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王子和他的骑士们-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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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深处有个很大的乱石堆。里面升起五六堆篝火，上面烤着整只肥猪肥羊。十几个帐篷呈弓形环绕着火堆。很多彪形大汉在火堆旁喝酒说笑，声音传出去很远。
马车从浓黑的夜色中驶来。这群土匪顿时停止了说笑，一起望过来，眼中放射着毫无掩饰的淫邪，因为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来了。
几个人丢给驼子一袋子金币，喝斥道：“明早上来领马车和人。”
驼子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忐忑不安地说：“要不您先看看，有不合适的我再领回去，省的扫了诸位的兴。”
一个黝黑的汉子便不耐烦地说：“怎么这么罗嗦，难不成车里还有老虎？”说完他跳上马车，往里探头。
车里响起一群女子的惊呼，接着那汉子的背很明显僵硬地一下，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对同伴局促地笑了一下，声音都不利索了：“大哥，你们来看一下……”
几个土匪也凑上去，愣了一下之后，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半晌，为首的一人转身看着驼子，粗犷的声音也压得很轻：“她睡了吗？”
驼子一颗心七升八下，含糊地应了一声，瞧众人是这么个反应，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闯祸了，于是悄悄躲到暗处逃走了。
几个土匪看了很久，又面面相觑，全都手足无措了，过了一会儿派人把老大请出来。
最中间的帐篷门帘一动，一个浑身肌肉身材高大的汉子走出来，古铜色的脸上带着怒气，因为他的好梦被打扰了。他气哼哼地走到马车旁，往里面看了一下，怔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问：“谁带来的？”
几个土匪才发现驼子已经不见了，于是含糊道：“买来给弟兄们取乐的。”
老大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悄悄把粗糙的手掌在衣服上蹭了一下，然后半跪在车上，小心翼翼地把小王子抱出来。
小王子因为在昏迷中，身体很柔软，脑袋很温顺地依偎在老大胸口。这让这个三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脸上悄悄热了起来。
众位手下们目送老大把小王子抱进帐篷。他们看看漫天的星星和月亮，觉得这是一个美丽又梦幻的夜晚。不过这种美丽和梦幻与自己无关。
就在他们准备搂着姑娘回帐篷时，他们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惊叫，确切说是他们老大的叫声，带着巨大的震惊和恐怖。
随后他们老大就跑了出来，脸上冷得能刮出冰来，嘶吼：“谁他妈地找了个带把儿的来！老子撕了他！”
在这位土匪老大为数不多的心动经历中，这无疑是最受打击的一次。自己一见钟情的美人居然是个男的！他快气死了！
他的手下们也很不可思议，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土匪老大的叫声也惊醒了小王子，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脑袋后面还有些疼，大概是有些后遗症，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回事。晃悠悠走出帐篷，他看到月色下一群面目凶恶的人，逐个看过后，他心中冒出疑问：洛去哪里了？我不是和他在一起吗？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小王子揉着后脑勺，疑惑地问。
他的声音轻而含糊，有一点华丽的味道，不过的确是男人的声音。
众位土匪集体沉默着，目光一起投向小王子，有一种微妙的破碎的感觉。
离小王子最近的那人还有些难以置信，一只手伸向小王子的脸，不甘心地抱怨：“看起来的确像个男孩……”
只听响亮的“啪”一声，这人脸上挨了结结实实一记耳光，这声音十分响亮，不但挨打的人，其他土匪也愣住了。
小王子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重新不耐烦地问：“你们是谁？”

土匪们感到被愚弄和被羞辱的双重愤怒，叫嚣着要杀了这个人。他们老大还算冷静，吩咐手下去绳子和尖刀。反正长夜漫漫，他准备给这个孩子放血当做消遣。

忽然漆黑的夜里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风袭来，然后眼前一花，一匹高头大马几乎是从天而降，威风凛凛地飞驰到众人面前，马人立而起，嘶鸣一声，然后立在众人面前。
十几个土匪被这个阵势镇住，然后他们发现马上是一个挺英俊的青年，似乎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土匪头目倒是不愿意在夜里生事，于是先礼后兵，很礼貌地问陌生人：“年轻人，我是这里的大王，你是什么人？”
洛王勒住缰绳，轻声一笑：“这个国家，除了我，还有人敢称王？”
这个回答不算礼貌，简直堪称挑衅，于是土匪们也不和他废话，一场混战就这样开始了。

