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谍影-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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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南宠信秦进荣并不虚假；但他是个多疑的人。

自从偷袭共区计划泄漏后；他也承认自己太莽撞；草草将几名潜伏的共党分子处决；以致没追查出走漏军机的人。张倩始终咬住秦进荣不放；增加了他对秦进荣的疑虑。

除了过去的〃感情〃外；他一直对张倩的能力和忠诚；还是很欣赏的；他认为张倩玩玩秦进荣；又咬住秦进荣不放；不会是无故的。

更重要的是；倘若自己如此宠信的人；一旦出了问题；那就不仅仅是党国的损失了；他自己也会被〃党国人士〃耻笑；被政敌攻讦！他西北王丢不起这个脸！所以；他也在暗中考查秦进荣。

这天；胡宗南将秦进荣叫到办公室；扬着一张《扫荡报》对他说：〃你快来看看——共产国际执委会主席团公开宣布关于提议解散共产国际的决议。〃

胡宗南发现秦进荣神色有异；便〃唔〃了一声。秦进荣忙定了定神；解释道：〃啊——刚才张倩也拿了一张同样的报纸给部下哩……〃

胡宗南很注意地问：〃你怎么回答的？〃

秦进荣答道：〃部下告诉她；我是军人；交兵接刃、冲锋陷阵是分内之事；其他别无所知！〃

胡宗南一笑：〃假如我要和你探讨；你也拒绝？〃

秦进荣答道：〃部下愿聆听先生教诲。〃

胡宗南起身朝沙发走过去；并示意秦进荣也过去坐下。

秦进荣跟了过去；等胡宗南坐下了；才去搬把椅子；在一旁坐下。

胡宗南回忆着往事：〃当年在黄埔军校政治斗争也很激烈。当时国共两党虽说‘合作’；实际却在明争暗斗；同学中有参加共产党的；也有参加国民党的；共产党组织青年军人学会；国民党组织三民主义学会；针锋相对；闹得很凶。‘中山号’事件后；校长要求旗帜鲜明；不允许跨党；于是一些共产党人动摇了；纷纷退党。而后誓师北伐；当时第五期尚未结业；即随部队兵分两路出发；一路由浙江向南京挺进；一路由江西、湖南向武汉挺进。校长到南京；汪精卫到武汉；与校长闹分裂；是谓‘宁汉分裂’。直至‘四一二’公开与共产党分裂。〃

说到这里；胡宗南似乎感慨万端地叹了一口气：〃这一部历史孰是孰非；国共双方各执一词。既是历史；只能留待后人评说。要想得到正确答案；至少是百年以后的事了……后来面临抗战国共两党再次合作。但是；意识形态分歧；并未因此得到解决；所以；两党的分歧；迟早还是要诉诸武力。

〃或者这一次共产国际的瓦解；是一个契机；共产党若能放弃自己的主张；那便能免予刀兵之灾；诚为国家之幸；万民之幸。你以为如何？〃

胡宗南讲话时；秦进荣一边听一边在考虑着如何回答胡宗南必然要提的问题；当胡宗南提出问题时；他已考虑成熟了。他决心试探一下胡宗南。

秦进荣胸有成竹地回答：〃很惭愧；部下既没有研究过三民主义；也没有研究过共产主义；但是；部下认为；既形成一种主义；有那么多人信仰；就不会轻易动摇。更何况中国共产党已拥有一支庞大的武装；而且并没有依附国际方面任何实际的支持；那么；仅仅是一个国际的组织解体；又怎么可能使他们放弃信仰和斗争呢？〃

胡宗南盯着秦进荣：〃噢？〃

秦进荣坦然地说：〃是的。我不能设想中国共产党人会怎样；我只能以自己来设想：假如我信仰了什么；那么；我决不会因为别人会怎样看待我；或者家庭会是什么态度而改变。〃　胡宗南绷着脸：〃这不是很执拗吗？〃

秦进荣承认：〃是的！〃

胡宗南仍旧不动声色地说：〃我喜欢执拗的人！〃

秦进荣也不动声色地说：〃因为先生就很执拗！〃

两人相视有顷；胡宗南先大笑；秦进荣也大笑。

胡宗南问：〃每个人都有信仰；你信仰什么？〃

秦进荣答道：〃我对什么主义毫无兴趣；也就谈不到信仰。如果说每个人都应该有信仰；那么；我信仰真理。〃

胡宗南摇摇头：〃人是自私的；有不同的是非标准；都说自己追求的是真理；真理何在？〃

秦进荣赶紧反问：〃先生是不是信仰三民主义？〃

胡宗南轻轻哼了一声：〃所谓主义；都是某些人冥思苦想编造出来的。马克思死了多年；对他编造出来的主义是否是真理已不负责任了；孙中山也死了；三民主义究竟能否行得通；无人再追究他了。与其信仰死人的主义；不如信仰活着的人——我就信仰校长！〃

