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第3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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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继妃人选都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了,他还招惹咱们家算什么意思!”陈衍愤愤不平地用力一捶扶手,杀气腾腾地说,“再说皇上也不会由得他!”
“皇上……倒是未必不会由得他。”
杨进周的声音才些低沉。见陈澜面露沉吟,陈衍的脸色则是从愕然到倒吸一口凉气,他便也不解释,只微微笑道:“今天纪*回威国公府了,他父亲出发在耶,四弟不妨去见他一见,也许会另有收获。”
“啊,罗师兄回家了?”陈衍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乐呵呵地说,“罗师兄上次见我还是两个月之拼了,对我抱怨说干得比牛还多,过得比狗还累,一个劲拖对我说日后千万不能去科举,考了科举之后也千万别进内阁学习机务。几位阁老一块砸下来的事情”足够把人压得背都弯了,更不要说其中还加了一位不想让人说他偏袒的岳父!”
这话说得有趣,陈澜听了扑哧一笑,杨进周也不禁莞尔:“哪里有纪曦说得那般可怕。不过能者多劳,纪曦随机应变天下无双”这重担他不挑起来,难道还让别人挑起来?文官升迁不比武官,三年而由传胪拔至五品,这别人才刚散馆呢,哪有他的机缘?”
“所以说,这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啦?”
陈衍笑嘻嘻地在背地里打趣罗旭,随即就眯缝着眼睛笑道:“那好,我在姐姐姐夫这儿蹭了中饭,就去宜园……对了,索性姐姐姐夫和我一块去到那儿蹭饭?师嫂上回还送过我云南的普洱茶,只是还有不少古古怪怪的草叶子,我总不敢冲茶喝,师傅倒是最最喜欢的!”
听说罗旭回了宜园,陈澜倒是起意顺道和陈衍一起去看看张冰云,当下就看着杨进周。果然,杨进周几乎想也没想,便笑着点点头道:“也好,我们一块去宜园打扰纪曦夫妻一顿吧!”
第四百三十四章 儿女亲家
按照陈衍的性子,那是说走就走,陈澜终究惦记着威国公罗明远出发在即,先对江氏言语了,然后派云姑姑先去宜园送信,那边张冰云打发人回话说宜园今天正好没有旁的客人,她这才让人备车。出门之际,陈衍也不骑马,看也不看杨进周那无可奈何的表情,笑嘻嘻地硬是挤到了她的车里。
“都多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子脾气!”
“姐,等我娶了媳妇,以后想和你同车也难能了,您就包容我一些吧!”
看陈衍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陈澜终究心软,嗔了一句也只能由得她。一路上听陈衍在那掰着手指头说在宫中那些天结识的人,又说这两日就要请人在酒楼聚一聚,她便忍不住吩咐道:“他们在宫里对你多有照应,请这一顿是应该的。可你也注意一些,千万别太招摇。”
这一回,陈衍再没说什么你放心之类的话,只重重点了点头。姐弟俩在车里也不提那些朝里朝外的大事,只是闲话家常,这时间自然是一晃而过。当马车停下外头车夫报说宜园已到的时候,陈澜只觉才过了一瞬功夫。当她弯腰下了马车时,就看见二门口张冰云正笑吟吟地等着自己,回头再一看,那边下了马的杨进周已经和罗旭说起了话。
“你们今天真是来对了,爹在中军都督府,娘进宫去探望贵妃娘娘了,我还难得回来,你们怎么这么会挑日子?”罗旭瞥见陈澜和张冰云正在那拉着手见礼,就和杨进周一同走了上来,又冲上前行礼的陈衍点了点头,随即打趣道,“而且一来就是三个人,还凑在午饭前,这是成心到我家来蹭饭吃?”
这区区戏谑陈澜自然不会发怵:“叔全都说了,就是要来打扰你们夫妻一顿!”
“那敢情好,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
眼看张冰云卷起袖子说要露一手,陈衍顿时吓得不轻,赶紧阻拦道:“好师嫂,你就饶过了我吧!上一回那花花绿绿的菜就已经看得我浑身发毛了,这一回好歹我姐姐姐夫一块来,您可千万别再让我出丑了!”
陈澜之前听陈衍说起张冰云那心有余悸的样子就觉得有趣,此时见小家伙讨饶不禁更是笑了起来。谁知张冰云就这么斜睨了陈衍一眼,继而便似笑非笑地说:“难得你姐姐姐夫一块来,我怎么能怠慢了贵客?你给我乖乖地陪着你罗师兄还有你姐夫,你姐姐我带走了。要是再出点什么幺蛾子,我可唯你是问!”
