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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唐人街故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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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腊戌监狱的陈厚本属于非法入境的政治嫌疑犯,在大陆已经妻离子散。1974年的夏天,刘义,陈厚本和与他们关在一起的其他一些知青策划越狱。结果事情败露 ,缅甸军队决定把他们13个人遣返回中国。
刘义回忆道:“那天是1974年6月1号,我印象最深刻了,因为刚好是6。1儿童节。我们早上开始的时候被押上车,中午经过桂开吃了点饭,下午大概是五点半左右押到南坎。南坎就接近中国啦,已经是边界了,一江之隔,南坎对面就是瑞丽,就是等于把我们押回中国。押在那里交给南坎移民局,押送我们来的是一个少校。他给我们递了个眼神,意思是祝我们好运,然后就催我们上筏子,他就躲在树背后看。在竹筏上有个看上去很彪悍的傣族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后来上车的时候,陈老师就说他还带着一块苏联表,把这个表给他,希望他给我们送到下游去。江古理说,妈的,干吧,把这个人干掉,抢了这个竹筏。因为那阵发觉他脚底下踩了把长刀。我听得懂傣族话,听见他说死。当时我们几个在高处一边商量着,陈老师他们几个就说哀求他一下,请他把我们放了,只要划到下游,我们宁愿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正在上岸的时候,我就看见对面的小树丛,对面的小分队沿着战壕在跑,帽徽,枪刺,那是缅共啊。那时时局紧张,逃兵被缅共抓到就是就地正法。正说着那个竹筏就撑到了江中,大江中间,一船人还乱糟糟的。江古理说打翻几个,我说不行,这边上不去了,这边是寨子上的人你也上不了,只有自求出路,跳江。结果我第一个跳江。刚跳下去枪就响了,先是拿手枪打了三枪,啪、啪、啪,接着就是拿冲锋枪哗啦啦扫,半自动步枪拿着跳水这些人是当活靶打。那个水浪打得我记得溅到耳朵上,下面水又是浊浪滚滚,六七月间发着大水,南坎江比平时宽了两倍啊。哎呀,洪波翻滚,我们所有家当时是穿在身上,穿着三套衣裳,皮鞋,舍不得丢掉,就那么跳江了。我跳下去,那些泥沙就往我的衣服里灌,慢慢地我就往江底下沉了下去了,感觉有人拉着你的腿往下拖。我心里想这下完了。后来把这个衣裳一扒,泥沙一下子就全都放出去了,我一头又钻了出来。”
陈厚本说那天在江水中挣扎时,他抬头看见了观音菩萨,后来好像有什么力量,托住他一直漂到浅滩。刘义说他不相信有什么菩萨显灵,只知道那一刻他的求生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后来他们几个人都上了岸,各自逃向莽莽丛林。 
若干年后,刘义和陈厚本相遇在泰国,那一刻的感慨无法用语言形容。经过了那么多惊涛骇浪,命运的小船静静地停泊在泰北的这个小山村。 
陈厚本老师多才多艺。他这一生怀才不遇,但他常说,其实我们算什么呢?古往今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多少能干的人都被埋没掉了。诸葛亮如果不遇刘玄德之贤,不一样恭耕南阳吗。我又算什么?很多人常常为这个叹息,真是《易经》上说,时也,运也,命也。 
太阳出来了,万籁寂静,大江两岸又恢复了宁静。昨天惊心动魄的一幕,宛如一场不太真实的噩梦,一觉醒来,难以忍受的饥饿感让刘义知道自己还活着,四下里寻找一番,发现昨天跳江的同伴都不见了踪影。这以后他曾被好心的山民收留,也曾在大烟地里收割过鸦片。他就像是被放逐的一头野兽,或是一棵四处飘零的野草,在流浪的岁月里,时间就像一把钢锉,将人的生命和意志慢慢消磨,就在他快要绝望时,命运把他交给了一个马帮队伍。


第二部分流浪金三角——一个中国知青的故事(4)

