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赌石-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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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可是慕云有事又走了……”段爷眨巴着眼开始撒谎,“听说阿慧走时身上没带钱,他担忧她回国无法生存,于是就去找……”
阿香沮丧得直摇手:“您哪样都不要说了,我求您了段爷……这好心我领了……”来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眼里渐渐溢出泪花,难道几年等的是一次次的失望?这些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四处奔波求人又花钱,夜夜难成眠!就算他不看“一日夫妻百日恩”,也要看在她拯救段爷、避免洋楼巨款被骗,连这份苦心都打不动他?何况她没有错!半月前是他求她,前情像藕断丝连,遂成两相缠绵;今天她邀段爷去监狱讨佳音,满怀期待赶来,不料得到的是南柯一梦!
芦慕云——你王八蛋,好狠的心啦,为什么这样对待我!阿香止住泪水,央求道:“段爷,求您叫我阿哥下来一下,我要问清这到底是咋个回事?不然我这就走,今生今世死了这份心,永远不会再来找他!”
段爷急得一脸哭相,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慕云在楼上如坐针毡,下楼肯定会被刁蛮的她无情羞辱,不下楼又显得太没有阳刚之气。段爷也老不中用了,被阿香三言两语逼得跳墙;于是她得理不饶人,将他逼得进退维谷,最终要他丢尽颜面!
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阿香怜悯的说:“段爷,我不难为您了。”含泪起身对着楼上叫喊:“芦慕云——你王八蛋!阿香没有哪样对不起你的!就算你与阿慧有那回事,老娘也不在乎,那是我俩的不幸……如果这样躲着伤人的心,那么我们从此形同陌路,情和爱就彻底完了!”
段爷听得心里像猫抓,见阿香一抹泪就走,顿时慌了手脚,边拦边喊:“慕云——段爷求你了!王八蛋快下来呀——阿香要走啦!”指着楼上对阿香说:“我全告诉你,他在家里!阿香你千万别走,老子马上把他抓下来!”
楼上传出脚步声,慕云一脸冷漠出现在楼梯口;缓步下楼,目中无人坐进沙发,绷着脸一言不发。段爷轻声柔气劝阿香坐下,讨好似地说:“阿香他不懂事,你别生气,好好的谈;我去厨房,今天大家吃餐团圆饭。”转身避开。
看得出,阿香见到慕云内心还是蛮欢喜的,撇着嘴故作不屑,在欣赏他的冷漠。过后忍不住轻蔑冷笑:“阿哥,你这算哪样?不像个男人,看我以后咋个收拾你!”
见他点燃支烟,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熏死人的!”阿香气得一把夺过烟甩掉,用脚碾得稀烂:“抽你个头啊!说话呀——咋像死人!是哪个欠你的!”
“当然有人欠我的……”慕云口气冰冷,“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半月之内我把事情处理妥善?可怜阿慧被迫同意回国,你为哪样还不放过她?并将我一同投进监狱!”
“放屁!”阿香惊得瞠目结舌,过后望他委屈地喊叫:“你骗人——阿香再咋个没人性,也不会做这种缺德的事!”
见他脸色冷漠无动于衷,她伤心地问:“阿哥,你相信阿香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你认为阿香会这么歹毒,是吧?那我为哪样到处花钱求人救你?你咋个要追到孟芒镇死皮赖脸求我?还有在格莫村庄……是王八蛋把老娘骗上床的!”
流水落花(9)
“如果你是我,这样凌辱阿慧你会咋个想?我与她有患难之交啊——你晓不晓得她当时多可怜?我一提送她回国,她像被人扒得光光的,给再多的钱也不要,只求早走!第二天,你竟在她伤口上抹盐……”想起阿慧蹲土牢的惨状,慕云的心都碎了。
见他说得动情,根本就不相信她;想必她嘴说出血,他认为吐的是槟榔水!阿香心里满是醋意:“哟,还蛮怜香惜玉的嘛——你爱上阿慧只管随她去,老娘不稀罕,但为哪样朝老娘头上泼脏水?无聊!”
本想以此缓和一下的,不料慕云寸步不让,盯着她说:“是的,之前我死都不相信是你干的,直到放我回家才终于弄清楚。阿香,你为哪样做这种事!”
阿香一听气得站起,泪在眼眶打转,手颤抖地指着他:“你王八蛋——想冤死我是不是?难道还不清楚我把心挖给你了……现在竟然借故倒打一耙!原来茶楼说的是花言巧语,是骗人!”提起绣包指着慕云哭喊:“天啦——我咋个认识了你的……枉费了阿香的一番真情!阿哥,你把信物还给我……还给我!”
