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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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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太会做菜,但是喜欢清扫,作的公寓不久就被收拾得清清爽爽。窗帘、床单、枕套、毛巾、地垫等都换成干净的新品。在灰田离去后,她给作的生活带来不少色彩与活力。然而作积极接近这位年长女子,追求她的肉体,既不是出于激情,也不是出于好感,甚至不是为了化解平日的寂寞。他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同性恋,也不单单只会在梦境中,还能在真实的女人身体里射精。恐怕作不愿承认,但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而这个目的已然实现。
周末,她便到作的家里过夜,就像不久前的灰田那样。两人在床上久久地缠绵。有时,性事甚至持续到次日拂晓。他在做爱的过程中,努力只想她和她的肉体。将意识集中在这一点上,关闭想象力的开关,把一切事物——白与黑的裸体和灰田的嘴唇——尽力驱赶到遥远的地方。她服用避孕药,作可以毫无顾忌地把精液射在她体内。她很享受跟作的性爱,似乎也心满意足,每次达到高潮时会发出奇妙的叫声。没问题,我是个正常人。作说给自己听。谢天谢地,从此也不做春梦了。
这种关系持续了大约八个月,然后在双方的谅解下分手了。是在他大学毕业前夕。那时候他确定要进电铁公司就职,已结束在设计事务所的工作。她在与作交往的同时,在故乡新泻还有青梅竹马的恋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公开的),四月里将和那人正式结婚,辞职离开设计事务所,迁到对方供职的三条市生活。所以不能再跟你见面了。一天在床上,她对作说。
“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哦。”她把手放在作的胸脯上,说,“我想,他和我大概很配。”
“不能再这样见你,我很遗憾。不过我好像应该恭喜你。”作说。
“谢谢你。”她说,然后像在书页一角用小字加脚注似的补充道,“说不定哪天还有机会见到你。”
“要是可以,那就太好了。”作回答。然而那条脚注具体意味着什么,他没有读懂。只是忽然想到:她跟未婚夫在一起时,也会发出同样的叫声吗?然后两人又做了一次。
作说很遗憾不能每周再见她一次,这是真话。即便是为了避免再做鲜活生猛的春梦,为了循着现在这个时态活下去,他都需要一个固定的性伴侣。话虽如此,她结婚一事对作来说,不如说是正中下怀。面对这位年长的女友,除了温和的好感与健康的肉欲,作感觉不到更多。而且那个时候,作正要踏入人生的新阶段。
 
 


9
木元沙罗的电话打到手机上时,作正在给桌上堆积的档案分类,将不要的扔掉,整理抽屉里积存的文具,藉此打发时间。这是跟沙罗见面后的第五天,星期四。
“现在说话方便吗?”
“没问题。”作笞道,“到目前为止,难得是清闲的一天。”
“太好了。”她说,“今天能见面吗?一点点时间就行。我七点钟有个晚宴,在那之前可以腾出点时间。要是你能到银座来,就再好不过了。”
作瞅了瞅手表。“我想五点半可以赶到银座。你能指定个地方吗?”
她报出位于四丁目十字路口附近的咖啡馆的名字。那家咖啡馆的位置,作也知道。
五点前工作告一段落,作走出公司,从新宿站乘丸之内线赶往银座。很巧,他正好系着上次沙罗送的蓝领带。
沙罗已经先到咖啡馆,正喝着咖啡等他。看到作系的领带,她嫣然一笑,唇边皱起两条小而迷人的细纹。女服务员走过来,作也要了杯咖啡。咖啡馆里挤满了下班后在这儿碰头的顾客。
“不好意思,让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沙罗说。
“难得来一趟银座,也蛮好的。”作说,“要是能顺便在哪儿不慌不忙地一起吃顿饭就更好了。”
沙罗嘬起嘴唇,叹了口气。“要是能当然好。可我今天有个商务晚宴,得招待法国来的大人物吃怀石料理。精神紧张不说,连品味菜肴的时间都没有。这种事我最不拿手啦。”
她的打扮的确比平时更讲究。一身做工考究的咖啡色套装,戴在衣领上的饰针中央有一粒炫目的小钻石。裙子短短的,下面是与裙子同色、图案精巧的丝袜。
沙罗打开膝上的栗色漆皮手袋,拿出一只白色大信封。信封里放着几页打印着字、折了几折的纸。然后咔嚓一声关上手袋。是那种让别人不禁回头张望的清脆声响。
“四位朋友的近况和住处,我都查到了。上次答应你的。”
作大吃一惊。“可是,连一个星期还不到呢。”
“我干活本来就很快。只要掌握了要领,这种事情费不了多少工夫。”
“我就不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嘛。车站之类的,我可造不来。”
“制图肯定也不行。”
她微笑。“就算活上两百年,我也干不来那种活儿。”
“那么,四个人的住址弄清楚了?”作问道。
“在某种意义上。”她说。
“在某种意义上弄清楚了。”作重复道,声音里带有奇妙的余响,“这是什么意思?”
