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第8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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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26年3月中旬,政治训练部已经为军队官兵制定了一个三个月的政治教导计划;成立了一个委员会为不识字的士兵编写一本读、写教科书;发行了一份名为《政治工作》的日报,发行18000份,大部分发给军队中的军官和政治工作者。《政治工作》的编者是一名共产党员,中国共产党的当地委员会为日报撰写专栏文章,作为教导政工人员的手段,再通过他们去教育军队的官兵。为了协调军、师政治部部门的出版活动,由这些单位代表组成的一个委员会计划出版16种小册子,其题目如《教士兵什么,怎样教?》《什么是“不平等条约”?》和《国民党史》等。五种已经付印;此外,其他的小册子、传单、书籍、杂志、情报、漫画招贴也由不同的机关大量发行。
党代表是国民革命军部队中的国民党的政治监察人和官方宣传员。到1926年3月,这个制度在所有陆军的军、海军的舰只以及中央军事行政机构中实行。《国民革命军党代表章程》的第一条宣布了它们的目的:灌输革命精神,提高战斗力,加强纪律性,开展三民主义教育。①党代表对其部队的政治和士气状况负责,并监督执行国民党的指示,领导党的核心,开展一切政治和文化工作。他必须熟悉他部队的官兵,研究他们的思想情况,并且力图纠正一切缺陷。他是有指挥权的军官,对他的命令要像对部队指挥官的命令那样服从。在战斗中,他是英勇善战的模范,在进行战斗时保护平民不受军队的骚扰;他应当在部队的驻地建立与农会和工会的联系。
党代表是独立的指挥系统的一部分,这个系统与军事系统平行而不是隶属于它。党代表观察军官们的忠诚。高级党代表由军事委员会向军部和师部、海军局、总参谋部以及其他高级机关指派,并与军事指挥系统的对应人员共同行动。军事指挥官颁布的命令如没有党代表的签署,不能生效。在发生分歧时,党代表应签署,但应向上级报告情况;但如果指挥官犯有某种不法行为,党代表应加以阻止,并立刻向其上级和军事委员会主席报告。党代表即“政委”,与军事指挥官同为一体,不可分割,不论何时何地,都应共同工作,以求达到一个共同目标,即在国民党的旗帜下统一中国。
根据我们利用的基本材料(约至1926年3月)的俄国作者所掌握的情况,在国民革命军中有876名政治工作者。他们之中的75%是共产党员或国民党左派,约20%为无原则的野心家,所剩下的5%是极端仇视共产党员和左派的国民党右派。附件之一提到在国民革命军中搞政治工作的共产党员有241人,即超过了已知的政工人员数的1/4。已知有887名共产党员在陆军中,其中一半以上在第1军和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在当时65000名战斗士兵中仍是一小部分。俄国顾问V。A。萨卡诺夫斯基(“尼洛夫”)在探讨3月20日的政变时指出,共产党政工人员担任了军队中大部分重要职务,指派他们自己的人到不同的岗位,并且秘密执行各指挥官所不知道的任务,这就引起了各级指挥官以及非共产党的政工人员的猜忌和愤怒。他报道,第1军的政治部主任、它下面各师的5名政委中的4名以及16名团政委中的5名是共产党员。①按照《国民革命军的政治工作》一文的俄国作者的说法,所有共产党员接到了向国民党组织渗透并在其内部取得影响的指令。当时流行的口号是:一个优秀共产党员就是国民党核心组织的优秀成员。这种渗透,特别是对部队进行政治教育的关键领域的渗透强烈地引起有些国民党领袖的担心。而且,中国共产党广东省委员会在广州成立了一个特别军事部门,以指导共产党员在军队中的工作。它是一个秘密小组织,其成员广大党内同志都不知道;它指导军队中共产党核心小组的秘密工作。人们还猜想,它组织工农武装小分队,在秘密会社、地主小分队和其他武装集团中成立核心小组,在铁路干线和重要水道上组织核心小组以搞乱敌人后方和平息反革命暴动。披着国民党员外衣渗入军队的俱乐部和学会——像青年军人联合会和孙文主义学会——的共产党人,要听从党的特别军事部门的指示。他们还要注意军官们的举动,并向共产党的上级组织报告任何有害的活动。总之,共产党的用意是尽一切可能去影响国民革命军的政治化,虽然他们还不能完全指挥它。