一听她要信物,慕云的心猛地一颤,顿时方寸大乱,紧捏胸口的玉佛:“我不给,就是不给!那是不可能的!”见他不肯交还,阿香气冲冲地朝外走。
“等等!你认识把抓我进监狱的高官,只要说清这件事,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慕云的话从后追来,阿香听得愣住,踌躇了一会说:“阿哥,你连自己的婆娘都不相信,还问我认识哪样高官?难道这人比阿香在你心目中还重要……看样子阿香这辈子命中不幸,恐怕是我们缘分已尽?”说罢泪流满面,匆匆跨进车厢。
车门咣地一声关上,震得慕云脑袋一片空白,难道是自己错了?她认识奈枝将军何来到处求人?可是车已发动,想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一听汽车发动机声,段爷窜出厨房,像帽子被风吹跑了的追:“停车停车——阿香我有话要说——”可是奔驰车吱地一声,像离弦之箭上了公路。
段爷蔫头耷脑返回,对慕云一跺脚:“你这个憨包儿!晓得自己干了哪样好事哟——”坐在沙发沮丧地抱着头,断断续续说起敏顿和赛当那合伙诈骗,好在阿香及时拯救,他才幸免于难。
“段爷您为哪样不早说!”慕云痛悔不已,难怪阿香说“枉费她一番真情”的,那可是洋楼巨款和段爷的一条命啦!
“办这种傻事,想起来就羞愧,你叫我咋个说得出口嘛?”过了许久,段爷抬起阴郁的脸问:“慕云,你对阿香到底了解多少?”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慕云草草叙说两人相识的经过,以及她的家庭背景。
“不对不对,你根本不了解她!”段爷摇了摇手,“那么我再问你,晓得阿香为哪样一再向你索要信物?”
奇怪,难道阿香是天使或魔鬼不成?思前想后不对头,慕云一旦醒悟脸色骤变,内心震惊不已。段爷抓着他的手说:“你哪样都不要说了,我晓得你转过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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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1)
段爷对他的两栋别墅耿耿于怀,那是昔日英国皇家贵族建筑,别墅不用说有多考究,配有花园泳池,在佤城著名的曼德勒山风景区,即华侨说的“小明山”。那里环境优美,浓荫掩映,显得分外清幽凉爽;佤城被喻为火炉,它是里面难得的避暑胜地。
为这两栋别墅和年轻漂亮的小老婆,段爷两次被赛当那诈骗,并差点丢命。段爷是公认的赌石高手、亡命赌徒,也是应付社会坑蒙拐骗的弱智。慕云被抓进监狱,段爷绝望之极,这辈子注定是赛当那的菜,伤心报仇雪恨没有指望。
现在慕云放了回来,他段爷还怕谁呀!赛当那骗他的钱还烦他脑袋一根筋,说里面装的都是浆糊。妈的,现在看谁的头被猪啃了!那小婆娘他可以不要,但两栋别墅非姓段不可!于是多次跟慕云商量,他年事已高,再也不能等了,死前最大的愿望是躺在别墅里闭眼!
其实慕云早有打算,同时也理解段爷,事情并非两栋别墅那么简单,而是一口男人咽不下的恶气。之前赎楼的资金不够,时机不成熟,他没有实力与赛当那斗;刚刚筹集到复仇资金,他被抓进监狱,其间段爷不会理财,将积蓄花得所剩不多。然而赌石场需要大量资金作后盾,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捡银子。现在他要充分利用赌石绝技去扑捉机会,边积攒资金,边寻机与赛当那了断生死!