陈澜被张冰云那一拽,只得无可奈何朝杨进周丢了个眼色,随即就被人拉走了。她本以为张冰云是真要拉她去厨房,谁知道到了大厨房门口只略站了一站,一个管厨房的媳妇出来垂手行了礼,张冰云只吩咐了两句,就拉着她进了前头一座小院的小抱厦。
“好啊,敢情你就是嘴上说说!以前都说你酿酒、和药、做菜……样样都能耐,我还想有空和你学两手呢!”
“哪里还有那闲工夫,你说的这些我都丢了好久了。唔,也就是按照时令还酿些桂花酒菊花酒茱萸酒。那菊花酒还有几瓶呢,回头给你捎带两瓶回去!”说到这里,张冰云就拉着陈澜更坐近了些,又轻声说道,“是你给你家叔全出的主意,让我家婆婆随公公一块去云南?”
此话一出,陈澜愣了一愣,随即就笑道:“怎么,事情是成了?”
“成了。”张冰云狡黠地一笑,随即竟是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婆婆这些天是拉着我左问右问云南的地理人情,箱笼险些就要十几大车,还是公公看不下去,这才删减了一些。说起来他们也真是不容易,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一回总算是能在一块儿了,就是二弟得留在京城,为了这个,婆婆犹犹豫豫好一阵子,终究是信了旭哥。”
“那不就行了?”陈澜也为张冰云觉得高兴,当即就笑着揽了她的肩膀,“他们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也不用发愁了。”
“人家和你说正经话,你还偏来取笑我!”张冰云没好气地冲着陈澜皱了皱鼻子,随即才轻声说道,“婆婆待我不能说不好,哪怕是再尊贵人家的女儿,除了公主,嫁了之后总免不了这样那样的规矩,就是管家,那也要看婆婆给不给你权。可我过门之后就是主持家务,后来就连内账房也一块都是我管……只是,这都快三年了,婆婆嘴上不说,心里总难免惦记,更何况家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有人就说过三年无出的话,旭哥又常常不在家里……”
见张冰云明艳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惘然,陈澜暗叹这威国公世子夫人当得并不容易,少不得又安慰了几句,随即又渐渐岔开了话题。待到陈澜把话说到陈衍身上,张冰云就嗤笑了一声:“他这小家伙,鬼着呢!你不在京,他除了阳宁侯府、长公主府还有韩家,就属来宜园来得多,偏生馋嘴,厨房里的口味老要拿镜园的比。一次我恼将上来,就给他做了一次五彩斑斓的蛇羹,里头多多地添了各种佐料,他嚷嚷着鲜美,可回头我一和他数落里头有多少毒蛇,他就吓倒了。”
“他胆子这么小?”陈澜只觉得自己那弟弟天不怕地不怕,闻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就是蛇羹么?我听说蛇羹最是鲜美,一直都想尝一尝的。”
“真的?”张冰云眼睛一亮,竟是一下子拉紧了陈澜的手,“别说是陈小弟,就是我家旭哥,也从来碰都不碰那东西。我是在云南吃了几回喜欢得不得了,公公也爱,可每次做了就只有我们俩吃,未免浪费,所以也很久不做了。你既然喜欢,我待会就吩咐下去!”
