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妖梦-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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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请问南宫公子,你今年多大了?”萝卜紧接着又追问道。
“萝卜!”木芫清嗔道,这不知道萝卜今天是怎么了,静问些奇奇怪怪又不打紧的问题。
“正好二十有三了。”南宫御并不介意,彬彬有礼的答道。
箩卜知道了答案,不在纠缠南宫御,一个人闷着头自言自语道:“二十三岁,二十三年,说起来时间正好,会不会就是他呢?”
“萝卜,你嘀咕什么呢?”木芫清奇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箩卜见问,忙打起了马虎眼,“你看我的病也好,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了?”
话一出口,忽听一声大喝:“一个也不许走!这店里人通通不准离开!”
众人都吃了一惊,忙都扭头去看。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留着两撇难看老鼠胡子的精瘦汉子两手叉腰挡在了客栈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他挑挑眉,抖了抖老鼠胡子,冲傻站着的店小二吩咐道:“你们老板娘呢?你去叫她出来,就说我张二有话跟她说。”
店小二这才反应了过来,忙换上一副笑脸将那张二迎了进来,口中连道:“呦,张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小的这就给你上好茶来。您今儿是跟往常一样喝香片儿,还是尝尝咱们新进的毛尖儿?”
“去去去,少跟我来这一套,爷今儿没空。”张二不耐烦地打落了店小二的殷勤,不耐烦地说道,“快去,叫你们老板娘出来。你们店里出了人命官司也不来报我知道,想瞒到几时呢?”
店小二没了法子,只好进内堂去叫老板娘。
没多一会儿,内堂帘子一挑,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媳妇走了出来。她上身穿一件杏黄坎肩,荷绿色长裙,手里摆着一方素红纱,走起路来如扶风弱柳,风姿绰约,俨然一枝临风芍药。
“呦,这不是地保爷么。哎呀呀,您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店本小利薄,我一个妇道人家更是经不得事,您看在都是街坊邻居的份儿上,多关照关照咱这小店可好?”小媳妇抖着手绢在张二的眼前晃来晃去,说着说着手便覆到张二的手上去了,笑得更是花枝乱颤,甜得好似一块入口即化的饴糖一般。
木芫清眼尖,一眼瞅见小媳妇趁着说笑的功夫已经往张二手里塞进了银两,那张二爷不客气,手一张便笑纳了,顺手还在小媳妇细滑如脂的手上狠狠拧了一把。只这两下举动看下来,木芫清便知这张二原是个无赖混混,不知怎么的混上了个地保的头衔,平日里必定假公济私,无事便来这店里要东要西,吃吃豆腐,不禁为那小媳妇暗暗捏了把汗。
卷三、山高路远悲流离 六十九、画地为牢
二攥了攥手里的银子,不动声色地收进了怀里,皮笑着小媳妇叹道:“我知道,阿兰姐你相公死得早,你一个妇道支撑着这么大个店不容易。咱们都是着一条街上的街坊邻居,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凡有些个小事情,我自然也要多关照关照阿兰姐才是。只是今天这事儿不同往常,你店里出了害命的主儿,说不得我要辛苦一趟,亲自去县衙报给县太爷知道了。阿兰姐你放心,你在咱镇上也开了三四年的店了,我张二心里清楚你是怎样的人,这事儿万牵连不到你身上的,只不过在结案之前,还要多多麻烦你一些了。所以我在去县上之前,特意拐过来交代你几件事情,你可挺仔细了。第一件,报了案,县上的仵作官爷,衙役官爷们自会过来勘探一番,还要麻烦阿兰姐你殷勤招待了,好酒好肉的不要心疼,那些官爷们也是为了保我们这一方水土的平安么。第二件,劳烦阿兰姐把出了命案的房间看好了,别再让旁人进去,免得翻的乱了县太爷不好查案。这第三件么,你要将你这店里的客人都看牢了,一个都别让他们走喽,指不定杀人的主儿就在这些人里头呢。”
听他这么一说,小媳妇阿兰当时就急了,也顾不得再卖弄风骚了,一个劲地恳求道:“唉,我说张二爷,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天知道那县太爷什么时候才能结案,要是那些仵作衙役们见天里来我这店里要吃要喝,我这店小可折腾不起呀。倘若县太爷一直破不了案,我就这么把客人们都关在门里,我这客栈还开不开了?这些客人都是南来北往赶脚跑路的忙人,来我这里不过是打个尖儿过个夜,想走就走了,我哪有那本事拦得下呢?”
