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忘川-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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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夙汐还想说什么，云天青却在旁拉扯了下，缓缓对她摇头。夙汐思索片刻之后便退下来静静的看着玄霄，知道他个性向来如此，琼华的教化已经根生地固，似他这般尊师重道之人，自己刚才之言他会怎会听的进去。只是生灵消逝，必曾杀念，六道恒旨，轮回之中恐有果报。戾气加重，若是……望舒离去，烈炀反噬，如何能抵挡。
可是现在劝说又有何用，不过是徒添玄霄火气，便低眉不语。“夙汐修为尚浅，即刻退后，天青断绝后路。”玄霄见夙汐低沉，又见她对云天青的言行在意，心中不知名的痛楚一闪而过。与一旁微显犹豫的夙玉持剑而上，杀气狂涌。羲和、望舒舞动神器威力，区区妖界小妖，怎可抵挡。云天青走到郁闷的夙汐面前，以为她在意刚才玄霄怒斥之言，便安慰的说道：“小夙汐，你知师兄除魔卫道心意坚决，根本无法听你之言。”
“我明白，只是……罢了！一切皆无可更改——”妖界中人发出的惨叫声和鲜血盘旋在大殿之中，云天青也将靠近他们的妖物一一诛杀，如今解释这么多又有何用，即已成事实便勇敢面对。妖以人精气为食也是事实，人要自救防范于未然也是事实。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也是天道，况且宿命也是如此。怎么可能靠自己一己之力而妄图更改，只是满地的血腥，满殿的哀嚎，夙汐心中却是一片麻木。
蹦——
黑烟笼罩，瞬间掩去大殿之中的法力涌动前所未有的强悍。黑暗散去，妖界众人尽数重伤死亡，祭驭傲立其中，夙玉受伤不支，云天青即刻上前搀扶，将她扶到夙汐身边，夙汐迅速施展水系法术为其增灵。
祭驭一身的紫，满身幽绿，却是满头白发，双眼因为催动妖力而发出紫光，摄人心魄。和他对持之人乃是玄霄，一尺清风素广袖，烈焰灵气环绕，气势非凡、冷峻天然。
“到底是何人？侵我族人！”祭驭暴怒双手催动妖气，蓄势待发。
玄霄冰山一般的表情，“妖孽之物，势必铲除。你已败气涌现，命数将近，强行催动妖力只会让你万劫不复。”
“败气涌现，命数将近又如何？就算我仅存不到一层功力也不容你等仙界奴仆欺我族人。”祭驭气势不减，但面对同于地仙之力的玄霄隐隐感觉力不从心，掌中黑暗越发的减弱。一身穿华服的男妖半戴面具的至于地上，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尊主！？”
谁都看得出来，祭驭的灵气比起刚才已强烈不足，此时不过是在硬撑罢了！不知道他刚刚进去之后究竟遇见了谁，或者做了什么？玄霄不屑对将死之要出手，要成为他的对手必然是强悍无比之人，现在的妖界尊主是苟延残喘而已。不到片刻，祭驭的身体既已开始变化衰弱。体力不支的靠一手撑起即将下滑的身子，看着满地的妖界尸骸狂笑出声，却是凄凉万分，“这一生我这妖界之主当得实在惭愧，为主不能带领族人统领整个妖界，为兄不能守护其妹，连妹夫都护不住。”他的目光渐渐有些迷离的看着众妖，“强将凡间女子为妻，却无法给与她安定；散尽法力扔无法救子，如此无用——如此无用——”拼尽所有妖力施展屏障，将还未气绝的众妖撤离海底城，瞬间消失无踪。但黑光散尽，他却顿时历劫化灰，飘散海底城，妖界之主一世尊贵繁荣皆化为乌有。此种结局令人忍不住怅然，不管怎样的法力，何等尊贵又待如何。
“愚蠢至极！”玄霄见妖人已诛，海底城中妖气收剑转身。
妖气散去，一道白光闪过，一股仙气竟然聚集在海底城中，女子淡蓝的衣衫无风自舞，碧珠垂发，面容祥和却透着尖锐，不过一手拿着一枚贝壳，“修仙之人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往复六道，终有果报。”
“你又是何人？”不管是仙还是人，玄霄对向他出言不逊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况且她虽是仙，却又具有隐约的淡淡的魔气萦绕。
女子缓缓上前，轻抬衣袖，殿中血腥之气顿时化为乌有，“吾名水碧，曾乃天界女神。”
“你就是水碧？”夙玉轻问，她还记得不久之前夙汐说的那个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水碧。而夙汐似乎很久没有从刚才的杀戮中回过神来，待她回过神来之时，发现身上出现淡淡紫光，像是仙气。