陈澜还是前世里吃过蛇羹,眼下见张冰云起身要去吩咐,连忙拉住了她:“还得现买去,是不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亏得你来才能做一回,公公回来要是知道了,也一定高兴!”张冰云说着就立时出去吩咐了一声,不多时才回转了来,“这东西就不能靠厨房了,让那边卖蛇的杀好了送来,还得我亲自下去炮制,其他媳妇妈妈见着就怕……说起来就因为我和公公这好的同一口,家里头也有人在背后嚼舌头,毕竟这喜好听着吓人。”
陈澜见张冰云虽说轻哼了一声,面上却不见多少恼怒,就知道这位宜园的当家媳妇从没有真去追究那些胡言乱语的人,不禁莞尔一笑。既然刚刚说到了陈衍,陈澜少不得就说起了杜筝,言语之间对这未来的弟妇不无欢喜。张冰云自然也见过同是阁老千金的杜筝,只威国公府的庶子庶女年纪小,又和罗旭不甚亲近,她更没有弟弟妹妹,当即对陈澜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挠着咯吱窝威逼利诱,最后终于让陈澜答应陈衍娶亲后带着弟妇来拜见她这师嫂。
两人笑闹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三个大男人还被她们撂在外头,于是唤来丫头收拾了一下就一同出去。等到了罗旭书房后头那道门,张冰云摆手阻止了那要通报的书童,这才悄声对陈澜说道:“走,去听听他们三个说什么。”
“这不太好吧?”陈澜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有什么不好的。要是旭哥见别人,我才不会多管这闲事,可眼下一个是你家叔全,一个是陈小弟,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有什么要紧!”张冰云一边说一边拉紧了陈澜,仿佛生怕她跑了似的,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就听一回,他们男人做大事,总喜欢瞒着我们女人。”
这话是说到陈澜心坎里头去了。杨进周虽不是那等固守男主外女主内的人,可也不是事事都拿到家里和她说的,提心吊胆的时候在所难免,想来罗旭也是一个性子。于是,她就再也不反对了。随着张冰云从后门溜了进去,穿过一条小走道,眼看着张冰云一路至少用手势阻止了三个书童,她终于听见内中传来了陈衍那清亮的声音。
“荆王殿下都刚刚喜得贵女,罗师兄,姐夫,你们俩是不是再努力努力?”
无论是张冰云还是陈澜,两人谁都没想到尚未婚娶的陈衍竟然一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彪悍的话,一时间,两人都呆站在那儿面面相觑。而紧跟着,就是罗旭的打哈哈: “这可不是你说说那么容易,你以后自己有了媳妇就知道了。话说我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多天不着家,我说叔全,你才是不应该啊,你在江南可是天天守着媳妇!”
杨进周平素最不喜欢和人斗嘴皮子的人,这会儿却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即淡淡地说,“早生未必就比晚生好。再说,这不是之前澜澜身子不好吗?”
“也是也是!”罗旭仿佛有些承受不住压力,又嘿嘿笑了一声,“话说回来,要是万一你家夫人生了个女儿,冰云生了个儿子,咱们俩打个商量,将来做个儿女亲家怎么样?”
“你怎么不把你女儿嫁给我儿子!”杨进周的回答干脆得很。
“小气,这嫁娶不都是一样的吗?”
“姐夫说的是,罗师兄,你赶紧多生几个女儿,我以后也可以讨来做儿媳妇!”
“喂,你们两个……联手欺负我一张嘴说不过你们是不是!”
听着里头那越来越不着调的话语,陈澜和张冰云你眼看我眼,最后同时重重咳嗽了一声。那一瞬间,里头的争论戛然而止,不多时就露出了一个出来张望的身影,不是贼头贼脑的陈衍还有谁?。。。
第四百三十五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又有知己换杯盏
这一日在宣园的一顿午饭吃得异常惬意。
虽说是男女不同席,但只隔着一道门帘,外头三个大男人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酒酣之际,罗旭用箸击碗高歌,陈衍在一旁打拍子,杨进周还被挑唆着在还算宽敝的前厅中舞剑,里屋的陈澜和张冰云终究都耐不住好奇,悄悄躲在门帘后头透过缝隙窥看。
相顾莞尔之余,两人哪里不明白那三个男人或者说两个男人一个男孩在外承受的压力于是“张冰云溜出去吩咐了一个在外伺候的丫头,命其将酒水调换成自己亲自酿的菊huā酒,直到亲眼看见他们换上了这酒喝,依旧如同没发现似的大声说笑,她方才在陈澜的轻轻拉拽下,回到了里头自个的座位。
“男人就是这样,有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张冰云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斟满了面前的小酒杯一饮而尽,“想当初旭哥只要是得了闲暇,总不乐意呆在家里,常常悄悄带我出门,后来被婆婆训过一两回才消停了些。就是在家,也总喜欢在后huā园里呼朋唤友,那位圣手刘先生就来过好几回。可之后越来越忙,他休沐日就常常在家歇着了,就连逢年过节长假也不太出门,像今天这样纵酒高歌,至少一年多都没见了。”
罗旭是什么样的(性)格,陈澜自然不会不知道。因而,看张冰云(露)出了这落落寡欢的表情,她不由得想到杨进周早朝回来时那兴高采烈的模样。所以,在江南时,她百无聊赖时曾经现编了四句歪诗——贫贱夫妻百日哀,却教夫婿觅封侯;待到功成名就日,独守空房枉怨艾。
平淡时想精彩,精彩之后却又想回归平淡。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于是,她执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