小王子被绳子捆得很紧，丢在乱石堆旁，他并不知道火堆旁的那些人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些人前一刻还说要放自己的血，现在又顾不上管自己了。
小王子摸到一块捡石头，好不容易磨断了绳子，刚站起来跑几步，脚上一疼，他扭到脚了。小王子小心翼翼挪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他手里攥着石头，紧紧盯着石头外面的一小块空地，是个蓄势待发的模样。
这个时候戈壁滩上的气候是很冷的，小王子又穿着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破衣服，他听着远处的打斗声和兵器碰撞声，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和奶娘一起在草地上玩游戏的场景。小王子鼻子一酸，不知道是自己恶有恶报还是运气太差。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小王子全身都冻麻了，远处的打斗声渐渐消失，他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出去，忽然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似乎正在搜寻什么？小王子心中一紧，手里的石头又握紧了。
“嘉南？”是低沉又有些急切的男人声音：“你在哪？”
小王子顿时全身放松下来，张了张嘴，发现嘴巴冻得说不出话了，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洛王立刻跑过来，看到小王子，立刻放下心，然后有些责备道：“你……”
小王子挣扎着爬起来，然后纵身扑到他怀里，哆哆嗦嗦地喘着气：“冷……”

洛王去找了一个厚厚的兽皮大衣给他披上，那些土匪被打散了，什么也没收拾就骑马离去，而那些被卖来的姑娘也早就趁乱逃走。热闹的营地瞬间就冷气下来。
洛王拥着小王子，两人骑马往城里赶。因为有好几里的路程，旷野的风呼呼刮过耳边，两人都是不说话。
小王子绷着脸不说话，一张小脸冻得苍白，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长长的睫毛一颤，两颗泪水落了下来，在月光下闪着一点光芒。
洛王怔怔地望着他，放在他腰上的手收紧，半晌，才用很轻很温和的声音说：“给我两个月时间，不管王位的事情能不能解决，我都会送你回家，我亲自把你送到爸爸妈妈手里好吗？”
小王子垂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洛王把下巴抵在他头发上，诱哄似的说：“别哭了，嘉南……”
小王子微微有些窘迫，立刻扯了宽大的衣服，遮住眼睛。
洛王轻轻笑了一下，用轻快地声音说：“你昨天说要那个帽子是什么，我明天带你去买好不好？”
小王子把整个人埋进衣服里不说话，过了好久，衣服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要两个。”
洛王微微地笑了一下。
空无一人的野外，月色笼罩着两人，只有急促的马蹄声传出去很远……