她喝了口咖啡,将杯子放回小碟里。然后像是有意要停顿一会儿,查看起指甲上美丽的妆饰来。她的指甲上涂着和手袋相似(稍淡一点)的栗色,很美。作敢打赌这絶非偶然,就算赌上一个月的薪水也行。
“让我从头说起,不然讲不清楚。”沙罗说。
作点点头。“那当然。怎么说容易,你就怎么说好了。”
沙罗简单说明了调查方法。首先是运用网络。用一切可能的搜索工具,像Facebook、Google、Twitter之类的,追寻他们四个的人生轨迹。这样大体掌握了青和赤目前的状况。收集他们俩的信息不太难。或者该说他们是主动把自己的相关信息(大部分同他们从事的工作有关)公之于众。
“其实想一想,这事还真有点奇妙。”沙罗说,“你不觉得吗?我们基本生活在一个冷漠的时代,却又处于如此庞大的他人信息的包围中。只要想做,就可以轻易获取这些信息。可就算这样,我们对别人还是几乎一无所知。”
“哲学的省察,跟你今天这身漂亮的打扮很配。”作说。
“谢谢你。”沙罗说着微微一笑。
黑的信息不太容易检索到。因为跟青和赤不同,她没有商务上的需要,不必非得将自己的信息公之于众。尽管如此,还是在爱知县立艺术大学工艺系的相关网站上搜寻到了她的足迹。
爱知县立艺术大学工艺系?她应该是考进了名古屋某所女子私立大学的英文系呀。作忍住没有插嘴,只是将疑问留在心底。
“可是,关于她的信息仍然很有限。”沙罗说,“于是我试着给黑的家里打了个电话。谎称是她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正在编辑同窗会杂志,可以的话请把她现在的住址告诉我。她妈妈是个非常和蔼的人,告诉了我好多事情。”
“你的提问方式肯定很高明喽。”作说。
“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沙罗矜持地回答。
女服务员走过来,要往沙罗的杯子里添咖啡,她抬手谢絶。服务员离去后,她开口说道:
“关于白,信息的收集很困难,同时又很容易。根本找不到她的私人信息,好在从前报纸上的新闻提供了必要的东西。”
“新闻?”作问。
沙罗咬咬嘴唇。“这件事非常微妙。所以我刚纔说了,请让我从头说起。”
“对不起。”作致歉。
“我首先想知道,你有没有下定决心,在查清楚四人现在的住处后去见他们。哪怕按下来你将知道的事实里,会有一些你不希望知道,或是觉得不知道反而更好。”
作点点头。“我猜不出那是什么事。不过,我会去见他们四个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沙罗盯着作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说:
“黑,就是黑野惠理,现在住在芬兰。几乎从来不回日本。”
“芬兰?”
“她和她的芬兰丈夫,还有两个年幼的女儿住在赫尔辛基。所以如果你想见她,好像只能赶到那里去。”
作在脑海中勾勒出粗略的欧洲地图,然后说:“其实想一想,我还没象样地出去旅行过。带薪休假也攒了好多。去考察一下北欧的铁路或许也不坏。”
沙罗微笑着说:“她在赫尔辛基的公寓地址和电话号码都写下来了。至于她为什么会嫁给芬兰人,移居赫尔辛基,这些情况你要么自己去查,要么就去问她本人。”
“谢谢你。只要弄清楚住址和电话号码就足够了。”
“要是你打算到芬兰去,我想我可以帮你搞定行程。”
“你可是专家哦。”
“而且还很能干,手脚麻利。”
“那当然。”作答道。
沙罗翻开打印件的下一页。“青,也就是青海悦夫,现在在名古屋市内的雷克萨斯汽车特约经销店当销售经理。好像很能干,最近连续获得最高销量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销售部门的头儿。”
“雷克萨斯。”作暗自嘀咕了一句。
作试着想象着青的模样:一身西装,笑容满面,在明亮的展销大厅里向顾客解说高级轿车真皮座椅的触感、涂漆的厚度。然而那样的形象很难浮现。反倒浮现出青身穿橄榄球衣、大汗淋漓地直接对着水壶喝大麦茶,风卷残云般将两人份的饭菜一扫而光的身影。
“意外吗?”