关于马帮一直有很多神秘的传闻,事实上马帮一直是金三角地区毒品、玉石、象牙走私的主要手段。自从国民党残军盘踞在泰缅边境后,这一带的走私活动基本上都由部队控制。由于金三角地区路途艰险,而且各路军阀都虎视眈眈地盯住过往的马帮,随时准备下手抢货,所以即使有部队护送,马帮走得也十分小心。
“我第一次见着这支马帮队伍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是山东的那些响马绿林好汉。他们有些是拿着一把长刀,有些是拿把匕首,有些则抬着只那种老毛瑟枪,一路上七铜八铁的叮叮当当,毡帽歪戴着,满口的粗言秽语。”
老普今年60多岁,也住在热水塘,当年缅甸的一个云南老乡把刘义托付给他们的马帮时他才30多岁。一路上刘义帮他们煮饭,抬马垛,没人过问他的身份,因为马帮的规矩是互相不打听,从来不问‘你从哪里来,去哪里,驮什么货’这样的问题。只有老普在这群人中显得大大咧咧,常常拿着弹弓打斑鸠,刘义很快就和他混熟了。大概过了一个月,老普说他们进入泰国境内了。 
在缅甸边界有个关口。这个关口原来是开的,人可以自由进出。后来缅甸政府将其关闭。早前罗星汉家同三军做毒品的时候还能走。坤沙的部队和佤帮的激战就发生在这里。他们把打死的人的头砍下来挂在沿途的树上,泰国政府军和缅甸政府军都故意让开,让两家为了争夺这片土地和收税权在这里厮杀。 
过了这个血腥的关口,进入泰国后,马帮的最后一站就是原来国民党第三军的指挥部汤窝。传闻泰北有蒋残匪的部队,但刘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到这个地方来。70年代末,这支部队归顺泰皇以后,其指挥部也随之废弃。整个缅北走私马帮最后剩下的玉石,玉石垛子,那些驮了犀角,象牙,沉香的垛子全部都停在下面的仓库,等着泰国政府的官员们上来验货,上完税才能被批准通过。 
以前七八万的马帮都聚集在此。这个地方到处人头攒动,非常热闹。在汤窝住下的全部都是生意人。“这里有一个叫‘箩洞’的无底洞,那个时候是死刑犯人的刑场。在这里枪毙人根本不用费子弹。他们把死刑犯人拉到洞边,用在军部订做的小锤,对着犯人后脑勺一锤,就把犯人打得滚下洞去。这个洞非常深,具体有多深谁也不知道。拿个石头丢下去,听不到石头落地的声音。有时处决犯人两三天后,还能听到这个人在下边哼,那这个人肯定被拦在半中腰了。真正掉到底子去的臭气都闻不到。”这样残忍的处决方式被用于惩罚那些怀疑是共产党派遣的间谍。“其实真正一个也没有,死了的都是被冤枉的。”刘义说自己是从中国跑出来的学生,这样恐怖的气氛总使自己很紧张。万一人家说自己是共产党派出来的谍报,那他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还好当时没人来盘查他的身份。“那个时候主要都是些地富反坏右,阶级成分不太好的人才会从大陆跑出来。在缅甸时候,我还见到做过共产党大队公社书记的人,大家认得他是共产党的书记,也不觉得他怎么,‘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过你的生活,你过你的日子,你不要做什么坏事就不管你。”


第二部分流浪金三角——一个中国知青的故事(5)

