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地球赤子续篇-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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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他简直彻底疯了。王曼农几乎要嚎啕大哭，我的船长，你怎么比卡斯帕还要疯狂了。
丁峻微微冷笑，“戴维斯，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如果，你觉得人类没有存在的必要，为什么又要把那些沉睡多年甚至已经删除的旧文件档案公布于众？难道你不是在下意识寻找人类社会的公正公开与公平吗？如果真的那么一天，自然人类败在数字化人类面前，你难道就会心安理得地接受现实？”
“不要和我说那么久远的事情，”戴维斯回答，“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报复那些曾经加害于我的人！”
“甚至不惜卷入整个人类社会？”丁峻反问。
“住口！”戴维斯暴怒，“我看在我们多年交往的情份上，放你们出去，以后不要再进来找我。我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至于我想做什么，该做什么，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掉的！”
丁峻心一横，“戴维斯，我不会让你一错再错，在这条道上走到底！”他用手划出一个随身电脑，开始激烈地敲击键盘。
戴维斯和王曼农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很快就明白，这是针对智慧病毒写的另外一些程序，看来丁峻也已有准备。
戴维斯讽刺地笑笑，他也划出一个电脑，开始在上面修改程序。
王曼农突然没头没脑地发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细菌和抗生素大比拼？”虽然是非常紧张的时刻，但她抗生素这个词一出来，让丁峻和戴维斯都哑然失笑。短暂的失态之后，两个男人又开始在各自面前的电脑上做巅峰对决。
王曼农也在自己面前划出一个电脑，开始写程序。真糟糕，越着急越不会写，这会儿斯蒂芬或者熊道在旁边就好了！
一时间三个人沉默异常，各忙各的。突然戴维斯的声音打破沉静，“亲爱的丁，身为中国人，你一定清楚抗生素并不是万能的，细菌会随着抗生素的升级而升级……”
丁峻没有接话，只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工作上。但是看得出来，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郁，而戴维斯的表情则越来越放松戏谑。
作者有话要说：
、净网
王曼农越发手忙脚乱地敲自己的程序，越着急越出错，特别是听到戴维斯不断的嘲弄声，更是心烦意乱。终于，她的程序调通，于是把播放声音放到最大，敲下了回车。
一个尖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资料室，“叮当，爸爸在哪里？”
戴维斯和丁峻同时愣住了。
“爸爸去参加星球大战了，是不是？爸爸是战舰的舰长，率领全队，赶走入侵的外星人！”
这是王曼农记忆里朵儿和叮当的对话，她把它们放了出来。看着戴维斯的表情有所变化，王曼农又继续放朵儿的声音，“叮当，爸爸在哪里？”还有葬礼上那句让所有人掩面悲泣的稚嫩嗓音，“where　is　daddy；　mum　”
戴维斯脸上露出了悲愤交加的表情，他抬起一只手，整个资料室发出巨大的轰鸣，颤抖了起来。
丁峻大吼，“曼农，跑，回去！”
王曼农马上起身向外奔去，周围的书架纷纷倒下，她灵巧地躲闪，朝着大门方向冲去，身后，是朵儿继续询问的声音，“爸爸在哪里？爸爸在哪里？”……
熊道和王曼农睁开眼睛，迎面祁麟焦虑的目光，“队长呢？”
“什么？”王曼农尖叫，“他还在里面？”她转头看丁峻合目的样子，脑波闪得非常剧烈。
“我进去找！”王曼农又要戴上电极，被熊道手疾眼快抢到手，“别急！你看，丁队的脑波趋于正常了！”
大约半分钟后，丁峻睁开了眼，“祁麟，给我准备飞行器，我要去北京！”丁峻一边把身上的线拽下来一边吩咐。
王曼农问，“戴维斯呢？”
“来不及说了，我要马上去北京！你们几个不要动，我估计很快就有紧急命令下达，千万不要给我惹祸！”丁峻说完，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九小时后，联合政府轮值国总统姜永嘉签署了上任以来的第一道紧急总统令，命令二十四小时之后净网，所有人退出网络，全球服务器同时格式化以消灭新近发现的可进化型电脑病毒，所有文件不予备份。