“哼,阿兰姐,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张二脸色一变。拍了桌子言道,“让你招待县上头得来的官爷那是看得起你,是你的福分。你自己也说了,你这店里住的都是南来北往的过客,倘若今日让他们走脱了,来日里查出了凶手可到哪里去捉人?我不管,既是住在你店里的客人出了事儿,你就得负责把店里所有人都看牢了。若是走掉了杀人凶手,让县太爷怪罪下来,可别怪我张二不念街坊邻居的交情!我还要县里一趟,就言尽于此。告辞了!”
张二说完一甩袖子,揣着怀里的银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自顾自地走了。
剩下店里地一堆人可跟炸了锅似的热闹,纷纷嚷了起来。
“这怎么行呢。怎么能把人困在这里不让走呢?我又不是凶手,又没有犯法,凭什么把我们关起来?”
“我贩的这可都是新鲜货,可耽误不得工夫呀。这可怎么办好呢?”
“唉呦呦,要是真像那个地保说的,杀人的主儿就在咱们这店里。那还不得赶紧逃命了?这再把人圈在店里头不让出去。不是寻着让再杀人的么。我怎么这么命苦呢我。”
“他说不让走就不让走了。我偏不信这个邪,老子我今天走定了。走走走。一起走一起走,咱们一起走了,看他还能去追上来把咱们捉住了?”
说着就有人背了行李往门口闯。急得店小二狗跳似的扑通一下子跳到那人跟前,大张了双臂拦住出路,口中苦苦哀求道:“哎呦爷,您行行好吧,您要是走了,张二爷还不拿咱这小店问罪呀。您一走是痛快没事儿了,可是小的们可要受苦了,保不定要害被连带着吃牢饭哪。爷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小地们吧。”
“去去去,你不想吃牢饭,我也不想被你们困在这儿坐牢呀。你光说你可怜,谁来可怜可怜我们?我们就活该被牵连到命案官司里去?”那人一面说一面与店小二拉扯着,旁人受了他的鼓动,也纷纷进了房收拾了东西出来,商量着要趁县衙还没来人一齐闯出去走掉。
按照这里的规矩,这店里头发生了命案,整个店里头的人,老板娘、店小二、以及所有昨晚住宿地客人全部都是证人,也是嫌疑犯。案子没结,那就没有人身自由,连人都要搬到衙门里专门设置的候审监里去住,待遇也就比监狱里的犯人好上那么一点点,吃的是馊饭喝地是冷水睡得是硬床。有点关系的倒还能花上点钱被人保出来,但是也只能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头哪里都不能去,以保证县太爷随传随到。因此谁要是跟官司沾上点边儿,那就别再指望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了。这也难怪客栈里的客人们说什么也不肯留在这里任人折腾了,都想着赶
了别牵连进去才好。
这样一来可苦了店小二,他一个人不过两只手,拦住了这个就走了那个,追回拉那个又放走了这个,急得他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老板娘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略一沉吟,把腿一弓把手一撑,一跃跳到了大堂中摆着的桌子上。她在桌子中央站稳了,扫视了一圈乱哄哄地人群,大着嗓门喊道:“各位,各位听我说上一句。阿兰我也知道各位不容易,都是连日里奔波劳累的受苦命,本是想着来我这店里歇歇脚解解乏的,谁能知道竟会摊上这么一件人命官司呢?我不会难为大家,只求大家在我这店里头再住一个晚上,我这就赶到县里头去见县太爷,求他网开一面,不要把大家都牵连进来。成与不成,明日一早我都会放大家离去地,绝对不会刁难阻挡。求大家念在我为大家着想地份上,也替我想想,就多给我一天地时间好让我活动活动。否则这样闹僵下去,惹得街坊四邻都惊动了,到时大家就是再想走怕是也不好走脱了。”
老板娘这番话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为客栈里的这些个客人们着想,又说得入情入理,再加上这里确实是她地地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看她这泼辣劲,一个年轻女子就敢当众往桌子上一站扯着嗓门吆喝,想必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再闹下去真把她给惹急了,恐怕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大伙听了,止了争吵,将信将疑地问她道:“你说得可是真的?当真只让我们再住一个晚上就让我们走?决不反悔?”