水碧已到夙汐跟前，疑惑半响，“你是何人？竟会有海灵之气。”
“海灵之气，我不知道是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水碧，而总有一天你会等到溪风就行了。”夙汐深呼吸，目光已经恢复清明。
夙玉见到夙汐眼中淡然一闪而逝，呆愣半响，看来夙汐的修为更上一层楼，心性也似乎较以往更为不同，更加的隔阂起来。眼中虽是一片清明，却似乎有什么看破之势。水碧听她之言也愣住，想到溪风她自是苦涩万分，“……谢谢你。”
“既是如此，妖气已除，我便告辞了。”注视着水碧的眼神微有些慌乱，夙汐知道若是不走，恐怕血腥还会继续，自己能看到这些妖生命化为乌有，但新生儿自己恐怕不能接受。说完转身而去，什么海灵之气，什么修仙良品，六道轮回于自己有何相干。自己既然无意插手，就该能避则碧，绝不能再有试图扭转之意，否则恐怕会引火自焚，何况就算能够自焚，恐怕也改变不了这根深蒂固的信念。
若无释放，何来无为！
师父，现在连自己都开始不认识自己了，那么什么样的自己才是真实的，是不是自己在求真实的时候，也是一种伪装呢？人间诸事，万事皆有缘法，天地之始，一切早就注定了吧！自己始终不是此间之人，今天向玄霄求情也是心怀不忍，现在匆匆离去也是觉得少造杀孽最好不过。自己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云天青随即追出，谁都能看出夙汐十分不正常。玄霄又何尝不是，心里有些沉重，他今日的话怕是伤着她了，可是自己所言并没有错。也紧随其后，无暇顾及其他，自然也没有看见夙玉看着水碧暗自吐了一口气的神情，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的原因。
“夙汐，还在不痛快啊？”云天青御剑靠近夙汐，观察她的神色。“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兄那张冰山脸，介意那么多，不是自寻烦恼吗？”
夙汐耸耸肩，摇着头轻轻的笑着，“没事。我会有什么事啊？”
“哟……不错啊！小夙汐，当着师兄的面都说谎，真不够意思。”云天青一脸痞子样。
“师兄，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夙汐御剑平稳向前，平静的说道。“你还是等等玄霄师兄和夙玉他们吧！”
云天青看着前方，背着手跟着她的脚步，“我也正有此意，不过你这样飞要飞去哪里？你这样冒冒失失的离开是不想看见那个孩子也难逃……”
听他肯定的语气，夙汐停下脚步，吃惊的看着他，“师兄？”自己的意图是那么明显吗？放纵？无为？我这叫放纵还是叫无为。对生命不管不顾就是自己该有的行径吗？可是若奋力救妖的结果是放虎归山，又如何自处。现在只叹，稚子何以无辜。
“唉……以师兄脾气，定会以绝后患绝不留情。”云天青沉默一阵说着。夙汐亦是淡漠不语，她不是怪玄霄或者谁？她心里很明白这是琼华的训言，玄霄也有自己的信念和原则。况且自己也对妖没什么好感，妖以人为食，而自己是人。只是生灵皆有自己命数，弑杀终归不是正路，也不是玄霄心中所向之路的进程。在她想这些的时候，云天青忽然看着她谑笑：“不过事情也是有例外的。”
什么例外？夙汐闻言抬首看着云天青，却见他对着自己身后笑着。夙汐跟着他的视线转身，顿时呆住。玄霄！
背影随风惊觉现
在这一瞬间，夙汐竟然觉得无言而对。玄霄紧盯着夙汐的眼眸透露出不明的情绪，云天青看着随后而来的夙玉表情也是淡淡的，便缓和气氛的跳开刚才之事说道：“事情解决了，我们该继续下一个地点的探视了吧？”
不过玄霄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夙汐问道：“你方才想飞去哪里？你可知妖气并无完全清除。”
夙汐闻言挑眉，刚才……自己没有目的，只是不想听见痛苦的哀嚎，悲戚的低吟。“玄霄师兄，我只是觉得稚子何辜？能不能看在夙汐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玄霄千年冰山脸沉寂得可怕，夙玉也面露难色，在她心里是不愿滥杀生灵的。可是她一直以玄霄的话马首是瞻，若是……