“我觉得有点奇怪。”作说,“但听你这么一说,倒觉得青这个人没准就适合做销售。他大体上是个坦率的人,算不上能说会道,却属于自然就能博得旁人信任的类型,不会耍花招。但从长远来看,说不定这样反而能成功。”
“我还听说雷克萨斯是值得信赖的好车。”
“既然他是这么优秀的推销员,说不定刚见面我就被他说动心,结果买了辆雷克萨斯开回来呢。”
沙罗笑了。“那可说不定。”
作想起父亲只坐豪华型梅赛德斯—奔驰轿车。父亲精确地每隔三年便更换一辆同一级别的新车。不如说哪怕不管不问,每隔三年,经销商就会主动更换成装备齐全的新车。车身没有一点瑕疵,永远簇新锃亮。父亲从未亲自开过那辆车,总是配有司机。车窗覆着一层深灰色的膜,从车外看不见里面。车轮就像刚刚铸造出来的银币,闪烁着炫目的光芒。车门合上时,会发出保险库一般结实的声音,车内简直成了密室。坐在后排座位上,彷佛远离了杂乱无章的尘世。作从小就不喜欢坐那辆车,太安静。他的喜好始终不变,就是人来人往、喧闹拥挤的车站与列车。
“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丰田特约经销店工作,在那里的销售业绩也很优秀,二○○五年丰田公司在日本国内推广雷克萨斯品牌时受到提拔,就调到这边来了。再见卡罗拉,你好雷克萨斯。”沙罗说着再次看了一眼左手的指甲油,“所以说,想见青不太困难。只要跑一趟雷克萨斯的展销厅,就能在那儿见到他。”
“哦。”作说。
沙罗翻开下一页。
“说到赤,也就是赤松庆,他走过了一段有些波澜起伏的人生。他以优异的成绩从名古屋大学经济系毕业,幸运地进了一家大银行。所谓的巨无霸银行。可是不知怎的工作三年就离职,转行进了一家中坚金融公司。那是一家名古屋资本的公司,总之风传是专靠放高利贷大赚黑心钱的‘工薪阶层金融公司’。这是一次出人意料的大变身。可没干两年半他又再次辞职,这次不知从哪儿筹来资金,开了一家自我启发培训班和企业培训中心二合一的公司。他称之为‘创新商务研讨会’。现在竟然获得了惊人的成就。公司设在名古屋市中心的高层建筑里,还雇了很多员工。如果你想详细了解业务内容,上网就能轻松查到。公司名字叫BEYOND。是不是有点‘新时代’的感觉?”
“创新商务研讨会?”
“名称虽然新奇,但基本跟自我启发培训班大同小异。”沙罗说,“总之就是培训企业战士的速成简易洗脑课程。取代敦典的是操作手册,取代解悟和乐园的,则是保证发迹和高收入。简直就是实用主义时代的新宗教。但是又没有宗教那样超凡脱俗的要素,一切都被具体地理论化、数值化。非常简洁易懂,于是有不少人受到它正能量式的鼓舞。但在基本属于催眠式地灌输实用主义的思维体系这一点上,它并没有什么不同。理论也好数据也好,都是单挑与目的相符的东西,然后巧妙地拼凑在一起。但他这家公司获得的评价眼下出奇的好,许多当地企业跟他签订了合同。查看他的公司网站,就知道他们在全面出击,推出了种种项目,从‘美军新兵训练营’式的新职员集体培训,到在避暑胜地的高级宾馆里举行的骨干职员再教育‘夏季集会’,再到为高级员工举办的高雅的‘权力午餐’,新颖出奇,吸引眼球。至少包装十分华丽。尤其是针对年轻职员进行彻底的教育,传授符合社会常识的礼节礼仪和正确措辞,不一而足。就我个人而言,对这种东西是敬谢不敏,但企业没准是求之不得。这下你大致了解他做的是什么生意了吧?”
“大致想象得出。”作答道,“不过想创办一家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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