秦进荣颇为失望：〃先生的执拗；部下望尘莫及！〃

胡宗南别有所指地说：〃要知道；我对校长的信仰；完全是知遇之恩形成的；所以永远不会动摇。〃

秦进荣勉强地说：〃先生使部下顿开茅塞了！〃

胡宗南〃噢〃了一声；随即大笑着站了起来；走向办公桌。

秦进荣跟过去；立在办公桌旁。

胡宗南忽然问：〃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范秀珍与你的关系如何？〃

秦进荣回答道：〃我们曾在服务团共过事。服务团解散后；各奔前程；互不通信息。这次她到医院；是张倩所派遣；与我跟她个人的关系无关。〃

胡宗南皱着眉说：〃军队里有个年轻女人是很讨厌的事——这样吧；把她调上来做我的文书兼译电员；给她搞间办公室；由你领导。告诫她：少活动；少跟人接触；免得引起是非；闹出笑话来！〃

秦进荣想趁机将范秀珍撵走：〃啊；既然先生认为不合适；那就给她在外面介绍个工作吧；免得惹出是非来……〃

胡宗南摇摇头：〃她已经加入军统；除了在我这里干点事外；到哪儿去军统都会追究她的脱离组织的。一个女孩子何罪之有？我想如果你有意；不妨收留了她吧。〃

秦进荣笑道：〃先生；我与张倩已有婚约。此事是先生深表赞成的呀。〃

胡宗南一愣。

对于张倩；胡宗南始终是〃有情〃的。然而；作为西北王；他也不能勉强一个女人嫁给他。张倩在他面前；始终毕恭毕敬；也是在表示一种〃拒绝〃；他是能体会到的。张倩另有所爱；作为男人；他心里也不免有酸溜溜的反应；却又无可奈何。他的确很想促成张倩与秦进荣的婚事；除了他们〃年貌相当〃外；他还在想：把秦进荣交给张倩；自己就可以放心使用秦进荣了。

〃啊——是的；是的……〃胡宗南不免有点尴尬地说；〃你们——你们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秦进荣答道：〃新居已修建完成。部下决定遵照先生之命；即日与张倩同居。〃

〃啊——好！好！你什么时候搬去住啊？〃

秦进荣答道：〃正要向先生报告请示呢。〃

胡宗南说：〃好事要趁早；今天就搬去‘圆房’吧。〃

〃先生批准了；我还要征求倩倩的意见呢。〃秦进荣很认真地说。

〃你们搞什么鬼吗？〃胡宗南不以为然地说；〃她一直在追求着你；主动改造住宅；一再向我表示要和你结婚；看来她比你着急；你还装模作样地要征求她什么意见！〃

秦进荣说：〃无论如何；我也应该表示对她的尊重啊。〃

胡宗南点点头：〃你出自；信守礼仪是对的；但是；女人很会做作的；你去征求她意见了；她就会搭架子刁难你。也罢；还是我找她来说吧。〃

胡宗南将张倩叫去：〃倩倩；听说房子已改造好了；比我预料得快多了啊。〃

〃有钱能买鬼推磨。〃

〃好！我想知道你怎么打算的？〃

张倩答道：〃据进荣说先生早就替他出了个绝妙主意——先行同居；部下谨遵钧命。〃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胡宗南很高兴；〃刚才我对进荣说；你们在新居摆上几桌；我和八大处长都去；喝一杯你们的订婚喜酒；也算名正言顺了。进荣却说要和你商量商量。看来你的手段高明；已经把他控制服帖了！〃

张倩一笑：〃先生；古往今来；女人降伏男人；是不必用手段的。〃

胡宗南看看张倩；不免感慨地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三桂为陈圆圆背叛大明；引清兵入关；万里江山易主；看来红颜的确是祸水啊！〃

张倩又一笑：〃先生；进荣不过一上校参谋；并非西北王啊！〃　胡宗南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第31章　彻底国民党化





胡宗南给秦进荣买的一所房子；是小四合院；南二北三；东西各两间；当中有个不大的小院子。

张倩将房子全部拆掉；单在北面盖了一座小二楼；底层是大客厅；有一间厨房和三间住房；楼上是四大间；中间有一小客厅；这样院子就大了；铺上花砖；设计了几个花圃；中间种上葡萄架；显得很美观。室内满堂高档西式家具；装饰得富丽堂皇。胡宗南来了一看；叹道：

〃倩倩；你改造花的钱；比我买这所房花的钱多得多啊！〃

张倩说：〃有钱就为了享受；我可不当守财奴！〃

今天张倩打扮得十分漂亮；穿上红丝绒旗袍；红色高跟鞋；头上也系着红绸红花；从上到下一团喜气；来宾无不赞叹其娇艳绝伦！

来宾有八大处长、参谋长及其夫人们外；还有个特殊的客人；就是徐飞虎。

徐飞虎自从与秦进荣相识后；经常与之来往；秦进荣也替徐飞虎办了一些事；介绍一些地方官员与之相识；现在无人不知秦进荣是胡宗南身边的红人；有他出面为徐飞虎撑腰；地方官员们再也不敢欺压徐飞虎了。