“哎哟……小夙汐，你真笨。师兄既然追过来，就是说会网开一面。”云天青对夙汐使眼色，他的意思是既然玄霄师兄赶来，夙汐就别再提这事了，要是师兄想起来，要杀个回马枪，那个小妖有几条命也不够砍。不过夙汐很清楚，以玄霄的个性，以杀妖为己任，要他放手实在是太难。本来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管这世间的事，特别是死亡气息笼罩的时候。可是当她看见玄霄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追寻她而来，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其实她很想玄霄能偏离原来的轨迹，能够保住琼华。能够挽回那场十九年的悲剧，挽救天火坠落，千年东海囚禁，紫英韶华白首。不知为何，她竟然对那千年的东海囚禁感到阵阵心慌，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隐约感觉，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要阻止……要阻止玄霄被囚，否则会酿成难以言喻的悲剧。
玄霄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有些心寒的冷笑出声，“在夙汐心中，我是如此暴戾嗜杀之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在夙汐心中，我是如此暴戾嗜杀之人？这句话一出，夙汐无言以对。在自己心里，玄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在她面前真实的玄霄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的去了解过，也不敢去了解。而记忆里的玄霄是冰封十九年，走火入魔直至弃身成魔的仙魔之体，终极BOSS。隐隐约约的知道他在琼华派中事尊师重道，严以律己，谨慎用功之人，可能对挚友还有体贴的温情在。自己对于这种矛盾的个体向来知之甚少，更何况面前真实的玄霄。
看夙汐沉默，玄霄的冰寒之气更甚，仿佛冰山冒着浓浓的寒气。夙玉适时的开口，“师姐定不是此意。”
“却是如此，夙玉说的极是。”云天青也缓解气氛的说道。
玄霄厉目一扫，“我要听夙汐说 ！”意思就是其他人通通闭嘴，夙汐感觉气压往她的身上铺天盖地而来，像是要将她吞噬一样。犹豫一阵，只得淡淡开口，不敢直视，“……自然不是！”
“还是如此敷衍于我！”玄霄暴怒的盯着她，火焰开始发出愤怒的红色光芒，云天青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准备好若是玄霄暴怒出手，便拉过夙汐御剑飞离。夙玉却若有所思的看着对夙汐目光灼灼的玄霄。一年多的双修，她很清楚玄霄师兄的习性，进门以来，从没有看见过玄霄师兄如此愤怒的模样。玄霄师兄的情绪波动向来很浅，对自己从来都是做好一个师兄应尽的责任，从无浮躁之气，而此刻却是……
她记得这次下山本来是夙莘和他们一起下山，为了历练夙莘的性格，可是在玄震师兄在山门外告知他们，夙莘被师父关进思返谷不能同行，改为夙汐师姐一起之时，一直平淡的玄霄师兄眼神间那瞬间的神采是自己从没见过的。对于夙汐师姐，自己的认知甚浅，只知道她比自己早进门不到一月，平时也很少和门中人纠葛，师兄虽然让自己和她住在一起，但她回来的时间却是微乎其微的，最近几月，几乎不见踪影。可是，这次下山虽然别人可能还在懵懂，她却看清楚了一件事，能让玄霄师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恐怕只有夙汐师姐一人而已。
夙汐惧意的往云天青的身后靠的模样，狠狠的刺痛了玄霄的眼睛。“即是如此！不必多言！急速启程！”御剑前行，不做迟疑。夙汐害怕的从云天青身后出来，看着前方的广袖自舞，烈焰环绕，心中疑惑。自己说不是，他说敷衍；若说是，怕又是岂有此理了吧！玄霄很奇怪，这场怒气也毫无理头。自己不过是看他还算关心自己的份上，劝劝他少造杀孽，可是变成自己快成为他诛杀的对象。玄霄对其他同门的师兄妹虽说做不到关怀备至，可也算平静无波吧！可是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如此火大，让人防不胜防。
“玄霄师兄什么意思嘛？我说错话了吗？”夙汐看玄霄远去，不满的对云天青抱怨道。
和夙玉对视一眼的云天青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东西，“小夙汐，你就别抱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