这个秘密系统究竟多么巧妙地瞒过了国民党的领导集团,这不得而知。可是共产党在军内的组织和宣传工作是不能完全隐瞒得住的。
北伐前共产党对群众运动的领导
中国共产党献身于组织中国的群众——工、农、兵和学生——并使这些集团激进化,为有朝一日革命进入第二阶段(即社会主义革命)作好准备。领导集团的意图是既要控制群众,又要在党自己的队伍中输入无产者,以使它成为一个大党。1925年10月在北京举行的一次党的中央委员会扩大会议通过的一系列关于组织问题的决议案就表明了这些意图。其中第二个决议案告诫说:……一方面是要集中和组织无产阶级,别方面还要给他们以政治上的训练和教育,找着和农民结合的方法,及与一切民权主义分子联盟的正当道路。中国共产党为着要执行这种在历史上有重大意义的职任,第一便要扩大自己的党——吸收无产阶级及先进的智识阶级中最革命的分子……中国革命运动的将来命运,全看中国共产党会不会组织群众,引导群众。①下一年的突出标志,是在扩大共产党及其青年团以及改变它们成员的社会成分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例如,1925年2月改名而成的共产主义青年团,在1925年初期还不到2500人,至1926年11月已发展到约12500人。1925年5月30日以前,90%的团员为学生,但到9月份,他们只占49%。1926年11月,学生占35%;工人占40%;农民占5%。②共产党由于1925年中期的革命高潮,也迅速发展,快到1926年年底时,原来几乎全是由知识分子组成的党已经改变了它的组成成分,据报道,其中66%被划为无产者,22%为知识分子,5%为农民,2%为士兵。③但是,这些比率可能把党和青年团都包括在内。
共产党员们勤奋地工作,试图扩大他们1925年5月在广州的一次大会所组织、并由他们控制的中国总工会。④到1926年5月召开下一次大会时,在组成的一些工会中党员人数据说已从540000人发展到1241000人。①但是,由于镇压,许多工会已被赶入地下。例如,上海总工会在1925年7月28日宣布,它在117个工会中有218000名会员。这一迅速发展,是6月爱国大罢工和许多工人只有通过他们的工会才能得到罢工津贴这一事实的结果。也有工会纠察队胁迫和恫吓的情况。一年以后,上海总工会宣称,在工会总部被强行关闭、像李立三和刘少奇那样有战斗精神的领袖已在上一年9月被赶出上海以后,只有43000名会员(另一种报道说1926年5月有81000名)。②尽管有这样的挫折和非共产党的工会和联合会的对立和反对,在五年工作以后,共产党内仍有许多有经验的劳工组织者,其中不少人是真正的无产者。③此外,广州的共产党员左右着指挥省港大罢工的罢工委员会,控制了武装纠察队,并且行使了某些方面的司法和治安的权力。
1925年5月和1926年5月在广州召开第一和第二次广东农民协会大会期间,农民运动大大地发展了。相当可靠的1925年4月的数字表明,广东省94个县中仅仅22个县的557个村或乡,就有会员172185名。①一份关于1926年5月的详细报告,表明在66个县的4216个乡协会中有会员626457人。②这仍占该省数百万农户的很小比率。由于始终由国民党内的共产党员领导的农民运动讲习所的毕业生积极组织,人数增加了将近四倍;讲习所从1924年7月至1925年12月期间办的五期,培养了478名专家,其中大部分是农民。③如果按县把协会标在广东省的地图上,它们最集中的地方似乎在东南(彭湃为领袖的海丰县、陆丰县和五华县)、广州附近位于三角洲的几个县(特别是顺德、东莞和香山)以及西北的广宁县(运动最初在那里取得巨大成功)。在国民革命军未控制的地区,如东北地区,或是在新近攻取的地区,如西南地区,农民协会很少,会员也不多。理由似乎是清楚的。农民协会是社会革命的推动者,也是国民革命的工具。在国民党军事力量尚未到达的地区,这些农民协会是难以组织和维持的。