这个命令引起一片大哗，但还来不及进行争论的时候，军队和安全部门进驻各大网络运营中转站进行监督，包括地外人造天体和各行星内局域网络都要进行净化。
文件不予备份，损失惨重，全球经济倒退几十年。但新总统当机立断的决定为联合政府赢来不少分，新一轮民意投票表决，联合政府的民众支持率因为此事不断上涨，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曼农非常担心，“戴维斯现在的能量交换靠的就是那些病毒，这样不会把他也清掉吗？”在丁峻从北京回来之后，有那么两天全球停网停电停止一切现代化运营，所有人只能呆在家里靠存粮维持生活，她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格式化的建议是他提出来的，这是唯一将这些病毒彻底清除掉的办法”丁峻说，“我想你不用担心。他可以回复用基本粒子交换能量的方式。数字化思维本身是不会被清除的，如果提前做好准备，我在网络里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两次服务器格式化进程。24小时足够他充沛能量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不放心了，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王曼农皱起眉头。
“是朵儿和叮当的功劳。”丁峻抱着她，“戴维斯一直爱着晏梓和孩子们，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份感情永远不会变。”
“如果全球净网，那些内幕资料岂不是永远也翻不出来了？戴维斯会不会很难过？”王曼农看着丁峻的表情，带点天真地问。
“也许吧！我不知道！”丁峻悲伤地回答。
此刻，两人站在那座古老的废弃石桥上，丁峻从后面抱着王曼农，两人看着桥下的万丈深壑，相依相偎，只有对方的心跳，才会让自己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安全感。
几天之后，净网结束，一切恢复正常，联合政府派出官员统计各地损失，安排灾后重建。这的确是一场大灾，网络之灾，其震荡和带来的经济损失，不亚于一次九级的大范围地震。这是一个容易人心涣散的时期，也是一个让全球挽回对联合政府信心的时期。
王曼农用手机接收到白晏梓发给她的一封加密邮件，她在背着别人的时候拉着丁峻一起看，原来是戴维斯写下的遗书。
晏梓，Manon，丁，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永久地告别了。很抱歉这些日子我带来的许多麻烦，给整个社会造成困扰，当然，最受困扰的是你们，最关心和爱我的人。在净网的这段时间里，我回想了很多往事，突然有一种出一身冷汗的感觉。我这是怎么了，乔治。戴维斯，你变成了你曾经最痛恨的人。
那些暗黑材料的发现，让我陷入极大的愤怒，为了报仇我完成了病毒程序，并且不断地往里面加入新的功能。我就像一个破坏欲极强的小孩子，恣意任性地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情。也许复仇只是一个表面的借口，因为我清楚，除了卡斯帕需要完全意义上的消灭之外，对于其他人，只需把那些材料翻出来，让他们被舆论和法律来追究便足矣。
但是我做不到，摆弄那些可进化的病毒，让我感到真心地愉悦。我想像自己是上帝，创造出另一种生命方式，我高高在上，权势逼人！
我，乔治。戴维斯，这个在你们眼里一贯性情温和而慈善的人，是一个隐秘的虐待狂。这些病毒的完成，满足了我虐待狂的欲望和力量的欲望，我，掌握了宇宙间生杀予夺的大权生命的制造和控制。
在医院的服务器里，我捉到了卡斯帕，并且处死了他。在这里我必须说明一点，虽然这种行为是犯罪，但我没有犯罪的意图。
在他真正地彻底死亡之后，我亲爱的朋友们，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到底是正确的还是不正确的，是的，我完全迷惑了，因为，我从不认为法律应该掌握在某一个人手里。
在遥远的普罗米修斯号时代，我曾经力排众议，选择把捉到的嫌疑人送回地球接受法律的审判，但是在网络里，我却充当了审判官和刽子手的双重角色。
我把那些病毒看做了亲手制造出来的生命，看着它们进化成长，具有攻击性，这给我隐秘的虐待狂角色带来了快感。直到有一天，Manon直直地站在我面前说，“戴维斯，我们很担心你。”Manon的担心让我内心起了强烈的罪恶感，但骄傲和自负不允许我低头承认。
我企图说服自己，丁和Manon的出现只是为了劝我自首，可是我为什么要自首，我并没有做错事情。对那些曾经欠下血债的人的追讨，是真正的公义，而新的生命体系取代旧的过时的生命体系也是宇宙间最公平的发展规律。
