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开明月环-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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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老二低声音问道:“哨子呢?”
程明山假装伸手入怀,取了哨子,又伸手送了过去。
厉老二正待伸手去接,程明山伸出去的手,闪电翻起,一下拂在他“气贯穴”上,接着手指下拂,又拂上了他“肋池”、“玄机”二穴之上,然后把他身子朝前移开了一步,依然让他挺直着站立不动。
此处本来较为阴暗,有他站在前面,这样自己以他身子作隐蔽,站到窗下,就不易被人发现了。
程明山回头朝隐在花丛间的荆一凤笑了笑,就闪到厉老二的身后,凑近窗下,仔细一看,这道花格子窗里面,还下了窗帘,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他侧耳谛听,书房中有人说话,但话声极低,听去好像坐得离这道窗户很远,再从窗帘的阴影看来,灯光好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也照不到这窗户上。
他艺高胆大,既然人坐得离窗很远,灯光又照射不到,在窗上弄一个小孔,也自然不会被人发觉的了,造就伸了一根手指,功运指尖,朝纸窗上轻轻点去。
一缕指风,穿过纸窗,也穿透了窗帘,悄无无息的穿了一个小孔,程明山凑上了一只眼睛,往里望去。
他这一推断,果然没错,这间书房相当宽敞,布置得很相当豪华,屋中三个人,坐在三张太师椅上,距离这西首一排窗户,足有三丈来远。
一盏精致的古铜烛台,不但古色古香,还罩着一个白瓷灯罩,灯光极为柔和,放在三人中间的一张小几上,有一个高大背影挡住了灯光,自然照不到这排窗子来了。
这三个人,中间一个两手靠在椅子扶手上,大马金刀坐着的,正是双环镖局的总镖头晏长江。
他左首一个赫然是九里堡总管劳乃通。右首一个背向窗户的的,则是厉山君,因为他身上那穿半截黄衣,一看就认得出来。
三人似在商议着什么机密大事,声音说得极轻,但最使程明山感到不解的,劳乃通虽是九里堡的总管,在江湖上的身份,可着实不低,在菩萨寿诞的时候,晏长江虽也被邀坐到菩萨的书房里,对劳总管还是恭而敬之的。
另一位是厉山君,他虽是黑道中人,但一向自视甚高,论武功,论辈份,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不然也没有资格称他老魔头了。
但今晚看他们和晏长江谈话的情形,却有些反常,因为晏长江不但坐在居中,靠着两手,端足了架子,劳乃通和厉山君和他说话,反而欠着身子,好像是属下跟上司报告似的,连神态都恭而敬之。
晏长江不过是双环镖局的一个总镖头而已,他凭什么使劳乃通和厉山君对他如此服贴呢?
程明山心中突然一动,暗道:“看这情形,莫非这次的动乱,会是晏长江的主谋?这似乎不可能,晏长江纵有野心,但凭他区区一个镖局的总镖头,论地位、论声望,他都还不够资格……”
正待暗运玄功,施展“天耳通”,窃听他们的谈话内容,陡听远处传来了一阵叱喝之声,和兵刃激撞的声音!
这声音距离还相当远,因夜深人静,是以还隐约可闻!
程明山心头一紧,忖道:“这声音似乎是从前进传来的了,这么看来,今晚果然有人来踩盘子了,只不知来的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晏长江似乎也听到了,蓦地抬起头来,向外问道:“可是前进发现了敌踪么?”
门外立即有人恭声应道:“回总镖头,声音确然是从前进传来的,只是还没……”
话声未落,突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近过来。
那人立即接口道:“启禀总镖头,李管事来了。”
晏长江道:“叫他进来。”
“是。”门口有人应了一声,那李管事立即趋了进来,垂手道:“小的见过总镖头。”
晏长江一摆手,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李管事躬着身道:“来人只有一个,脸上蒙着黑布,武功好像很高……?”
“好了,你告诉伍奎,拿下了就押进去。”
晏长江根本不让他多说,一挥手道:“只是今晚各处都要加强戒备,不可疏忽了,你下去吧!”
李管事应了声“是”,便自退下。
劳乃通等李管事退下之后,欠着身道:“兄弟据报,今天下午,有两个年轻相公,登上九里山,觑伺九里堡,形迹可疑……”
“哈哈!”