、一对丑兄弟

他们经过一昼夜的赶路，来到了繁华的洛国都城。洛王用颜料把两人的脸涂得犹如水墨画一样丰富多彩，以至于街上美丽的女子远远看见他们都会用手帕遮住眼睛，然后绕道而走。
小王子现在已经很知道妍媸了，他羞愧又无奈地低垂着头，暗自嘀咕自从和洛王相识后似乎从来没有体面过。
洛王看他这么垂头丧气，就安慰他：“比起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现在已经很好了。”小王子没好气地说：“多谢夸奖，彼此彼此。”
他们准备混进皇宫。十分幸运的是王宫里正在招收新人，两个侍卫拿着招人的告示准备到菜市场口张贴，迎面就遇到了两个闲散劳动力。
洛王十分踊跃地表示愿意为国王效力，并说自己不需要报酬，只要有吃住的地方就行。两个侍卫又懒又贪便宜，看眼前的人虽然面目丑陋，但身材魁梧，看起来很有一把力气，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不过他们并不想要旁边黑瘦的小孩儿，洛王就很坚决地说这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己一手抚养长大，无论如何也不能分开。于是小王子作为一个拖油瓶也混入了皇宫。
洛王被安排当做皇宫的侍卫。而小王子因为年纪小被安排到面包房当伙计。两人对外宣称兄弟，白天各自工作，晚上住在管事安排的房间。
花园里有十几个小木房子，和周围的花草相映成趣，看起来很漂亮。这是洛王当初自己设计的。本来是观赏的，没想到被宫里的管事当成了佣人晚上睡觉的地方。洛王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住进来。
他们两个晚上抱着被子进来时，小王子还很高兴“我们可以单独睡在一起，太好啦。”结果他们推门而入，一齐愣住。整个房间空荡荡地犹如一个崭新的木盒子，从精致的窗户里不断吹过阵阵冷风。
两人把被褥铺在地板上，才勉强睡下。小王子望着窗外的树影，若有所思地说：“要是等到夏天，我们还能看见星星呢。”
洛王失笑：“你还想等到夏天？”他恨不得现在就看见湛蓝，夺回自己的王位。
小王子嗯了一声，侧过头去看他。两人的床铺相距不过几尺。在黑暗中看起来似乎十分遥远。
黑暗中洛王轻声说：“冷的话到我这里睡。”小王子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动。
洛王终于不耐烦地说：“还不快过来！”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小王子抱着被子噔噔跑过来。
洛王一手揽住他的背，觉得透过薄薄的单衣有几分凉意，就起身帮他掖了一下被角。重新躺下，发现小王子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月光下的眼睛深邃又明亮，里面藏着一个小月亮。
洛王抬起他的下巴观察了一下，赞赏道：“洗的还挺干净。”
小王子摸摸脸，认真地说：“我怕那些颜料沾到脸上时间长了洗不掉，那我回到家里，就没人认识我了。”
洛王觉得好笑，想了一会儿说：“那没事，我认得你，你什么样子我都认得。”
第二天洛王简单把自己的脸涂黑后，用一支小毛笔在小王子脸上认认真真地涂抹，他的表情十分专注，也是十分迷人。
可惜小王子欣赏不了，他痛苦地闭着眼睛，最后忍无可忍地说：“洛，如果你是个公主，这样磨磨蹭蹭地化妆，一定会把很多王子吓跑的。”
洛王手上不停，道：“再胡说八道，我把你画成公主。”他把小王子的脸涂得平淡而丑陋，以至于没有人愿意看第二眼，然后才放心地停手。

王宫里的侍女经常会对那些高大威武的侍卫暗送秋波，当然如果双方彼此有意，可以向国王禀告，然后两人就可以缔结婚姻关系，并得到全天下的祝福。所以这些侍女把勾搭王宫侍卫当做工作之外的最重要兼职，毕竟她们可不想老死宫中。
很快她们发现新来的侍卫中有一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男人，虽然相貌不讨喜，不过身材却是所有侍卫中最顶尖的。并且举止庄重，等闲不与别人说一句玩笑，正是当下最流行的神秘又冷漠系的男人。于是这个男人很快成为侍女们闲聊时的热门人物。可惜她们始终没有打听出这人的身份背景，只知道他有一个丑得不能直视的弟弟。

小王子在面包房做杂物，头几天只是默默无闻地搬运面粉、扫地、清扫壁炉。几天后，竟然渐渐有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主动来和他闲聊玩笑，并把精心制作的小点心拿出来赠给他，当然她们在聊天的时候总会套问他那位哥哥的消息。
小王子并非没有被人恭维讨好过，不过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和相貌。如今他只是面包房里一个黑丑的小学徒，没想到居然能吸引一大批漂亮的女士，这让他惊喜之余暗暗审视自己：莫非我自身还暗藏着迷人的魅力，令年轻女士倾倒？
这种想法无疑是令人快乐的，小王子越发体会到人生的乐趣，他渐渐地也很喜欢和那些女孩儿说笑，甚至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常常气急败坏地皱着眉。
这些天洛王却一直眉头紧皱，湛蓝已经连续几个月对外宣称生病，长期不与人见面，这让洛王感觉很棘手，因为他本打算不动声色地调换身份取而代之。这样能减少流血事件，也不致政局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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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小王子很自觉地和洛王睡到一起。洛王低头看着他，便暂时把那些烦恼放到一边，一只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微微吃惊：“呵，吃胖了，我还担心你会被人欺负呢。”
小王子正春风得意，仰起脸冲他微微一笑，白皙的脸上显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你猜，我为什么吃胖了。”
洛王盯着他的酒窝，毫无幽默感：“不猜。”
小王子很得意地托着下巴：“因为最近有很多漂亮的姐姐妹妹找我聊天，还送给我好多点心，我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不想收，她们就