地方农民协会一再进行消灭社会经济苦难的斗争,这就使它们与诸如富裕地主和税收机关等地方的权势者对立起来,这些人和机构往往拥有民团。组织得比较好的农民协会有自己的受过训练的武装卫队。双方大量流血和进行威胁是这些斗争的特征。列入1926年头三个半月的164件冲突事件,大部分可分为以下几类:反对民团和“土豪劣绅”压迫的斗争;土匪的掠夺和杀戮;部队的骚扰和官吏的压迫。其他的冲突产生于更严格意义上的经济原因。①共产党领导的声明,强调农民协会对国民革命军在广东进行的战役以及对香港罢工和抵制的支持,总之,它们进行阶级斗争,也支持革命。
1926年初期俄国人的作用
苏俄和共产国际向中国的革命运动提供建议和资金,并且试图在打败帝国主义和中国的军阀主义方面引导它走向胜利。(详细的论述超出了本章范围,但对到1926年初期的概括报道可能有助于说明事态的发展。)
俄国资助中国革命活动的规模仍是秘密的;这里只能提供一些以似乎可靠的证据为依据的例子。1923年3月,俄国领导集团决定援助孙逸仙,投票决定提供200万中国元的财政援助。②鲍罗廷提供了黄埔军校创办经费的一部分,后来他告诉路易斯·费希尔,苏联政府拨出300万卢布(约270万中国元),作为学校组建和开办时的费用。③布廖赫尔日记中的几段记载表明,1924年11月的按月资助为10万中国元。④1924年10月由伏罗夫斯基号运往广州的武器是赠送的,但是1927年4月从北京苏联武官处搜查到的文件表明,以后广州政府应该支付从符拉迪沃斯托克运来的武器和弹药。武官叶戈罗夫于1926年7月起草的一份致“加伦”(布廖赫尔)的电报,通知他到〔1925年〕12月1日提供给广州的军事给养已达到250万卢布,必须立刻付款;以后,广州的订单只有在付现款的情况下,才有可能予以履行。①1924年8月,孙博士在广州设立中央银行,俄国答应支援1000万元(粤币),不过当时只汇去3万元。②根据10月份来广州访问的孙博士的密友马素的报道,俄国还通过鲍罗廷在1924年每月约资助国民党35000中国元;布廖赫尔12月1日的日记指出,鲍罗廷还一直支付国民党军官的薪水,并且资助党报和党的刊物。③当1925年2月中国工人在上海的日本纺织厂进行罢工时,《消息报》在3月3日报道说,“赤色职工国际”正支援工人30000卢布;它还公布了罢工委员会对援助的感谢信的译文。④按照莫斯科报刊的说法,在爆炸性的五卅事件以后,俄国一些工会迅速送来148000卢布支援上海的中国罢工工人。⑤也许人们需要查看一下鲍罗廷的帐本,以了解他究竟在1925至1926年持久的罢工和抵制行动期间,为了支持住在广州的香港工人而提供了多少钱,因为在北京的突然搜查中发现的一份文件(它提供了到1926年3月的罢工过程),只提到资金“部分地由中国国内外的中国人和无产阶级捐助”。①在北方,苏联顾问训练和装备了冯玉祥将军的军队。根据冯玉祥签名的收据,1925年4月至1926年3月期间,俄国给他提供了价值600多万卢布的武器和弹药。②我还没有见到共产国际给中国共产党财政援助的可以核实的估计数。
金钱带来了影响,但没有带来绝对的权威。在华的俄国人遇到了挫折和失意的事。尽管在1925年下半年,中共党员和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的人数有很大的增加,在组织从香港来的罢工工人和广东的农民方面成绩卓著,但中国的党的领袖们对在国民党内工作的约束不耐烦了。共产国际的领袖们不得不阻止共产党试图退出国内联盟。③1926年3月13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通过一项关于中国问题的决议,坚持“国民党与共产党人的战斗联盟”;谴责党由于在吸收工人时的“狭隘的宗派主义观点”而使组织发展缓慢;对两种偏向提出警告:一种是“右倾主义”,即无原则地与一般民主民族运动合流,一种是“左的情绪”,即试图跳过民主革命阶段直接过渡到无产阶级专政和苏维埃政权,而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