师徒驻扎佤城酒店,成天辗转赌石场,一听到有好货就闻风而动。半年下来赚得钵满盆盈,将佤城的好赌货淘了一遍。由此慕云名声大震,被佤城高手公认为赌石大王。人家看石头出自哪个场口,能猜出七分准就是了不起的高手;而慕云不仅一口说出石头的场口,而且看眼戒面就能猜出九分准,倾倒无数高手。从事赌石的无一不是起起伏伏,有赚六赔四的概率就很不错了。但人家只见慕云出手就赚,很少见他赌垮。这下同行吃惊不小,当作惊天秘密纷纷登门求教。
对此慕云不以为然,说没有奥秘,道理很简单,就是要具备目空一切的赌徒心态,关键时刻临危不惧、势在必得。俗话说赌石是“七分技巧,三分运气”,其实更是心理承受能力和综合素质的大考验,瞬间决定平地暴富还是倾家荡产,玩的就是心惊肉跳。只要真正做到赢得起,亦输得起;不卑不亢,以平常心对待,自然头脑冷静赚大于赔。道理简单人人都明白,可是人天生就高不就低,能富不能穷,临场实战就懵懂了:要么为贪图那点小利,结果石头翻脸垮得倾家荡产;要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明知唾手可得的暴利,就因为“怕”字作怪,稍有犹豫失之交臂,过后痛定思痛悔不欲生。赌石就是赌徒,这既是人性弱点的大暴露,同时也是追求心性修炼的最佳地。
一席话说得人家大彻大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世上确实最容易的是“说”,最难的是“做”,人总在理想与现实中倍受折磨,何况是视惊心动魄的赌石如闲庭信步。缅甸人信佛教,华侨也不例外,每天不忘烧香磕头祈求佛的大智慧,但真正能做到六根清静的微乎其微。
玩赌石的分两大类,一类是顶尖高手和大玉石商,他们资本雄厚,凭此身份出入高档赌石场,所看的货世面难得一见。但大部分属小打小闹的散勇游骑,手里仅有几件民间藏货,他们本钱小,收件货不容易,往往不到价位不出手。
师徒俩名震佤城毫无大牌架子,企图咸鱼翻身的华侨趋之若鹜来朝拜,两人的客房自然高朋满座;有来请教指点迷津的,有借两人的名声做中介的,也有心怀叵测之徒……房间每天川流不息。桌上的烟尽管抽,茶叶充足自己泡,老乡们围着段爷抽烟喝茶谈赌石。
玩赌石的从不轻易给人看货,除非你是买主;更不用说登门求教,一旦你看出货的毛病,又口风不严,他当宝的石头就惨了,变成一脚踩到甩也甩不掉的臭狗屎。由于师徒俩人品好、有君子风度,所以大家对老乡抱以极大的信任。尤其是慕云看过的货,立马被打上品牌效应,货主抱着石头像得了疝气的,走起路来跩得很,“这石头芦医生看过!”就这一句话,价格肯定下不来。因为圈内人都清楚,赌石大王从没看走眼,只要他看过的就是好货。当然,你拿块“砖头”慕云肯定不会看,一旦他肯开慧眼,货主抱住石头如获至宝,走时不忘丢下茶水钱。
灯火阑珊(2)
段爷十分满足这种热闹场面,每天忙于给老乡泡茶、看石头;与人谈赌石精神好得很,像抽了“四号”的,挺三天三夜不打盹。这些混迹市井的老乡正经事不干,吹牛的本事堪称一流,成天揣着宝贝石头指望一夜石破天惊,里面呼地崩出座金山。每天大清早,伙计们裹着波索像群鸭婆不约而至,脱掉破拖鞋、盘腿翘起臭脚丫子,或坐床凳,或靠沙发;不要钱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免费的茶叶一天换它好几遍。弄得酒店房间乌烟瘴气,满地烟蒂痰迹,脏得不堪入目;茶喝多了就爱跑洗手间,弄得屎尿斑斓,臊臭刺鼻。酒店里意见很大,服务生恨不得将师徒俩赶走。
时间一长慕云受不了了,这哪里是交流赌石,纯属是老混混带小混混的繁殖场。而段爷成了这群华侨混混的总帮头,他毫不在乎慕云的厌恶,反倒把这当成是种莫大的享受。段爷最怕的是寂寞,一旦起风下雨无人来,他就像掉魂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然后毅然出门找人聊天。片刻的安宁是慕云难得的好时光,他一人坐在房间享受冷清,遗世独立地静静思考。遗憾的是好景不长,清静的日子随风雨结束,段爷又将房间变成茶馆,一旦与人谈赌石连祖宗八代都忘光了,叫他哪里还记得赎别墅?
已经两个月没赌一件石头了,“点灯节”这天,这些满脑子发财的华侨老少不回家忙过节,却赖在这里抽烟喝茶杵牛屁眼。快到晚上十一点了,混混帮还没散场的意思。慕云实在忍无可忍下逐客令。过后收拾满桌遍地的残茶烟蒂,不由得牢骚满腹,烦段爷沉溺富足,好了伤疤忘了疮;每天正经事不干,把房间弄得像垃圾场;这样成天闹哄哄的,倒不如改行开茶馆。而他后面还有许多要紧事等着办,当务之急是要赌涨两件石头;然后马上筹划找赛当那赎别墅,不知段爷是否还记得正经事?!
对慕云赶走华侨老乡段爷满脸不高兴,不以为然地说:日子长着呢,现在他要过好每一天,不能让快活浪费;你也别小看赎别墅,这么多年他为这事伤透了脑筋!手上不积攒五千万就没法与赛当那斗,可是他一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