蹉跎岁月  平静的生活
岁月如逝,三十年弹指一挥间。三十年前刘义跟随马帮来到热水塘。从那时起他结束了动荡漂泊的生活,在这个山村落下了脚。这里的人们纯朴善良,虽然这里和他以前的生长环境截然不同,但这里的人们宽容地接纳了他,使他融入了这里安宁的生活。只是他很少提及自己的往事和遭遇,村里人只知道他是从大陆跑出来的学生,至于为什么逃亡,什么是知青,他们全然不知。刘义的妻子古月祺,是国民党第三军一个师长的女儿,个性温和,善良贤惠。他们结婚将近三十年,四个孩子现在都在曼谷工作和读书,家里就剩下他们夫妇俩,每天的生活简单而平淡。 每天刘义去买菜,妻子打扫屋子。有时候夫妻俩也拌嘴吵架,但‘不是冤家不对头’。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也许妻子会觉得我性格怪异,其实经历过那么多风雨,我从心底里感谢她给了我这个家,我又怎么会不珍惜眼前的生活呢?只是那些看似远去的往事,会在寂静的时候像潮水般涌来,让我的内心无法平静。我很惊讶自己在回忆那些经历时记忆力会那么好,那些年轻伙伴的面孔,那些鲜血浸染的丛林,那些仓惶逃生的场景如此清晰,它们已经成为我记忆库中最残酷,而且永远无法删除的东西。而我的家乡,我的亲人,是我神经末梢最敏感的地方。”
“我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触碰到她,心情复杂而矛盾。十多年前家乡传来了给我平反的消息,我的家人都还活着。那个时候很想回去,回去并不是看看自己的家乡,而是带有一种报复心理,就想回去给那些人看看,你们没有把我迫害死。我第一次回到中国大陆,见到过以前打我的那些人,我牙齿咬得紧紧的,我差点手握起来,冲上去揍这些人。后来我克制了一下,这些人最后会受到惩罚。” 
“我的回乡引来了当年的知青伙伴们,我们都已年过半百,豪气不再,在酒杯和泪光中交换着各自的际遇。有人说,我们这批人长身体时遇到三年自然灾害,念书时赶上上山下乡,人到中年轮到失业下岗,在大家的叹息声中我更多想到的是那些永远长眠在金三角,连块墓碑都没有的知青战友们。他们错过的不是返城、高考等人生机会,他们搭错了生命的列车。我希望我们的国家吸取个教训,希望这些历史的悲剧不要再重演。如果我们有个好的国家制度,有个良好的家庭,难道我们会漂落到海外、难道我们不爱自己的国家、不爱自己的家乡?我们也想参军,我们也想入党,我们也想体体面面地做人,我们也想自己的脸上充满阳光,充满笑容。” 
2003年刘义再次返乡祭祖,伫立在南疆街头,他说自己心里总有一丝酸楚。世事沧桑,人生多少事谁能说明白呢?挥一挥手,黯然告别故国,像被大风吹散的种子,他最终落到了异域这个偏僻的角落。他说等他百年之后,金三角北望的墓碑上一定会这样写道:我是金三角人,一个中国老知青之墓。 



第二部分锡矿血泪——马来西亚华人的故事(1)

马来西亚位于东南亚的核心地带,是一个自然资源十分丰富的国家。这里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锡矿石和天然橡胶的出产地,这两个产业形成的经济支柱成就了马来西亚今日的繁荣。
在中华民族悠久的文明史中,用开采的锡矿石冶炼锡至少从3000年前就开始了。考古学家曾在河南安阳小屯发现商代晚期的锡块,洛阳的西周遗址也曾出土过锡合金兵器。明代著作《天工开物》中对锡的冶炼技术有详细记载,方法是用木炭做燃料,在竖炉中炼得金属锡,书中还附有炼锡炉的插图。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华人同马来西亚的锡矿产业结下了不解之缘。
 
早在15世纪初马六甲王朝创建的时代,锡矿的开采已有相当的规模。葡萄牙统治马六甲之前,马六甲王朝已经采用锡作为货币。1847年和1880年,位于霹雳州的拉律和近打谷发现蕴藏丰富的锡矿,吸引了大批华工移民。此后,马来西亚的锡矿业才得以蓬勃发展起来。当今的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本是一个蛮荒之地,吉隆坡在马来文中的意思是“泥泞的河口”,它是由华人叶亚米率领87名同胞在1857年开埠的。他们历尽艰险,终于在1859年发现了锡矿。随着锡矿业的发展,吉隆坡也迅速崛起,叶亚米便成为创建吉隆坡的功臣。其后,一代又一代的华人在此开山采矿、修房筑路,终于造就了首都今日的繁荣,书写了马来西亚发展史上的奇迹。
在19世纪马来西亚锡矿业的发展历程中,涌现出许多显赫一时的华裔企业家。建于1883年的仙四爷宫,是吉隆坡最古老最受尊敬的华人庙宇。它是叶亚米为纪念华人开矿先驱盛名利而建的。
祖籍福建永定的胡曰皆1907年生于马来西亚,周岁时随父母回到家乡,8岁父亲去世。由于家境贫寒,18岁重返马来西亚谋生,来到怡保矿场任职,从此专心研究采矿业,自己创建了多间矿场,在事业的高峰期一共拥有超过8间锡矿公司,成为一代华裔矿业巨子。1961年8月,55岁的他遭到劫匪杀害,于是他的长子胡万铎承接了父业。
胡万铎回忆说:“我是1935年出生的,可以说从一生下来就在矿山中长大。1961年我爸爸突然去世,刚刚26岁的我就接下了父亲的矿业。我当时一点经验也没有。但是我是在矿业世家里成长的,多多少少得到职员们的协助。另外有很多忠诚的人帮助我,使我五年之内就把公司业务扩大了,还收购了英国公司的一个矿场。”
锡矿开采历来被喻为“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们兴奋地把金钱和心血统统投进去,却往往以悲惨的破产和倒闭而完结。在20世纪50年代的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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