晏长江大笑一声道:“这两个年轻人,早晨在镖局门口停足看着镖车,伍奎就怀疑他们是九大门派的弟子,曾派人跟踪,他们是在鸿运楼吃的中饭,还向堂倌问九里山的路,兄弟要徐莼客去盘了他们的底,这两人只是游学过路的酸丁,并不会什么武功。”
程明山心中暗道:“原来那徐莼客是双环镖局的人。”
只见劳乃通谀笑道:“原来总镖头已经连底都摸清楚了。”
他话声甫落,程明山突觉身后“嘶”的一声,似有一颗小石子飞了过来,急忙伸手往后一抓,把石子接住,暗暗吃惊道:“幸亏妹子躲在暗中替自己望风,她以小石子示警,那是有人来了。”
只不过转了个心念的时光,果然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接着只见一个黑衣人快要走近石阶,左手一抬,朝厉老二打了个暗号。
程明山看得一急,暗道:“糟糕,他们查巡是打暗号的。”
一面赶忙伸手捉住厉老二左手,也扬了下,一面以“传音入密”向那人道:“这里没事。”
本来打了手势,就毋须说话,但那黑衣人因厉老二并不是镖局中人,听了他“传音入密”说的话,也就略为点头,转身自去。
程明山再侧耳一声,前进经过这一阵工夫,叱喝声和兵刃交接之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阖然无声,心中不禁暗暗震惊!
晏长江方才连李管事话都不让他多说,(李管事曾说:“来人武功好像很高”)就吩咐他拿下了就押进去,可见双环镖局今晚果然布了陷阱,好像来人武功多高,都不妨事,都会被拿下的!
不然,晏长江怎会如此有把握呢?这人不知是谁?被拿下了,不知押到什么地方去的?
自己既然遇上了,就不能袖手,应该先把此人救出去才是。
程明山心念一动,正待离去,正待离去,只听门外又响起一个人的声音说道:“启禀总镖头,伍副总镖头来了。”
晏长江随口道:“进来。”
程明山急忙又凑上眼去。
只见伍奎跨进书房,就垂手躬身道:“启禀总镖头,来人已经拿下了。”
“唔!”晏长江一手托着下巴,只唔了一声,问道:“是什么来历?”
伍奎道:“此人黑布蒙脸,撕下黑布,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面孔很生,好像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武功倒不含糊,属下问他,他一句话也没说。”
晏长江道:“不用问,先把他押起来就好。”
“是。”伍奎躬身道:“属下已要李管事送到后面去了。”
晏长江挥了下手,伍奎恭敬的退了出去。
程明山听伍奎说了人已送到后面去了,这“后面”二字,总算听出下落来了,他悄悄闪出,朝荆一凤打了个手势,就迅快的往后进掠去。
双环镖局一共只有三进房屋,第三进,也是后进,地方不大,一个小天井,一排矮平房,那只是厨房、柴房、和厨司、伙夫睡的地方。
程明山目光迅快的一扫,心想:“这后进不像是囚人的地方,那么伍奎说的‘后面’,又在那里呢?莫非还在后面不成?”
一念及此,急忙再次长身掠起,越过矮平房,进入眼帘的是一座不太大的花园,有几处亭台楼阁,假山鱼池,但比起九里堡的后花园,规模就小得多了。
程明山正在打量之际,荆一凤已掠到身边,悄声问道:“大哥,你到后园来作甚?”
程明山还没答话,目光已看到四五个人影。
已从一座假山中转了出来,相距尚远,看不清人的面目,这就低低说了声:“你快跟我来。”
身形掠起,一下隐入暗处。
荆一凤跟着闪到,低声道:“这花园不大咯,你……”
“嘘!”程明山嘘了一声,低低的道:“救人。”
不过转眼工夫,那四五条人影,已经脚下极快,从一条石板路上经过。
程明山一眼已瞧出领头的那人,正是李管事,他身后跟着四个黑衣持刀的汉子,很快朝前面行去,不用说,这一行人是押着人送到“后面”来的了。
程明山不敢耽搁,轻轻扯了荆一凤一下衣袖,就朝假山掠了过去。
假山,是在花园的东北隅,玲珑剔透,耸峙颇高,前面还有一曲清溪!流水潺湲!
