算得上是不遵守道德。
“过去的就已经是过去,将来的才是生命之重,还请你,帮我将这句话转达给他!”
“王妃为何自己不去说?”青澜惊涛掠岸一般看了一眼杜依依。
“我说的话,怎有你说的话可信!你好好休养,我就不多打扰了!走了!”
大雪飘飞的院落早已是银装素裹,杜依依带着乌茜一路踏雪而行,方走到了半路,却见徐妈妈匆匆而来。
“王妃,晁王殿下特来拜访,王爷不在府中,如何是好?”
晁王,杜依依咕哝了一声,随着徐妈妈到了前院。
因宁致远不在,管家一面派人来寻杜依依之时也去请了杜先生接客,在杜依依抵达大堂的时候,杜先生正是与宁朝戈相谈甚欢笑声连连。
杜依依踏足上了石阶进入大堂,莲步迁移笑容盈盈,头顶??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在她抬头低头之间鼎鼎作响。
“依依姗姗来迟,还请晁王殿下见谅!”
杜依依立足在宁朝戈身前微微欠身,已经起身的宁朝戈也是恭谨的还了一礼道:“无妨无妨!”
一侧的杜先生也随之弓身。
“今日真是不打巧,王爷早先离府并未交代去往何处,现在也不知道去何处寻他,不知晁王殿下到访所为何事?”
大堂上堂的红木高脚茶几上的三足狮钮缠枝花卉鎏金铜胎掐丝珐琅熏炉升腾着袅袅青烟,婢女奉上了茶,恭敬的踩着小碎步退在一旁。
“大年将至,冬季对四弟来说最是难熬,往日我们兄弟忙于朝政少有走动,今日得暇,特来看看四弟身体康复得如何了!不料四弟却早已经离府了,实在是来得不巧啊!”
宁朝戈清冽的眼眸与杜先生对视了一眼,摇头自打趣的笑了起来。
“有劳晁王殿下挂心,有常先生在,王爷身体日渐大好了,前几日常先生特地为王爷寻来了一味灵药,只待研制出来的方子,更可不畏严寒了。”
杜依依落座上堂,端起了坐上的骨瓷清花手绘小杯清花缠枝莲纹茶盏。
宁朝戈抖了抖宽大的衣袖入座,双手莫是悠闲的搭在椅子扶手上,双眼虚浮的看着是大堂中央铺垫整齐的石砖,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
杜依依脑海中宁元宫那日看到的那道目光浮现,宁朝戈这个人,她总觉得有不妥之处,此时他能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当初那道目光,却是不容质疑,皇上赐婚的圣旨方方下达,晁王不在府上接见那些送礼的大臣却跑来了睿王府探病,就算晁王与宁致远平日不曾有过接触,但都是在朝堂上日日能见到的人,探病何须选在这个时候?
“那本王就放心了,听闻四弟昨日带回来了一个三夫人?”
凝视着石砖的眼光轻移,宁朝戈看了一眼杜依依。
波澜不惊的一眼,带着几分讥讽之意。
先是杜依依,再是二夫人,现在又是三夫人,重要的是这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而最重要的,这是宁致远与他之间的一次联手催生的。当初宁致远在他手中夺去杜依依的时候,是与皇上说非她不娶,才不过是两个多月,这一句非她不娶早已经被人抛诸脑后,毕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宁致远对杜依依会是真情实意,但是他不可能忘记,他今日特地前来,赶在宁致远不在的时候前来,就是来看笑话的。
当初若不是有宁致远横插了一脚,今日杜依依就不能是睿王妃,而应该是晁王妃。
正是因为挑战与未得到就失去,杜依依在宁朝戈心里,就像是一根已经贯穿了他五脏六腑的利刺,不能拔除,无法忽视抛诸脑后,没一看到而今宁致远的风光,他的五脏六腑就都要痛上一痛,得不到的东西才是世间最美好的,爱情也是一样,正是宁致远横插了一脚横刀夺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