朵儿的声音让我惊醒，她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爸爸在哪里。而叮当，在心里一直把爸爸当成英勇的舰长，为保护地球而战斗。孩子们的质问让我羞愧难当，我气急败坏准备破坏掉航天部的资料室。Manon听从了丁的指令，飞快地跑掉，哈，我的姑娘，你的逃命速度一向是那么惊人。
丁却没有走，他站在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在我心里，和在叮当心里，是一样的，你是我的船长，永远都是！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教会了我，如果你愿意，我就和你一起留下来！”
丁，也许是你平素寡言，所以说出来的话特别有分量。趁着还残存些许理智，我想，是时候为孩子们做点事情。于是我建议净网。一直以来，成年人都以为是自己在保护和养育孩子，事实上，是这些纯净的小生命一次又一次地救赎我们。
我答应丁会去格勒诺布尔的废弃加速器那边等他们回头来找我，但是，对不起我撒谎了。因为我现在非常自卑，不敢再次面对你们。
净网的这两天，无比黑暗，我蜷缩在角落里，像一个小孩子，自卑地说，“我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事，我不知道！”
当网络重新运行的时候，我留下了这封信，打算三天之后发送到晏梓的信箱里，24小时后自毁程序会让它完全销毁不留任何痕迹。我没有去充沛能量，而是决定把自己交到上帝手里，也许他会宽恕我，也许他会惩罚我，但愿这一切来得快一点。
晏梓，我亲爱的妻，我拥抱你一万次，替我每日亲吻孩子。我爱你，是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请带我的问候给陈博飞，愿你们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快乐！
叮当，你是家里的男子汉，要保护妈妈和妹妹，不要任性，爸爸一向以你为骄傲。爸爸做了一些让人羞愧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谅。
朵儿，我可爱的花骨朵儿，你是那样娇柔而美好，希望你能长得像妈妈一样美丽而坚强。爸爸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扶着你的手走进教堂，送到你心上人的手里。但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爸爸都爱你保佑你。
Manon，丁，请替我拥抱安德烈、本……以及普罗米修斯号上的所有老成员，我们不会再在一起航行和探险了，那些都是美好的时光，是的，那些都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时光！
请允许我提前告别！
你们的，乔治。戴维斯
这是普罗米修斯号船长乔治。戴维斯留下的最后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克里斯蒂收山作“帷幕降落”的读者一定对最后的遗书的某些语句非常熟悉。这本书我最终被波罗的遗书所感动，所以移花接木了一些东西在戴维斯的遗书里，希望不会涉嫌抄袭。
、调职令
潘素从警局里出来，感到初夏的阳光明亮，轻风和煦，吹动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灰色的大道蔓延到前方，一直通往地下公路的入口。哎，从来没觉得北京城还有如此温柔美好的一面。今天可以是她案发最后一次来这里，所有的控罪都宣布撤销，这会儿她来办一些行政手续。
昨天接到何正的电话，被告知她的工作也可以恢复正常。何局长十分慈祥地问了她的近况，提出给她一个星期的假期，休整之后继续去西昌上班。
“试验室需要你！”何正在电话里温和地说，“都过去了。不是证据足不足的问题，我们大家都相信你！”和上次试验出纰漏被批评的时候的态度，判若两人，让潘素听着直想哭。
她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了下去，可以说净网之后，几乎小半个文明社会被摧毁，很多哀嚎和抱怨的声音充斥，但是她不觉得，她真心感到放松和自在。今天她没有让家人陪自己，而是一个人去了警局，反正是最后一次，彻底销案，没什么可怕的。
丁云路这货，她出事期间偶尔表现得还挺紧张，现在一听说彻底没事，马上跑了个无影无踪。本来说好的没事了他这个做哥哥的请她大吃一顿，然后拉到北京燕郊最豪华的购物中心任她血拼，哥哥全部买单。现在倒好，潘素气哼哼地想，说大话使小钱的家伙。算了，他也失业好几个月，才找到工作，又要还房贷，暂时就不为难他了。等着，丁云路，等你过几个月经济上缓过气来了，看我狠狠地敲你一笔。
出来之后她给潘子乔打了个电话，让母亲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