徐飞虎感念秦进荣多次相助；拿出钱财相赠；秦进荣坚决谢绝；更使徐飞虎佩服秦进荣的为人；便要求与秦进荣〃拜把子〃。秦进荣也慨然允诺。于是二人郑重其事地去关帝庙烧香磕头；结为异姓兄弟。

今天是秦进荣邀请他来的。

徐飞虎此来；还带了两个兄弟丁雨水和鲁大海；还有妻子刘丽英。

丁雨水和鲁大海是当年与徐飞虎学武艺时的同门师弟。三人流落江湖；一度以卖艺为生。弟兄三人来到西安府撂地卖艺。

一日；弟兄三人在当时的师范学堂；即后来的师范学校门前拉场子卖艺；遭到当时的洪帮流氓搅场；说他们没有交〃地皮税〃；不准在此卖艺。双方发生争执；几乎动武。师范学堂的校长刘秉义；即刘丽英的父亲闻知；出面调解；算是没打起来。

刘秉义见此三人；高大魁梧；相貌不凡；便劝他们：〃历来流氓帮会；占地为王；他们就靠欺诈勒索；收地皮税、保护费为生；人多势众；你们哪里能斗得过他们。看你们也不过一时潦倒；终有出头之日。如果眼下生活困难；不妨就留在我的学堂；做些杂务；三餐一暖不成问题。〃

他们三人的确生计无着；听了刘老先生的话；都感激不尽；表示愿意留在学堂打杂。

当时刘丽英正当豆蔻年华；在女子中学念书。在那个年代；年轻女子抛头露面；引起他人注意。刘丽英又姿色出众；一时传为西京美人；不少男青年追逐左右；或是评头论足；或是上前搭讪；刘丽英不堪骚扰；刘老先生便派徐飞虎每天接送刘丽英上下学。有这样一个铁塔似的保镖；再也没人敢追逐骚扰了。

当时的洪帮老大阎洪昌是个酒色之徒；只要听说稍有姿色的女子；便要霸占；玩弄之后便迫其为娼。他听人说刘丽英国色天香；就起了淫心。但刘秉义在西安是有名的学者；清末中过举的；很受人尊敬；他也不敢造次；便派人送去聘礼。

刘秉义听说流氓头子上门提亲；气了个半死；将聘礼扔出大门；赶走了来人。

阎洪昌恼羞成怒；便派人去刘府将刘丽英抢了去要逼迫成亲。刘老先生顿时气绝身亡。

徐飞虎兄弟三人闻知；便持刀赶到阎洪昌家。当时阎洪昌还在大摆酒筵；要与刘丽英拜堂成亲。徐飞虎等人赶到；挥刀就砍；与阎洪昌的打手们厮杀起来。

一番生死较量；弟兄三人将对方打手砍倒；杀了作恶多端的阎洪昌；将刘丽英救回。徐飞虎脸上留下了刀伤；丁雨水失去了一只眼睛；也算付出了沉重代价。

洪帮失去了〃舵把子〃；群龙无首；众党羽商议；决定按〃码头〃规矩；请徐飞虎出山做洪帮老大。

徐飞虎就这样意外地当上了洪帮头子。

刘丽英虽被抢回；但外界都说她已被阎洪昌强逼成亲了。刘家母女也无法辟谣。

刘丽英经过再三思考；决定下嫁徐飞虎。她的想法是：经与徐飞虎接触；感觉此人忠厚憨直；相貌不俗；又是替父报仇；救自己于水火的恩人；为自己留下了伤残。她同时还想到；徐飞虎混入了帮会；如无人约束；必然为害地方；自己嫁过去；还可以约束住对方；少在地方上作恶。

刘老太太是考虑到刘丽英的〃名节〃已被阎洪昌破坏；今后很难再找到适当的人为婿。徐飞虎孑然一身；可以招赘；为刘家传宗接代；也是两全其美之事。

千金小姐下嫁；徐飞虎真是喜出望外；婚后自然也把刘丽英宠成心肝宝贝；事事都听刘丽英的主意。

刘丽英也很贤惠；生了一对儿女；相父教子；甚得外界尊敬。

徐飞虎曾带刘丽英拜会过胡宗南；她的端庄大方；也甚得胡宗南好印象。见面后胡宗南对秦进荣说：

〃没有想到徐飞虎这么个草莽；能娶到如此佳丽。〃

秦进荣与张倩的〃关系〃发展后；也带张倩去过徐飞虎家。张倩见到刘丽英；谈得很投　机；彼此都有好感。

徐飞虎一进门；就燃放了自带的鞭炮；八个人抬来〃贺礼〃；惹得胡宗南八大处长；都出来观看。

徐飞虎扯着大嗓门嚷道：〃恭喜！恭喜！徐飞虎前来向秦参谋、张处长道喜了！〃

秦进荣拱手说：〃大哥！你我弟兄；何必多礼啊。〃看看抬来的礼品盒子；就说；〃大哥大嫂能来；就是给兄弟面子了；哪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