两人堪堪掠近,就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行了过来。
程明山赶紧拉着荆一凤,一下闪入假山之中,伏下了身躯,凝目看去,只见两个劲装汉子,朝假山走来,只听前面一个道:“今晚前面已经布置得铁桶一般,后面这座花园,还要派上八班弟兄,这样转来转去的,多没意思?”
后面一个道:“总镖头怎样吩咐,咱们就怎样做,反正再转上一圈,就可以换班了。”
两人从假山前面经过,随着话声,已经渐渐远去。
荆一凤道:“大哥,你说要救人,到底要救谁呢?”
“那人是谁,目前还不知道。”
程明山低低的道:“是方才前面被擒住的,由李管事押到后面来了。”
“后面?”
荆一凤道:“你说人押到花园里来了?”
程明山点头道:“你方才看到李管事是从假山中走出去的。”
荆一凤惊奇的道:“关在假山里?”
“很有可能。”
程明山道:“所以我们要找。”
他一面说话,一面目光炯炯只是向四周仔细的搜索着。
这座假山,砌得相当精巧,山腹中曲径通幽,曲折可通,两人找了一回,连一点影子也没有找到。
程明山要荆一凤守在下面,自己盘磴而上,登上山顶,有亭翼然,亭中放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可以品茗,可以饮酒,也可以静静的对奕,就是找不到一点可疑之处!
就在此时,只见假山前面的石板路上,又有两个人并肩行来,那自然是镖局巡夜的人了。
他不用替荆一凤耽心,因为假山山腹之中,曲折可通,就是有人进入假山,她仍可像捉迷藏一般,躲得过去;但自己站在假山上的亭中,却是毫无遮掩,只要来人走到十丈开外,就抬目可见。
心头一急,急忙双足一点,纵身跃上亭子中间的一道横梁之上。
要知他目能夜视,当时跃上横梁,原只是为了避开巡逻的人的耳目而已;但当他跃上横梁之际,目光一动,却发现了一件事,因为这横梁中间,居然十分光滑,毫无积尘!
而且没有积尘之处,只有中间一段,距离稍远,却积尘甚厚,这不期使得程明山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莫非这横梁上经常有人上下?”
“为什么有人要经常到横梁上来呢?莫非这横梁上有什么秘密不成?”
他一念及此,不觉细心检视起来!
这一检视,才发现这道横梁,虽然髹漆着朱红,却是铁铸的。
“假山上一座亭子的横梁,何须铁铸?”
这自然更增加了他的疑念,再仔细一瞧,却又瞧不出有何异处,探首下视,除了正中间悬挂着一个八卦,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程明山伸手朝八卦中间太极图两颗鱼眼上按了一按,也不见有任何动静,但手指接触之下,连那八卦也是铁的,他再用手指拨动卦爻,也一动不动。
心中暗暗奇怪,一面想道:“他们要在亭中用一道铁梁,铁梁上,放一个八卦,绝不会毫无作用,尤其此处没有一点积尘,更不可能无缘无故跃到铁梁上来……”
想到这里,忍不住用双手端着八卦,试向左右旋转。
向右,铁八卦纹风也不动,但向左轻轻一旋,竟然应手旋了过去。
这下,程明山不由精神为之一振,迅快忖道:“莫非这铁八卦会是暗门启闭的机关不成?”
当下双手就加快向左旋转,铁八卦转了一圈,就再也转不过去,耳中依稀听到“嗒”的一声轻响!
他急忙往下看去,亭中景物,丝毫无异,正在思索这铁八卦一经转动之后,不知暗门在什么地方?
突听荆一凤的声音传了上来:“大哥,快来!”
她自然不敢叫得太响,那是压低着声音叫的。
程明山急忙一跃落地,循着蹬道退下,就在他盘曲而下之时,又听到荆一凤一声低沉的惊“啊”之声!
这声惊“啊”,声音更轻,但程明山耳朵何等敏锐,业已听出她敢情遇上了什么惊险之事,心头一急,迅速走下蹬道,朝假山山腹中寻去,一面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荆一凤只“啊”一声,就不再听到她的声音。
程明山这一急非同小可,在曲折的山腹中循声寻去,终于给他在一处小径转角上,发现了一个黑黝黝的窟窿。
假山原是大石块砌成的,此处似有一方大石,已经沉了下去,才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可下的窟窿,凝目看去,窟窿下面,有一条往下延伸的石级。
程明山艺高胆大,何况看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