“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我既然许了,就决不反悔。”老板娘朗声说道,态度陈恳,语气坚决,大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之气概。
“那要是县太爷不卖你面子,你这一来一去又耽误了时候,等那些官爷们来到了店里看过了现场,我们再想走可就不容易了。你有法子放我们出去么?”
“呵呵,大伙儿是外地人,不了解我们这里的行情。”老板娘嫣然一笑,百媚顿生,“从我们这个镇上到县里,一来一回一天的工夫就过去了。再要等县太爷备了案点了卯画了号出了签,最迟也要等后天早上才能过来。我保证,明天一早,我就让大伙儿出去,决不食言!”
大伙儿想了一想,大约是觉得老板娘说得有理吧,纷纷点了头答应了:“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再住一宿吧。”
“多谢各位成全。”老板娘见大伙不再为难,喜上眉梢,站在桌上双手抱拳拜了一圈,谢道,“连累了大伙儿真是过意不去,这样吧,大伙儿这两晚上的住宿费伙食费一概免了,中午我让店小二给大伙儿端些好吃好喝的,我请客!”
见此情景,木芫清两手一摊,冲着萝卜和南宫御道:“得了,左右是走不了了,咱们还是先回房去,等着中午吃顿好的吧。”
时近中午,耳听到店小二在大堂里喊着众人吃饭,木芫清忙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在走廊里正好碰见也是闻声出来的萝卜和南宫御,大伙儿心照不宣,彼此笑笑,自然是相伴而行。
南宫御挨近了木芫清,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气,似花香又似蜜香,低头看看身边的人儿,正见她粉颈半露,俏脸微红,禁不住心中一荡,不由得赞道:“芫清,你用的这是什么胭脂水粉,好香啊。”
“御,你这一招哄女孩子开心的马屁可当真是拍到马蹄子上了。”木清嘿嘿一笑,捉狭道,“什么胭脂水粉,我从来不用这些东西的,麻烦。”
“哦,不是你的么?”南宫御脸上微微一红,“那兴许是别人身上的香气吧。”
“御你鼻子可真尖,别人身上擦得胭脂水粉,你离这么远都能闻到,当真是个情种。”木清说着,见南宫御越发的脸红,更是觉得好玩,想要再捉弄他几句,“你看我们这么多人都没闻见,偏偏就你闻到了,还不是因为你留了这个心么?要我说……”
话说到这里,木芫清忽然停下来不说了。此时她也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清香味,闻上去香香甜甜,似花似蜜。这么好闻的气味,似乎华老先生给的书里头有过描述,应该是叫做……
“不好,是迷蝶香!”木芫清一惊,立即捂住了嘴巴鼻子,“御,快捂住口鼻,这气味吸不得!”
卷三、山高路远悲流离 七十、彩蝶迷香
不好,是迷蝶香!”木芫清一惊,立即捂住了嘴巴鼻,快捂住口鼻,这气味吸不得!”
话音未落,只听咚咚咚几声乱响,走廊和大厅里的人纷纷倒在了地上,就连一直闷声不吭走在木芫清身边的萝卜,也腿一软身子一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木芫清见势不妙,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盖一掀,往南宫御鼻子底下一送,口中解释道:“御,你快问问这个提提神。这客栈里有古怪。顾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带上萝卜先逃出去了再说。”说完把瓶子凑到自己鼻子下面,使劲吸了两口,但觉一股恶臭直冲脑门,有些昏沉的脑袋立刻清醒了不少。
南宫御见状,也知情势不对,忙将倒在地上的萝卜抱起往自己肩上一扛,手拉了木芫清就往房里跑:“大门一定有人把守,我们从窗户走。”
翻了窗户除了后院,南宫御又飞身跃入隔壁的马厩中牵了两匹马来,他将昏迷着的萝卜往马背上一横,又将木芫清拦腰抱起也放到了马上,扬起手对着马屁股就是狠狠一鞭:“这匹是我的马,脚程快些。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马儿吃痛,仰天长嘶一声,疯了似的撒开蹄子快跑起来,得得得得扬起了一溜尘土。
“御,我,我不会骑马!”
木芫清只来得及喊了这么一句,便只能听见耳边赫赫的风声,道两旁的一切都像电影里的快镜头似的从眼前快速闪过,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来不及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